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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襄王服毒

    随着二人的密谈结束,这座宫殿再次恢复了冷清。

    姚重禹站在麟德殿中央,环顾着这座大殿,良久他哀叹一声,走出了大殿。

    站在偌大的宫城中,姚重禹只觉得一阵遗世独立的感觉袭来,普天之大却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了,他的荣耀、身份、地位甚至是生命通通被剥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他任由双腿掌控身体,在宫内信步行走。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宫,此时他正矗立在一座宫殿门外,他环视四周发现景色很是熟悉,他知道他来到哪里了。

    蓬莱殿,他母妃生前的寝宫,姚重禹的母亲是辽国公府的嫡女,十七岁那年诞下了姚重禹,姚玄景登基不久他母亲就被封为了一品贤妃。

    在姚重禹十六岁那年齐家牵涉到一桩大案当中,他的外祖死在狱中,舅舅们也都被流放,偌大一个家族就这样散了,他的母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就此撒手人寰,从此姚重禹产生了比以往更强烈的夺位之心,如果姚重禹当时是皇帝他一纸诏书便可以让齐家躲过这场灾祸。

    姚重禹任思绪飘荡,他旋即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齐玉瑶,蓬莱啊,传说中的海外三仙山,母亲你真的去到哪里了吗,如果你已得道成仙为什么不来接孩儿呢,想到这里他信步走进了蓬莱殿,殿中的摆设一如他少时那般,也不知姚玄景是否心中有愧这蓬莱殿自他母妃亡故就空置了下来,再未住过别的妃嫔。

    姚重禹看到了自己幼时最喜欢的瓷马,睹物思人,他记起了少时母亲对他的教诲:

    “禹儿,为上位者更要体恤下人,圣人教诲仁者爱人,有朝一日若你能荣登九五,一定要记住心怀万民,这大魏的万里疆土就是由千千万万个普通的百姓构成的。”

    “孩儿记得了。”幼小的他哪里懂什么体恤万民,不过就是对母亲的孺慕之情罢了。

    他悲哀地发现他记不清母亲的脸了,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妇人面庞确是一片模糊,十年,自他母亲亡故已经整整十年了。

    记忆是最玄妙的东西,它在时间的冲刷下悄然模糊渐渐不可见,姚重禹感到一阵疲惫,他找到了自己少时睡过的床榻,躺在上面不知为何他感觉无比安心,竟然睡了过去。

    等姚重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原来鬼也能休息吗,他坐在榻上自言自语,然后他起身下了床,竟然发现殿内有一人正在忙上忙下,是个穿着宫官服侍的女官,他看着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

    “司乐大人,这等小事就让属下随便寻几个小宫女来便是,何必您亲自动手呢。”这时门外进来了另一个穿女官服侍的女使,对着殿内这人说道。

    “你不懂,当年是贤妃娘娘给了我一条生路,如今娘娘过世了我总要让她回家的时候不至于看到这副荒芜破败的景象。”李瑶华说道。

    姚重禹猛然间想起来她是谁了,李瑶华,当年他母亲从掖庭里捞出的那个小宫女。

    他母亲偶然间路过掖庭看到年幼的李瑶华一边洗衣服一边哭泣,一时心软便过问了她的身世,得知她父亲得罪了夏相公被找了个由头流放岭南,她家的女眷也尽数充入掖庭为奴,老宫女们欺负年幼的她让她冬天出来洗衣服,贤妃娘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她从掖庭带了出来在蓬莱殿随侍,她较少时圆润了许多,难怪姚重禹一时没有认出来。

    物是人非啊,十年时间过去李瑶华都成为尚仪局的六品司乐了,姚重禹叹了口气背手走出了蓬莱殿。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去看看掌控了大魏十四年的那个男人是否已经薨逝,然而当他走到太极宫范围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在姚重禹的视角这座宫殿被一层金色的光罩笼罩,姚重禹想起了道士们平日说天子自有国运庇佑,鬼蜮计俩对天子无效,看来牛鼻子们所言非虚啊,他默默想道。索性宫内只能看到姚重喆这个跳梁小丑,他决定出宫看看。

    他站在承天门下,想着自己几日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江山易手不过反掌之间,没想到却是自己带着属下进入了姚重喆布下的死局之中,都说天意难测,可人心远比天意更难猜。

    他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襄王怎么样了,毕竟同为失败者他想看看曾经这个最大的对手现状如何,他信步走出承天门直奔宗正寺,径直走进了省身房,省身房叫是这么叫其实就是个只在屋檐下开了个透气口的小黑屋,这个逼仄狭小的小黑屋堪称宗室子们最恐惧的地方之一。即使最纨绔、最调皮的宗室子被判省身七日出来之后都能老实两个月。

    宗室子弟犯错之后经宗正寺裁决,或禁足或脊杖或者被关进省身房自我反省,比起被关进小黑屋宗室子们都宁愿挨板子,无他,体验太糟糕了。

    首先就是这个地方十分狭小,横一丈五宽一丈,一个紧挨着墙壁的石台做床榻,石台下面放着一个恭桶,早饭时间会有人进来送饭另外给你换个恭桶,然后一天的拉尿就要在这恭桶里面解决,一天除了三顿饭能见着活人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在小黑屋里度过,而且送饭的都是禁卫,这些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绝不和你多废一句话。

    姚重禹有幸在少时因为和姚重均打架被关进来过五日,出去之后顿觉世界如此美好,就连姚重均那张讨厌的脸都顺眼了不少。

    姚重禹一间间地找了过去,终于在甲二十三号房看到了闷头睡觉的姚重均。

    这家伙也是心大,这个时候还睡得着,可他转瞬就觉得不对,床上的襄王没有呼吸,他走到石台上一看,姚重均双目暴凸,面色发紫,嘴角溢出黑色血迹,分明已死去多时了,他一看姚重均手中握着一个酒杯,明白姚重均应该是喝了鸩酒。

    可姚重均身陷囹圄,哪里来的鸩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