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二日（六）
“二首领想多了，你莫要与我讲这种玩笑之言。不如咱们还是安心坐下来，就着茶水，谈谈以后该如何在这覆龙帮过活来得实在！”左铭被高华一语点破自己的出身，尽管内里心神震颤，但表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的，强撑着对他如此说道。
高二首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密谋一般，颜色终于不再冷淡，面带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
“玩笑之言？不见得吧？你在前只说报恩寺是你来覆龙帮之前的修行之处，却没有言明这是你的出身之所；再者，你使的法武剑道也不是报恩寺的和尚们能教给你的吧？但，如果你是白莲教的出身和传承，那我的这些疑问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眼见左铭好似失了方寸一般不言不语，高华便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
“白莲教在南国四州流传甚广，徒众十万、天下知名，由此乃敢号称是三教之外第一教！但据我所知，其确是吸收过不少源自方仙道、灵言寺、巫教、上古五行通天道的道法经义。也只有以白莲教势力之强盛，典籍、教义、武学、道术之杂糅，才能教出六当家这般优秀的弟子吧？！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高华用言语步步紧逼，左铭思维再是灵敏，也难以再强撑下去了，却见他亦抬起头来，瞳仁射出两道利光，紧紧地盯住了对面的高二首领，说道：
“先前我只知道高二首领武艺精妙、道法高深，却不想，你竟然还有如此聪明的心计智谋，北齐宗室果然是人才辈出啊！高氏能在大汉祚终之后一统北国，不是没有道理的…哦，刚才还说了，阁下也是丹鼎道的真传弟子，以你如今的修为来看，将来恐怕也少不了一个阴神真人的修行果位…既是北齐宗室，又是丹鼎道的真传…有你在，丹鼎道往后传承百年无忧矣！”
高二首领收起脸上笑意，道：“怎么？六当家既然不再狡辩，又为何不与我坦言而对，而是闭口不提呢？莫非，是怕我还要灭你的口？”
撕破脸的左铭有恃无恐：“二首领如果确实还想与在下斗一斗道术，在下自然乐意奉陪。不过，我不知道二首领来此地时近两月，事前的筹谋计划完成了几分呢？若是待会动起手来，拳脚无眼、道法无情，你我手底下稍有不慎用力过猛，你这宝鼎神光，确定能将咱们的斗法余波全部阻拦下来吗？退一步来说，就算二首领能压服在下，如何确保自身半点不会被我道法波及，完好无损？而实力不完整的二首领，还有没有能力完成此行的计划任务呢？”
高华神情冷肃，厉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高二首领质问严厉，左铭却是不在意的轻浮一笑，展露出几分邪道公子的不羁气质，答道：
“威胁谈不上，我只是把眼下得到的依据、事实、可能后果给二首领摆到桌面上来，好给二首领做个参谋。至于谋划策略、步骤操作，这些就都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了。孰可孰不可，皆在二首领一念之间。”
闻言，高二首领面色稍微好转，神情却重新恢复为古井无波的状态，在沉默了三息时间之后，只见见他抬起右手，掐结法印，五色丹丸瞬间飞回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色丹鼎中。
他又朝着那尊丹鼎招招手，于是丹鼎便消散了光华，缓缓落到他面前的茶案上，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茶鼎样式，再也看不出一丝神异之处。
“来，坐下谈吧。”高二首领冷冷一言，就此坐在茶案一边。
左铭呵呵一笑，暗骂高二首领不老实，表面上看似是他先收敛了道法，在表露他的谈判诚意，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自己刚才破他道术的斩虎法剑还握在手里呢！如此，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拿着“凶器”来坐下陪他喝茶谈判呢？
可是，高华还是小看了左铭，或者说，他是低估了左铭的脸皮厚度，只见左铭微微一笑，厚脸皮说道：
“二首领虽然收起了道法神通，可这毕竟还是你的居所、你的主场，在下也不敢赌你没有别的霹雳手段；我外来是客，又生性胆小谨慎，也无法从容收起法剑，那就这么放在手边，做个防备，应该也不妨事。想来，二首领是不会介意的吧？”
大大咧咧而厚脸皮的左铭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没等到高二首领说个介意或者不介意，他就已经在茶案对面坐了下来，并将桃木法剑放到了离手边不远处。
高二首领出身贵胄，又不喜奉承，入道修行有成后，性格就更加清静纯朴、与世无争了，可此刻闻得左铭此言，他却还是忍不住眼角、嘴角齐齐抽动，眼瞅着就要被破去养气功法。
高二首领沉默良久，才堪堪平复下了心中卷起的怒怨波涛，开始一板一眼的煮鼎煎茶。
眼见高华沉默，左铭依旧浑然不觉，问道：“二首领刚不是说要谈谈吗？谈什么？说吧。”
目光紧盯着鼎下炭火，高华下意识问道：“还谈什么？六当家就不好奇我来此地的目的吗？”
茶水未开，左铭只好与高华一起盯着鼎下木炭四散出的火星出神：“好奇有何用？二首领不自己说，我难道还能强迫你说出来不成？”
高华点点头：“也是。那…六当家来此地、来入伙覆龙帮是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可否告与在下？”
左铭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茶案对面的高二首领：“二首领自己的目的都不肯与别人讲，为何就指望我能说出自己的差事？”
高华面色一窒，后才道：“这…我若是肯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呢？”
“二首领这回是自己独身出门来跑江湖吧？说出来又怎样？我如何知道你说的东西是真是假？如何确定你不是为了诓我才故意编造的计划、目的？我为何一定要相信你一个无关紧要道旁路人的话呢？”左铭仍旧保持着刚才看他的那副表情和目光，甚至目光里那看傻子的意味更加浓重了。
高二首领对上左铭的眼神，一时间也是无比尴尬加恼怒，顿时羞恼说道：“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三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杯，左铭反问他道：“我为何一定要信你？”
高二首领再问：“你若是不信我，那我俩又该如何谈判？”
眼见二首领又要发怒，左铭小心地字斟句酌，道：“嗯——二首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谈判也不是这样谈的。”
高二首领迷惑不解：“不是这样谈的？那是怎样谈的？谈判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我之前是有言在先的，那就是咱俩不一定非要相信对方……”
眼下的高二首领正在气头上，听他此言，不管不顾就要插话：“双方互不信任，又该如何……”
孰料，左铭也是个不懂礼仪规矩的，直接上头跟他呛声：“我为何说不一定非要相信对方呢？因为我俩人一是没有共同的目的；二来是分属不同的势力；三又才刚刚斗过一场道法，手握对方把柄。由此论断，咱俩是没有任何信任基础的。”
高二首领被他言语噎住，问道：“那照你的意思说来，我二人是断无谈判成功之可能啦？”
摇摇头，左铭说道：“那怎么会呢？若是这样，我之前又怎敢一再邀请二首领坐下来，用谈判解决今天的事呢？”
二首领气极，拍案而起，道：“那你倒是谈啊！”
左铭无奈：“好好好，我谈，谈！请二首领先坐下，然后咱们再谈，可好？”
二首领依言重新坐下来，目光之犀利，好似两把利刃，要将面前的左铭整个人都刺穿。
“二首领，以今日的武道、术法两场比试来看，你以为咱俩谁的修为要高一些？换言之就是，谁将对方制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高二首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年纪稍长你几岁，又修行在先，因此你的武道修为稍不及我，这是很明确的；可是你也通晓我高氏的武学招式与战斗技法，我却尚不了解你还学过其他甚么掌法招式。由此，优势互消，武道就算扯平。”
左铭汗颜：“这…二首领太看得起我了，我晋入炼骨境界尚不过三月，这点时间，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能够我学几套拳法？”
二首领白他一眼：“呵，你嘴里哪有一句实话？…道法上来说，你知道我丹鼎道修行步骤，知道我凝结了五行法意，我却还不了解你白莲教的修为境界。况且，白莲教这种外道宗派，传承的妖法邪术一定不会少，而妖法邪术最是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此类术法？因此，术法一道，我也不敢说一定能胜于你。”
“过了，过了。二首领太过抬举我了。”左铭连连摆手。
高二首领冷笑：“究竟过没过，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唉？你为何问我这话？”
“也罢，我也不与二首领在此事上争论太多了…按你的说法，眼下，咱俩就是谁也拿对方没辙。二首领以为然否？”
二首领这回却并不迟疑：“然也。”
左铭拍手称善：“‘然也’，善也！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束手束脚之下，那就都不会时刻想着擒拿对方了。如此，二首领以为然否？”
二首领一阵思索后点头，再道：“然也！”
“善！我知道二首领的身世来历，知道二首领此行目的并不单纯；二首领也猜到了我外道邪教的出身，明白我不只是为了入伙覆龙帮这个目的才来的此地。如此，咱们都有了对方的把柄，是也不是？”
高二首领三次点头：“是。”
高二首领的三次认同，终于使得左铭脸上浮现出笑意：“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前，咱们都不会轻举妄动，哪怕是动手，亦不一定就能降服对方。并且，咱们都有对方不可轻易示人的把柄。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就可以谈判了吗？然否？”
闻言，二首领像是被一下打通了关窍，恍然大悟道：“正是如此！”
正题终于马上要展开了，来之不易啊！左铭遂昧着良心，恭维高二首领一句：“有所教，必有所学。二首领真可谓天资聪颖。”
谁承想，看着他的面容，二首领脸色再次拉了下来：“我平生最反感不由衷之语，最反感言不由衷之人，此种言语，六当家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还是说说你的谈判条件吧。”
恭维客气、维护面子的言语，这你都不懂的吗？我敬你一句你敬我一句，感情不就这么来了吗？我敬你是皇室宗亲、高门弟子，你却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的抬架子？真就一点情商也没有呗？左铭内心一阵腻歪，兼着许多国粹在心里面翻滚。
眼看茶鼎正沸，为了压制怒气，左铭遂自顾自的开始取碗分茶。
一套行云流水走完，在茶案前盘膝坐下，喝上一口带着盐、葱、姜、茱萸、牡丹、丹参的茶汤，左铭这才算稳定住了情绪。
抬眼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华，左铭道：“我的谈判条件，其一，二首领不要将我的出身、来历说与覆龙帮的诸位首领和兄弟，只当今日无事发生；其二，咱们既然互相拿也不下，不如就此罢手，以后在覆龙帮之内，只维持表面上必要的往来走动，且不得互相干涉对方的目的。我相信，这应该也是二首领的谈判所求吧？”
高二首领点点头：“不错，不向第三人道出我的来历，不干涉我的计划，这也正是我所求的谈判目的。”
左铭展颜而笑：“大善！如此，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高华出言阻拦：“等等，如果说，我二人的目的相违背呢？这又该如何？”
左铭很乐观，不觉得两人的目的会相悖：“若的确如此，我二人只好各施手段、见招拆招，以求达成各自的最终目的。”
高华拍掌：“好！爽快！万望六当家记得今日言语，若有目的相悖，咱们各施手段，见招拆招！”
左铭高举起茶案上的青瓷茶杯，对向高华，道：“善！既然谈判目的达成，我且以茶代酒，敬二首领一杯！”
高二首领神色庄重，似乎是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会盟仪式般，他亦举起茶杯：“请饮！”
温烫的茶汤入喉，二人撤下茶杯，终于相视而笑。
高二首领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密谋一般，颜色终于不再冷淡，面带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
“玩笑之言？不见得吧？你在前只说报恩寺是你来覆龙帮之前的修行之处，却没有言明这是你的出身之所；再者，你使的法武剑道也不是报恩寺的和尚们能教给你的吧？但，如果你是白莲教的出身和传承，那我的这些疑问便都可迎刃而解了……”
眼见左铭好似失了方寸一般不言不语，高华便继续说着自己的推断：
“白莲教在南国四州流传甚广，徒众十万、天下知名，由此乃敢号称是三教之外第一教！但据我所知，其确是吸收过不少源自方仙道、灵言寺、巫教、上古五行通天道的道法经义。也只有以白莲教势力之强盛，典籍、教义、武学、道术之杂糅，才能教出六当家这般优秀的弟子吧？！嗯？”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高华用言语步步紧逼，左铭思维再是灵敏，也难以再强撑下去了，却见他亦抬起头来，瞳仁射出两道利光，紧紧地盯住了对面的高二首领，说道：
“先前我只知道高二首领武艺精妙、道法高深，却不想，你竟然还有如此聪明的心计智谋，北齐宗室果然是人才辈出啊！高氏能在大汉祚终之后一统北国，不是没有道理的…哦，刚才还说了，阁下也是丹鼎道的真传弟子，以你如今的修为来看，将来恐怕也少不了一个阴神真人的修行果位…既是北齐宗室，又是丹鼎道的真传…有你在，丹鼎道往后传承百年无忧矣！”
高二首领收起脸上笑意，道：“怎么？六当家既然不再狡辩，又为何不与我坦言而对，而是闭口不提呢？莫非，是怕我还要灭你的口？”
撕破脸的左铭有恃无恐：“二首领如果确实还想与在下斗一斗道术，在下自然乐意奉陪。不过，我不知道二首领来此地时近两月，事前的筹谋计划完成了几分呢？若是待会动起手来，拳脚无眼、道法无情，你我手底下稍有不慎用力过猛，你这宝鼎神光，确定能将咱们的斗法余波全部阻拦下来吗？退一步来说，就算二首领能压服在下，如何确保自身半点不会被我道法波及，完好无损？而实力不完整的二首领，还有没有能力完成此行的计划任务呢？”
高华神情冷肃，厉声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高二首领质问严厉，左铭却是不在意的轻浮一笑，展露出几分邪道公子的不羁气质，答道：
“威胁谈不上，我只是把眼下得到的依据、事实、可能后果给二首领摆到桌面上来，好给二首领做个参谋。至于谋划策略、步骤操作，这些就都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了。孰可孰不可，皆在二首领一念之间。”
闻言，高二首领面色稍微好转，神情却重新恢复为古井无波的状态，在沉默了三息时间之后，只见见他抬起右手，掐结法印，五色丹丸瞬间飞回了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色丹鼎中。
他又朝着那尊丹鼎招招手，于是丹鼎便消散了光华，缓缓落到他面前的茶案上，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茶鼎样式，再也看不出一丝神异之处。
“来，坐下谈吧。”高二首领冷冷一言，就此坐在茶案一边。
左铭呵呵一笑，暗骂高二首领不老实，表面上看似是他先收敛了道法，在表露他的谈判诚意，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自己刚才破他道术的斩虎法剑还握在手里呢！如此，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拿着“凶器”来坐下陪他喝茶谈判呢？
可是，高华还是小看了左铭，或者说，他是低估了左铭的脸皮厚度，只见左铭微微一笑，厚脸皮说道：
“二首领虽然收起了道法神通，可这毕竟还是你的居所、你的主场，在下也不敢赌你没有别的霹雳手段；我外来是客，又生性胆小谨慎，也无法从容收起法剑，那就这么放在手边，做个防备，应该也不妨事。想来，二首领是不会介意的吧？”
大大咧咧而厚脸皮的左铭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没等到高二首领说个介意或者不介意，他就已经在茶案对面坐了下来，并将桃木法剑放到了离手边不远处。
高二首领出身贵胄，又不喜奉承，入道修行有成后，性格就更加清静纯朴、与世无争了，可此刻闻得左铭此言，他却还是忍不住眼角、嘴角齐齐抽动，眼瞅着就要被破去养气功法。
高二首领沉默良久，才堪堪平复下了心中卷起的怒怨波涛，开始一板一眼的煮鼎煎茶。
眼见高华沉默，左铭依旧浑然不觉，问道：“二首领刚不是说要谈谈吗？谈什么？说吧。”
目光紧盯着鼎下炭火，高华下意识问道：“还谈什么？六当家就不好奇我来此地的目的吗？”
茶水未开，左铭只好与高华一起盯着鼎下木炭四散出的火星出神：“好奇有何用？二首领不自己说，我难道还能强迫你说出来不成？”
高华点点头：“也是。那…六当家来此地、来入伙覆龙帮是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可否告与在下？”
左铭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了茶案对面的高二首领：“二首领自己的目的都不肯与别人讲，为何就指望我能说出自己的差事？”
高华面色一窒，后才道：“这…我若是肯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呢？”
“二首领这回是自己独身出门来跑江湖吧？说出来又怎样？我如何知道你说的东西是真是假？如何确定你不是为了诓我才故意编造的计划、目的？我为何一定要相信你一个无关紧要道旁路人的话呢？”左铭仍旧保持着刚才看他的那副表情和目光，甚至目光里那看傻子的意味更加浓重了。
高二首领对上左铭的眼神，一时间也是无比尴尬加恼怒，顿时羞恼说道：“那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三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杯，左铭反问他道：“我为何一定要信你？”
高二首领再问：“你若是不信我，那我俩又该如何谈判？”
眼见二首领又要发怒，左铭小心地字斟句酌，道：“嗯——二首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谈判也不是这样谈的。”
高二首领迷惑不解：“不是这样谈的？那是怎样谈的？谈判还能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我之前是有言在先的，那就是咱俩不一定非要相信对方……”
眼下的高二首领正在气头上，听他此言，不管不顾就要插话：“双方互不信任，又该如何……”
孰料，左铭也是个不懂礼仪规矩的，直接上头跟他呛声：“我为何说不一定非要相信对方呢？因为我俩人一是没有共同的目的；二来是分属不同的势力；三又才刚刚斗过一场道法，手握对方把柄。由此论断，咱俩是没有任何信任基础的。”
高二首领被他言语噎住，问道：“那照你的意思说来，我二人是断无谈判成功之可能啦？”
摇摇头，左铭说道：“那怎么会呢？若是这样，我之前又怎敢一再邀请二首领坐下来，用谈判解决今天的事呢？”
二首领气极，拍案而起，道：“那你倒是谈啊！”
左铭无奈：“好好好，我谈，谈！请二首领先坐下，然后咱们再谈，可好？”
二首领依言重新坐下来，目光之犀利，好似两把利刃，要将面前的左铭整个人都刺穿。
“二首领，以今日的武道、术法两场比试来看，你以为咱俩谁的修为要高一些？换言之就是，谁将对方制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高二首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年纪稍长你几岁，又修行在先，因此你的武道修为稍不及我，这是很明确的；可是你也通晓我高氏的武学招式与战斗技法，我却尚不了解你还学过其他甚么掌法招式。由此，优势互消，武道就算扯平。”
左铭汗颜：“这…二首领太看得起我了，我晋入炼骨境界尚不过三月，这点时间，就算再怎么天赋异禀，能够我学几套拳法？”
二首领白他一眼：“呵，你嘴里哪有一句实话？…道法上来说，你知道我丹鼎道修行步骤，知道我凝结了五行法意，我却还不了解你白莲教的修为境界。况且，白莲教这种外道宗派，传承的妖法邪术一定不会少，而妖法邪术最是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此类术法？因此，术法一道，我也不敢说一定能胜于你。”
“过了，过了。二首领太过抬举我了。”左铭连连摆手。
高二首领冷笑：“究竟过没过，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唉？你为何问我这话？”
“也罢，我也不与二首领在此事上争论太多了…按你的说法，眼下，咱俩就是谁也拿对方没辙。二首领以为然否？”
二首领这回却并不迟疑：“然也。”
左铭拍手称善：“‘然也’，善也！都拿对方没有办法，束手束脚之下，那就都不会时刻想着擒拿对方了。如此，二首领以为然否？”
二首领一阵思索后点头，再道：“然也！”
“善！我知道二首领的身世来历，知道二首领此行目的并不单纯；二首领也猜到了我外道邪教的出身，明白我不只是为了入伙覆龙帮这个目的才来的此地。如此，咱们都有了对方的把柄，是也不是？”
高二首领三次点头：“是。”
高二首领的三次认同，终于使得左铭脸上浮现出笑意：“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前，咱们都不会轻举妄动，哪怕是动手，亦不一定就能降服对方。并且，咱们都有对方不可轻易示人的把柄。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就可以谈判了吗？然否？”
闻言，二首领像是被一下打通了关窍，恍然大悟道：“正是如此！”
正题终于马上要展开了，来之不易啊！左铭遂昧着良心，恭维高二首领一句：“有所教，必有所学。二首领真可谓天资聪颖。”
谁承想，看着他的面容，二首领脸色再次拉了下来：“我平生最反感不由衷之语，最反感言不由衷之人，此种言语，六当家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还是说说你的谈判条件吧。”
恭维客气、维护面子的言语，这你都不懂的吗？我敬你一句你敬我一句，感情不就这么来了吗？我敬你是皇室宗亲、高门弟子，你却在这给我蹬鼻子上脸的抬架子？真就一点情商也没有呗？左铭内心一阵腻歪，兼着许多国粹在心里面翻滚。
眼看茶鼎正沸，为了压制怒气，左铭遂自顾自的开始取碗分茶。
一套行云流水走完，在茶案前盘膝坐下，喝上一口带着盐、葱、姜、茱萸、牡丹、丹参的茶汤，左铭这才算稳定住了情绪。
抬眼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高华，左铭道：“我的谈判条件，其一，二首领不要将我的出身、来历说与覆龙帮的诸位首领和兄弟，只当今日无事发生；其二，咱们既然互相拿也不下，不如就此罢手，以后在覆龙帮之内，只维持表面上必要的往来走动，且不得互相干涉对方的目的。我相信，这应该也是二首领的谈判所求吧？”
高二首领点点头：“不错，不向第三人道出我的来历，不干涉我的计划，这也正是我所求的谈判目的。”
左铭展颜而笑：“大善！如此，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高华出言阻拦：“等等，如果说，我二人的目的相违背呢？这又该如何？”
左铭很乐观，不觉得两人的目的会相悖：“若的确如此，我二人只好各施手段、见招拆招，以求达成各自的最终目的。”
高华拍掌：“好！爽快！万望六当家记得今日言语，若有目的相悖，咱们各施手段，见招拆招！”
左铭高举起茶案上的青瓷茶杯，对向高华，道：“善！既然谈判目的达成，我且以茶代酒，敬二首领一杯！”
高二首领神色庄重，似乎是完成了一场重要的会盟仪式般，他亦举起茶杯：“请饮！”
温烫的茶汤入喉，二人撤下茶杯，终于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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