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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场比试(8)

    围坐在桌子旁的这五个人俱都冥思苦想了一会,各自写好了名字。

    就见杨无忌拿起笔来,刷刷几笔,写了个名字,过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匆匆提笔将写好的名字涂掉,又重新写了一个,可是没过多久,他再一次抓起笔将名字涂掉,写下第三个名字,就这样,他一边写,一边摇头,神情甚是犹豫,原本干净的一张纸被他涂抹得一塌糊涂。

    邓彪坐在他邻座,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除了杨无忌无人听得明白。

    杨无忌脸上一红,回了几句,声音略有提高,显见得是在辩解。

    段凤池看了看邓彪,又看了看杨无忌,笑道:“两位仁兄的乡音好生难懂,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杨无忌说道:“这个案子说复杂也不复杂。尹刘氏脑后有伤,定然是半夜发现有人窃取财物,与之争夺,被推搡在地,磕中后脑殒命。照此推断,嫌犯无非就是牛二、老苍头和尹天赐三个人。究竟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倒是颇费思量,邓彪兄弟是在笑话我犹豫不决。”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觉得真凶是尹天赐,可是他既是有不在场的人证,那嫌犯就只有牛二和老苍头。”

    邓彪哈哈笑道:“这叫障眼法,你懂不懂?类似的案子我破获的没有几十起,也有十几起,都是乡野里的赌棍无赖生计无着,起意谋财,被事主察觉,遂起争夺,致伤人命。不用多想,真凶就是牛二!他既是打算偷盗,躲在柴房里面自然该是提心吊胆,又怎么会睡着?”

    顾青书一边听,一边点头,突然问道:“邓兄每次都是如何破案的呢?”

    邓彪大喇喇地说道:“那还不简单?像这样的地痞无赖平日里偷奸耍滑,哪里会有半句真话,唯有稍稍施以刑讯,立刻就什么都招了。”

    顾青书脸露微笑,转头问杨无忌道:“所以杨兄最后写的也是牛二?”

    杨无忌摇头说道:“不是,我写的是老苍头。”他看了邓彪一眼,笑道:“他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不能写同一个人,这样赢面大一点。”

    顾青书笑道:“这个点子当真不错。两位毕竟是同乡,无论是谁最后赢了,另外一个也算是与有荣焉。”

    段凤池突然开口说道:“为什么不是康嫂?”

    不等别人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康嫂照顾尹刘氏多年,一旦认为尹刘氏嫌弃自己年老体衰,转而信赖老苍头,必然心生怨恨,想要窃取财物,也不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若是牛二行凶,想必备得有凶器,而尹刘氏分明是被推搡倒地,磕中后脑而死。”

    “设若是牛二或者老苍头所为,尹刘氏发觉,定然会大声呼救。她殒命之处与康嫂的卧房只有一墙之隔,康嫂居然全无察觉,这也于理不合。”

    “所以要我说,真凶分明是康嫂,是她临时起意,想要窃取财物,被尹刘氏发觉,两人争抢推搡中将尹刘氏推倒致死,只不过事后又来了牛二和老苍头两个人,误打误撞成了替罪羊。”

    听他这么一说,杨无忌的脸上又显出困惑的表情,提起笔来,想要涂改,听到邓彪在一旁哈的冷笑一声,便又讪讪地放下,转过头去,问顾青书道:“顾兄怎么看?”

    顾青书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正准备说话,丁湘在一旁冷冷地来了句,“装腔作势”。

    顾青书这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呛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来,真凶应该是尹天赐。”

    “康嫂一大早起来,发现尹刘氏的尸体,应该是在卯时,当时尹刘氏的尸身已然僵硬,所以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了起码两三个时辰,那就是在半夜子时。”

    “在尹家失窃的财物中除了首饰银两,还有一个玉如意。如果是牛二或者老苍头拿走,在起获的赃物中就肯定能找到,尤其是牛二,一门心思想着将赃物尽早典当脱手,哪里想得到会将其中一部分藏匿起来?”

    “所以应该还有一个人,在牛二和老苍头之前进过尹刘氏的房间,偷走了玉如意,被尹刘氏发现,推搡中使尹刘氏摔倒致死。这也就是为什么牛二和老苍头进入尹刘氏的房间时,尹刘氏并不在屋里的缘故,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死在了尹天赐的手上。”

    他见邓彪想要开口说话,便抢先说道:“我知道,邓兄的意思是尹天赐整晚住在翠玉楼,有相熟的歌姬作证。从翠玉楼到合盛镇的尹家不过十几里路,尹天赐功夫了得,施展轻功往返只在片刻之间,更何况那歌姬既是他的相好,就算是替他作伪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邓彪问顾青书道:“你没做过捕快吧?”

    顾青书说道:“家父对我想做捕头素来反对,此次应试已然大违其心意,哪里有机会真的做一回捕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我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邓彪大笑起来,说道:“这就对了。我告诉你吧,这世上的凶案大多简单明了,种种离奇古怪、耸人听闻的案情都是一帮文人瞎编乱造出来的,就拿本朝那位包拯包大人来说,什么狸猫案,什么铡美案,都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

    顾青书听得频频点头,说道:“邓兄言之有理,我也只是说说自己的推断。”

    这时候爪牙走入亭中,扫视了一眼每个人面前的白纸,见都写好了名字,搓了搓手,笑道:“各位既是都写上了嫌犯的名字,等我收上纸来,便可以公布结果了。”

    他依次将白纸收了上来,收到丁湘身旁,瞥了一眼丁湘写的名字,偷偷一笑,就要伸手去拿。

    丁湘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抬手拦住,问道:“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

    爪牙点头应道:“对呀,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案子,早就结案了。”

    丁湘说道:“那就不对了。”

    爪牙不解地问道:“怎么不对了?”

    丁湘指着桌上的卷宗,问道:“为什么里面没有尹志纯的供述?”

    爪牙挠了挠头,说道:“尹志纯与此案有什么干系?据我所知,他事后得知尹刘氏亡故的消息,哀恸之极,大病了一场,辞了官差,在尹刘氏的坟前足足守孝三年,若不是朝廷一再催促,才勉强起复原职,怕是要终身不仕。”

    丁湘摇头说道:“我问的不是此后他做了什么,而是案发当时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卷宗里没有记录?”

    爪牙又挠了挠头,说道:“他在枢密院当值呀。”

    丁湘说道:“当值的还有谁?当天晚上谁能作证尹志纯一直在枢密院,没有离开?”

    爪牙摇头,说道:“没有人去讯问过,所以卷宗里没有记录。”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盯着尹志纯的事问个不停?”

    丁湘说道:“就像姓顾的那小子说的,从京城到合盛镇不过十几里路,谁能保证尹志纯不会借故离开,骑一匹快马奔回去?”

    顾青书插嘴说道:“尹志纯可是尹刘氏的亲儿子,和小妾所生的尹天赐不同。”

    丁湘瞪了他一眼,说道:“可是我明明记得康嫂说过,好像听到鹦鹉叫尹志纯的名字。”

    顾青书忍不住冷笑一声,悠然说道:“看来有的人比我还要钻牛角尖,一只畜生半夜胡乱叫的几句,竟然也成了查案的线索。”

    丁湘怒道:“这可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她想起此前被他戏弄,越加气恼,抓起杯子,将杯中的水朝他泼了过去。

    顾青书身法敏捷,闪身让过,喝了声,“你想怎么样?”

    两个人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爪牙赶忙拦在中间,说道:“君子动口,小人才动手,两位有话好说。”

    他问丁湘道:“那照丁兄弟的意思,到底谁才是真凶?”

    丁湘抓起自己写上姓名的那张纸,撕成两半。

    爪牙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丁湘说道:“因为我一个也不选。”

    爪牙眼泪都好像要流出来了,问道:“为什么呀?”

    丁湘说道:“因为如果没有讯问尹志纯的卷宗,就无法排除他的嫌疑,当初这个案子就不该结案。”

    她一边说,看到爪牙一边在不停地挠头,忍不住问道:“你不停地挠头做什么?”

    爪牙苦笑道:“因为我遇到头疼伤脑的事情就会这样。”

    他又忍不住问了丁湘一句,“你确定不选任何人?”

    丁湘重重地一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爪牙叹道:“告诉你吧,这桩尹氏命妇案的真凶就是尹天赐,多年之前就已认罪伏法。刑部的结案档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流露出伤心的表情,说道:“我本来还指望小赢一笔,可以在乡下买个小宅院,现在倒好,一年的俸禄都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