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考他娘的什么东西
（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季羡林）
公孙败到家时，已是腊月二十八，他老爹问他书看的怎么样，公孙败心虚，没敢说看的熟了，只说：“看过好几遍了。”
是，就开头第一页确实看了好几遍了。
在家只早上起来看两页书，午饭过后，玩会儿，再睡个午觉，冬天日短，起来天就快黑了。公孙败心想，天黑容易坏眼睛，还是不看了。
过年隔壁老魏带着魏四来凑了桌子，两家在一起吃饭，魏四长高了些，公孙败问道：“过了年你十岁了吧？”
“我过年就十一了，”魏四道：“比哥哥小五岁。”
“哦，是。”自上次被县衙的差役搜刮了一次，老魏家一直没缓过气来，公孙败安慰道：“到开春就好了，我把春麦的种子分给你们，一亩产八九石，多种几亩，足够吃几年了。”
老魏常常得公孙家提携，因此感激，让魏四给公孙角磕头，认了干爹。
年后公孙败本想回和风书院，想想算了，自己的脾气自己最清楚，在家好歹能硬看两页书，要是去了京城，保准一页也看不进去。青玉宫主约黄万里比武的事情，他也不想管那小子，想起来那一千两金子的事情就来气。
就这样每天看不了一两个时辰的书，家里天天说，唠叨的话每次连说一个时辰以上都不要喝水，公孙败身上起了好多对状的疙瘩，连成一片。
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药，只说这是抑郁所致，不能每天不高兴，没跟家里说不能每天说他。
正月十六，县衙里贴了告示，今年县试二月十八考第一场，二月十九考第二场，连考两场，考试者应速去县衙礼房报名。
报名先要填写“亲供”，写就姓名、年龄、籍贯、相貌及从曾祖起三代存殁履历，接着还要找到同考的四个人，五人互相结保，一人作弊则五人全部歇菜。
此外，还少不了花银子找县里的廪生为自己担保，所保之事四件：一曰身家清白；二曰不得冒籍；三曰不得枪替；四曰不得匿丧。因考生出了事故，廪生要担责，因此干系重大。
考试时也要高声唱某廪生保，廪生应唱廪生某保，此为唱保。如廪生唱的缓迟，或是神情不对，则立即查察或扣考，因此考前按例要请廪生吃饭，再递上银子，好歹要认住面孔。
礼房报了名，碰到知县吴锡良，吴锡良还认得公孙败，他能在肃宁站稳脚跟，公孙败功不可没，因此好颜相待。
过不几天，知县大人竟亲自下乡巡视，巡到了公孙败家里，讨了水喝，又说无聊，要看书，拿了公孙败的书看。
吴锡良走后，公孙败摸不着头脑，公孙角倒是注意到，知县大人在书上用指甲重重抠了两个地方。
翻开书看，两个地方一句是“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另一句是“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想来怪的很，吴锡良为什么忽然跑家里来喝水看书？
妈呀，这怕不是考题！
公孙角叫儿子依这两句，作文章来看，公孙败作的狗屁不通。公孙角大骂了儿子一顿，想找枪手代作，又怕遭检举，正举棋不定，公孙败忽然想到，正好上京，请孙宇飞作一篇，必定好极！跟父亲说道：
“我有个结拜哥哥，作的极好文章，我去京城请他作一篇，管保没事！”
公孙角问：“靠得住吗？”
公孙败道：“放一百个心，过命的交情！”
公孙角心想，不如冒个险，就算被抓了也没事，反正要是正经写文章，这小子一辈子也考不中。想到这里，给公孙败包了十两银子，要他即刻上京。
公孙败还有驿站的符验，因此路上不花钱，又省了一笔。
到了京城，自然又进京味斋点了石锅豆腐，饭间听人闲聊，多在说江湖上新起了个大门派，叫做六扇门。
这不是黄万里那小子搞的门派吗？公孙败听到这三个字，侧耳倾听，邻桌的人说道：
“真想不到啊，竟然能跟青玉宫主打个平手！”
“是啊，还是个太监。”
“好久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太监了，你说他使的，会不会是，葵花宝典的武功？难道说。。。。。。”
“不会。”
“你怎么知道？葵花宝典的武功没多少人见过，说不定就是。”
“怎么没多少人见？当年五岳剑派并派大战，岳不群使的就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有许多人见过！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了，那太监使的，绝不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
“哦，是了！岳不群使过。”
“。。。。。。”
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搞成事儿了。妈的！如此厉害的太监请的起，给我二十两金子过年都不肯！
公孙败去和风书院见了孙宇飞，请他作文章，他四处看看，少不得偷看几眼李茹。
世间怎会有如此动人的女子？她完全是照着自己的喜欢长的，她的模样可以跟他的喜欢一一对应，可以说是为自己而生的，公孙败心想，一会又觉得不对，应该是自己为她而生的，是老天爷要造一大堆喜欢她的人，其中包括他自己。
不多时，文章作好了，第一篇是按照“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作的，写道：
明圣训之有常，而楚大夫又可记矣。夫雅言而曰皆，则诗书礼之外，夫子固不言也。且圣人出一言为天下法，岂南蛮鳺舌之人，所可同日而语哉。。。。。。
公孙败拿了文章，没读几句，就有字不认识，问道“这个鳺是个啥字？”
孙宇飞道：“《孟子》里有啊：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你没背么？鴃即伯劳鸟，是说南方的蛮子说话不大好懂。”
“哦，记起来了。”公孙败脸红道。
一边默记一边等孙宇飞作第二篇，第二篇作好，两人一起吃了饭，公孙败也不去见黄万里，也不回家，找客栈住下，准备就在京城玩几天。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多看看李茹罢了。
公孙败在书院呆了七八天，终于有一次李茹找她抬水，她说：“这个可沉了！来我和你一起。”
她离他如此近，又说了如此温柔的话，公孙败回想当时的情景，几天睡不着觉。
进了二月，公孙败便返回肃宁，期间从未见过黄万里。
回家背了几天文章，大概熟了，到了考试那天，带着文房四宝等，提前一个时辰到达了考场北面的“龙门”，考试地点称为考棚，通常搭在县衙后面，考棚座北朝南，用篱笆圈出院子，院北为正门，即是“龙门”。
此时早已有数百其他考生在此等候，公孙败虽已考过多次，还是在心中感慨道：这么多人，这他娘的能考中吗？
经“搜子”搜身后，未怀挟抄写纸张等便可进入“龙门”。
进入考场，在点名后领取考卷，跟廪生唱了保，便进入座位答卷。
公孙败一坐下来，嘴角便忍不住露出微笑，他娘的！题目果真是吴锡良先前所划的：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孙宇飞写的文章，虽忘了几句，大部分是默下来了。不过“鴃”字还是忘了怎么写，将“南蛮鴃舌之人”写成了“南蛮之人，禽鸟之音。”
考生完卷，分批开放龙门出场，谓之“放排”。
公孙败走出考场，心情十分愉悦，第二天考第二场，题目果然又是吴锡良所划：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不多时考试揭晓，谓之发案，成绩第一名者曰案首，案首无须再考府试道试，直接获取秀才功名。因孙宇飞文章写得极好，吴锡良点了公孙败为案首，就这样终于混了个秀才！
秀才不仅免除徭役，见官不跪，还享受八十亩田的钱粮优免，公孙败有些惭愧，这他娘的毕竟不是凭真本事考取的。
惭愧归惭愧，要说不开心那也是假的。
回去老魏来祝贺，此时既然魏四已经认了父亲做干爹，那就是自己兄弟了，公孙败自作主张，拿出五两银子交给老魏，算是喜银。
公孙败到家时，已是腊月二十八，他老爹问他书看的怎么样，公孙败心虚，没敢说看的熟了，只说：“看过好几遍了。”
是，就开头第一页确实看了好几遍了。
在家只早上起来看两页书，午饭过后，玩会儿，再睡个午觉，冬天日短，起来天就快黑了。公孙败心想，天黑容易坏眼睛，还是不看了。
过年隔壁老魏带着魏四来凑了桌子，两家在一起吃饭，魏四长高了些，公孙败问道：“过了年你十岁了吧？”
“我过年就十一了，”魏四道：“比哥哥小五岁。”
“哦，是。”自上次被县衙的差役搜刮了一次，老魏家一直没缓过气来，公孙败安慰道：“到开春就好了，我把春麦的种子分给你们，一亩产八九石，多种几亩，足够吃几年了。”
老魏常常得公孙家提携，因此感激，让魏四给公孙角磕头，认了干爹。
年后公孙败本想回和风书院，想想算了，自己的脾气自己最清楚，在家好歹能硬看两页书，要是去了京城，保准一页也看不进去。青玉宫主约黄万里比武的事情，他也不想管那小子，想起来那一千两金子的事情就来气。
就这样每天看不了一两个时辰的书，家里天天说，唠叨的话每次连说一个时辰以上都不要喝水，公孙败身上起了好多对状的疙瘩，连成一片。
找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药，只说这是抑郁所致，不能每天不高兴，没跟家里说不能每天说他。
正月十六，县衙里贴了告示，今年县试二月十八考第一场，二月十九考第二场，连考两场，考试者应速去县衙礼房报名。
报名先要填写“亲供”，写就姓名、年龄、籍贯、相貌及从曾祖起三代存殁履历，接着还要找到同考的四个人，五人互相结保，一人作弊则五人全部歇菜。
此外，还少不了花银子找县里的廪生为自己担保，所保之事四件：一曰身家清白；二曰不得冒籍；三曰不得枪替；四曰不得匿丧。因考生出了事故，廪生要担责，因此干系重大。
考试时也要高声唱某廪生保，廪生应唱廪生某保，此为唱保。如廪生唱的缓迟，或是神情不对，则立即查察或扣考，因此考前按例要请廪生吃饭，再递上银子，好歹要认住面孔。
礼房报了名，碰到知县吴锡良，吴锡良还认得公孙败，他能在肃宁站稳脚跟，公孙败功不可没，因此好颜相待。
过不几天，知县大人竟亲自下乡巡视，巡到了公孙败家里，讨了水喝，又说无聊，要看书，拿了公孙败的书看。
吴锡良走后，公孙败摸不着头脑，公孙角倒是注意到，知县大人在书上用指甲重重抠了两个地方。
翻开书看，两个地方一句是“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另一句是“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想来怪的很，吴锡良为什么忽然跑家里来喝水看书？
妈呀，这怕不是考题！
公孙角叫儿子依这两句，作文章来看，公孙败作的狗屁不通。公孙角大骂了儿子一顿，想找枪手代作，又怕遭检举，正举棋不定，公孙败忽然想到，正好上京，请孙宇飞作一篇，必定好极！跟父亲说道：
“我有个结拜哥哥，作的极好文章，我去京城请他作一篇，管保没事！”
公孙角问：“靠得住吗？”
公孙败道：“放一百个心，过命的交情！”
公孙角心想，不如冒个险，就算被抓了也没事，反正要是正经写文章，这小子一辈子也考不中。想到这里，给公孙败包了十两银子，要他即刻上京。
公孙败还有驿站的符验，因此路上不花钱，又省了一笔。
到了京城，自然又进京味斋点了石锅豆腐，饭间听人闲聊，多在说江湖上新起了个大门派，叫做六扇门。
这不是黄万里那小子搞的门派吗？公孙败听到这三个字，侧耳倾听，邻桌的人说道：
“真想不到啊，竟然能跟青玉宫主打个平手！”
“是啊，还是个太监。”
“好久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太监了，你说他使的，会不会是，葵花宝典的武功？难道说。。。。。。”
“不会。”
“你怎么知道？葵花宝典的武功没多少人见过，说不定就是。”
“怎么没多少人见？当年五岳剑派并派大战，岳不群使的就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有许多人见过！我听老一辈的人说了，那太监使的，绝不是葵花宝典上的武功。”
“哦，是了！岳不群使过。”
“。。。。。。”
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搞成事儿了。妈的！如此厉害的太监请的起，给我二十两金子过年都不肯！
公孙败去和风书院见了孙宇飞，请他作文章，他四处看看，少不得偷看几眼李茹。
世间怎会有如此动人的女子？她完全是照着自己的喜欢长的，她的模样可以跟他的喜欢一一对应，可以说是为自己而生的，公孙败心想，一会又觉得不对，应该是自己为她而生的，是老天爷要造一大堆喜欢她的人，其中包括他自己。
不多时，文章作好了，第一篇是按照“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作的，写道：
明圣训之有常，而楚大夫又可记矣。夫雅言而曰皆，则诗书礼之外，夫子固不言也。且圣人出一言为天下法，岂南蛮鳺舌之人，所可同日而语哉。。。。。。
公孙败拿了文章，没读几句，就有字不认识，问道“这个鳺是个啥字？”
孙宇飞道：“《孟子》里有啊：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你没背么？鴃即伯劳鸟，是说南方的蛮子说话不大好懂。”
“哦，记起来了。”公孙败脸红道。
一边默记一边等孙宇飞作第二篇，第二篇作好，两人一起吃了饭，公孙败也不去见黄万里，也不回家，找客栈住下，准备就在京城玩几天。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多看看李茹罢了。
公孙败在书院呆了七八天，终于有一次李茹找她抬水，她说：“这个可沉了！来我和你一起。”
她离他如此近，又说了如此温柔的话，公孙败回想当时的情景，几天睡不着觉。
进了二月，公孙败便返回肃宁，期间从未见过黄万里。
回家背了几天文章，大概熟了，到了考试那天，带着文房四宝等，提前一个时辰到达了考场北面的“龙门”，考试地点称为考棚，通常搭在县衙后面，考棚座北朝南，用篱笆圈出院子，院北为正门，即是“龙门”。
此时早已有数百其他考生在此等候，公孙败虽已考过多次，还是在心中感慨道：这么多人，这他娘的能考中吗？
经“搜子”搜身后，未怀挟抄写纸张等便可进入“龙门”。
进入考场，在点名后领取考卷，跟廪生唱了保，便进入座位答卷。
公孙败一坐下来，嘴角便忍不住露出微笑，他娘的！题目果真是吴锡良先前所划的：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孙宇飞写的文章，虽忘了几句，大部分是默下来了。不过“鴃”字还是忘了怎么写，将“南蛮鴃舌之人”写成了“南蛮之人，禽鸟之音。”
考生完卷，分批开放龙门出场，谓之“放排”。
公孙败走出考场，心情十分愉悦，第二天考第二场，题目果然又是吴锡良所划：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不多时考试揭晓，谓之发案，成绩第一名者曰案首，案首无须再考府试道试，直接获取秀才功名。因孙宇飞文章写得极好，吴锡良点了公孙败为案首，就这样终于混了个秀才！
秀才不仅免除徭役，见官不跪，还享受八十亩田的钱粮优免，公孙败有些惭愧，这他娘的毕竟不是凭真本事考取的。
惭愧归惭愧，要说不开心那也是假的。
回去老魏来祝贺，此时既然魏四已经认了父亲做干爹，那就是自己兄弟了，公孙败自作主张，拿出五两银子交给老魏，算是喜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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