第六十五章 天台指点
当陆迟到达开川站时，整个人都有些疲累。
天色渐沉，霓虹闪烁，这座喧闹的城市灯火通明，现下正是最为繁盛的一刻。
打个出租到达目的地后，他只想赶紧开个房，再喊个学......呸。
一下车，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逐渐映入眼帘。
这所酒店坐落于开川最为繁华的春熙路南段，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风格奢华却显内敛。
陆迟慢悠悠的走去，蓦地，眼神一凝。
不远处，一身蓝色休闲装扮的英俊男人正独自伫立于酒店门口。
在皎洁月色的衬托下尤为显眼，挺拔修长的身材一览无余。
他叼烟的姿势分明像个二流子，可却泛着一丝浓厚的书卷气。
一时云雾缭绕，宛如画中人。
这次，应该真是巧合了。
......
顾嘉慧来不及想太多。
她两三下穿好衣服，随便化了点淡妆，就朝酒店楼下走去。
陆冬楠每次都是这样，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他是个只有生理需求，而没有心理需求的男人。
可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从不缺少女人，但还没有人能从他身上得到感情。
他为人看似放荡不羁，肆意而为。
可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顾嘉慧更宁愿相信是陆冬楠太善于伪装。
他就像是一个四海无家，在漫漫野秋中只身沉浮的人。
或许不知何时，就会跌入无尽凛冬，沉沦其间。
当胡思乱想来到酒店门口时，顾嘉慧一眼就看到了月下的那道高大背影。
月光似为那人洒了层霜，脸部轮廓分明，黑眸深邃，下颏少许的络腮胡泛着一股子男人味儿。
哪个女人不爱男人的皮囊？
她眸中闪过依恋，接过一旁服务生递来的蓝色大衣，小跑几步上前为陆冬楠披上。
“楠哥，晚上凉，别冻着了。”
陆冬楠转身，淡漠的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温度。
他垂眸，似笑非笑，“怎么穿成这样？”
蓦地心中一紧，顾嘉慧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脚尖。
方才怕陆冬楠直接离去，心中着急，一时竟忘了换鞋。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在晚风中略显单薄，更显得太过随意。
而陆冬楠向来注重女人在公共场合的仪表穿着。
可当顾嘉慧想开口解释时，却听到那个男人柔和的声音传来。
“知道晚上凉还穿拖鞋出来？”下一瞬，身上就多了一件蓝色大衣。
紧接着，男人宽阔的身躯挡住了大半风。
顾嘉慧霎时心口一暖，他总是这样体贴入微。
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就能轻松俘获女人的芳心。
顾嘉慧垂下眼，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能在陆冬楠众多女人间脱颖而出的理由。
如果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懂事儿。
不吵不闹，不争不抢。
男人身上的热度让顾嘉慧逐渐放软了身子，竟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楠哥......我能一直照顾你吗？”
一顿，似为了加大筹码，“我对小张也会很好的。”
这是求爱的意思了。
陆冬楠已不惑之年却从未结过婚，仅有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养女，但几乎没人见过。
这也是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的根本缘由。
多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儿而已，大多数追求他的女人可不会在意。
听闻顾嘉慧的话，陆冬楠身子一顿。
月色将他眸中的柔和肆意辉洒，“你想做小张的妈？”
顾嘉慧轻轻的点点头，目光潋滟。
陆冬楠俯下身，动作柔和的靠近她耳旁，脸上却带着嗤笑。
“你也配？”
分明像是温柔似水的呢喃声，可言语却显得无情刻薄。
顾嘉慧身子猛地一颤，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出她眼里的躲闪，陆冬楠嘴角一勾。
“各取所需，别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成年人的游戏，一旦认真就输了。
顾嘉慧眼里闪过不甘，张了张涂满口红的小嘴，却蓦地被打断。
“怎么，你是想看看前几天跟那个男人进酒店的视频？”
顾嘉慧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楠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所以你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
陆冬楠一脸的漫不经心，“回酒店好好待着，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顾嘉慧心知他只是敲打敲打自己，只好默默的走进酒店。
灰暗的天幕中逐渐洒下小雨，似在奏响一曲不明意味的乐章。
陆冬楠余光一扫，望向阴影处的那道高大身影。
心知自己早就被发现，陆迟一脸坦然的走到他面前。
先前他们两人的对话陆迟听得一清二楚，也能理解。
像陆冬楠这样的男人，多金帅气且未婚，各方面条件优厚。
确实对那种二十七八岁年龄段的女人吸引颇大，可以说毫无抵抗力。
突然发现陆冬楠头顶被雨浸湿了一小块儿，陆迟笑了下。
不禁开口唱了一句，“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陆冬楠神色不变，看不出来听懂了没。
调侃归调侃，但陆迟心里明白以陆冬楠这种人的脾性，若方才那个女人真敢做对不起后者的事。
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前，陆迟从两人对话中也得到了不少信息，例如那个女人口中所说的“小张”。
仅从那两人神态和对话，他自然不清楚那个“小张”是男是女，是亲生或是其他什么的。
若用徐氏思维来解读的话......
再结合上次开川之行对陆冬楠的一些猜想。
难道是林月芸年少荒唐，留下的遗腹子？卑微的工具人陆冬楠默默接手抚养。
或者，根本就是陆冬楠的种？！
那信息量可太大了。
但这些话，陆迟可不敢说出口。
雨势渐渐平缓温和，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面上清脆悦耳。
沉默半响，陆冬楠蓦地开口，“跟我来。”
对于男人眼底的诸多情绪，陆迟看不懂。
但他想，摊牌环节到了。
......
酒店天台上空荡荡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新爽然的气息。
随便打量了下环境，陆迟脑中开始活跃起来。
这是个接头的好地方，历来如此。
他想了下，猝不及防开口。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还选天台谈话。”
“我不像你，我光明正大，陆迟，你想要什么？”
陆迟闻言一愣，眼前的陆冬楠神色格外认真，语气平缓。
好像有那味儿了。
他随口回，“我想要的你未必有。”
陆冬楠只是一脸嗤笑，“老子陪你上来淋雨的？”
虽然台词上较那部电影有所出入，大体上差不多。
思及此，陆迟很配合地回，“给我一个机会。”
陆冬楠愣了愣。
他眉头一蹙，沉下眸，“怎么给你机会？”
陆迟强忍着笑意，“我以前没的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在不知不觉中，陆冬楠眉间攒着一丝困倦，整个人看上去低沉了许多。
他随手将脸上的雨滴抹掉，神色莫名。
“去跟老天说，看他让不让你做个好人。”
“那就是让我去死。”
陆迟依旧念着电影里的台词。
雷声顿起，雨势渐急。
陆冬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眸色深了不少。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每个人，只有自救一途。
听完他的话，陆迟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说好的“对不起，我是警察呢”？
呸。
不过，虽说眼前这人台词念错了，但神态气质什么的还挺入戏。
想到这，陆迟笑了下，“你是忘台词了？”
笑着笑着，却逐渐凝固。
只因，陆冬楠正神色淡漠的望着他，目光晦涩难明。
好像剧情不太对。
蓦地，陆冬楠转身朝天台边走去，于边缘处停下脚步，转身驻足。
耳边的雨声愈发嘈杂，陆迟无声的笑笑，眸中始终清明一片。
他慢悠悠的走到陆冬楠身旁，随口打趣，“Youjump，Ijump。”
但陆冬楠一点没搭理，自顾自眺望开来，黑眸倒映着闹市繁华。
夜色下的开川很美，身旁不时掠过几缕晚风。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陆迟，你可真是个废物。”
陆迟只是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吭声。
“无用之人，即便送到嘴边的机遇，也只会变成偶遇。”
四周幽深的环境沉闷了些。
陆迟敛了敛眸，语气很轻，“所以，李熹凌是你的人？”
“很重要？”陆冬楠不置可否，仅反问了一句。
他侧过头，淡淡瞥了眼陆迟。
“你的心不够敞亮，更不够狠，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
“你是指......”
心知这人对自己了如指掌，难道是指的胡地那件事？
妇人之仁？
陆迟不以为然。
似看出他眼中的犹疑，陆冬楠嘴角一勾。
“五年的时间很短，等那人出狱你将迎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你的做法太愚蠢，既没有做到连根拔起的程度，还为自己树敌不少，为日后埋下隐患。”
陆迟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话来用以反驳。
他的确可以说自己不怕胡地那伙人的报复，但确确实实埋下了隐患。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不该犯那种低级错误。
可胡地那件事本就是机缘巧合，何况......
“何况，你的心并不坚定。”
闻言一愣，陆迟下意识皱皱眉。
背脊上，已然起了一层冷汗。
这人太了解他了。
事实上，他的确对胡地心存愧疚，或者说是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掺杂其中。
是，没错，胡地做了不少违背道德和违背法律的事。
可那不是他能强加干预的事，他并没有审判其他人的权力。
即便他打着正义的旗号，将胡地的恶果一一呈现。
于自己心底，却留下一道抹不掉的灰暗痕迹。
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有资格擅自改变别人的命运。
总而言之，陆迟一生信命，始终相信因果轮回。
踌躇之际，就听见陆冬楠的声音传来。
“你可能并不认同我说的话，甚至还念着将胡天也扳倒，但那都是骗你自己的。”
“我说过，你的心不够狠。”
“在我眼里，你就像个优柔寡断的女人。”
不经意间，陆迟的呼吸声重了不少。
没等他心绪有所缓和，陆冬楠沉下眸，神色平淡。
“人的一生中有三碗面最难吃。”
“人面，场面，情面。”
“你吃得开人面，撑得起场面，可却抹不开区区情面。”
几缕晚风似乎更为刺骨了些，男人铿锵有力的语调包裹其间。
“胡地的事，你做得对。”语气中只有十足肯定。
接着，陆冬楠摇摇头，“但，远远谈不上圆满。”
可这世上哪儿来的圆满一说。
每当思绪紊乱，陆迟总会下意识的转移注意力。
“难吃的面我不知道，好吃的肯定得是牛肉面。”
怎么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自ktv初识被陆冬楠准确猜透心思以来，多次交际，他到现在为止都找不出其目的何在。
眼前的男人太恐怖，更对他了解的十分透彻。
半响，见陆迟沉默，陆冬楠没多说什么，慢步走到天台边缘处。
见状，陆迟上前与他并肩伫立，眺望月色之下的开川城。
两人静默无言，在黑夜中似两团荧荧之火，一触即燃。
“陆迟，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陆迟随口回，“开川。”
陆冬楠只是摇头，“广泛点。”
“世界？”
这个回答总该没毛病了。
“不。”
紧接着，陆冬楠只有一脸的漫不经心。
“准确说，是我的世界。”
神经病。
可陆冬楠好似浑然不觉般，黑眸深邃。
“这是属于每个人的世界，多少人沉沦其间。”
“在我眼里，这世上就只有两类人。”
“一种是浑浑噩噩，在梦境里浑然不知的人，另一种，是像你这样的人。”
陆迟没吭声，总觉着陆冬楠在给他洗脑。
“你闭上眼睛。”
待他闭上双眸后，就听到陆冬楠淡淡的声音传来，“现在看到了什么？”
陆迟双眸紧闭，嘴角一勾。
“啊，看到何晚了。”
被噎了下，陆冬楠下意识抬起一只手。
这小崽子绝对是故意的。
最终，还是将手缓缓的放下了。
陆迟一睁眼，就看到陆冬楠黑着的脸，心情莫名畅快。
他当然不会跟着陆冬楠的节奏走，大概也明白想表达的意思。
见他始终唱着反调，陆冬楠耐心尽失。
“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可那些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生命一旦走到尽头，什么也带不走，只能留下一捧黄土重头再来。”
人定胜天，终究只是谬论。
“你不是那些一叶障目的人，但你太过孱弱，更没有作为一个男人的野心。”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渐渐地，陆冬楠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我派人去杀了何晚，现在的你......”
“根本反抗不了。”
玩笑归玩笑，但也得有个限度。
陆迟没怎么听明白，下意识抬眸望向眼前人。
在那双深沉的黑眸中，却找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耳旁传来雨滴与地面的碰撞声，裹着令人生寒的晚风徐徐。
很快，陆迟笑了下，蓦地攀上陆冬楠的肩膀。
接着，往天台边缘处迈了一步。
“啊，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无奖竞猜，我现在拉你一起跳下去，你猜，我们谁先死。”
双眸对视，黑夜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
雨势平缓了许多，夹杂着异常平稳的心跳声。
陆冬楠始终面无表情。
“你不会。”
“谁知道？”
陆迟抬眸，看进他眼里。
两道黑暗中的身影无声对峙，任由衣物淋湿。
不知何时，雨停了，空气中多了份清新的气息。
陆冬楠缓缓垂下眼，“那我先去睡了。”
话毕，自顾自转身离去。
陆迟没拦，默默望向那道身影融于黑暗。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念了声谢谢。
或许，陆冬楠想告诉他的只是忧患意识，更让他认知到自己现在有多孱弱。
但他总觉着，其话中还藏有深意，更像在隐晦提点自己什么。
......
天色渐沉，霓虹闪烁，这座喧闹的城市灯火通明，现下正是最为繁盛的一刻。
打个出租到达目的地后，他只想赶紧开个房，再喊个学......呸。
一下车，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逐渐映入眼帘。
这所酒店坐落于开川最为繁华的春熙路南段，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风格奢华却显内敛。
陆迟慢悠悠的走去，蓦地，眼神一凝。
不远处，一身蓝色休闲装扮的英俊男人正独自伫立于酒店门口。
在皎洁月色的衬托下尤为显眼，挺拔修长的身材一览无余。
他叼烟的姿势分明像个二流子，可却泛着一丝浓厚的书卷气。
一时云雾缭绕，宛如画中人。
这次，应该真是巧合了。
......
顾嘉慧来不及想太多。
她两三下穿好衣服，随便化了点淡妆，就朝酒店楼下走去。
陆冬楠每次都是这样，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他是个只有生理需求，而没有心理需求的男人。
可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从不缺少女人，但还没有人能从他身上得到感情。
他为人看似放荡不羁，肆意而为。
可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顾嘉慧更宁愿相信是陆冬楠太善于伪装。
他就像是一个四海无家，在漫漫野秋中只身沉浮的人。
或许不知何时，就会跌入无尽凛冬，沉沦其间。
当胡思乱想来到酒店门口时，顾嘉慧一眼就看到了月下的那道高大背影。
月光似为那人洒了层霜，脸部轮廓分明，黑眸深邃，下颏少许的络腮胡泛着一股子男人味儿。
哪个女人不爱男人的皮囊？
她眸中闪过依恋，接过一旁服务生递来的蓝色大衣，小跑几步上前为陆冬楠披上。
“楠哥，晚上凉，别冻着了。”
陆冬楠转身，淡漠的眸中渐渐泛起一丝温度。
他垂眸，似笑非笑，“怎么穿成这样？”
蓦地心中一紧，顾嘉慧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脚尖。
方才怕陆冬楠直接离去，心中着急，一时竟忘了换鞋。
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在晚风中略显单薄，更显得太过随意。
而陆冬楠向来注重女人在公共场合的仪表穿着。
可当顾嘉慧想开口解释时，却听到那个男人柔和的声音传来。
“知道晚上凉还穿拖鞋出来？”下一瞬，身上就多了一件蓝色大衣。
紧接着，男人宽阔的身躯挡住了大半风。
顾嘉慧霎时心口一暖，他总是这样体贴入微。
一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就能轻松俘获女人的芳心。
顾嘉慧垂下眼，心思渐渐活络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能在陆冬楠众多女人间脱颖而出的理由。
如果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懂事儿。
不吵不闹，不争不抢。
男人身上的热度让顾嘉慧逐渐放软了身子，竟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楠哥......我能一直照顾你吗？”
一顿，似为了加大筹码，“我对小张也会很好的。”
这是求爱的意思了。
陆冬楠已不惑之年却从未结过婚，仅有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养女，但几乎没人见过。
这也是他身边从不缺少女人的根本缘由。
多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女儿而已，大多数追求他的女人可不会在意。
听闻顾嘉慧的话，陆冬楠身子一顿。
月色将他眸中的柔和肆意辉洒，“你想做小张的妈？”
顾嘉慧轻轻的点点头，目光潋滟。
陆冬楠俯下身，动作柔和的靠近她耳旁，脸上却带着嗤笑。
“你也配？”
分明像是温柔似水的呢喃声，可言语却显得无情刻薄。
顾嘉慧身子猛地一颤，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出她眼里的躲闪，陆冬楠嘴角一勾。
“各取所需，别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成年人的游戏，一旦认真就输了。
顾嘉慧眼里闪过不甘，张了张涂满口红的小嘴，却蓦地被打断。
“怎么，你是想看看前几天跟那个男人进酒店的视频？”
顾嘉慧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楠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所以你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
陆冬楠一脸的漫不经心，“回酒店好好待着，你这个月零花钱没了。”
顾嘉慧心知他只是敲打敲打自己，只好默默的走进酒店。
灰暗的天幕中逐渐洒下小雨，似在奏响一曲不明意味的乐章。
陆冬楠余光一扫，望向阴影处的那道高大身影。
心知自己早就被发现，陆迟一脸坦然的走到他面前。
先前他们两人的对话陆迟听得一清二楚，也能理解。
像陆冬楠这样的男人，多金帅气且未婚，各方面条件优厚。
确实对那种二十七八岁年龄段的女人吸引颇大，可以说毫无抵抗力。
突然发现陆冬楠头顶被雨浸湿了一小块儿，陆迟笑了下。
不禁开口唱了一句，“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陆冬楠神色不变，看不出来听懂了没。
调侃归调侃，但陆迟心里明白以陆冬楠这种人的脾性，若方才那个女人真敢做对不起后者的事。
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前，陆迟从两人对话中也得到了不少信息，例如那个女人口中所说的“小张”。
仅从那两人神态和对话，他自然不清楚那个“小张”是男是女，是亲生或是其他什么的。
若用徐氏思维来解读的话......
再结合上次开川之行对陆冬楠的一些猜想。
难道是林月芸年少荒唐，留下的遗腹子？卑微的工具人陆冬楠默默接手抚养。
或者，根本就是陆冬楠的种？！
那信息量可太大了。
但这些话，陆迟可不敢说出口。
雨势渐渐平缓温和，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面上清脆悦耳。
沉默半响，陆冬楠蓦地开口，“跟我来。”
对于男人眼底的诸多情绪，陆迟看不懂。
但他想，摊牌环节到了。
......
酒店天台上空荡荡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清新爽然的气息。
随便打量了下环境，陆迟脑中开始活跃起来。
这是个接头的好地方，历来如此。
他想了下，猝不及防开口。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还选天台谈话。”
“我不像你，我光明正大，陆迟，你想要什么？”
陆迟闻言一愣，眼前的陆冬楠神色格外认真，语气平缓。
好像有那味儿了。
他随口回，“我想要的你未必有。”
陆冬楠只是一脸嗤笑，“老子陪你上来淋雨的？”
虽然台词上较那部电影有所出入，大体上差不多。
思及此，陆迟很配合地回，“给我一个机会。”
陆冬楠愣了愣。
他眉头一蹙，沉下眸，“怎么给你机会？”
陆迟强忍着笑意，“我以前没的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在不知不觉中，陆冬楠眉间攒着一丝困倦，整个人看上去低沉了许多。
他随手将脸上的雨滴抹掉，神色莫名。
“去跟老天说，看他让不让你做个好人。”
“那就是让我去死。”
陆迟依旧念着电影里的台词。
雷声顿起，雨势渐急。
陆冬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眸色深了不少。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每个人，只有自救一途。
听完他的话，陆迟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
说好的“对不起，我是警察呢”？
呸。
不过，虽说眼前这人台词念错了，但神态气质什么的还挺入戏。
想到这，陆迟笑了下，“你是忘台词了？”
笑着笑着，却逐渐凝固。
只因，陆冬楠正神色淡漠的望着他，目光晦涩难明。
好像剧情不太对。
蓦地，陆冬楠转身朝天台边走去，于边缘处停下脚步，转身驻足。
耳边的雨声愈发嘈杂，陆迟无声的笑笑，眸中始终清明一片。
他慢悠悠的走到陆冬楠身旁，随口打趣，“Youjump，Ijump。”
但陆冬楠一点没搭理，自顾自眺望开来，黑眸倒映着闹市繁华。
夜色下的开川很美，身旁不时掠过几缕晚风。
半响，他才缓缓开口，“陆迟，你可真是个废物。”
陆迟只是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没吭声。
“无用之人，即便送到嘴边的机遇，也只会变成偶遇。”
四周幽深的环境沉闷了些。
陆迟敛了敛眸，语气很轻，“所以，李熹凌是你的人？”
“很重要？”陆冬楠不置可否，仅反问了一句。
他侧过头，淡淡瞥了眼陆迟。
“你的心不够敞亮，更不够狠，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
“你是指......”
心知这人对自己了如指掌，难道是指的胡地那件事？
妇人之仁？
陆迟不以为然。
似看出他眼中的犹疑，陆冬楠嘴角一勾。
“五年的时间很短，等那人出狱你将迎来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你的做法太愚蠢，既没有做到连根拔起的程度，还为自己树敌不少，为日后埋下隐患。”
陆迟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想出什么话来用以反驳。
他的确可以说自己不怕胡地那伙人的报复，但确确实实埋下了隐患。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不该犯那种低级错误。
可胡地那件事本就是机缘巧合，何况......
“何况，你的心并不坚定。”
闻言一愣，陆迟下意识皱皱眉。
背脊上，已然起了一层冷汗。
这人太了解他了。
事实上，他的确对胡地心存愧疚，或者说是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掺杂其中。
是，没错，胡地做了不少违背道德和违背法律的事。
可那不是他能强加干预的事，他并没有审判其他人的权力。
即便他打着正义的旗号，将胡地的恶果一一呈现。
于自己心底，却留下一道抹不掉的灰暗痕迹。
在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有资格擅自改变别人的命运。
总而言之，陆迟一生信命，始终相信因果轮回。
踌躇之际，就听见陆冬楠的声音传来。
“你可能并不认同我说的话，甚至还念着将胡天也扳倒，但那都是骗你自己的。”
“我说过，你的心不够狠。”
“在我眼里，你就像个优柔寡断的女人。”
不经意间，陆迟的呼吸声重了不少。
没等他心绪有所缓和，陆冬楠沉下眸，神色平淡。
“人的一生中有三碗面最难吃。”
“人面，场面，情面。”
“你吃得开人面，撑得起场面，可却抹不开区区情面。”
几缕晚风似乎更为刺骨了些，男人铿锵有力的语调包裹其间。
“胡地的事，你做得对。”语气中只有十足肯定。
接着，陆冬楠摇摇头，“但，远远谈不上圆满。”
可这世上哪儿来的圆满一说。
每当思绪紊乱，陆迟总会下意识的转移注意力。
“难吃的面我不知道，好吃的肯定得是牛肉面。”
怎么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自ktv初识被陆冬楠准确猜透心思以来，多次交际，他到现在为止都找不出其目的何在。
眼前的男人太恐怖，更对他了解的十分透彻。
半响，见陆迟沉默，陆冬楠没多说什么，慢步走到天台边缘处。
见状，陆迟上前与他并肩伫立，眺望月色之下的开川城。
两人静默无言，在黑夜中似两团荧荧之火，一触即燃。
“陆迟，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陆迟随口回，“开川。”
陆冬楠只是摇头，“广泛点。”
“世界？”
这个回答总该没毛病了。
“不。”
紧接着，陆冬楠只有一脸的漫不经心。
“准确说，是我的世界。”
神经病。
可陆冬楠好似浑然不觉般，黑眸深邃。
“这是属于每个人的世界，多少人沉沦其间。”
“在我眼里，这世上就只有两类人。”
“一种是浑浑噩噩，在梦境里浑然不知的人，另一种，是像你这样的人。”
陆迟没吭声，总觉着陆冬楠在给他洗脑。
“你闭上眼睛。”
待他闭上双眸后，就听到陆冬楠淡淡的声音传来，“现在看到了什么？”
陆迟双眸紧闭，嘴角一勾。
“啊，看到何晚了。”
被噎了下，陆冬楠下意识抬起一只手。
这小崽子绝对是故意的。
最终，还是将手缓缓的放下了。
陆迟一睁眼，就看到陆冬楠黑着的脸，心情莫名畅快。
他当然不会跟着陆冬楠的节奏走，大概也明白想表达的意思。
见他始终唱着反调，陆冬楠耐心尽失。
“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站在金字塔顶端，可那些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生命一旦走到尽头，什么也带不走，只能留下一捧黄土重头再来。”
人定胜天，终究只是谬论。
“你不是那些一叶障目的人，但你太过孱弱，更没有作为一个男人的野心。”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渐渐地，陆冬楠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我派人去杀了何晚，现在的你......”
“根本反抗不了。”
玩笑归玩笑，但也得有个限度。
陆迟没怎么听明白，下意识抬眸望向眼前人。
在那双深沉的黑眸中，却找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耳旁传来雨滴与地面的碰撞声，裹着令人生寒的晚风徐徐。
很快，陆迟笑了下，蓦地攀上陆冬楠的肩膀。
接着，往天台边缘处迈了一步。
“啊，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无奖竞猜，我现在拉你一起跳下去，你猜，我们谁先死。”
双眸对视，黑夜中似燃烧着熊熊烈火。
雨势平缓了许多，夹杂着异常平稳的心跳声。
陆冬楠始终面无表情。
“你不会。”
“谁知道？”
陆迟抬眸，看进他眼里。
两道黑暗中的身影无声对峙，任由衣物淋湿。
不知何时，雨停了，空气中多了份清新的气息。
陆冬楠缓缓垂下眼，“那我先去睡了。”
话毕，自顾自转身离去。
陆迟没拦，默默望向那道身影融于黑暗。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念了声谢谢。
或许，陆冬楠想告诉他的只是忧患意识，更让他认知到自己现在有多孱弱。
但他总觉着，其话中还藏有深意，更像在隐晦提点自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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