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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都捕头之争(1)

    一直到走出刑部衙门的大门,丁湘始终不相信自己竟然输了,曾经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离卓不凡已然如此之近,这是因为她始终觉得参加比试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与卓不凡之间有着如此之深的渊源。

    她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会将她带到卓不凡的身边,直到刑部衙门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她才意识到所谓冥冥中的天意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她步履沉重,惘然若失,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道比输掉的几个人倒是同病相怜,舍不得就此散去。邓彪一提议去喝酒,便都响应,丁湘犹自在犹豫,段凤池在她背上轻轻一推,笑道:“丁兄弟别推辞了,比试输了,结识几个好朋友也不枉此行。”

    丁湘迷迷糊糊跟着他们几个来到一家酒楼,楼高三层,雕梁画栋,灯红酒绿。

    丁湘心想:这酒楼看着颇为奢华,所费必定不菲,可别到时候付不出账。脚下就有些迟疑,邓彪将手一招,大摇大摆往里走,招呼道:“比了一天,着实饿坏了。今天这顿算我的,都不许和我客气。”

    几个人进到酒楼,挑了个雅间坐定。不等伙计相询,邓彪拍着桌子大喊,“好酒好菜只管端上来,不需多问。”

    伙计连声答应,下去张罗。

    段凤池抿嘴笑道:“邓兄好阔气,看来广州的捕头平日里油水不少。”

    他见丁湘面露不解之色,便解释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活法。做捕头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靠朝廷那点俸禄可不够。好在地方上多有富商大贾,本身最容易成为盗匪强人的目标,想要求我们多派人手在其府邸宅院周围巡察,总归少不得要掏一点辛苦费。”

    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杨无忌,悠然说道:“广州未遭战乱,又通南洋,有钱的客商多的是,两位兄弟在南边闷头发财还嫌不够,要是能做到捕神弟子,怕是要吃遍整个江南了。”

    杨无忌被他说得脸上微微一红,没有回话。

    段凤池笑道:“杨兄弟不必害羞,大家是同行,来参加这比试,心思可不都是差不多的嘛。”

    丁湘皱了皱眉,有心想说:我的心思可不是与你们差不多,而是差之甚多。转念一想,自己输都输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里本就郁闷,此刻更添烦躁。

    说话的功夫,伙计端上来酒菜。

    邓彪招呼几个人都把酒杯倒满,举杯在手,大声说道:“我们输归输了,这叫同输之好,以后多亲多近,互通声息,一道发财。”说罢,仰头饮尽。

    段凤池和杨无忌也跟着喝尽了杯中酒,丁湘却是停杯在手,若有所思。

    杨无忌见状,朝她亮了亮空杯子,微微一笑,轻声招呼道:“丁兄弟,你也喝了吧。”

    丁湘对杨无忌印象尚好,也冲他一笑,把杯子举到了嘴边。

    这时候邓彪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说道:“那姓段的赢的不清不楚,说什么拿祖萌抵掉了两场比试,要我说,只怕最后一场,他根本就是提前知道了卷宗。”

    段凤池笑道:“你我也算是官场里的人,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又何必计较。”

    丁湘再也按捺不住,将酒杯往桌上一丢,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几个人俱都一惊,段凤池喊道:“丁兄弟要去哪里?”

    丁湘头也不回,往外就走,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去找卓不凡,尹氏命妇案判得根本就是不清不楚。”

    她脚下生风,没等段凤池再出言阻止,已经跑出了雅间,奔到了酒楼外面,朝刑部衙门飞奔而去,眼看着就要奔到,斜刺里突然跳出一人,张臂拦住了去路,喊道:“我正要找你。”

    丁湘定睛观看,认出这个人原来是余耀祖,冷冷地问道:“你找我作甚?”旋即想起唐鹤年言及他的生平,闪身从他身旁掠过,语气发缓了许多,说道:“我要去刑部衙门,你有什么事路上说吧。”

    余耀祖一愣,问道:“比试都已经结束了,你都输了,还去刑部衙门做什么?”

    丁湘怒道:“最后比试的那场尹氏命妇案还有疑点,根本就不应该结案,我怎么能算输?我去找卓不凡评理。”

    她走了两步,见余耀祖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看到余耀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耐烦地喝道:“你这个人真是婆婆妈妈,有什么话就说。”

    余耀祖小心翼翼地说道:“据我所知,尹氏命妇案是卓不凡出道破获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他将尹天赐捉拿归案的。你这么说,岂不是连捕神裁定的案子也要推翻了?”

    丁湘一下子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余耀祖,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情,似乎想要余耀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余耀祖倒是机灵,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丁湘脑中一阵混乱,虽说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余耀祖既说尹氏命妇案是当年捕神卓不凡亲手侦破的案子,心中想到:难道我真的错了?

    她想得出了神,愣愣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到余耀祖依旧眼巴巴地站在身旁,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方才说找我,有什么事?”

    余耀祖倒卖起了关子,憨憨一笑,说道:“丁兄弟想必肚子饿了,走走走,我做东,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他这么一说,丁湘倒真是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又不愿回到酒楼和邓彪、段凤池他们吃饭,便点了点头,说道:“去哪吃?你带路吧。”

    余耀祖连声答应,领着她往前走,可是他说是说要请丁湘吃饭,一路上经过酒楼饭肆众多,富丽堂皇的固然望而却步,就是寻常的小酒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副装没看到的神情,只是领着丁湘往小巷子里钻。

    左绕右绕,把丁湘绕得火起,停下脚步,问道:“路过那么许多吃饭的地方你不进去,到底请我去哪里吃饭?”

    余耀祖见她面色不善,不住地点头哈腰,说道:“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他连哄带骗引着丁湘又走过两条巷子,这才走到一家酒馆前。

    说是酒馆,却门庭冷落,鲜有顾客,老板想必为了省钱,灯烛也是能省便省,故而店里显得昏暗,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满是油腻。

    余耀祖看到丁湘一脸厌恶的表情,赶忙解释道:“我比较过了,方圆二十里,就数这家店最实惠,能吃饱就好,地方将就将就。”

    丁湘心里有气,心想:你口口声声说是请我吃饭,却舍不得花钱。便存心要戏弄他一番,当下点了点头,挑了张桌子坐下,一拍桌子,喊道:“伙计,点菜。”

    伙计答应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丁湘不等他问话,说道:“肚子饿得很,把你店里每一样菜都做一份送上来。”

    伙计听了,原本还是爱理不理的面孔顿时变得好似花朵绽放,赶忙答应,朝厨房里喊道:“贵客光临,每样菜都做一份上来。”

    余耀祖吓得一哆嗦,伸手拦住,说道:“不用点那么许多,我吃过饭了,一点不饿。丁兄弟自己吃就好。”

    丁湘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紧张,嘴唇哆嗦,犹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突然想到他出身贫寒,心中便有些不忍,又对伙计说道:“算了,我们重新点过。”

    那伙计倒不肯答应了,双手一叉,说道:“这位小爷方才已经点过了,我也吩咐厨房去做了,可改不了。”

    丁湘笑了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拍,说道:“小爷只带了这么多银子,你看着做,若是做多了,我可没钱付账。”

    她只这么轻轻一拍,那块银子便嵌入桌面,入木三分,把伙计看得一吓,知道来人身怀武功,再不敢啰嗦,费劲将碎银子抠了出来,去到厨房,准备酒菜。

    要说这家店实惠倒真是实惠,虽只是一块碎银子,端上的酒菜倒有几大碗。

    不等丁湘招呼,余耀祖抓起筷子,吃起来好似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丁湘看得眼睛有点发直,问道:“你不是说你吃过了,肚子不饿?”

    余耀祖嘿嘿一笑,说道:“我是怕浪费了可惜。”

    丁湘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说道:“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余耀祖这才放下筷子,说出了找她的缘由。

    原来余耀祖不日就要去往安吉县上赴任,听说县里新近出了一桩大案,都捕头何小龙因之殉职,死因不明。

    余耀祖刚好听说了这场招募捕神弟子的比试,便想从应试者中找出一人,随他一道赴任,去接任安吉县都捕头一职。

    丁湘问道:“县里还有别的捕头,你要选任新的都捕头,难道不应该从他们当中选?”

    余耀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时局动荡,吏治松弛,良莠不齐,想必你是知道的。”

    丁湘想起酒楼里段凤池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点了点头。

    余耀祖说道:“我孤身一人去到县里赴任,若是手下这帮捕头规规矩矩,奉公守法,也就罢了,如果仗着权势为非作歹,鱼肉乡里,我可制不住他们。所以我想委任你做都捕头,随我一道赴任。”

    丁湘听罢,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心想:我这个建州府小捕头都是冒充的,怎么居然还会有人想要任我做都捕头?

    她忍不住问道:“参加比试的人来了不少,你为什么选中了我?”

    余耀祖笑道:“因为你年轻呀。”

    丁湘不解地问道:“因为我年轻?”

    余耀祖目光炯炯,盯着她的面孔,说道:“对的,因为我能看出来,你心中有理想,眼中有希望,是我大宋朝不可多得的有为之材,只要给你一块田地,你就能拓展出一片锦绣天地。”

    他说得一片挚诚,丁湘听了心里砰砰直跳,热血直往上涌,原本觉得余耀祖为人有几分猥琐吝啬,此刻却觉得他睿智热情,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原本输了比试的沮丧阴霾一扫而空,她的脸上放出光彩。

    一直要到许久以后她才知道,同样的话余耀祖已经和好几个人说过,那些人一听说做这劳什子的都捕头每月的俸禄只有区区十两银子,还不许捞外快,二话不说,就把他给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