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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人间见白头

    “哈哈,柳兄,你可别被这老头骗了,他全身上下连个子都没有,可能连‘万一坊’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拿一件东西出来?偷出来怕不是要被打断腿吧?”

    柳一楠转头,看见一个富家子弟带着自己的三五手下正往自己这走来,前世在黄鹤镇待的时间实在不算长久。

    他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人好像是镇上二流家族赵家的人,但实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

    为了不显尴尬,他先微笑的点头问好道:“赵公子。”

    “柳兄。”那人走到柳一楠身前,握拳道,“昨日才听闻柳兄大伤,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下床走动,不愧为黄鹤镇同辈第一人。”

    “同辈第一?”又一个从“万一坊”刚刚出来的青年听到冷哼了一声,“只会武技怎么能称得上我们黄鹤镇第一?”

    “来,我让你一只手,咱俩比划比划。”柳一楠用头指了指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

    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对于这种人就得直接上拳头。

    他甚至想赵三快点动手,想看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实力到底怎么样,还没找谁动过手呢!

    ”我是打不过你,但是柳一正,高彦斌,高豹,高熊,这些才是我们黄鹤镇真正的排面,至于你?”那人一脸不屑的看着柳一楠。

    柳一楠看到他那又怂又强撑着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果然不管在哪一辈子,这样的二货都不少啊。

    “哥,哥,也不能这么说,柳兄天分还是在的。”原来的青年看到这人彻底口无遮拦,连忙迎了上去,又向柳一楠介绍道,“这是我哥赵三,平日里不怎么待在黄鹤镇,多往石城替我们赵家做贸易生意。柳兄可能还不认识。”

    “哦哦,你是赵四!”柳一楠突然有印象了,完全没有理赵三,却对着赵四喊道。

    赵三被人无视,脸色铁青。

    赵家也是挺有趣的一个家族,赵家家主赵构奇懒无比,甚至似乎是黄鹤镇家族之争唯一一个没有站队的大家族了,因为赵构他实在是懒的站队——这点他上辈子已经证实是真的了。

    赵构的懒体现在各个方面,甚至包括给自己儿子起名也是,他家原本有四个儿子,分别叫做赵大,赵二,赵三,赵四。大的和二的不知什么原因,从未在黄鹤镇露过脸,平时只看的到赵三赵四常出来走动。

    赵三来往石城做做交易,在大城市完全不学好,沾染一身势力气息,赵四还好,性子直,说话直来直去。

    赵四悻悻的说:“柳兄这是才想起我的名字来?”

    “哪有哪有,你名字多独特啊,与那位耳熟能详的人同名同姓,又让人耳目一新。”

    “谁?”赵四疑惑的问道。

    “没谁没谁,你不认识。”

    “原来柳兄见识这么广啊。”赵三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刚刚听手下说,这个老人家能从‘万一坊’拿任何一件东西出来?”

    “当然可以。”老人见自己终于能查得上话,连忙说道。

    “哼,笑话。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柳家和高家也不敢这么说吧。”赵四也明显不信。

    “可是有前提。”老人拿手一指自己摊位上的那杆旗说道,“我说完一个故事,若是哪位能听懂,我就保证能从‘万一坊’拿出任何一件东西来献给那位。”

    众人看向那杆旗,上面是几个无比飘逸的草书大字

    “不许人间见白头。”

    “喂,老头,你刚刚才说只讲给我听啊。”柳一楠急了。

    赵四在后面扯了扯柳一楠的衣角,说道:“柳兄你还真信啊,这老头用这招都骗了多少酒了。”

    “就算不是真的,白听得一个故事也不错。我猜你这个故事不短吧。”柳一楠席地而坐。

    “即是故事,就算语言文字很短,寓意也当源远流长。”老人也坐下。

    “哥,听不听?”赵四小声问赵三。

    “听,当然听,反正一上午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赵三拉着赵四也坐下。

    慢慢的,有路过的其他富家公子看到柳家赵家两大家族的公子哥都坐在这哥摊位上,想着是不是有啥新鲜事。也都围过来坐下了。

    老人的摊位是邻着“万一坊”的“一字阁”,这边也就他一个摊位,故而奇大无比,也不拥挤,老人见大家都坐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那我开讲了。这故事就叫‘不许人间见白头’。”

    很久以前有个将军叫杨逍遥,他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逍遥洒脱,不拘一格。

    很久以前有个美人叫万人醉,她的外表和她的名字一样,醉倒万人,倾国倾城。

    逍遥将军武技御气都是天下无双,甚至有人说这片大陆都没有人能打败逍遥将军。但是逍遥将军有个很奇怪的癖好,他从来都带着上半截面具,甚至洗澡,睡觉,从不摘下。

    万人醉是个娼妓,但是个宫妓,也叫歌舞伎,只在皇宫里,只给人皇一个人提供服务,但她因是歌舞伎,只卖艺不卖身,虽然得到人皇赏识,但说到底只是个高级的娼妓,地位低下。她也有个奇怪的癖好,从来不会说话,也就是说,只舞不唱。

    逍遥将军带军勇猛,百战百胜,年仅21岁时将国家版图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一直打到最西北之地有一处叫“踏神沼泽”,“踏神沼泽”神鬼莫入,从来没有人进入过那里,因此那里再往前就没人知道是何处了。

    逍遥将军在那展开祭坛,以自己的三把武器——朴刀,利剑,长枪代替三只香,面向踏神沼泽,替人皇三祭上苍,率兵返回。

    至此目光所致,天下一统。

    大胜回朝,人皇当然高兴,大赦天下,同时在皇宫大摆宴席,为逍遥将军和他的手下接风洗尘,酒足饭饱之余,人皇命令万人醉出来舞动一番。

    这也是逍遥将军和万人醉第一次见面。

    那一场舞,直舞得人人心潮涌动。万人醉长袖过处,人人如饮佳酿,人皇挤在人堆里,和大家一起,万人醉往左舞去,大家都挤着往左,万人醉往右舞去,大家都挤着向右。

    那一天皇宫酒池肉林,极致奢华。

    那一日全天下不许工作,不许争吵,不许劳累。

    只准喝酒,只准奏乐,只准舞。

    万人也醉,人皇也醉,将军也醉。

    天下同乐,庙堂同乐,庶民同乐。

    那一天宴会后,人皇酒醉之余说道,若是万人醉开口说话,若是将军解下头盔和半个面罩,他就将将万人醉许配给将军。

    将军解下战袍与头盔面罩,棱角分明,甚是帅气的脸,却有一头凌乱不堪,枯燥打结的白发,那头发发质极差,似乎一扯就断,那头发也极其的乱,好像一团白色的杂草。

    所有人,包括人皇都愣住了,没人想到头盔下是这样。

    宴会上鸦雀无声,大家的思绪却又被一股百灵鸟的声音吸引了。

    不,那声音比百灵鸟还好听,比仙乐还好听,不似人间的声音,更像是月宫仙曲,瑶池佳作。

    是万人醉对着将军在唱歌,歌声词意里全是对将军的爱慕之情。

    将军留下两行清泪,明显对万人醉也有好感。

    所有参与宴会的将军们和在场的大臣都被歌声迷住了,没人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宴会结束后,将军独自一人,辞官回乡,卸甲归田,自此不知所踪。

    好了,我讲完了。

    “什么?这就完了?”赵四还没缓过神来,他显然沉浸在故事中还没走出来,“你这虎头蛇尾的故事讲了个什么?”

    “所以你这就叫没听懂这个故事。”老人轻蔑一笑,“所以你得不到‘万一坊’的东西。”

    “你这谁能听懂啊,有头没尾的故事,突然结束的也太快了。”身后有一个公子哥与赵四交好,替赵四打抱不平说道。

    “所以你也没听懂。”老人一指那个公子哥,眼神里满是不屑。

    “我知道。”赵三站起身来说道,“人皇嫉妒将军,把将军的兵权给拿了,对吧。”

    “人皇已经拥有了全天下,为什么就这么愚蠢到在庆功宴上打压功臣呢?”

    “额,因为万人醉爱上了将军,人皇有所嫉妒!”

    黄鹤镇地处偏僻,说什么都不会上达天听,所以这里人说话都挺没遮拦的,赵三也就口直心快的说出来了。

    “那也说不通,人皇已经有了全天下,何至于醉心于一个娼妓?”柳一楠身后突然有一个很清秀的声音小声说道。

    柳一楠回头,只见一少年不知何时候端坐在自己身后,靠得很近,甚至能闻到那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穿着绿色长袍,带着绿色的兜帽,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隐约看得他面容娇小,个子也不大,看起来跟个孩子一样。

    那一缕挥之不去的清香,一瞬间如同一根线,串起无数记忆来,从很久很久的以前,串联到很远很远的未来。

    柳一楠呆了,无数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