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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病

    昨夜茫茫大雪裹挟着寒风,将此处的温度压的四散开来,而制定的规划,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得粉碎。

    原本凌元能按时回来,今日再去一趟乡下收一笔款子,筹钱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偏偏积雪造成道路堵塞,愣是把他给困在外面被朔风吹了半宿。

    偶感风寒,现刻正躺在床上,额头放着白布凉毛巾,暖炉团团围身边,本应该静养休息,可他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各式虚假记忆,却依然心心念念惦记着一件事:筹钱!筹钱!还是筹钱!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一家奴声嘶力竭叫喊着撞门而入,因用力过猛一时没收住身子,从而径直滚落在地翻转几圈。

    “嗖嗖——”

    少了门扉的顽强抵抗,刺骨寒风再无阻碍追随闯进,冻得凌元直打哆嗦。

    “我还没死,活得好好的呢,赶这么急毛手毛脚的,是想来提前奔我的丧吗?”凌元往被窝中心缩了缩,连半个脑袋都不愿意多露,低沉嗓音对家奴严厉训斥道。

    “大老爷,冤枉啊!奴才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这般心思。”家奴麻利爬起跪下,神情卑微低贱,开始一贯的赌咒发誓,“只是此事至关重要,家里唯独老爷能决断,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胆子,做出打扰老爷养病休息这等大逆不道之举,还得一百零一个才够用咧……”

    “究竟是什么要务,你倒是快点说咋。”一面忍受着凛冽寒风的侵扰,一面听他不断叽里呱啦的聒噪,凌元顿感头又疼上几分。

    “就…就是…”家奴反倒说话结巴起来,以目前的状况看,或许不说尚且好些,起码不会刺激到他虚弱的神经。

    凌元迟迟不闻回答,对着家奴一顿劈头盖脸骂道:“就是,就是个什么东西?下面的内容呢?咳咳…说话!”一口气骂完仿佛耗尽全身气力,呼吸立即变得紧张急促,大口吸大口呼,而咳嗽的频率也随之增加。

    家奴艰难咽下唾沫,索性把心一横一闭眼,直言道:“今早上传来消息,半夜一伙儿来历不明的贼人强盗,将老爷前日运来的贵重物件,尽数全给劫走了。”

    凌元闻悉疾病瞬间被吓好了一半,目前事势已经顾不得寒冷与病情,猛地掀开被子坐起;双目无神、张着略微发紫的嘴唇未言多时,只有凉风吹动散乱的发丝,证明这是个活人而非蜡像。

    家奴听到动静不敢睁开眼,心里想着:这可是您叫小人说的,出事轮不着我负责任。平静许久无声,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缝,小心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凌元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你......你再说...一遍。”

    比起真的被歹徒抢劫,凌元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病糊涂了,导致耳朵听错信息;培养的几十号打手,个个不是善茬,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且不说做多少,高低得是个恶霸通缉犯,里里外外把货物困成一圈来看守,这么轻而易举说丢就丢了?

    家奴有考虑过照顾凌元的情绪,但显然不多,只有那么一点点,在听见老爷的要求后,便不假思索地将先前的话语,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愈听愈心惊,而现实却无力面对,凌元持续呢喃着:我完蛋了,这下真出弥天大祸了……眼球慢慢往上翻,徒留空洞眼白于凹陷眼窝,意识逐渐变得涣散,再无余力支撑患病的身体,啪嗒一声瘫倒在了床上。

    “老爷?老爷您身子还安然无恙吧?”家奴一路爬行凑上前,关心地问道,忽的窥见凌元昏迷晕厥,又紧忙跑到外面喊人求救,“快来人呐,你们都丫的死哪里去了?老爷发高烧昏倒了,快去找大夫看病求药!人呢,说话呀,到底还有活人吗,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全被埋进黄土里面,让泥巴封住嘴咽气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人对动物产生的共情,远要比人与人之间的互助来得容易。

    “半碗米饭,小碗油豆腐,我家猫猫起码得吃两份才能饱,平时就吃这么一点儿难怪容易饿,再吃些肉丸填饱肚子。”凌雨书见玉莹兮吃得甚少,亲自为她夹了几块丸子,望了一眼食材说道,“菜有很多,想吃什么放下去煮便可。”

    “嗯,但我已经吃撑了,那些留着晚上享用吧。”玉莹兮身体十分实诚,用筷子串起个肉丸,一次只咬一小口,却很快就将全部丸子给消灭干净。

    即使吃完肉丸子,依然觉得好饿哦……待会找个理由偷溜进厨房找点吃的,不能再因为肚子乱叫而丢脸了。

    虽然谈不上有多讨厌猫,可这只狸花铁了心要和我作对?食物吃完了还不离开,偏偏就赖在凌雨书腿上歇息,这样的环境下我想发挥,所有招数都难以占到优势,唉——

    外面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这对僻静的住所来说是极罕见的,凌雨书瞅着紧闭的房门问道:“今天屋外比平时吵闹,莫非在为什么节庆做准备?”

    “没有呀,距离最近的节日冰灯节足有半月,现在动工也迟了,况且凌府雇佣的工匠,通常是去往别处进行雕刻作业的。”玉莹兮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门口,一边回头对凌雨书说道,“我到外面看看情况,说不定是佣人过来清理积雪。”

    相距六七步,门突然被强硬地推开,就在这猝不及防之间,玉莹兮吓了一大跳,发出细声哀鸣的同时,不自觉朝后小退半分,差点脚下一滑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刮入的寒风混杂着飞雪,一片片垂落于她那红扑扑的俏脸上融化,楚楚可怜的柔弱表情与滑动的水珠,谅谁见此都会因美人遗泪而动容。

    然门外的来者眼下却不吃这套,冲着玉莹兮淡薄嚷道:“凌少爷在这里吗?”

    “这儿没有凌少爷,只有凌公子。”玉莹兮推断他们定为外人,同样没好气地说道,“凌彦少爷前两天外出至今未归,估计泡在哪个常去的赌坊酒楼里,你们如若着急,可以向凌少爷的小厮打听打听。”

    “头儿,你好像记错了,咱们要找的不是凌少爷,而是凌公子。”一手下人凑到其耳边并用手遮挡住嘴巴,小声提醒道。

    为首那人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下去,“既然凌公子正好在,那就快请他出来,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是阎老爷、郭老爷的人,三位老爷共聚大堂,全都等着凌公子一人商量议事,快点去叫人,晚了你可承担得了责任?”说罢便想伸手一把推开眼前的小妞,领人径直闯入室内一探究竟。

    喂喂喂,想干什么呢,这里好歹是凌府,纵使再过个一百年,也轮不着你们这群外人趾高气昂的,宣称是他们的手下又如何,还不是一群狂吠的野狗?

    命令式的对话让玉莹兮极度不爽,像是与这伙人对抗到底似的,死死挡在他们面前不让通过;刚欲转头询问凌雨书关于后续的指示,只见他已然来到身边。

    轻拍玉莹兮肩膀安抚着说道:“倘若一直叫他们白白等着,反倒显得我们有失礼数,商量的也必为要事,否则不会遣人相邀,我过去瞧瞧顺带处理,那便麻烦你留下,看管照顾我的猫好吗?”

    既是凌雨书开口请求,玉莹兮不好做过多推辞,乖乖原路返回独自看家。

    “你们都看看,还是凌公子知书明理,不会让我们难做。”以为他是碍于三位老爷的威名,才会如此和善温良,头目不由对手底下众人得瑟道。

    “在去见他们之前,该优先解决我俩之间的事情。”凌雨书跨过门槛后忽然止步,面无表情看向头目淡淡说道。

    头目一时无法理解他说的具体含义,正纳闷着就被凌雨书扼住手腕往外掰折,一招即给轻松制服,“说是请我走一趟,假若房门不够结实直接被你们拆了,还想强行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有这样请人的先例?”

    头目妄图使用自己引以为傲的蛮力,来挣脱凌雨书的束缚,可他一普通人又如何敌得过武者的力量,手腕仿佛被巨蟹的螯钳钳住一样纹丝未动,越挣扎钳得越紧越痛苦,即便发出苦痛的呻吟声,凌雨书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道歉,乞求原谅。”头目受到的惩罚差不多了,凌雨书看在他是第一次冲犯,便轻易放他一马,下回可没这般幸运了。

    头目扭曲着身体顾不得仪态,连忙服软低声求饶道:“我犯下错误,触怒凌公子,求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便饶了小的吧,我保证以后恭恭敬敬,不再犯下相同类型的蠢事!”

    “嗯~~仅仅只对我一人赔礼致歉?”力道减轻许多,头目却依旧无法抽出手腕,急切地望向凌雨书,他则慢慢开口给出提示,“你动脑子仔细想想,还欠着谁一个诚恳的道歉。”

    顺着其目光望去,是先前那个冒犯过的小妞,道了一次歉,再多认一个错又有何不可呢,这不过是同一段话,换个表达方式诉说而已。

    秉承此观念,头目以对主子说话的口吻说道:“小姑奶奶,小人在这里向您赔罪了,凌公子一定非常关心您,才会特意叫小人……诶诶诶,我不是正请罪么,你为什么突然加重力度?小姑奶奶您快和凌公子说一声,我的手臂要断了!”

    玉莹兮没料到凌雨书会让他给自己赔错,轻蔑仆人小事一桩,亵渎了就亵渎了,没必要上纲上线,可他宁愿与那些人交恶也不惜这样做,玉莹兮见此内心大为感动,加上长期相处培养的情愫,不知不觉间私自更改了计划内容……

    玉莹兮想劝阻,但这个环境同样不方便,只好在心底里默默说道:抱歉,你就为你的鲁莽造次,暂且牺牲一下吧。

    既然头目已经向她赔不是了,凌雨书信守承诺饶过他,而刚刚的处罚全因头目多言,才略施小惩使其闭嘴。

    “再拖下去他们就该等着急了,届时恐拿你们问罪,都走在前面带路。”

    头目吃亏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时自然没人头铁犯蠢,去违背凌雨书的命令。

    瞧瞧那先例,光轻微捏着便造成手腕红肿,这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但为什么我们安然无恙他受罪?因为枪打出头鸟呐,而送上门的目标约等于活靶子,不打你打谁?

    “凌公子你姗姗来迟,必在忙其他事情,多亏我们老百姓肩上的辛苦,全由你们这些贵人扛着,才能落得如此清闲。”眼见凌雨书过来,郭漫阎富贵笑脸相迎,溜须拍马地说道。

    凌元被抬到距离火盆最近的位置取暖,仍身裹一床厚厚的棉被,耷拉着脑袋无神,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凌雨书扫了一眼他的情况,而后坐下严肃说道:“你们手下人有失礼貌,连请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做,让我给教训了,现在说一声避免以后闹误会。”

    关于那群人的底细,郭阎二人可是一清二楚的,这样轻松制服,半武者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既然真正的武者难找,招个残次品代替入伙,反倒容易许多,再网罗一批组成特殊打手团,当秘密武器兴许可行。

    “凌公子教训的是,他们就是欠收拾,一天不教训仿佛浑身有虫子在爬……”

    “说正事吧,你们也并非专门为了奉承而使人相邀。”凌雨书打断对话,换上新的议题说道,“全都聚到一块儿,想来应是准备好钱财进行交易了。”

    郭漫看他具体情况尚未知晓,于是抢着说道:“公子明鉴,事情就是这个事情,然而我们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约定之日来临;可某人那边却不清楚怎么搞得,净弄出岔子,如今买卖恐怕是难继续下去喽。”

    “究竟发生何事,你说清楚!”凌雨书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低声喝问道。

    尖锐的视线在凌元、郭阎两拨人之间来回移动,似在寻找斥责是谁办事不力,又像思考何人该为此事件负责。

    尽管货物不是在他们手上丢失的,但凌雨书那眼神,始终刺得郭阎二人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