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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要做捕头(3)

    诚伯赶忙起身,奔到院子里,认出来人是住在村头的方大宝,为人忠厚,平日里也算相熟,不知为何此时怒气冲冲,再看他身后还跟着他的儿子方小宝,鼻青脸肿,头上胡乱抱着块布,鲜血不住地淌下来,看样子伤得颇重,此时又疼又怕,哭个不停。

    诚伯急忙问道:“小宝,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方小宝回答,方大宝怒道:“我儿子怎么了,哼,把你们家那个疯丫头叫出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他说话气恼,重重的一脚踢在门上,门被踢得发出咚的一声响。

    诚伯心里料到几分,犹自不信,问方小宝道:“你这个伤是湘儿弄出来的?”

    方小宝略略收住了眼泪,点了点头。

    诚伯急忙问道:“小宝,湘儿有没有受伤?”

    方小宝原本快要收住哭声,被他这么一问,反倒哭得更加伤心,却把头来回摇了好几下。

    诚伯这才放心,满脸歉疚对方大宝说道:“方兄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过错,是我疏于管教,等湘儿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管束于她。我这里有治伤的良药,我先给小宝把伤口包扎好,你看如何?”

    方大宝看到儿子受伤,自是心疼、恼怒,说起来心里对方小宝倒还有些嗔怪,心想:你一个男娃,怎么倒被一个女娃伤成了这样?眼见的诚伯言辞恳切,又知他与丁湘辈分上虽属祖孙,名义上却是主仆,也自有其难处,当下重重一跺脚,跟着诚伯到了屋内。

    诚伯打来清水,替方小宝清理伤口,看到他左耳上方破了个口子,像被利物划破,再过去几分,就要伤及左眼,心里不由地暗暗吃惊,心想:湘儿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方大宝看到儿子的伤口,又是心头火起,抬腿一脚踢在屋里的方桌上,哪知道那张桌子极是沉重,他这一脚过去,桌子纹丝不动,反磕着他的腿,疼得他一呲牙。

    诚伯赶紧取来伤药,敷在伤口处。他手脚甚轻,方小宝未觉疼痛。接下来诚伯又替他将伤口仔仔细细包扎起来,一边包扎,一边淡然问道:“小宝,今日为何与湘儿打起来了?”

    方小宝嚅嗫地说道:“是我们说岔了嘴,吵起架来,我笑话她没有爹娘,缺人管教,是个野丫头,她就发火了。”他偷眼看了看其父,见他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心里害怕,又呜呜地哭起来,说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笑话她,为什么偏就要打我。”

    诚伯顿时明白过来,这时候他已经替方小宝包扎得妥当,轻抚其头,沉声说道:“小宝,湘儿爹娘死得早,她心里难受,刚好被你挑起了心事,这才下手没了分寸。等她回来,我会让她好生给你赔礼。”

    他又掏出二两银子,塞入方小宝的手里,说道:“这点银子你拿回去,让你爹娘给你做点好吃的,养养伤。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受点皮外伤,不会有事的。你看好不好?”

    此时药效发作,方小宝感觉伤处一阵清凉,痛意大减,不由得点了点头。

    诚伯又是鞠躬赔礼,好话说尽,方大宝才气呼呼带着儿子摔门离去。

    等到方氏父子走了,诚伯坐在院子里思忖了半天,心里有些气恼,暗自寻思,等丁湘回来该如何说几句重话略加训斥,再行劝说开导,哪知道他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不见人来,一直过了三个时辰,也没看到丁湘回来。

    诚伯心里惶急起来,料想丁湘必是心知闯下大祸,不敢回来,眼看着天色暗淡,想到她一个女娃孤身在外,诚伯赶忙出门去找。

    他手拄拐杖,不顾伤腿,走得飞快,将丁湘常去玩耍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看到有人,这下子当真吃惊不小。他站在溪边,愣愣地发呆,脑子里不住地想:湘儿会去哪里?

    猛然他想到,曾经有一次和丁湘提及附近的老君山,说山上有个荒弃的古庙,常听人说里面闹鬼,当时丁湘听了若有所思。诚伯心想:这丫头不会真的去了那里吧?

    他也顾不得多想,一路疾行,走了三四里路,到的老君山的山脚下,抬头去看,天上一轮明月,山影僮僮,草木森森。

    他急急忙忙朝山上走,亏得这山并不太高,饶是如此,等他走到山腰处的古庙,也有些气喘吁吁。

    他推开庙门,急往里走,一眼看到一条人影闪在了柱子后面。

    他正要奔过去,只听得柱子后面那个人喊道:“你不要过来!”

    诚伯一听声音,正是丁湘,心头悬着的石头这才算落了地,当即停住了脚,柔声说道:“湘儿,诚伯知道你心里藏着事,不管怎样,你先跟诚伯回家去,好不好?”

    丁湘躲在柱子后面,并不说话。

    诚伯等了片刻,又朝前走去,突然丁湘从柱子后面一蹿而出,朝着庙门飞奔过去。诚伯伸手想要拉住,走得疲乏,脚底一滑,人没拉住,自己反倒跌在了地上。

    丁湘初时还没发觉,又奔出去几步,听到诚伯在身后叹道:“湘儿,你别跑得太快,当心摔跤。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告诉诚伯,别自己闷在心里难受。”

    丁湘一下子停住了脚,呆呆地站立,过了一会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诚伯从地上坐起,额头肿起一个包,想必摔倒磕伤,再看他脸上满是怜惜之情,终于按捺不住,扑到诚伯的怀里,放声大哭。

    诚伯轻抚其背,温言相劝,过了许久,丁湘才收住了哭声,低声说道:“诚伯,我爹娘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吵着要看烟花,我娘就不会开门,劫匪就不会进来,我现在就还有爹娘。”

    诚伯问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喟然叹道:“湘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藏着这么重的心事。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过错,是劫匪害死你爹娘。劫匪才是坏人。”

    丁湘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诚伯,我长大了要做捕头。我要像捕神卓不凡那样,把天底下的坏人通通抓起来。”

    诚伯一惊,心想:女娃怎么去做捕头?他正想劝说丁湘打消这个念头,看到丁湘仰起头来,脸上犹自挂着泪花,央求道:“诚伯,你教我怎么做捕头,好不好?”

    诚伯艰难地点了点头。

    诚伯追随老种经略相公多年,从经营清涧城一直到米脂大捷,屡立战功,做到了押官一级,统领一支斥候精兵,专事刺探军情、用间暗杀,每次出行办差都算得上是九死一生,早把一颗心肠磨砺得如铁石般坚硬。

    老种经略相公病故之后,他便也解甲归田,想要返回建州老家,路过扬州,染上重病,困在旅店之中,堪堪要死,亏得开药材铺的丁先生好心相助,前前后后悉心照料了一个多月,才捡回来一条性命。

    病好之后,诚伯自然是千恩万谢,却没想到丁先生反倒是对他满口道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丁先生与夫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婚以来感情甚笃,恩爱如初,偏就是生不出孩子,颇感缺憾。

    三个月前丁夫人去山上的神庙乞子求福,抽中一签,说是丁夫人与丈夫八字相克,命里不该有子嗣,为今之计只能多做好事,行善积德或许有望改命。

    丁先生本就心地善良,若说是救人,原也不图为报,偏就巧得很,诚伯病好之日,丁夫人突然晕厥,等请来大夫一诊断,竟然有喜。这就不能不让丁先生大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诚伯对这些求神问佛的事素来不信,一番敷衍应付便辞别了丁先生和夫人,自顾自启程回家。等他回到家里,把一应事体处理完毕,转眼就过去了大半年。

    有一日他突然心生一念,算算日子,丁夫人该是已经生产,便备了一些土产,返回扬州,想要谢谢恩人。

    他本以为丁先生终得子女,会满心欢喜,一见之下,却看到丁先生甚是烦恼,问其缘故才知道,原来半个月前丁夫人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丁湘,出生以后每日啼哭不止,任怎么哄都没用。

    丁先生念及诚伯远道赶来,便让夫人抱了丁湘出来相见,还没进屋,果然听得婴儿啼哭之声,甚是响亮。

    诚伯看到裹在襁褓里的丁湘眉头紧皱,两只小手握紧了拳头,哭得声嘶力竭,可怜他戎马一生,哪里知道该怎么哄,一时之间倒是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丁湘的小手,说来也是奇怪,偏就在那一刻,丁湘止住了哭声,脸上露出笑容,安然入睡。

    那一刻诚伯的心顿时变得柔软,禁不住泪眼婆娑,感觉再也迈不开腿了。他当即决定留在丁家的烟花铺子做个仆人,要看护着丁湘长大。

    诚伯一辈子单身,无儿无女,对丁湘宠溺之深,可谓有求必应,有时候连丁湘亲生父母都有些看不过去,偏就是诚伯性格执拗,而丁湘父母又为人和善,初时也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几句。诚伯权当没有听见。

    等到有一回,几个街头混混想进药材铺敲诈点钱财,被诚伯三拳两脚打跑,丁湘父母更是把他当恩公一般,不忍拂他的心意,反倒弄得诚伯过意不去,自己去保证再不宠溺丁湘。

    可他话虽是这么说,无论丁湘犯下什么过错,只要她伸出小手,喊一声,“诚伯抱”,他便立刻把说过的话丢在了九霄云外,忙不迭地将她抱在怀里。

    因是之故,诚伯既是答应了要教丁湘做捕头,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建州城里去找郭松涛,把他拉到酒楼,将事情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