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二）
待一行人走远，沈毅面色沉重，对赵瀚书说道：“少年，前两天刚给我家老三断的案，想必不会忘记吧！”阿明与赵瀚书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难不成沈毅又要在此案上作文章？沈毅看着二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放心，我不会再刁难你们，也不会刁难赵平和刘松，只是我儿大仇未报，我寝食难安啊！”赵瀚书不免感到奇怪，当日断案，是你不让我再查下去，怎么如今又说起这事？沈毅继续说道：“那日你们查出害我儿的是一个手上有胎记的人，我便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当年他是我军中的一个副将，屡立战功，但是因为一件事，对我怀恨在心，私自逃离了军营。我念他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未对其赶尽杀绝，未派人追捕。只是没想到，他竟隐忍这么久，在这里将我儿杀害。现今我已查明此人去向，我需要你们二人潜入他的老巢，将其抓来，死活不论。”阿明问道：“此人姓甚名谁，现在在哪里？”“前面那座城出东门往南走三十里，云龙山的山贼，云龙寨二当家——张霸天。”“山贼二当家？”赵瀚书惊讶地喊出了声，比划着手说道，“我们两个人，到山贼的老窝里，去把他们二当家抓来，您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这事儿，非你们不可，我军中之人训练有素，张霸天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而且当初他从我军营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批人，如果我派人去，恐怕会被人认出来。”
“那你直接带兵把他们剿灭了不就行了，以你的兵力剿灭个山贼没问题吧！干嘛费这么大的劲？”赵瀚书问道。
“倘若我出手，区区山贼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样容易打草惊蛇，张霸天一看是我的军队，便偷偷溜了，再要寻他可就麻烦了，那不是后患无穷。”
“可是，就我们俩人，这……”“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们了。”赵瀚书还想说什么，却被阿明打断了，“请将军静候佳音。”
“好！我果然没有救错人。”说着，沈毅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丢向阿明，“如果擒得张霸天，只需将此物挂于显眼之处，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好！后会有期。”说罢，不顾赵瀚书的反抗，拉着赵瀚书转身走开。赵瀚书不停地喊：“哎等一下，你等一下……我的刀，我的刀！”
告别了沈毅，二人骑马向城中走去。赵瀚书好奇心起，不免问道阿明师门内的事，为什么他们会说阿明欺师灭祖，阿明做了什么事为什么非死不可，看阿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冤枉的，可阿明怎么看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于这些问题，阿明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实在扛不住赵瀚书的追问，便说道：“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寻一个对错的，我做的事在师兄弟们看来，也许是错的，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所以我很迷茫，我想多经历一些事情也许会把是非分得更清楚，至于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你就别问了。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不会害你，相信我。”阿明话说至此，赵瀚书便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心中的疑问还是像一团团的乌云一样笼罩在心头。
大约骑了半日，两人来到城内，此城名为“平乐”，虽都是县城，却比平安县繁华得多，街上南来北往的行人，吆喝叫卖的小贩，官府巡逻的衙役，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将城市的喧嚣展现的淋漓尽致。赵瀚书从未出过远门，看着平乐县城内的景象开心坏了，买了两串糖葫芦，和阿明边走边吃。
进城时，已是正午时分，二人来到一家客栈，小二一看就很机灵，跑着过来迎接，一听说二人要住店，赶忙将马牵到后院，掌柜的给二人登记好。两人要了几个菜开了间房，吩咐小二将菜送到房内。
刚进房门，阿明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谨慎地将门关上，转身对赵瀚书说：“有人在跟着我们。”
“啊？你怎么知道？”赵瀚书刚躺下，又猛得坐了起来。
“我被追杀这么久，要是和你一样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早就死了。跟踪我们的人武功还不清楚，但是轻功一般，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你师门的人，还是沈毅？”
“目前还不清楚，他们都没穿军装，没交过手，也不知道武功路数。”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不一定，如果是沈毅派来监视我们的那倒没什么，如果是我师门的话……总之，现在当务之急只有一件事——疗伤。”阿明教了赵瀚书一些运功疗伤的方法，两人在房内端坐，开始运功疗伤。
赵瀚书师从李双刀，学得一些刀法和拳脚功夫，但是因为赵平看得紧，很少有时间和机会认真练刀，每次被抓到，李双刀难免要挨一顿批评，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经常偷偷摸摸地练习刀法。李双刀对县令的儿子喜爱之极，他身上的那股正气和立志当天下第一的捕快的雄心壮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每次传授武艺都倾囊相授，赵瀚书天资聪颖，学习速度极快，虽练武的时间很少，但却进步神速，已经把李双刀的刀法学了个七七八八了。但是李双刀却从未传过他内功心法，赵瀚书也不知为何。这次得阿明指点，赵瀚书得以粗浅地了解内功的运转，虽有伤在身，心中却满是得意。
直至入夜，两人一直静坐疗伤，连灯都未来得及点，屋内黑漆漆一片。阿明的内伤已经恢复了一半，只是外伤太多，看起来仍旧狼狈，但正常行动已无大碍。赵瀚书伤势本就不重，虽内功修为太低，伤势倒也恢复得很快。忽的阿明两眼一睁，低声说道：“屋顶有人！”赵瀚书一听，忙抽出双刀随后躺在床上假寐，随时做好迎战准备，手上的伤虽未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勉强握刀。阿明见状，便也躺下装作睡着，开始发出鼾声。果然，不消片刻，窗户被缓慢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偷偷摸了进来，阿明和赵瀚书两人将这一切看得真切，却默不作声。待此人关上窗，开始在屋内摸索起来。直到摸到赵瀚书的床边，赵瀚书猛地起身，双刀齐出，向此人砍去，这人人反应倒也迅速，直接向后倒去，一个后滚翻，躲开赵瀚书的攻势，可尚未起身却被阿明一脚踢翻，趴在了地上，赵瀚书忙跟上，将刀架在这小贼肩上。小贼忙大呼“饶命”，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求饶的话尽数往外倒。阿明点燃屋内的灯，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小贼。只见这人身材瘦小，但不是精瘦那种类型，而是略显病态，脸庞黝黑，大众脸，脸上很多伤疤，但都不是刀剑上，更像是被鞭子抽的，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既不是阿明的同门，也不可能是沈毅帐下的军士，想必是为财而来。赵瀚书刚要开口，阿明却喊道：“楼上另一位朋友，还不现身吗？”话音刚落，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从窗户飞了进来，却不动手，进来便跪在地上，喊道：“不要伤我大哥。”阿明与赵瀚书对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大侠饶命，小的是这县城周围种地的。”
“放屁！”赵瀚书将刀又向前送了几分说道，“若是种地的，怎么会来偷我们的东西？”
“我们看你们今天进城看什么都新鲜，想必是外乡人，又看你们两人都有伤，比较容易得手，我们俩家里有人病了，没钱治病，所以就……大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来今天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哪有庄稼人像你们这么瘦的，像你们这样的，干农活两天就能给你累趴下，而且你们身上都有武功，虽不高明，但一看就是练过的，再看这手，掌心和虎口有茧子，指节处却没有，一看就是练武的，但是这茧子又不够厚，想必是练武的时候偷懒导致的。还有这鞋子，脚底连泥巴都没有，好意思说你是庄稼人！好意思说你是庄稼人！”说到这，赵瀚书边说边往小贼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劝你们两个还是老实交代，我这个兄弟可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两个小贼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其中一个说道：“我说，我们两个是兄弟俩，我叫李大，他叫李二，从小长得就瘦小，干不了重活，听人说练武能强身健体，所以家里把我们二人送去学武，可是我二人都受不了练武的苦，学了点皮毛，就回家了，可是在家又干不了活，只能白吃饭，家里觉得我们是累赘，村里人也总嘲笑我们，说各种闲话。所以我俩一商量，就决定出来闯荡，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是没想到，挣钱太难了，我俩干不了重活，又没手艺，最差的时候落魄为乞丐，靠要饭为生。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开始偷东西，因为我俩瘦，行动方便，以前又学过点武功，干别的不行，偷东西倒是手到擒来，所以，就以此为生。”
“还有呢？”赵瀚书接着问道，“你们还有没交代的，你们背后老大是谁？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大抬头看了看赵瀚书和阿明，脸色显得很为难。李二看李大不愿说，抢先说道：“我说！”
李大一把拉住李二说道：“老二！不能说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李二一把甩开李大：“什么忘恩负义，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还觉得张霸天真把我们两个当人看吗？”
张霸天？阿明和赵瀚书一惊，没想到这两人竟与张霸天有关，立马来了兴趣。赵瀚书看了李二一眼，示意李二说下去。
“那是一年冬天，我和我哥在路边讨饭，可是大雪纷飞，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和我哥饥肠辘辘，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再要不到饭眼看就要饿死了，我身子骨比我哥要差一些，没撑住，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茅草棚里，周围有很多穿着军装的人，领头的就是张霸天。我哥坐在旁边，后来我才知道是张霸天经过，我哥向张霸天讨了一碗热汤，我才捡回一条命，但是汤不白给，张霸天让我哥去给他偷一件东西，偷到了，以后就跟着他，偷不到，就……就杀了我。本来我和我哥乞讨的时候我好几次说要去偷东西，都被我哥制止了，我哥说我们虽然穷虽然弱，但不能没有做人的尊严，就算饿死，也不能去偷东西。可是那次，我哥为了救我，只好去偷。其实偷的那个物件根本就不重要，他就是逼我们去偷东西而已，我们俩这才走上了盗窃这条路。本以为他是军营的，跟着他可以在军营里干点活，维持生计，没想到，他竟带着我们投奔了云龙寨，做起了山贼，他和云龙寨寨主杨龙飞拜了把子，成了云龙寨的二当家。可是我俩根本算不上山贼，我们不敢杀人，他就逼我们去偷东西，偷不回来就会打我们。每回他们打家劫舍回来看到我们就会嘲笑我们，有时候喝多了也会打我们。还让我们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总之就是想尽办法羞辱我们取乐。我大哥感念当年一碗热汤的恩情，所以一直对他唯命是从，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对他来说，连条狗都不如。”
说起当年的经历，李大和李二不禁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被各种歧视，离家了想闯一番天地却被现实疯狂蹂躏，就连讨个饭也碰到了张霸天这种逼你走上黑路的人。阿明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和这两人一对比，好像自己算是幸运的，自己父母虽然死的早，但在师门饿不着冻不着，还有那么多师兄弟在一起，还有那个慈眉善目的师傅，想起师傅，阿明又想起了那一段灰色的记忆，忙停止了联想。
赵瀚书也动了恻隐之心，两人确实可怜，愤愤说道：“这张霸天属实可恶，自己作恶也就算了，竟还逼人作恶！”
李大跪在地上，冲着阿明和赵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两位大侠，我求你们一件事，这么多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偷的，从来都是我去偷东西，让我弟弟在外面等我，不是放风，就是单纯地等我，我知道自己这双手已经脏了，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偷过东西，他的手还是干净的。今天你们要送我去见官，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是求你们放过我弟弟，他是无辜的。求你们了！”说着，便在地上不断磕头。赵瀚书和阿明见状忙将两人扶起，阿明问道：“你们有没有心思改邪归正？”
“求之不得！求大侠指点！”李大和李二看到了一丝生机，喜不自胜。
“好，明天，你们带我们两个上云龙山，进云龙寨。”
“那你直接带兵把他们剿灭了不就行了，以你的兵力剿灭个山贼没问题吧！干嘛费这么大的劲？”赵瀚书问道。
“倘若我出手，区区山贼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样容易打草惊蛇，张霸天一看是我的军队，便偷偷溜了，再要寻他可就麻烦了，那不是后患无穷。”
“可是，就我们俩人，这……”“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们了。”赵瀚书还想说什么，却被阿明打断了，“请将军静候佳音。”
“好！我果然没有救错人。”说着，沈毅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丢向阿明，“如果擒得张霸天，只需将此物挂于显眼之处，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好！后会有期。”说罢，不顾赵瀚书的反抗，拉着赵瀚书转身走开。赵瀚书不停地喊：“哎等一下，你等一下……我的刀，我的刀！”
告别了沈毅，二人骑马向城中走去。赵瀚书好奇心起，不免问道阿明师门内的事，为什么他们会说阿明欺师灭祖，阿明做了什么事为什么非死不可，看阿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被冤枉的，可阿明怎么看都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于这些问题，阿明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实在扛不住赵瀚书的追问，便说道：“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寻一个对错的，我做的事在师兄弟们看来，也许是错的，但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所以我很迷茫，我想多经历一些事情也许会把是非分得更清楚，至于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你就别问了。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不会害你，相信我。”阿明话说至此，赵瀚书便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但是心中的疑问还是像一团团的乌云一样笼罩在心头。
大约骑了半日，两人来到城内，此城名为“平乐”，虽都是县城，却比平安县繁华得多，街上南来北往的行人，吆喝叫卖的小贩，官府巡逻的衙役，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将城市的喧嚣展现的淋漓尽致。赵瀚书从未出过远门，看着平乐县城内的景象开心坏了，买了两串糖葫芦，和阿明边走边吃。
进城时，已是正午时分，二人来到一家客栈，小二一看就很机灵，跑着过来迎接，一听说二人要住店，赶忙将马牵到后院，掌柜的给二人登记好。两人要了几个菜开了间房，吩咐小二将菜送到房内。
刚进房门，阿明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谨慎地将门关上，转身对赵瀚书说：“有人在跟着我们。”
“啊？你怎么知道？”赵瀚书刚躺下，又猛得坐了起来。
“我被追杀这么久，要是和你一样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早就死了。跟踪我们的人武功还不清楚，但是轻功一般，而且，不止一个人。”
“是你师门的人，还是沈毅？”
“目前还不清楚，他们都没穿军装，没交过手，也不知道武功路数。”
“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不一定，如果是沈毅派来监视我们的那倒没什么，如果是我师门的话……总之，现在当务之急只有一件事——疗伤。”阿明教了赵瀚书一些运功疗伤的方法，两人在房内端坐，开始运功疗伤。
赵瀚书师从李双刀，学得一些刀法和拳脚功夫，但是因为赵平看得紧，很少有时间和机会认真练刀，每次被抓到，李双刀难免要挨一顿批评，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经常偷偷摸摸地练习刀法。李双刀对县令的儿子喜爱之极，他身上的那股正气和立志当天下第一的捕快的雄心壮志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于是每次传授武艺都倾囊相授，赵瀚书天资聪颖，学习速度极快，虽练武的时间很少，但却进步神速，已经把李双刀的刀法学了个七七八八了。但是李双刀却从未传过他内功心法，赵瀚书也不知为何。这次得阿明指点，赵瀚书得以粗浅地了解内功的运转，虽有伤在身，心中却满是得意。
直至入夜，两人一直静坐疗伤，连灯都未来得及点，屋内黑漆漆一片。阿明的内伤已经恢复了一半，只是外伤太多，看起来仍旧狼狈，但正常行动已无大碍。赵瀚书伤势本就不重，虽内功修为太低，伤势倒也恢复得很快。忽的阿明两眼一睁，低声说道：“屋顶有人！”赵瀚书一听，忙抽出双刀随后躺在床上假寐，随时做好迎战准备，手上的伤虽未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勉强握刀。阿明见状，便也躺下装作睡着，开始发出鼾声。果然，不消片刻，窗户被缓慢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影偷偷摸了进来，阿明和赵瀚书两人将这一切看得真切，却默不作声。待此人关上窗，开始在屋内摸索起来。直到摸到赵瀚书的床边，赵瀚书猛地起身，双刀齐出，向此人砍去，这人人反应倒也迅速，直接向后倒去，一个后滚翻，躲开赵瀚书的攻势，可尚未起身却被阿明一脚踢翻，趴在了地上，赵瀚书忙跟上，将刀架在这小贼肩上。小贼忙大呼“饶命”，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之类的求饶的话尽数往外倒。阿明点燃屋内的灯，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小贼。只见这人身材瘦小，但不是精瘦那种类型，而是略显病态，脸庞黝黑，大众脸，脸上很多伤疤，但都不是刀剑上，更像是被鞭子抽的，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既不是阿明的同门，也不可能是沈毅帐下的军士，想必是为财而来。赵瀚书刚要开口，阿明却喊道：“楼上另一位朋友，还不现身吗？”话音刚落，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从窗户飞了进来，却不动手，进来便跪在地上，喊道：“不要伤我大哥。”阿明与赵瀚书对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大侠饶命，小的是这县城周围种地的。”
“放屁！”赵瀚书将刀又向前送了几分说道，“若是种地的，怎么会来偷我们的东西？”
“我们看你们今天进城看什么都新鲜，想必是外乡人，又看你们两人都有伤，比较容易得手，我们俩家里有人病了，没钱治病，所以就……大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来今天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哪有庄稼人像你们这么瘦的，像你们这样的，干农活两天就能给你累趴下，而且你们身上都有武功，虽不高明，但一看就是练过的，再看这手，掌心和虎口有茧子，指节处却没有，一看就是练武的，但是这茧子又不够厚，想必是练武的时候偷懒导致的。还有这鞋子，脚底连泥巴都没有，好意思说你是庄稼人！好意思说你是庄稼人！”说到这，赵瀚书边说边往小贼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劝你们两个还是老实交代，我这个兄弟可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的！”
两个小贼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其中一个说道：“我说，我们两个是兄弟俩，我叫李大，他叫李二，从小长得就瘦小，干不了重活，听人说练武能强身健体，所以家里把我们二人送去学武，可是我二人都受不了练武的苦，学了点皮毛，就回家了，可是在家又干不了活，只能白吃饭，家里觉得我们是累赘，村里人也总嘲笑我们，说各种闲话。所以我俩一商量，就决定出来闯荡，一定要出人头地。可是没想到，挣钱太难了，我俩干不了重活，又没手艺，最差的时候落魄为乞丐，靠要饭为生。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开始偷东西，因为我俩瘦，行动方便，以前又学过点武功，干别的不行，偷东西倒是手到擒来，所以，就以此为生。”
“还有呢？”赵瀚书接着问道，“你们还有没交代的，你们背后老大是谁？再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大抬头看了看赵瀚书和阿明，脸色显得很为难。李二看李大不愿说，抢先说道：“我说！”
李大一把拉住李二说道：“老二！不能说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李二一把甩开李大：“什么忘恩负义，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还觉得张霸天真把我们两个当人看吗？”
张霸天？阿明和赵瀚书一惊，没想到这两人竟与张霸天有关，立马来了兴趣。赵瀚书看了李二一眼，示意李二说下去。
“那是一年冬天，我和我哥在路边讨饭，可是大雪纷飞，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和我哥饥肠辘辘，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再要不到饭眼看就要饿死了，我身子骨比我哥要差一些，没撑住，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茅草棚里，周围有很多穿着军装的人，领头的就是张霸天。我哥坐在旁边，后来我才知道是张霸天经过，我哥向张霸天讨了一碗热汤，我才捡回一条命，但是汤不白给，张霸天让我哥去给他偷一件东西，偷到了，以后就跟着他，偷不到，就……就杀了我。本来我和我哥乞讨的时候我好几次说要去偷东西，都被我哥制止了，我哥说我们虽然穷虽然弱，但不能没有做人的尊严，就算饿死，也不能去偷东西。可是那次，我哥为了救我，只好去偷。其实偷的那个物件根本就不重要，他就是逼我们去偷东西而已，我们俩这才走上了盗窃这条路。本以为他是军营的，跟着他可以在军营里干点活，维持生计，没想到，他竟带着我们投奔了云龙寨，做起了山贼，他和云龙寨寨主杨龙飞拜了把子，成了云龙寨的二当家。可是我俩根本算不上山贼，我们不敢杀人，他就逼我们去偷东西，偷不回来就会打我们。每回他们打家劫舍回来看到我们就会嘲笑我们，有时候喝多了也会打我们。还让我们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总之就是想尽办法羞辱我们取乐。我大哥感念当年一碗热汤的恩情，所以一直对他唯命是从，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对他来说，连条狗都不如。”
说起当年的经历，李大和李二不禁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因为身体原因被各种歧视，离家了想闯一番天地却被现实疯狂蹂躏，就连讨个饭也碰到了张霸天这种逼你走上黑路的人。阿明回想起自己的经历，忽然觉得，和这两人一对比，好像自己算是幸运的，自己父母虽然死的早，但在师门饿不着冻不着，还有那么多师兄弟在一起，还有那个慈眉善目的师傅，想起师傅，阿明又想起了那一段灰色的记忆，忙停止了联想。
赵瀚书也动了恻隐之心，两人确实可怜，愤愤说道：“这张霸天属实可恶，自己作恶也就算了，竟还逼人作恶！”
李大跪在地上，冲着阿明和赵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两位大侠，我求你们一件事，这么多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偷的，从来都是我去偷东西，让我弟弟在外面等我，不是放风，就是单纯地等我，我知道自己这双手已经脏了，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他不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偷过东西，他的手还是干净的。今天你们要送我去见官，我没有一句怨言，但是求你们放过我弟弟，他是无辜的。求你们了！”说着，便在地上不断磕头。赵瀚书和阿明见状忙将两人扶起，阿明问道：“你们有没有心思改邪归正？”
“求之不得！求大侠指点！”李大和李二看到了一丝生机，喜不自胜。
“好，明天，你们带我们两个上云龙山，进云龙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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