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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扮男装(9)

    船夫连连道是,轻摇船桨,泛舟湖上。

    他知道丁湘不爱去往人多的地方,便故意将船驶入湖心深处,寻了个僻静处,停舟下来。时值中夜,明月当空,轻风徐来,遍体清凉。

    丁湘招呼船夫共饮,船夫并不推辞,搁好船桨,与她推杯换盏,互道生平。

    这一问,丁湘才知道船夫原是卫州人氏,北方军兴,逃难到了临安。

    丁湘问他:“船夫大哥拾得宝贝,是不是要变卖成银子,买一块地,娶一房夫人,以后就长住临安?”

    船夫摇头说道:“临安不是久居之地。”

    丁湘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船夫说道:“我每日在这西湖上划船,见过的达官贵人多了,我看他们个个只是贪图享乐,无心抗金,更不会去想如何收复失地。要我说,迟早有一天会有北方的鞑子攻下来,到那时候怕是连这富贵乡、安乐窝也会荡然无存。”

    丁湘听得不住点头,问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船夫说道:“我打算再划些日子的船,多攒点银子,以后就往南走,到了南边再乘船出洋。我听说天南地北的商人都汇聚在那里,说不定能做点小买卖。”

    丁湘赞道:“想不到你深谋远虑啊,日后大富大贵可不要忘了里面也有我的功劳。”

    船夫先道哪里哪里,又说托公子吉言,再说不敢不敢,惹得丁湘大笑不止。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船夫见时辰已晚,说道:“公子,我送你回去吧。”

    丁湘点头道好,仰面躺在船上,看着天上的月亮,耳边听着流水声和船桨声,感觉着小船微微晃动,在湖面穿行,觉得一丝倦意,闭上了眼睛,想要休憩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厉声大喊,“快闪开!你他妈的不要命了!”还没等她清醒过来,船身猛地一晃,丁湘猝不及防,身子在船上翻滚,一头撞在船舷上,疼得她一呲牙,顿时困意全无,捂住脑袋,坐起身来。

    这才看到一艘大船,足有五层楼高,从旁驶过,黑压压地像一座大山,船头上灯火通明,坐着几人,饮酒作乐。

    原来小船恰好绕过一个沙洲,这条大船迎面驶来,险些将丁湘乘的这条小船当头撞翻。

    丁湘一下子火冒三丈,跳起来就想喝骂,船夫赶忙拦阻,低声说道:“公子万万不可,这是官军的船,坐在船上的都是朝里的大官,招惹不得。”

    丁湘怒气冲冲朝船头观看,看见当中坐着一个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清癯,眉宇间总有一种郁郁寡欢的味道,看着眼前的湖光月色,不知为何,目光显得空洞,就听他细声细气对身旁数人说道:“我刚想出来一首词,念给你们听听。”

    陪伺的几个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留着长须,俱都是一副沉静恭敬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个个道好,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就见那人干咳两声,清清了喉咙,曼声吟道:“清湾幽岛任盘纡,一舸横斜得自如。唯有此,更无居。从教红袖泣前鱼。”

    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另外几个人已经拍手叫好,个个争先,恐为人后,这个说格调高雅、深得唐人风韵,那个说意境悠长、纵然李杜复生当自愧不如。

    把丁湘听得心中颇感不屑,心想:跑到这湖上赏月写诗的何止千千万万,至于这么夸张吗?再说,对着这清澄湖景,你脑子里想着煎鱼吃,明明是大煞风景,有什么风雅意境可言。

    那人倒是颇为受用,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一边含笑点头,轻风吹来,又是微微咳嗽了几声。站在身后的小厮赶忙上前,倒了杯茶,尖声尖气地说道:“赵老爷喝茶。”

    那人捧起茶杯,往嘴边凑过去,恰好又一人赞叹道:“人家都夸我朝的苏轼诗词一流,要我说,和赵老爷比,当真是云泥之别。”那人忍不住哈的笑出声来,说道:“黄翁真会说笑。”

    他将茶杯放下,正色说道:“不过黄翁所言也有道理。苏轼以诗入词,虽能别开生面、拓开新意,终归有违词品,乃至不协于音律,这是我素来所不取的。”

    他一边说,那个叫黄翁之人一边唤小厮取来纸笔,奋笔疾书。

    旁边有人问道:“茂和兄在写什么?”

    黄翁说道:“赵老爷说的都是金玉之言,可谓字字珠玑,我得赶紧记下来呀。”

    其他几人个个心里后悔,心想:我怎么没想到?又让姓黄的抢了先。个个装出用心背诵的模样。

    那位赵老爷手指黄翁,佯装生气,说道:“你这个人说话、办事便总是喜欢如此夸大其词。”只是他话虽是这样说,脸上却浮现笑意。

    丁湘眼见得这些人对这位赵老爷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心里甚感鄙夷,心想:这位赵老爷大概是朝里的一位大官,这些人溜须拍马,无需就是为了升官发财,真是恶心之至。

    恰好看到赵老爷重又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她也是一时兴起,想要作弄他一番,顺手捡起掉落在船头的那枚飞蝗石,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茶杯,顿时发出啪的一声,茶杯裂开,一杯茶水尽都泼在了赵老爷的身上。

    丁湘原只为恶作剧,吓他一吓,接下来一幕却让她大感意外,只见船头上的几个人一起扑到赵老爷的周围,喊道:“赵老爷,出了什么事?”

    那个黄翁更是几步冲到船舷边,高声喊道:“快来人!”

    只听得大船上许多个声音一起答应,船舷两侧点起了无数个灯笼,将湖面照得通亮,每一侧都站立着许多官兵,弯弓搭箭,箭头指向大船周围的数条游船、画舫,把那些船上的游客吓得面如人色。

    其中就有十几支箭指向了丁湘。

    黄翁喝道:“先把这些船上的人都扣下来,严加盘问。”

    丁湘全没料到捅出这么大的窟窿,眉头一扬,就想直承其事,船夫早吓得魂不附体,拉住了她,低声说道:“你先别说话。”

    就在这时,大船之上闪出一个人,身穿青衣,走到船头,扫视了一眼全场,猛地跪倒在赵老爷面前,高声说道:“恭喜赵老爷,贺喜赵老爷。”

    赵老爷正自有些惊魂未定,问道:“青书,此话怎讲?”

    青衣人抬头说道:“小人家乡风俗,若是杯子碎了,是个好口彩,这个叫岁岁平安,故而当然要给赵老爷道喜。”

    赵老爷听了,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说道:“青书此言倒也有理,说不定真是天降征兆,要保我大宋岁岁平安。来,赐酒一杯。”他又对黄翁说道:“虚惊一场,不要惊扰了百姓。”

    黄翁哪敢违背,挥了挥手,满船的官兵立时收了弓弩,灭了灯笼,重又隐于暗处。

    青衣人道了声谢,站起身来,走到了船舷边上。丁湘一眼认出,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追之不及的青衫男子。这时候就听他冲着周围的游船高声说道:“时辰不早,大家都散了吧。”

    丁湘再是恼火,却也知道亏得有他,一场风波才消失于无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任由船夫划船离去,夜色中似乎看到青衫男子有意无意朝自己这里看了一眼。

    等到了岸边,丁湘与船夫拱手道别,匆匆离去。

    才走了半里多路,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手里握着一块飞蝗石,抛上抛下,气得直哼哼,说道:“你小子胆子真得够大,知不知道你差点捅出天大的祸事?亏得船上那几位都是文官,不会武功,才让我偷偷将这块飞蝗石捡了回来。”不消说,来的这个人正是青衫男子。

    丁湘笑了起来,说道:“对呀,我怕什么?真要查将起来,这明明是你的暗器,和我有什么干系?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青衫男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突然话锋一转,笑道:“好吧。这事就此翻过。现在说吧,你姓字名谁,从何而来,来此何事?我这是职责在身,可必须查问个明白。”

    丁湘说道:“你要我说也行,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来头。”

    青衫男子摇头晃脑,一脸得意,说道:“只有我问你的份,你可没资格问我。”

    丁湘气往上撞,说道:“你既不说,我也不说,你能拿我怎样?”

    青衫男子悠然说道:“你不说,今天可别想走。”

    丁湘怒道:“那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拦我。”

    她拔腿往前就走,青衫男子张臂拦住。

    丁湘喝了一声,“闪开”,呼的一拳,使出一招“猛龙过江”,迎面打去。

    青衫男子见她拳势凶猛,道了声,“好招式”,身子急往后退,待到丁湘拳劲使足,无力再发,撤招回去,他又猛地往前一蹿,重又回到了原地,依旧挡住去路。

    他这一去一来,身法敏捷,疾如闪电,简直像是未曾动过,显见得轻功十分高明。

    丁湘并不示弱,揉身上前,使出“小擒拿手”的功夫,连施数招,招招抢攻。

    青衫男子展开身法,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不定,任凭丁湘如何施招,就是击之不中,始终被他把去路挡住,笑嘻嘻地说道:“可是依然走不脱。”

    丁湘冷笑道:“你会一点‘移形换位’的轻功,就当自己很厉害吗?你看我的。”

    她身子往左一蹿,陡然之间又变到了右边,伸手去抓青衫男子的肩头。

    青衫男子早已料到她这一招,肩膀一沉,就要从她身旁荡了开去。

    哪知道丁湘突然又变一招,手腕一翻,一道寒光从袖底飞出,朝他拦腰扫了过去。

    青衫男子惊呼一声,猛吸一口气,胸腹往里硬生生缩进去几分,避开了丁湘的这一刀,感觉着一道寒气从肌肤上掠过,吓出一身冷汗,脚下用力,避开去两丈多远。

    原来丁湘与他交手数招,认清了他轻功的路数,突然变招,使出“风云十三式”中的一招“风云变幻”,将他逼退。

    丁湘嘻嘻一笑,说道:“你既是让开了路,我可就走了。”

    她抬腿便走,走出去没几步,却听到青衫男子在身后念道:“兹照准郭捕所请,补录捕快丁湘一名,以缓役使之繁,以纾百姓之厄,以彰朝廷之威。”

    丁湘一愣,回头去看,看到青衫男子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摊开来细看。她一摸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郭松涛给她的那份录用捕快的公文不见了。

    原来方才交手之际,丁湘固然以“风云十三式”逼退了青衫男子,他却也在间不容发之际从丁湘的口袋里摸出了这张公文。

    青衫男子念罢,笑道:“原来你叫丁湘,是建州来的小捕快。”

    丁湘气呼呼地走上前,一把将公文夺了回来。

    青衫男子任她将公文夺回,只是笑嘻嘻地说道:“你这个小捕快跑到临安来做什么?是要查什么案子吗?临安城里到处都是高官,就凭你这个小捕快,能办得成案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管和我说,我帮你。”

    丁湘听他一口一个小捕快,心头火起,大声说道:“不用你帮!等我做了捕神的弟子,我自己去查案,再大的官,若是作奸犯科,我一样会去抓他。”

    青衫男子闻听此言,惊道:“你是要参加招录捕神弟子的比试?”

    丁湘把头一昂,说道:“对的!我一定会赢。”

    青衫男子脸上露出古怪神情,摇头说道:“那可未必。”

    丁湘气呼呼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青衫男子悠然说道:“告诉你吧,我叫顾青书。你不妨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才会成为捕神的弟子,而且是他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