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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萧芜发怒

    褚珣不知道萧芜的想法。

    之前还担心自己返边,小七要是有意同行该如何拒绝。

    在他心里,只想萧芜安安生生的在京中自在,不管她到底有多大能为,还是让他去为国为她守护一片安宁。

    结果,人家萧芜压根没有与他同行的打算,只说了句一副“万万保重”,其余的提都没有提。

    这反而让褚珣心里有不得劲儿。

    撇着嘴对对叶秋道:“我还想着怎么说,合着这丫头巴不得离了我?”

    叶秋闻言无语的翻白眼,“我说大帅,您到底不满什么呢?又不想人家跟,人家不跟又觉着人家跟你不亲。要我说,殿下离了你反倒自在,省的每日还要操心你。”

    褚珣气闷,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叶秋左右看看又神情隐秘的说,“您没发现?自那天之后,最近倒是真是清净了不少,就连上朝说酸话儿的都少了。”

    褚珣位高权重,自己威势甚重,又有褚氏余威,一般人还真不敢给他甩脸子。

    还有他混不吝的性子,并没几个人敢明着给他气受。

    不过除了边关战事,朝中大小他也从不参与就是了。

    虽然也有不少人坐等某一天,陛下对他起了忌惮之心出手打压。

    但这依然挡不住有很多人,意欲豁出去一个女儿傍上这条腿,能沾沾这人眼前“身高位重”带来好处的想法。

    别看现在和庆元帝相处和睦,又很得看重,但是早些年褚珣确实处境堪忧。

    前朝先帝猜忌心重,又贪图权利、享乐,对褚氏很是忌惮,尤其后期几乎枉顾了国事,只一味对褚氏处处掣肘和制衡。

    以至于外敌来犯时,一直走的孤臣路线的褚氏,因为国力衰败、国库飘红,直到庆元帝上位,最终还是死伤殆尽,只留下一个身体衰败褚玗和年少的褚珣。

    庆元帝虽然有心庇佑褚氏兄弟,但皇权无力的情况下,也只得步步为营。

    为此,褚珣无论是中蛊还是遭受排挤和利用,能做的确实不多。

    直到褚珣一战成名、凶名在外后,才算是渐渐有所改善。

    如今皇子们都已成年,褚珣这褚氏唯一身康体健的独苗,自然是低调谨慎的希望保住姓氏门楣。

    可是用完就仍简直是人性本|色,朝里一干因为褚珣才保住性命和富贵的人,转脸就忘了褚氏一门的功德,只担忧褚珣势大,影响干扰了自己的派系利益。

    虽然明面上没人敢直接对上褚珣,但是文人么强词夺理指桑骂槐起来,那是头头是道。

    早年褚珣因为自毁声誉,麻痹众人而流连青楼红苑。

    私底下一些以“名”为的酸儒,很爱说些类似权柄过重、功高震主的屁话。甚至有人抱着弄出个“死谏”的名声,能万古流芳。

    真真是应了句老话:癞蛤蟆爬脚面,咬不死人膈应死人!

    褚珣听了叶秋的话,摇头失笑,“确实。这一遭真是一解我忧,走前都能清净了啊。”

    二人所言之事,发生在褚珣将将养好伤,回府的第三天。

    褚珣伤好后,因为被憋的狠了,爽快的应了顾漫的相邀出门相聚。

    恰巧翰林院一位很“清高”的青年才子江河和一群人,也在红楼雅阁饮酒作诗,两行人相遇。

    只不过江河一行人并未发现褚珣他们。

    原本出门寻欢作乐的人,都是各有各的趣味自己吃喝就完了。

    此人大概是想在人前博个名声,偏偏听见人说曾经褚珣常来,就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如此风流之所,竟是被粗俗不堪的莽气冲撞了雅致”之类的话。

    顾漫从来不是个好性,也就随着褚珣欺负。

    但凡遇到旁人,那真无畏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很是有些横行无忌的纨绔劲儿。

    江河声音不小,直接被隔壁的人听个正着。

    顾漫闻言第一个按捺不住,跳了起来直接冲了过去。

    此人顾漫知道,一向自命不凡,多年苦读好不容易混进了翰林供奉作了一位篡制的编修。

    心里本就有一些“大材小用”的怨气,不想未隔几月,上令督学院就又塞进了顾漫这个“草包”。

    顾漫此人虽然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混不吝的。

    但是胜在富贵钟鼎之家的孩子,哪有几个真没脑子的。

    与同仁们人相处起来完全不似在外的样子,进很是“进退有度”,求生技能满点不说,还颇为识机见计。

    虽无过人才学,可架不住很是知道情识趣。

    平日嘴又甜,还很是“尊老爱幼”不张扬,从不抢功夺名。因此顾漫在督学院颇受欢迎,可谓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督学院统管翰林学士院与翰林供奉,对他的观感都还不错,直说是被人误解了之类的。

    这让江河就有些忿忿不平,虽然明面不敢触这位霸王的霉头,但总私下里总和同伴说些什么“不过就是有个腿粗的祖父”云云。

    顾漫虽然知道,但也并没有因为一两句风言风语就让自己打眼。

    平日里没功夫搭理这种目下无尘、孤芳自赏的“酸豆腐”,不想今日竟牵连着褚珣也被骂了进来。自是不依,一下动了真怒。

    心想就算过了今日,这人此后也别想好过。

    褚珣虽是无谓人言的,虽然心里嗤笑,但见此情形并未往心里去,还笑眯眯拉着顾漫复又坐下,言道不必理会。

    谁知道戳动了江河敏感脆弱的自尊,只觉得褚珣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时有酒壮胆,褚珣又和顾漫同行,新仇旧恨的理智全失,只冷笑着说,“褚大帅好大威风,竟是不把人看在眼里。也是,您位高权重,如今还多了位保驾护航的长公主殿下。难怪您如此目中无人,再过几年真不知道这大靖还有谁能在您眼里……”

    这一句话不可谓不诛心,就连一向好言好语的褚珣都沉了脸色。

    顾漫简直恶心透了这种人,此时一看竟说出了如此忌讳的话,不由大怒。

    一个斗大的拳头就垫在江河的鼻梁上。

    褚珣虽然心里隐隐发怒,但也并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忙不迭的拉架。一身有武艺,一群文弱书生肯定是比不得的,轻轻一挥便将一人掀了个跟头。

    这一下可是捅了一窝子文人的酸臭,江河的各位同伴也抓住了把柄一般。

    什么岂有此理,仗势行凶之类的屁话不要钱的往外抖。

    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叶秋头大如斗,对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既不能打又骂不过。

    只得命人回了侯府,回禀殿下救场。

    萧芜听了来人学舌,沉着脸一语不发,不等随从拦着就径自进了女子不变涉足的楼子。

    待与阿进到了阁楼眼见一片纷乱,各位红衣绿女更是娇呼连连。

    又见褚珣不敢使力,不得不躲还要兼顾别伤了谁、要护着谁的一片手忙脚乱。

    手侧不知道被谁用什么砸了个淤青,萧芜的脸一下就沉的能结出冰渣滓来。

    她伸手夺了不知道哪家少爷亲随腰间的佩剑,手腕一抖剑芒寒寒,直直戳在场中,没地足有三五寸。

    当下镇的场面一片寂静,众人皆分散开来。

    褚珣一看萧芜来了,心下一跳大呼糟糕。

    还不及开口,只听萧芜冷着声说道:“诸位真是好旺盛的精力,竟是如此红楼暖帐也化解不了的戾气。不如稍后都入雪三尺好好冷静!”

    几日前平京天降大雪,萧芜竟不等众人反应,真命人拉着江河一行人一个一个扔到雪里埋着。

    房内一片沉寂,褚珣忙要张口拦着,跟一群酸儒实在没必要置气。

    他不怕被人说嘴,但容不得萧芜声名有瑕。萧芜一眼看来,眉目凌厉,难得不理会他的求情,转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褚珣被那一眼看的一愣,知道闺女这是真动气了。

    苦着脸对着叶秋埋怨他多事,只得坐在一边。

    萧芜站在院中,盯着江河毫不掩饰的护短。

    一字一顿的道:“江公子,久闻大名!”

    江河被萧芜的出现惊得早已清醒了不少,心下暗悔。

    这时听萧芜的话,可笑的以为自己真实盛名在外,正想挣扎着起来,在众人面前硬气一下“不畏权贵”,不妨萧芜后面的话。

    “想你寒窗苦读十余载,不光剽窃同窗李正的经义要闻搏出位。今日为掩自愧嫉妒之心,更是对朝中重臣口出妄言诋毁,还有胆子诬蔑皇室。”

    说着讥诮一笑慢步到他的身边蹲下,用马鞭手柄拍拍他的脸,一时森意寒寒杀机毕现,“他是什么身份?本宫都要奉其为父,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今日还真要以势欺人——你待如何,嗯?”

    她一直以来的苦苦忍耐,生怕为义父招祸。可此人竟言行无忌,欲毁她所守护的,怎能容他!

    褚珣和叶秋看的出来萧芜是真动了杀心,旁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雅阁所有围观的人和妈妈姑娘们,都静若寒蝉。

    就连想避出去又怕弄出声响惊了这位,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叶秋等人也一时噤声,是在是萧芜脸上的表情太过骇人。

    不熟悉她的众人都在心里暗自心惊,从没听过这位如此威势。

    但联想到听到这位在回归路上的那些传闻,又觉得没那么意外。

    只是听说和亲见,还是有太大的不同。

    自顾漫来府中几回,萧芜也听了一些人事。

    为保褚珣无虞,萧芜原本就是个滴水不漏、确保万无一失的性子。

    庆元帝给了萧芜一路亲卫,她早早就着人打听了与褚珣相关的各色人马的来历品性,只是在褚珣面前不曾流露罢了。

    至于这个江河,自然因为顾漫对褚珣而言是朋友,所以对他身边的人和事,萧芜也是调查过一番的,此时说来自是如数家珍。

    江河此人入职是抄袭了同窗的所作,自己李代桃僵。可那位同窗竟是气的一病不起,还未返乡便归西了。

    可谓是死无对证。

    江河在萧芜进来时已经呆住,有些懊悔逞一时之快。此时听闻此言竟能指名道姓,更是心下大惊,神魂不稳。

    哪怕是趴在地上,也几乎摇摇欲坠,满脑子都是将要声名、前途尽毁的恐慌。

    转念一想,那个倒霉的李正没准都投胎了,欲要张口狡辩。

    “我劝你省省,即便是无中生有,本宫要你死,你又奈我何?更别说此事,并不是天衣无缝,人证物证随便人来查问。”

    一句话彻底绝了江河张嘴的动作。

    萧芜此时就是要毁这人仕途、名声,自然不会留情。

    只听“铮”的一声,入地三寸的青锋被萧芜徒手隔空以气劲相吸,稳稳的落入那只无暇修长的手中。

    就算知道萧芜武力不凡的褚珣和叶秋,都不由心惊她竟到如此。

    褚珣神色难辨、目光复杂,心里一声叹息。

    这是,遮也遮不住的光华。

    如此这般,平静安宁的日子,小七可还能得否?

    他不确定。

    众人只觉眼前寒光闪过,江河与其中口吐狂言的二人,皆是髻发皆散。

    不时便股下氵显濡,竟是惊恐失禁。

    文人重名,须发残毁是仪礼不端,不孝父母、不敬君师之罪。

    “一军统帅终年不惜以血肉相护,征战沙场。竟被你一句妄言,流于人心诡暗伎俩。你!该!死!”

    萧芜头也不回,回手一甩剑已入侍卫腰间剑鞘。

    又语气淡淡的道,“本宫要护的人,岂是尔等流言能中伤的。本宫的脸,又岂是你打得的?今日不过以须发以儆效尤,望各位,在今后的境遇里,好自为之!”

    声音说不出的森寒阴沉。

    江河竟是连求饶都不敢,抖索着浑身被人架了下去。

    不说之后萧芜以“诋毁重臣忠烈”、“不敬皇族”的罪名,将众人夺名去仕、羁押流放不等的结局。

    此时,众人不必细想便知道,此后这些人是声名尽毁,前途罔殆。

    萧芜就是要让人知道道,战士死沙场。

    龙有逆鳞,真当她是混日子来的。

    当时在场的余众,连带褚珣在内都被一连番的变故弄得目不暇接,瞠目结舌。

    此时堪堪回过神来,与褚珣同来的众人转向萧芜的目光,无不讶异、惊恐。

    从未见过这位对人多言,且句句杀气。

    尤其是顾漫,真是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按捺不住呼之欲出的敬畏之心。

    平日好脾气的殿下原来如此霸气犀利,简直使人通体舒泰!

    叶秋虽已见识过萧芜提枪杀人的狠厉模样,却不知道她平日难得动怒是如此阴沉。

    那一手入地三尺和空手取刃,更是震得他呼吸不畅,可真真是位天降的杀星。

    难怪大帅被管的死死的。

    萧芜对顾漫道:“顾大人,顾老大人颇有管教之严,还望您能秉继父德。若德服不了人,还请勤练拳脚,勿要带累旁人。”言辞真切,并无一丝怨怪嘲讽。

    言罢,也不言语,人前对褚珣恭敬的持晚辈礼,“义父,咱们该返家了。您请。”

    言罢,退后半步,等着褚珣抿着唇离开,才跟上。

    看的众人讶然。

    萧芜此举,无疑是在人前狠狠抬了褚珣,要天下人知,此人是她都要以礼相待之人。

    顾漫眼看着两人离开,被噎的一口气卡在胸口,直到家门口才堪堪缓过气来。

    对着一路相送的叶秋道:“这位,真真是惹不得……”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叶秋苦笑,“殿下待大帅,那是多年相依为命的情分。自是看重……”

    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