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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鉴赏会

    “我习惯将你们的记忆碎片称之为‘虚实梦’,虚灵空幻的实梦。但最近我一闭上眼睛,就能任意读取它们,倘若放在以前,偶尔才会来上那么一个,或许审阅得太过频繁,有时候甚至都快觉得,我已经不再是我了,而这副无毁无誉的身躯,也被交由熟悉的陌生人控制。”

    凌雨书仰躺在重魂之地的座椅上,朝一世二世倾吐自己的困扰,“此刻想来那段时间,有可能陷入癫狂,竟鬼使神差地认定夺走他人性命,不过和翻面路边的石子一样舒缓悠闲,也无需遭受道德的谴责。”

    “所以你今天专门讲这些,是对承诺之事后悔了吗?”一世握着本外史杂卷研读,目光依旧流转在纷乱的文字中,显然对此事情不甚上心,仅淡淡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如今冷静下来脑袋放空,越反思过去的种种,便越能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凌雨书伸出食指指向额头,坦言道,“我非圣贤,会诞生怨恨没错,可再怎么心胸狭隘,欲置他们于死地,需要时时刻刻不断念叨着吗?它就仿佛扎根进我的思想里,终始敦促我尽快去完成,这未免太奇怪了些。”

    假若自己疯癫魔怔,最大受益者必为一世,因此凌雨书有理由怀疑他在背后操纵着,但无实质性的证据,隐隐调查不暴露,旁敲侧击才是绝妙法门。

    一世闻言却轻声一笑,“思维理想化,情绪浮躁敏感,烦恼增多,完全符合三世那个世界,所定义的青春期特征,放心好了,这属于正常情况。”

    “二世你的看法呢?”同样的问题回答未必一致,而二世喜怒形于色,堪称人体牌测谎仪。从刚才起凌雨书便用余光观察他的举动,自顾自地嗍面条且反应正常,时而抬头倾听形势状况,莫非真是自己太多疑,误会了无辜的一世?

    放下筷子却未直接作答,二世单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尔后缓缓说道:“其实我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他也不是专家,能给你的只有建议仅此而已,具体自身是何种情况,还要靠你个人去辨别。”

    听了二世的答词,凌雨书心里的疑虑消散大半,“原来你可以像一世一样,说出稳重的语句呀,我还以为你的思维方式,仍然停留在学龄阶段。”

    “来,你坐过来说话。”二世神情紧绷眼角抽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再敢胡乱编排我,瞧我把不把你的嘴巴撕烂。”

    “咦——好恐怖,我好害怕哟,再也不敢惹二世生气了呢。”

    用最平淡的语气示弱,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也不重要,因为凌雨书对此压根不关心,纵然二世真动手,那随他捏好了,灵魂状态下又没有痛觉,只要不刻意往尖锐的方向引导,平静必将成为一切事物的最终归宿。

    清晨天刚蒙蒙亮,还未褪去一层浅灰色的薄纱,凌雨书便摸索着从床上爬起,而两只小家伙则盖着被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做着美梦。

    我给橘子皮和玉米自由、富足的生活,即使如此它们也会同我一样有烦恼吗?凌雨书慈爱地望向猫咪渐渐出神,担忧自己的照顾不够周全,蓦然一阵鸡鸣震颤天际,同时也拉回了凌雨书那飘散的思绪。筹谋良久的计策今日该付诸行动了,只需要我点燃初始之火,任谁来都无法阻止这燎原之势。

    这阵子别提凌彦过得有多舒坦了,带着手下一群小弟夜不归宿泡赌场,赢多输少大杀四方,赚得盆满钵满。

    什么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照小爷我看纯粹就是在放狗屁,一连几个抓来的小妞都是雏,那叫一个鲜嫩多汁,跟青楼妓院的那些货色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哎呦,馋得小爷我又想尝尝新的了。吃完早饭叫他们准备准备,说起来小爷目前还没有试过姐妹花,哼,这次看我不亲手把她们给玩坏。

    “小浪货的身体这么靠近,分明是心怀不轨,想勾引小爷我吧,哈哈。”凌彦抓着一摆餐的丫鬟调戏道,揩油更是明目张胆,“你但凡陪小爷一晚上,就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怎样?恰好也能随了你的意。”

    可无论丫鬟如何挣扎皆为徒劳,始终无法挣脱凌彦的束缚。心里不由泛起一阵苦涩,早知这样当初便该听从玉莹兮的话,去服侍那位有礼的公子,好过现在被这禽兽所欺辱。

    “诶呀,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难道是我来早了吗?”凌雨书大步跨入膳厅环视一周,语气里略带一丝失望,随后坐上主座静静凝视着凌彦,顷刻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开来,压得凌彦心怯发怵。

    啧,该死的,这家伙今天又发什么神经跑过来……不会是发现我为了恶心他,而派人往他的食物里添加“特制佐料”吧。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连小事情都办不好,除了去大街上扫垃圾,还能用来干什么?

    趁凌彦松懈之际,丫鬟抽出双手进而摆脱控制,低着头一声不吭便朝门外奔去。

    不知好歹的蠢货,有心抬举却擅自逃跑了,所以小爷我一直不稀罕这种打工的,卖身进来的丫鬟才带劲,玩死了就玩死了,也没人管。真有够麻烦的,凌雨书这狗东西怎么还在盯着我瞧?

    “老爹!”见凌元到来,凌彦身上的压力顿感减轻不少,一时情绪激动以致无意识起身相迎。换个角度评价,自凌彦拥有独立人格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对父亲如此恭敬,足见那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凌雨书依旧坐着未动,只微笑看着来人,半开玩笑地说道:“主事你再不过来的话,我就得担心自身安危,单看凌少的眼神,准是要将我给活剥了。”

    凌彦这小子有多少能耐,我心里门清,他能活剥了你?你没把他生吞了,我可算是谢天谢地。

    “公子越来越会逗趣了。”尽管腹诽不已,但凌元深知他并非庸才,因而场面话必须说得漂亮,“如若小事,公子交代一声让奴仆传递便可,却这般不辞亲劳,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凭你们怎样认为。”凌雨书站起身寸步未行,直言道,“璃州的生活令我意外,其实我有个坏习惯,见到喜欢的东西便会买下,长久以来也累积众多珍品,想请诸位未时五刻到我那鉴赏一番,届时务必赏光。”

    与其说凌雨书是在“邀请”,反而用“通知”替换更为贴切,丝毫没有给人留下拒绝的余地。

    该说的皆已言毕,再待着打扰别人吃饭就不礼貌了,临走时凌雨书还别有用意地,与雷泰雷炎相互对视一眼,仿佛在为计划做最终的确认。

    “瞧瞧我这坏记性,走掉之后才想起有一件事情没有说。”且当凌雨书走远之际,他却突然折返回来说道,“主事下次再半夜翻越北墙,千万勿要偷偷摸摸,表现得跟盗贼一个样,好几次我差点没认出主事,几乎都快叫人捉贼了。”

    桌上有两人的脸色极为难看,一个是被戳破秘密的凌元,另一个自然是其夫人徐珍。徐珍半怒半恼似夜叉的模样,不禁让人怀疑若无外客在场,她是否会直接暴走动手教训凌元,给他好好长长记性。

    “臭鱼烂虾的东西,老娘就知道你没和那个狐狸精断干净!”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徐珍刻意压低声音咆哮道,“你暗自做的勾当,以为天衣无缝吗,看看都让别人抓到几次啦?”

    “不是的夫人,你听我给你解释。”凌元拉着徐珍的衣袖说道。

    “解释?老娘现在可不想听你的鬼话。”徐珍忽然改口,“仅一次机会,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翻北墙,你是要干什么?”

    “这、这……”

    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敷衍糊弄的态度,无疑又为徐珍的怒火泼上一把油,“继续说呀,怎么突然变成结巴了?哦——老娘我今天算明白了,一扯到那个狐狸精,你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臭娘们你小声一点会死吗,外人在看着你不知道吗?”凌元见安慰许久皆无成效,徐珍又一直死抓着不放,一时恼羞成怒甩开衣衫骂道。

    “好啊好啊,老东西脾气见长,我还活着没咽气呢,你就开始处处维护那狐狸精,是不是哪天老娘头七未过,你便要迎娶她续弦扶正?”

    徐珍的泼辣程度远超雷氏父子的预期,真是什么话都敢骂出口,嘴巴若再毒一些,便该指着凌元的鼻子问候其八辈祖宗了。

    面对此等悍妇,况且还是人家的家务事,冒头充当和事佬纯粹找骂,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雷氏父子只在一旁喝粥吃饼,默然无语。

    “下午主事他们要来这儿作客,给莹兮姐姐放个半天假如何?”凌雨书吃完午餐,对正在收拾餐具的玉莹兮说道。

    “既然有贵客来访,我留下照应不更应该吗?”

    玉莹兮的主动使凌雨书意外,“结局多数已然注定,纵然你执意留下也无法改写最终幕,与其白白为此浪费时间,倒不如思考怎样充实自己的生活,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同样是在虚耗光阴。”

    玉莹兮刚想开口反驳点什么,门外倏然响起敲门声,“雨书你在房间里吗?”

    “看来上天也不愿给莹兮姐姐辩驳的机会呢,玩得开心。”凌雨书十指交叉靠着椅子微笑说道,“我在呢,雷叔你直接进来好了。”

    玉莹兮见他丝毫没有挽留的样子,恨恨咬住薄唇,轻哼一声扭头便走。

    “那小姑娘怎么了,一脸没好气地离开,莫非你又惹到女孩子了?当真少见。”雷炎的目光仍停留在玉莹兮身上,好奇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何事,才会闹得这般不欢而散。

    “我哪会干那种蠢事,之后倘若想修复关系,还得和颜悦色哄她高兴,不如一开始就避免发生类似之事。”玉莹兮一走,凌雨书的表情便冷了下来,“璃州凌氏所拥有的一切,是时候该被本家回收了。”

    白痴女人,下手真狠没个轻重,哎呦,脸上的抓痕好了不得留疤?凌元刚刚打过一架,摸着疼痛发痒的伤口暗自骂道。

    “主事你按时来了,请坐。”凌雨书盯着凌元的脸看了一会儿,故意针对问道,“脸颊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被驯化的牲畜抓的吗?”

    凌元尴尬用手遮挡,“不打紧不打紧,我刚才已经教训过她了,怕是以后都不敢再犯。”

    “那样最好,对于不听话的畜牲就该给足教训。对了,怎么不见夫人来?”

    “她呀……贱内身体欠佳,这次来不了,托我向公子致歉。”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徐夫人故意不给我面子。”凌雨书做出请的动作,将满满一桌的珍宝展示给他们观赏,“凌少也一同品鉴吧。”

    奇石玉器、名人字画,到各式名贵瓷器,凌元愈看眼中的贪婪愈发浓烈,而凌彦则从小受父亲熏陶,对这些玩意多少了解一些,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并不妨碍知晓它们价值不菲。

    凌元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琉璃粉彩瓶,头也不抬问道:“公子的藏品,绝大部分来自其他地方吧?”

    “主事好眼力,除却几件未雕刻的璞玉,其他都是我从全国各地买来的。”回答完他的问题,便不再说话。

    凌元心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鉴赏会,凌雨书肯定别有用意,在等他主动开口说明,而凌雨书又何尝不是这样做的呢。

    最终贪欲战胜忍耐,凌元禁受不住欲望的诱惑,率先问道:“公子人生地不熟的,在璃州行动多为不便,需要我替你打理些什么吗?”

    “以主事的人脉与机敏,定能对接下来的事宜有所帮助。”凌雨书笑着回应,随后指着藏品淡淡说道,“近日我想将这些全部都出手变现,主事你能做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