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
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无形中，命运的轨迹发展，又变得不同了。
自听到何晚的一番推测，小胖子甚至不吝拍手称快。
见一号还想狡辩，他立马打断。
“一号，别白费力气了，小姐姐可不像你这么愚蠢。”
事实上，在何晚生出套话念头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一号，言语刻薄，话里的中心思想不离废物二字。
直到骂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转过身，向一片隐蔽的草丛望去。
“小哥哥，戏还没看够？”
何晚心中一顿，应声望去。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披着一路皎洁月色走来。
狭长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波动，始终平静如水。
慢悠悠的走至三人身前，陆迟神色如常，心中却一阵起伏。
既然被发现了，继续躲着也没任何意义。
可他很清楚，只凭他跟何晚两人，恐怕很难脱离眼下的险境。
先不提看着就不好惹的恶犬，他先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胖子是如何捅那冒牌货一刀的。
身手非同一般，下手干脆利落，看似拥有一身肥胖，实则动如脱兔。
何况，人比牲畜，总是更难对付。
陆迟环顾全场，最终选择将视线落在虚弱不堪的一号身上。
先挑软柿子捏。
“好兄弟，哥终于找到你了。”陆迟笑得像某个乖侄子。
直到此时的近距离接触，他才意识到眼前人实在太像了，仅从外表上看简直天衣无缝。
现在的整容技术，都这么发达了？
一号没吭声，目光游离。
小胖子则暗自打量着陆迟，蓦地耳朵一动。
从无线电耳机的那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似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小胖子礼貌的回以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戏谑。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何晚读唇语的机会。
很快，小胖子突然发难，狠狠踢了一号一脚，后者飞出去老远才停下。
霎时惊起一滩泥泞，于清辉中飘荡开来。
本就受伤严重的一号，脸色愈加苍白，却始终一声未吭。
接着，小胖子望向陆迟，蓦地咧嘴一笑。
“小哥哥，这废物是父亲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份见面礼。”
“三天之内，一号不会离开这座山林。”
“至于现在，你跟小姐姐有半个小时逃命。”
听到身下的恶犬低嚎了一声，小胖子舔了舔肥硕的唇，望向何晚的眼神愈加浓烈。
“安安，好像都饿坏了呢。”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太多重要信息。
陆迟眉头紧皱，一时捋不太清。
原来这条狗叫安安啊......呸。
但对于眼下的明智选择，他觉着只有跑路。
既然小胖子愿意给二人逃跑的时间，先跑再说。
短暂的思索了下，陆迟拉着何晚就准备离去。
一转头，视野里却是一双眸子里的冷漠。
何晚毫不留情的抽出小手，垂下眼，眸色难明。
心中一顿，陆迟刹那间就想明白了缘由。
自打他出现后，自始至终也没有从何晚眼中看出丝毫惊诧，只可能是早已认出那个所谓的一号冒牌货。
按常理来讲，有一就有二，谁知道紧接着闪亮登场的自己，是不是一号plus？
事实上，先前因相隔太远，陆迟听不见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压根就不清楚何晚是怎么识破一号的假冒身份。
幽深的环境内，细密的雨珠簌簌作响。
何晚没看任何人，神色淡淡。
“根据惯性思维，很多人都会认为后面出现的是真货。”
“你们，就只会故技重施？”
福尔摩晚，开始发力了。
陆迟没吭声，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但不得不说，猜疑蛮合理。
仿佛一唱一和的，小胖子补了一刀。
“安啦安啦，二号别磨蹭了，快去跟小姐姐躲起来！”
陆迟被噎了下，差点没站稳。
这确实有点恶心人了。
毕竟，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确定小胖子所说的是谎话，或是打了一个反逻辑。
空气中，渐渐多了份焦躁不安。
短暂的思索了下，陆迟很快反应过来。
这道难题，不要太好解。
他向来自诩机敏过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能想出不下于一万种方法自证身份。
没想太多，他选了最简单的一种。
“能换个玩法不？要不你先跑半小时，我跟何晚来追你？”
陆迟望向小胖子，笑得很老实。
在场人皆是一愣，气氛陷入一阵莫名的诡异。
何晚目光怪异的看了几眼陆迟，下一秒，将小手交到了他宽大的手掌里。
的确，一个人的样貌，说话语气，乃至性子都可以复刻模仿。
但这份独一无二的傻缺，或者说是天马行空的脑洞。
应该，没人模仿得来。
奇怪的是，小胖子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里光芒愈浓，仿佛认为这个玩法更有趣。
蓦地，他咧嘴一笑，“小哥哥，你的这个提议好像更好玩呢。”
话还未说完，一阵破空声响起。
陆迟一愣，眼前的那道肥硕身影由远及近，逐渐放大。
太快了，就像一道光。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阵疼痛感已然遍布全身。
下意识闷哼一声，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刀起刀落，简单直接。
须臾间，小胖子已经将那把沾着血的折叠水果刀收入怀中。
他如视瑰宝般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它叫‘千刀’。”
挨千刀的......
思及此，陆迟忍不住全身抽搐了下，缓缓倒地。
他强忍着痛，一声未吭，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
打从一开始，既然敢只身入局，自然就有了心理建设。
实际上，他猜想即使自己不皮这一下，小胖子也不会真的就这样轻易放两人离开。
这世上的一切，本就难逃有舍有得的定论。
不过这一刀也不算白挨，起码清楚了这小胖子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或者说是疯子。
按部就班的，热心小胖子蹲下身，开始为陆迟包扎伤口。
陆迟受的挺心安理得，甚至摩挲着他的后脑。
“嘶......能轻点不？”
口中说着埋怨的话，眼神却很淡。
后脑勺，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经过再三考虑，陆迟还是按下了这份冲动。
自腹部传递出的疼痛仿佛牵动了神经，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把握一招制敌。
更何况，眼前的小胖子真的如看上去那般毫无防备？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所有思绪。
“最开始捅那冒牌货一刀，或许只是你的恶趣味，根本不在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何晚望向半蹲着的小胖子，格外认真。
“我没有在骂你的意思，但你真的脑子有问题。”
陆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也就牵动了伤口，一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若听其他人说这句话，当然是想拐着弯骂人。
可陆迟清楚，在何晚心里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有一说一的那种。
她小脸上的认真太过真实，一份蠢萌的错觉恣意横生。
可“蠢萌”这两个字强加在何晚身上，会做噩梦的。
包扎好伤口后，小胖子朝何晚咧嘴一笑，垂下脑袋似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
陆迟没吭声，额前一头黑线。
余光一瞥，才发现那个所谓的一号，在不知何时已不见踪迹了。
紧接着，两人在小胖子的注视下，缓缓走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或许，因陆迟的偶然插足，这场游戏已经重启了。
......
一片静谧的树丛内，只有几缕月色寡淡相随。
两道模糊的残影被风一吹，漂浮不定。
陆迟有些心事重重，注意力难以集中。
这场绑架，恐怕不简单。
事实上，最起初他曾怀疑过的对象是何三水那边的，生意场上有几个仇家很正常。
可当看到与他极为相像的一号时，也就推翻了这份猜想。
更像是他拖累了何晚，才导致后者有这么一番遭遇。
怀疑对象自然而然就转到胡乐身上，毕竟乖侄子算是唯一结过怨的人。
可这份推测依然站不住脚。
很简单的理由，胡乐驾驭不了小胖子那类人，况且自上次被何晚吓破胆后，想必没人能给他勇气来针对二人。
思及此，陆迟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大费周章来针对自己，脑中逐渐回想起小胖子曾说过的几句话。
父亲，究竟指的是表面上的意思，或是一个代号？
至于那小胖子所说的第二句话，更像是在暗示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去拷问那个所谓的一号。
但为什么偏偏是三天？
蓦地福至心灵，陆迟急忙掏出手机。
果然没信号了。
由此看，小胖子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很有信心困住两人足足三天的时间。
三天内，这片渺无人烟的山林，就像是一座封闭的牢笼。
可陆迟依旧想不明白，当他还在泥家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时，特意留了一手。
他没有傻到报警，或像孩童时期那般，饿了就喊妈，难了就叫爸。
陆迟仅仅，有给陆冬楠打过一次电话。
求助于他，是陆迟当时所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三天。”
眼前映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山野小道，蝉鸣混合细雨，裹着几缕冷风袭过。
瞥了眼身旁沉默着的何晚，陆迟依着手机亮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破了点皮。
心知她会怎么回应，陆迟仍问了声疼不疼。
半响，何晚才渐渐回过神来，只是垂下眼望向他的腹部位置。
实际上，她所获知到的信息，可比陆迟多得多。
自她确认那些人性丑恶皆是做戏时，心里霎时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却联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陆迟去做那个选择呢。
何晚很想知道那个答案，但不会问。
渐渐地，却衍生出一份担忧。
因为，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人，针对的是陆迟。
一方面，幕后人或许不仅仅想要何晚的命，更利用先前那场大戏消磨其信念，剥夺其求生欲，另一方面，若何晚死了，或许幕后人很期待陆迟的反馈。
唯一的疏漏，何晚竟识破了假冒的一号，再加上陆迟也一路尾随至此。
而打从一开始，小胖子就很清楚何晚会读唇语一事，曾两次故意在她面前泄露信息。
可能是幕后人的授意，但更像是性情易变的小胖子临时起意。
而何晚第二次依靠唇语读出信息后，她撒了个谎，也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唯一一次欺骗。
实际上，小胖子当时所复述的是“杀了何晚，陆迟别动”。
由此推断，小胖子第一次所透露的也许同样是真话。
可眼下已经不是考虑幕后人究竟是谁的时候，而是如何逃离这场困境。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踩过脚下野草，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相伴。
瞥了眼眉头紧皱的何晚，陆迟随口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来过这儿。”
他说的是，我们。
自打陆迟踏入泥家村的那一刻起，迄今为止，于灵魂深处总有一份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故地重游而已。
“你说的是海马效应。”
“海马效应？”
“就是既视感，人的脑部会对短暂未来所发生事情的一种预知。”
见陆迟一脸不信，她没多想，话音一转。
“你身体怎么样？”
先前一号汞中毒，只有可能是小胖子做的手脚，而方才陆迟也被捅了一刀。
陆迟只是摇了摇头，脑中飞速运转。
眼下摆在两人面前的路，有三条。
最简单的一条，将那些人统统收拾掉，危机自然褪去，但明显不是对手。
再就是继续与小胖子玩捉迷藏的游戏，随机应变，或是想办法离开这片毫无信号，渺无人烟的山林。
陆迟粗略估计了下，此地离泥家村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只要能回到最初的地方，准确说是有信号的地方，一切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
但只能走回去了。
他都能想到的东西，幕后人不可能会忽略。
很明显，他的一切踪迹早被放在了台面上，在踏入这片山林的那一刻起，带来的那辆车或许就被处理掉了，若那些人再疯狂点，将他们本身的那辆黑色套牌车也处理掉。
那么，眼下所处的这片山林，真就成了一座铁打的牢笼，孤立无援。
前路未知，后路难寻。
......
无形中，命运的轨迹发展，又变得不同了。
自听到何晚的一番推测，小胖子甚至不吝拍手称快。
见一号还想狡辩，他立马打断。
“一号，别白费力气了，小姐姐可不像你这么愚蠢。”
事实上，在何晚生出套话念头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嘲讽着一号，言语刻薄，话里的中心思想不离废物二字。
直到骂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转过身，向一片隐蔽的草丛望去。
“小哥哥，戏还没看够？”
何晚心中一顿，应声望去。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披着一路皎洁月色走来。
狭长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波动，始终平静如水。
慢悠悠的走至三人身前，陆迟神色如常，心中却一阵起伏。
既然被发现了，继续躲着也没任何意义。
可他很清楚，只凭他跟何晚两人，恐怕很难脱离眼下的险境。
先不提看着就不好惹的恶犬，他先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小胖子是如何捅那冒牌货一刀的。
身手非同一般，下手干脆利落，看似拥有一身肥胖，实则动如脱兔。
何况，人比牲畜，总是更难对付。
陆迟环顾全场，最终选择将视线落在虚弱不堪的一号身上。
先挑软柿子捏。
“好兄弟，哥终于找到你了。”陆迟笑得像某个乖侄子。
直到此时的近距离接触，他才意识到眼前人实在太像了，仅从外表上看简直天衣无缝。
现在的整容技术，都这么发达了？
一号没吭声，目光游离。
小胖子则暗自打量着陆迟，蓦地耳朵一动。
从无线电耳机的那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似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小胖子礼貌的回以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戏谑。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何晚读唇语的机会。
很快，小胖子突然发难，狠狠踢了一号一脚，后者飞出去老远才停下。
霎时惊起一滩泥泞，于清辉中飘荡开来。
本就受伤严重的一号，脸色愈加苍白，却始终一声未吭。
接着，小胖子望向陆迟，蓦地咧嘴一笑。
“小哥哥，这废物是父亲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份见面礼。”
“三天之内，一号不会离开这座山林。”
“至于现在，你跟小姐姐有半个小时逃命。”
听到身下的恶犬低嚎了一声，小胖子舔了舔肥硕的唇，望向何晚的眼神愈加浓烈。
“安安，好像都饿坏了呢。”
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太多重要信息。
陆迟眉头紧皱，一时捋不太清。
原来这条狗叫安安啊......呸。
但对于眼下的明智选择，他觉着只有跑路。
既然小胖子愿意给二人逃跑的时间，先跑再说。
短暂的思索了下，陆迟拉着何晚就准备离去。
一转头，视野里却是一双眸子里的冷漠。
何晚毫不留情的抽出小手，垂下眼，眸色难明。
心中一顿，陆迟刹那间就想明白了缘由。
自打他出现后，自始至终也没有从何晚眼中看出丝毫惊诧，只可能是早已认出那个所谓的一号冒牌货。
按常理来讲，有一就有二，谁知道紧接着闪亮登场的自己，是不是一号plus？
事实上，先前因相隔太远，陆迟听不见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压根就不清楚何晚是怎么识破一号的假冒身份。
幽深的环境内，细密的雨珠簌簌作响。
何晚没看任何人，神色淡淡。
“根据惯性思维，很多人都会认为后面出现的是真货。”
“你们，就只会故技重施？”
福尔摩晚，开始发力了。
陆迟没吭声，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但不得不说，猜疑蛮合理。
仿佛一唱一和的，小胖子补了一刀。
“安啦安啦，二号别磨蹭了，快去跟小姐姐躲起来！”
陆迟被噎了下，差点没站稳。
这确实有点恶心人了。
毕竟，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确定小胖子所说的是谎话，或是打了一个反逻辑。
空气中，渐渐多了份焦躁不安。
短暂的思索了下，陆迟很快反应过来。
这道难题，不要太好解。
他向来自诩机敏过人，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能想出不下于一万种方法自证身份。
没想太多，他选了最简单的一种。
“能换个玩法不？要不你先跑半小时，我跟何晚来追你？”
陆迟望向小胖子，笑得很老实。
在场人皆是一愣，气氛陷入一阵莫名的诡异。
何晚目光怪异的看了几眼陆迟，下一秒，将小手交到了他宽大的手掌里。
的确，一个人的样貌，说话语气，乃至性子都可以复刻模仿。
但这份独一无二的傻缺，或者说是天马行空的脑洞。
应该，没人模仿得来。
奇怪的是，小胖子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里光芒愈浓，仿佛认为这个玩法更有趣。
蓦地，他咧嘴一笑，“小哥哥，你的这个提议好像更好玩呢。”
话还未说完，一阵破空声响起。
陆迟一愣，眼前的那道肥硕身影由远及近，逐渐放大。
太快了，就像一道光。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阵疼痛感已然遍布全身。
下意识闷哼一声，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刀起刀落，简单直接。
须臾间，小胖子已经将那把沾着血的折叠水果刀收入怀中。
他如视瑰宝般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它叫‘千刀’。”
挨千刀的......
思及此，陆迟忍不住全身抽搐了下，缓缓倒地。
他强忍着痛，一声未吭，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
打从一开始，既然敢只身入局，自然就有了心理建设。
实际上，他猜想即使自己不皮这一下，小胖子也不会真的就这样轻易放两人离开。
这世上的一切，本就难逃有舍有得的定论。
不过这一刀也不算白挨，起码清楚了这小胖子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或者说是疯子。
按部就班的，热心小胖子蹲下身，开始为陆迟包扎伤口。
陆迟受的挺心安理得，甚至摩挲着他的后脑。
“嘶......能轻点不？”
口中说着埋怨的话，眼神却很淡。
后脑勺，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经过再三考虑，陆迟还是按下了这份冲动。
自腹部传递出的疼痛仿佛牵动了神经，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把握一招制敌。
更何况，眼前的小胖子真的如看上去那般毫无防备？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所有思绪。
“最开始捅那冒牌货一刀，或许只是你的恶趣味，根本不在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何晚望向半蹲着的小胖子，格外认真。
“我没有在骂你的意思，但你真的脑子有问题。”
陆迟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也就牵动了伤口，一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若听其他人说这句话，当然是想拐着弯骂人。
可陆迟清楚，在何晚心里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有一说一的那种。
她小脸上的认真太过真实，一份蠢萌的错觉恣意横生。
可“蠢萌”这两个字强加在何晚身上，会做噩梦的。
包扎好伤口后，小胖子朝何晚咧嘴一笑，垂下脑袋似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
陆迟没吭声，额前一头黑线。
余光一瞥，才发现那个所谓的一号，在不知何时已不见踪迹了。
紧接着，两人在小胖子的注视下，缓缓走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或许，因陆迟的偶然插足，这场游戏已经重启了。
......
一片静谧的树丛内，只有几缕月色寡淡相随。
两道模糊的残影被风一吹，漂浮不定。
陆迟有些心事重重，注意力难以集中。
这场绑架，恐怕不简单。
事实上，最起初他曾怀疑过的对象是何三水那边的，生意场上有几个仇家很正常。
可当看到与他极为相像的一号时，也就推翻了这份猜想。
更像是他拖累了何晚，才导致后者有这么一番遭遇。
怀疑对象自然而然就转到胡乐身上，毕竟乖侄子算是唯一结过怨的人。
可这份推测依然站不住脚。
很简单的理由，胡乐驾驭不了小胖子那类人，况且自上次被何晚吓破胆后，想必没人能给他勇气来针对二人。
思及此，陆迟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大费周章来针对自己，脑中逐渐回想起小胖子曾说过的几句话。
父亲，究竟指的是表面上的意思，或是一个代号？
至于那小胖子所说的第二句话，更像是在暗示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去拷问那个所谓的一号。
但为什么偏偏是三天？
蓦地福至心灵，陆迟急忙掏出手机。
果然没信号了。
由此看，小胖子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他很有信心困住两人足足三天的时间。
三天内，这片渺无人烟的山林，就像是一座封闭的牢笼。
可陆迟依旧想不明白，当他还在泥家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时，特意留了一手。
他没有傻到报警，或像孩童时期那般，饿了就喊妈，难了就叫爸。
陆迟仅仅，有给陆冬楠打过一次电话。
求助于他，是陆迟当时所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三天。”
眼前映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山野小道，蝉鸣混合细雨，裹着几缕冷风袭过。
瞥了眼身旁沉默着的何晚，陆迟依着手机亮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破了点皮。
心知她会怎么回应，陆迟仍问了声疼不疼。
半响，何晚才渐渐回过神来，只是垂下眼望向他的腹部位置。
实际上，她所获知到的信息，可比陆迟多得多。
自她确认那些人性丑恶皆是做戏时，心里霎时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却联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陆迟去做那个选择呢。
何晚很想知道那个答案，但不会问。
渐渐地，却衍生出一份担忧。
因为，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人，针对的是陆迟。
一方面，幕后人或许不仅仅想要何晚的命，更利用先前那场大戏消磨其信念，剥夺其求生欲，另一方面，若何晚死了，或许幕后人很期待陆迟的反馈。
唯一的疏漏，何晚竟识破了假冒的一号，再加上陆迟也一路尾随至此。
而打从一开始，小胖子就很清楚何晚会读唇语一事，曾两次故意在她面前泄露信息。
可能是幕后人的授意，但更像是性情易变的小胖子临时起意。
而何晚第二次依靠唇语读出信息后，她撒了个谎，也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唯一一次欺骗。
实际上，小胖子当时所复述的是“杀了何晚，陆迟别动”。
由此推断，小胖子第一次所透露的也许同样是真话。
可眼下已经不是考虑幕后人究竟是谁的时候，而是如何逃离这场困境。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踩过脚下野草，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相伴。
瞥了眼眉头紧皱的何晚，陆迟随口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来过这儿。”
他说的是，我们。
自打陆迟踏入泥家村的那一刻起，迄今为止，于灵魂深处总有一份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故地重游而已。
“你说的是海马效应。”
“海马效应？”
“就是既视感，人的脑部会对短暂未来所发生事情的一种预知。”
见陆迟一脸不信，她没多想，话音一转。
“你身体怎么样？”
先前一号汞中毒，只有可能是小胖子做的手脚，而方才陆迟也被捅了一刀。
陆迟只是摇了摇头，脑中飞速运转。
眼下摆在两人面前的路，有三条。
最简单的一条，将那些人统统收拾掉，危机自然褪去，但明显不是对手。
再就是继续与小胖子玩捉迷藏的游戏，随机应变，或是想办法离开这片毫无信号，渺无人烟的山林。
陆迟粗略估计了下，此地离泥家村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只要能回到最初的地方，准确说是有信号的地方，一切的困境也就迎刃而解。
但只能走回去了。
他都能想到的东西，幕后人不可能会忽略。
很明显，他的一切踪迹早被放在了台面上，在踏入这片山林的那一刻起，带来的那辆车或许就被处理掉了，若那些人再疯狂点，将他们本身的那辆黑色套牌车也处理掉。
那么，眼下所处的这片山林，真就成了一座铁打的牢笼，孤立无援。
前路未知，后路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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