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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葶苈院

    “是的,但没有哦。”玉莹兮撩起飘飘秀发,笑吟吟地回答道,“对我眉目传情者甚多,指天誓日者甚少,可人家一个都瞧不上眼,因为他们垂涎的只有我这副皮囊,一旦轻易据有,谁还会爱惜呢?”

    “莹兮姐姐这般直言无隐,就不担心我同他们一个德性,对姐姐的玉体觊觎已久吗?”凌雨书在旁没心没肺揶揄道,氛围祥和自然,若叫外人看来,这明摆着是一对青春期姐弟,日常的嬉戏打闹。

    玉莹兮闻言却无愠怒之色,反而面露娇羞的一面,慢慢趴到他耳边低声耳语,活像个使坏时被抓住把柄,迫于无奈而坦言的温柔坏姐姐。

    “热情如火柔情似水的风格,却非最适合莹兮姐姐,我仍喜欢你那高冷傲娇的性格。”凌雨书瞳孔中虽存少许惊讶,不用想显然是玉莹兮刚才的耳语导致的,依旧保持淡然说道,“再拖拖拉拉不进去,天恐怕马上就要黑了。”

    葶苈院占地宽阔,其大小足以充当几辈人同居之住宅;田间铺设石木作为小径,四方纵横交错,却能整齐划一;满植花卉药草,嫩芽新绿枝条畅茂,放眼望去一片花团锦簇;时有芳香随流水清洒天边,亦有鸟鸣啁啾,出于花间乔灌而萦绕耳畔久久回旋。

    “多美的一片地方啊,莹兮姐姐你喜欢这里吗?”凌雨书扫视了一眼前方,仅有零星几个药农模样的人弯着腰身,打理着附近的植株。

    葶苈院比预想中的要大,该从何处开始逛起呢?

    “人家第一次来,地方虽然大,种的东西多,但感觉也就一般般吧。”玉莹兮侧过容颜,如丝的美目落在远处的三叶草上,“要么艳色刺眼,要么平淡无奇,还是三叶草和雏菊不矫揉造作,符合我的审美。”说罢眼神飘忽躲闪,极力避免与凌雨书的视线相对上。

    玉莹兮刚才对葶苈院所言的感想,实乃真假参半,喜欢三叶草和雏菊是不假,但若将环境置于院中,喜爱的程度便仅限那么一丁点儿了。之所以挑选它们,全因偌大的花药园,百余种植株,她能准确叫得出名字的,就只剩下这两个甘苦时,有过同居之缘的盆花野草了。

    细听她冷淡的话语,凌雨书会心一笑,知道平日里那个会嫌麻烦的女仆回来了,“既然它们讨莹兮姐姐喜欢,那便先从三叶草开始好吗?”

    跟在他身旁提选绿色植物,一连几个都草草略过,明明有两个看起来就很不错的说,明媚鲜妍花香四溢,虽然能提建议仅供参考,但无最终决定权,换作是我来选择,绝对首选抱回家妥善培养着。

    “葵沁香,多为粉、浅红两色,枝叶呈羽状复叶,边缘有锯齿小刺,其芳香凉爽可使人感到舒适,又喜阴背阳,思虑一番诚如莹兮姐姐所说,适宜家里种植。”凌雨书摘下一片花朵含在嘴中,顿时清香飘溢,“比以往尝的任何一片都甜,难怪她们喜欢向百花粥里加葵沁香;莹兮姐姐也带一盆回去种种吧,看着顺心。”

    玉莹兮翠眉一舒,却说道:“好麻烦呀,还得替它浇水施肥。”

    “姐姐瞧不上葵沁香就算了,那我送给隔壁的莺莺……”

    凌雨书话未说完,玉莹兮便开始后悔,改变了心意,“不要!其实方才都是骗你的,我挺喜欢葵沁香的,公子千万别送给别人!”看着他一脸坏笑的样子,忽有一股上当受骗的感觉爬上心扉。

    “这不是能好好说出来嘛,容易娇羞的莹兮姐姐?”

    破案了,无疑是被他摆了一道,“自愿”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公子能不能告诉人家,那个叫莺莺的女孩子是谁呢,附近可是时常会有坏女人出没的,我得保护公子安全。”这样问虽然不合理,但一想到计划必须实行下去,便顾不得细枝末节。

    “莹兮姐姐既然想知道,我坦言好了。”凌雨书盯着她的明眸,柔声说道,“抱歉,我临时胡诌的,让姐姐你担心或生气了吗?”

    玉莹兮则是一脸幽怨地撇起小嘴,娇嗔道:“公子,大萝卜坏心眼~~”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哦,还有大萝卜是什么意思,璃州的方言俗语?”照她的性子,真怄气必然不似这般恬静,“我去找药农来帮忙,移植些葵沁香。”

    “这种小事无需公子操劳,交给我来做就好了。”玉莹兮缓步徐行,走向邻近的药农,冷声说道,“带上农具跟我来一下。”

    单礼庶站在远方静静注视着凌雨书,他身旁的女性满心欢喜,像是得到礼物的孩子,时不时拨弄着手中的葵沁香。他们进入时便发现来者是凌雨书,跟着个不认识的少女,看装扮似乎是凌府的女仆?约定之刻未到,还奇怪是不是自己算错了日子,结果发现根本想多了,人家就只是单纯陪着少女选花。

    “好像拿的有点多,要放回去一些吗?”玉莹兮回过味来,略有担忧地说道,凌元对此等事情态度一般,主要若是让他夫人徐珍知晓,定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很多么?”凌雨书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打量她捧着的葵沁香,“丝毫不多,我甚至想再多添一点儿,莹兮姐姐你安心收下吧,我看谁敢说闲话。”

    沉稳且不失霸气的发言,使得玉莹兮的安全感,蹭蹭蹭地往上涨。

    各地凌府的资产,名义上由分家掌管,可实际控制权仍归本家所有,莫说凌雨书摘花砍树,哪怕发个疯耍个性,拿着铁锹把葶苈院的植物全铲了,凌元也无权惩处他,最多以族中主事的身份,叱责两句然后草草收尾。

    自生活安定以来,玉莹兮做女仆赚了些钱,便时常会用存下的积蓄和母亲逛街购物,直至今日她才发现,闲逛的人乐在其中,陪伴的人苦不堪言。本身枯燥乏味,剩下一半多的行程,已经没有欲望再走下去了,如若伴随的并非是凌雨书,自己早悄无声息跑没影了。

    “公子你看这花草怎么样,听说它易招猫猫喜欢,还能做它们的零食。”玉莹兮说着就伸手去触碰绿草,现在她满脑子想的是,赶紧凑齐凌雨书需求的植物,随后离开歇一歇,累了。

    顺着那方向望去,凌雨书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爆发武魂闪至她身边。一手抓住其皓腕,防止两者相接触,但由于惯性的拉扯,致使玉莹兮身姿不稳趔趄欲坠,转而搂着她宛似杨柳的细腰,倏见寒光一瞬,一刀两断刹那间斩杀之。

    当玉莹兮犹且沉浸在惊愕之中时,凌雨书已然为她清除手边的“小危险”。

    “抱歉,不得已而为之,吓到你了吗?”干脆松开玉莹兮,凌雨书一脸歉疚地说道,刚刚举动过分亲密,低头甚至能清楚闻到,那少女独属的幽幽体香,情非得已不澄清,势必会对她造成困扰。

    玉莹兮羞红着脸转过身,整理衣裙上的褶皱,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公子这般紧张?”

    “我猜莹兮姐姐绝不会想碰它。”凌雨书指了指地上早已没有动静的虫子,平淡说道,“刺毛虫别称洋辣子,蜇一下出奇了疼,你说我担不担心?”

    他是在关心保护我吗?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仆,即便放任不管也没事的,最多疼上个七八天就能恢复。明明体弱还逞强,不惜伤身动用武魂来拯救我,谁天生是铁石心肠,这让人家如何能心安,继续之后的行动呢?

    “怎么沉默不说话了,终究是晚了一步叫你被蜇受伤了吗?”

    身后传来他关切却自责的声音,玉莹兮于心不忍以此裹胁欺诈凌雨书,正过身体摊开双手展示道:“我压根没有被蜇到,好啦你看,是不是一点伤口都没有?”

    经此一事,一股不可胜言的氛围笼罩在二人上空,玉莹兮散了早些分开的念头,专心陪在他身旁挑选花草,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关系好不亲密。

    “居然还种植这个,你知道它的名字么,莹兮姐姐?”凌雨书手持一株雪白盛开的单叶多瓣花,冲玉莹兮挥了挥,别有深意地问道。

    “像茉莉又像月季的,人家哪里知道它叫什么,茉月?莉季?”

    “莹兮姐姐变得幽默起来了呢。”凌雨书似笑非笑打趣道,“它的名字是薰蓉,悠香而无杂味,虽不似昙花稍纵即逝,但能遇见它绽放也是极幸运的,现在我将唯一一朵开花的送给姐姐。”

    玉莹兮愣在原地,未有第一时间接过薰蓉,“如此罕见珍贵的物品,公子不留下收藏,却白白送给我?”

    “不然呢。”凌雨书笑着反问道,同时再度递出薰蓉,这回玉莹兮不做推辞默默收下了。

    凑近鼻尖细细一闻,不同于葵沁香的内敛淡雅,薰蓉的香气更突出浓郁奇特,芬芳馥郁且独树一帜,势必要让每一个嗅闻者,都永远记住它那独特的味道。

    “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花语,纵然是薰蓉也不例外,姐姐不妨猜猜它寓意着什么。”

    玉莹兮认真沉思片刻,以很不确定的口吻说道:“吉祥安宁,青春永驻?”

    “与正确答案尚有一丝差距,但总体方向没错。”凌雨书利落地揭晓谜底,“无迹可寻的幸运,对机遇的执着追求,以及永恒的高洁。”

    落日的余晖自天边倾洒而下,为落霞绾红妆的同时,替大地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玉莹兮那三千青丝,因残阳而被染成别样的色调,一双清澈的眼眸氤氲着娇媚的雾气,双手捧着薰蓉贴在胸前遮挡水润的嘴唇,只留下若隐若现的微笑惹人遐思。

    永恒的高洁么……这样不堪的我真能配得上薰蓉,回应得了他的期待吗?

    “莹兮姐姐再不跟上的话,我可就擅自把你丢下喽。”不觉间凌雨书已经走出数米。

    “走慢点儿好不好,等等人家啦。”玉莹兮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公子是看见满意的花,而走得这样快?”

    只听凌雨书说道:“慢悠悠逛下去,或许得考虑拿灯笼替换夕阳来照亮了。”

    “瞧公子这话说的,分明在指责人家走得慢,还暗戳戳地嫌弃我是个累赘。”玉莹兮眼眸低垂,似有惘然失落之意。

    “诶——”凌雨书故意拖长声音,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与我无关,我可一个字都没说,这全是莹兮姐姐你臆想出来的。”

    有理有据竟让人一时间无法反驳,忽然想起两次捉弄均让凌雨书阴谋得逞,因无力反击而感到小郁闷,兴许捏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扯动,心情会好上那么一些?

    就连玉莹兮她自己,都被这突然冒头的想法所吓到,简直不要太亲密了,即便是恋人关系也很少有机会这样做。

    从何时起可以毫无顾忌地拌嘴,开对方玩笑发脾气的呢?长大以来第一次对男孩子倾心,如果……如果凌雨书并非药罐子的话,真心付出换取真心也未尝不可,但可怜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我与他注定只有缘却无份。

    “嗯嗯,兰花更搭配那些植物,就它了。”

    令玉莹兮意外的是,凌雨书轻易便为最后一个名额选定了对象。

    好随意啊,收尾的花卉不深思一番也得慎重考虑呀,好歹为这场不是约会的约会,画上圆满的句号。算了,我也不懂花花草草,就尽量随他的喜好来吧。

    临走时凌雨书冲着单礼庶点头打招呼,显然已将他划入己方阵营,并对这个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产生信任。

    轻推开房门,两个小家伙仿佛久别重逢的玩伴,迫不及待地朝他奔来,一直围绕凌雨书不停转圈蹭腿,叫他呆愣在原地哪儿也去不了。

    “好啦好啦,你们两只小笨猫停一停,没看见我还搬着花草吗,等我先放下再陪你们玩个够。”尽管橘子皮和玉米听话让出一些空间,却根本不够凌雨书下脚的,害怕步子跨大踩着它们,只得一步一挪往前移。

    “猫模狗样就是用来形容你们的吧。”凌雨书在心里暗暗笑道。

    房内未点灯火一片漆黑,借助细腻银丝的月光,才勉强掌握各物品的大致方位。凌雨书悄寂地站在皓彩之中,温柔打理着葵沁香,然而他笑了起来。

    不同于收服月融那次自信的微笑,这次的浅笑少了份淡然,却多出几分优雅与戏谑。

    凌雨书过度同化、阅览记忆碎片,导致思想与精神异速成长,但也因此为天道所惩:身遭锈蚀,进而产生分裂并负上沉重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