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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凌润云我呀,卷入了感情漩涡

    邹江夏一口气憋在心里,“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几乎出口。

    他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气,用两根手指捏着手边的纸扇丢给了青衫先生。

    道,“不战而败,倒是像你许家的作风。小玩意儿,拿去给你玩。”

    这一丢也不是瞄准着青衫先生怀里的,纸扇落在了凌润云脚下。

    凌云润捡了起来,吹掉了上面的灰。

    他将纸扇双手送回到青衫先生手中,恭敬道。

    “是许青坡先生?您一手宋体为人称道,如不嫌弃,还请留下墨宝。”

    许青坡已经惹了邹江夏不高兴,当然不能再和凌润云研讨书法。只是小声说了句“改日”,便从一旁退下去了。

    至此,这一局,是凌润云胜了。

    小桃从担忧变成欣喜,脸上的绯色都重了些。她瞄一眼凌家老爷,发现对方的脸色奇妙变幻,并不好看。

    茶凉了又续,邹江夏拿起茶碗盖子抚了抚水面,眼睛也没抬。

    “下一场。”

    灰衫先生走上前来,凌润云向其做了个揖。

    “宁先生请。”

    灰衫先生凌润云是认识的,宁归。

    当年一同在探花老师处求学之时,这面前的灰衫先生不过长他六岁,满打满算也不过18岁而已。

    但一手丹青松竹梅兰,各有风姿。

    若不是现在身份是邹太守家里的先生,凌润云也应当称他一声“师兄”才对。

    斟酌了一下,凌润云上前,撩起袖子,从书童手中拿过烟墨,力度不深不浅地在砚台里打着圈。

    宁先生本备了国彩,应当按照邹江夏的要求,画一幅秋菊争艳。

    见凌润云亲自研墨,一时怔在那里。

    重用国彩,便是折了这往日师弟的面子。

    素用烟墨,便只能画竹兰。

    他停顿了一会儿,侧过脸,打开了国彩的盖子。

    凌润云停下手中的活计,将蘸水盘帮宁先生放好。

    并不似对手一般咄咄逼视,反而在宁先生挥毫泼墨之时,眉眼轻觑,目光时时刻刻追随着笔墨运动的轨迹,一如当年在学塾中乖巧观看师兄演示一般。

    其间,凌润云想起宁归的父亲来,与宁归浅浅问了句。

    “令尊可还好?”

    宁归的笔顿了下,深黄在纸上滴下一点,但很快被添笔成了另一朵小花,将那一点瑕疵盖住了。

    宁归手下顺畅,道。

    “前年冬天,过世了。”

    “临终那几日,还念着想再见见凌……”师弟两个字被咽了回去,“想见见凌公子,当初在学塾里,父亲是欣赏你的。”

    听闻宁归父亲过世的消息,凌润云低了低头。

    纸上菊花璀璨,方才觉得是炫技多些,而今却像是在凭吊故人了。

    人称文者风花雪月,皆是情韵。到了宁归师兄手下,便是情韵与技术都融合在了一起,画速极快,勾摸复挑。

    朗朗秋日,百菊斗艳。

    运笔收锋,一气呵成。

    邹江夏自然是高兴的,书画这东西不光看天赋,也关于岁月的打磨。

    宁归若不是在国论考试中语言稍有偏颇,光这一手丹青,也可以做个皇家伴读。

    不光是邹江夏心中高兴,旁人站得远些的,也都跟着探头探脑。

    若不是不敢近邹江夏的身,肯定要围过来好好看看。

    邹江夏见凌润云一脸欣赏之意,自己颇有成就感。

    他心里得意,调子自然就放得高。

    “凌师弟,到你了?……宁师兄这秋菊争艳,在偏京便是头筹。与凌师弟相比,可有难为你?要不,认输怎么样?”

    凌润云沉吟。

    门口传来极快而轻巧的脚步声。

    “不怎么样!”

    人们应声看去,门外走进的是一个穿着极其华丽的女孩,与稚气的脸比起来,个子稍微高挑些。她一边走,身后自己的门童一边在追。

    “你是哪家的?怎么硬闯凌府……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女孩子身后跟着的黑衣侍卫反剪双手,拉到门外去了。

    凌润云皱眉,这嚣张跋扈的态度……真是和邹江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果不其然,邹江夏一副当然所以,对女孩子说了句。

    “金玉,怎么走得这样慢?已经是第二场了……算了,前面不看也罢。”

    “你的好‘朋友’润云可是已经要认输了,妹妹还要让人献丑不成?”

    邹金玉眉毛一挑,在润凌云身前站定。

    “怎么着?小凌子,不认识我了?”

    凌润云脑海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一句小凌子勾起了他千番苦痛回忆。

    ……是,那个“大哥”邹金玉啊!

    当年为了上学塾,父亲花了重金买通关系,才能和一众官家嫡子坐在一个书堂内,听当时的探花先生讲书。临去之前,凌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谦和礼让,不能和旁的官家弟子起摩擦。

    谁知凌润云没找麻烦,麻烦就找上自己了。

    身后坐着的大男孩,不是把墨水“不小心”泼到自己身上,就是笔杆子“不小心”飞了砸到凌润云的头。

    还带着口号的……

    “呀,墨水醍醐灌顶!”

    “吼!笔杆子开窍儿!”

    凌润云脑中的回忆和眼前人对上了……原来当初欺负自己的不是大哥,是……

    大姐!

    他端详着邹金玉,面上有一点僵硬。

    有十五六岁了吧,比我大吧……我爹怎么想的。

    小桃眼力见好得很,小步挪到少爷身边,悄声为凌润云传道解惑。

    “少爷,你不知……”

    凌润云:“?”

    小桃:“女大三……抱金砖……”

    凌润云:……那女三岁呢?啊呸呸呸,想什么呢?

    凌老爷见兄妹两个都在了,邹江夏自己在这里还能应付一下,邹金玉都来了,那真是乱了套了。

    这比试说什么也不能再弄下去了,不管是折了谁的面子,婚事都得完蛋。

    凌老爷跟着打哈哈,“哎呀邹家兄妹真是好风范,不愧是太守子女,自带贵气。快把桌椅板凳儿的都撤了,让孩子们好好叙叙旧,拉拉家常。”

    几人见场面缓和,老爷又发了话,便上前去。

    哪知那邹江夏一回身,手便按住了放着画卷的桌角。

    “谁敢动?”

    一声傲慢、乖张、冷。

    小厮们看看邹江夏又看看凌老爷,还是退了回去。

    邹江夏拉过邹金玉,对着凌润云嗤笑。

    “我妹妹在这了,你便不好意思认输了?还是?要献丑到底?”

    凌润云不愿与宁归比试,也不介意让邹金玉看扁。

    索性从桌边退开一步,向着宁归师兄做了个揖。

    “师兄好笔墨,师弟认输。”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邹江夏一股火便升了上来。

    “输了就是输了,套什么近乎。”

    “不过是托关系进学塾的,师兄师弟,你也配。”

    这句话说得露骨,让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邹江夏自知失言,坐回到太师椅上喝茶水去了。

    邹金玉看着凌润云吃瘪有趣,但茶楼里的故事更有趣。

    她急急问凌润云,“你与那三岁小娃娃的风流故事,可都是真的?”

    凌老爷刚含了一口茶水,噗地一下喷了对面小厮满头满脸。盖上茶碗的时候还止不住地咳嗽,小桃急忙去拍背。

    邹金玉还在问,“策马同游,夜不归宿,送九十九朵月季花,在夜里给人家放烟花?这真都是你做的?”

    凌润云一头雾水,这都哪来的事儿,哪跟哪儿都不挨着。

    邹金玉道,“原来时候,我觉得你年龄太小,身份……,也木讷,没什么意思,要是你真想茶楼里说得那样,好像还挺有趣的。”

    她看了一眼邹江夏,“反正我哥那帮子人,是做不出来这些事儿。”

    目光又流连到凌润云脸上,这十二岁的少年年纪虽小,但细看之下,风姿飒爽,剑眉星目。邹金玉在茶馆里听书,一开始是好奇,有趣,然后是羡慕,到了最后带入了自己。

    给我送花,该有多好。

    给我放烟花,我会哭吧。

    邹金玉不给凌润云说话的机会,“管他是真的假的,我要在这里呆几天。住处借了外亲吴府的房子。你要是有心,就来找我。”

    凌润云哭笑不得,这是什么?

    来自大龄剩女的邀请吗?……可外边说的东西真真假假。若是没见过本人,凌润云还有那么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和这邹金玉稀里糊涂的定亲。

    但一见到本人这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的态度,这一点可能性……凌润云打定主意必须要抹杀掉。

    那凌老爷听出好端倪,跑过来掺和。

    “邹小姐说得是,都是年轻人嘛,多接触接触,好。”

    “风流……啊……您喜欢啊,对对对,我儿风流。”

    凌润云不知父亲为什么一到了这桩亲事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感觉牙齿发木,抿了抿嘴。

    另一边,“啪”!

    邹江夏将茶碗拍在矮几上,茶碗碎成两半,水流了一地。

    “原本还不知凌公子还是个登徒浪子,这一讲出来,真是骇人听闻。家妹……”

    他喉咙都哆嗦了。

    “真是豁达。”

    邹金玉道,“用你管。”

    ……合着这两兄妹也没那么齐心。

    更不齐心的在后边,邹金玉上到桌前,看了看菊花图。

    “挺好个日子,画这么个东西,晦气。”

    说着竟一把将画撕了,刷拉拉纸裂声音响起,满座皆惊。

    宁归脸色最差。

    “比什么比!”邹金玉扫眼宁归,随即又看众人,“天天琢磨这些个花花草草,哪有大活人好看。”

    一道白光从脑中闪过,不知为何,杜安鹿的声音直入脑海。

    “哟,姑奶奶一天不在,你这家里还挺热闹。”

    凌润云:……?

    他看看身周众人,似乎只有他自己听见了声音。

    仍是杜安鹿的声音。

    “小小少年的感情问题啊,姑奶奶帮你追女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