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狼崽子想娘了
大雪下了两日，堆在门槛外下不去脚。赵平安与崔娥二人准备了足够的柴火和食物，等的就是今日。只是崔娥兴致不太高，赵平安以为她是被邻里辱骂过后，心里有了一些疙瘩。
两人拢了一些稻草，赵平安又往灶膛里添了些木柴。两人躲在破烂的棉被里，喘匀了两口气，崔娥道：“听说六婶家饿死人了。”
赵平安脸上的表情淡然，搂着崔娥没做声。
崔娥叹了口气，又道：“白日里六婶子来了，跺了满脚的雪，看上去模样老了十岁，眼睛里也没了光。见你不在，就走了。”
她看着赵平安，赵平安则盯着满屋梁下挂着的乌鸦肉干。
崔娥提醒说：“她大概是想来讨些吃的，可是又开不了这个口。”
赵平安点点头，“往后我出门，你把家门顶好。家里没什么防身的利器，我给你弄了把石斧，就搁在门边，若是谁敢撞门，就照脑袋招呼。”
“你是说……”
崔娥眼神里流露着震惊，赵平安没接着解释，这等世道，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个个嘴上说得漂亮，嫌弃这个不能吃，那个犯忌讳。实际真要饿死人了，一个个都狰狞地很。这山村里就这几户人家，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若是真有人趁着家里男人不在，跑来抢掠甚至杀人，都不奇怪。
眼下赵平安顾不上他们，却也不能不防着些他们，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与崔娥顶多算是半路夫妻，若说感情，那肯定是没有的。不过这世上若说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非眼前这十六岁的女子莫属。权当是为自己找个相依为命的伴，赵平安不忍见她出事。
他翻了个身，将被褥往崔娥的腋下掖了掖。
睡吧。
崔娥有些恻隐，背对着赵平安望着那火堆出神。心中暗道若真是逼的急了，就把这肉干给了他们，只要他们不伤害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只不过这些活命的肉干都是夫郎拼了命弄回来了，若是轻易给出去了，他是要不高兴的。
左右为难之下，崔娥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抱着赵平安的胳膊，闭眼睡了去。
哪知睡到半夜，赵平安便被屋外“叽呀叽呀”的声音惊醒。一睁眼睛，崔娥睡得正熟，榻边的火堆却因为没有了柴而暗了不少。
黑暗拢了过来，那声音也跟着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赵平安疑心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外边挠门，爬坐起来听了半晌又不像，暗道莫不是有人？
他悄悄地爬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服，拎起门边的石斧，贴在门边又听了一会。似乎是有什么在门边抓挠，透过门缝看了过去，却见两团毛茸茸的东西蜷在门槛边。
“平安……”
崔娥被赵平安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抬头，便看见赵平安立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一股风雪立时卷了进来。赵平安一手一个，从门外拎进两个毛团子进来。崔娥趁着微弱的火光定睛一看，居然是两只小狼崽子！
“这……”
赵平安关上门，丢下石斧，一屁股坐在了草堆上。他将两只小狼崽子拎在手上，仔细瞧了一眼。
崔娥披了狼皮袄子，坐起问道：“是那母狼的崽么？怎就跟来了？”
赵平安点头道：“大概是闻着它们娘亲的味儿来的。山里下雪，窝里又没吃的，狼崽子想娘了，就来了。”
说罢，赵平安便放下了两只小狼崽。两个小毛团不过三月大小，浑身打着颤，站都站不稳，它们围着赵平安嗅了嗅，似乎又觉得火边温暖些，转头走了两步，摇摇晃晃地又撞在了一处，摔成了一堆。
崔娥怀有身孕，此时母爱泛滥，不忍心地一手抄起一个，抱进了怀里。谁知两个小毛团一到崔娥的怀中，便“呜呜呜”地低鸣了起来，还一个劲地往崔娥的夹袄里钻。
赵平安顿时了然，他指了指崔娥身上的狼皮夹袄，无奈到：“这是把你当娘了……”
“许是饿了。”崔娥看了一眼赵平安，眼神里充满了希冀，还透着一股恳求。
赵平安笑笑，“你也没奶啊！要不试试？”
崔娥的脸蓦地红了半边，嘴里啐道：“尽说这胡话！我只是，只是想……”
赵平安知道她想什么，她这是想收养了这两只畜生。
若是在平常环境，这倒不是个坏事。可眼下这境况，人都快养不活了。这两个小毛团也是命好，若是去的旁人家，此时恐怕已是一锅肉汤了。
“它们尚小，吃的也少，只需给他们一些汤就成。”崔娥见赵平安犹豫，连忙又道：“不然我也少吃一块肉，他们就能活！”
“行行行！”赵平安见崔娥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无比，于是连连摆手，“想养就养着吧！左右肉干还有余量，你也别为了这两个畜生亏待自己，等天气好些，我再砍些柴去县里卖，多少总能换些粮食。”
两只小狼崽子似乎也听懂了，它们从崔娥的怀里探出了头来，看着一脸无奈的赵平安，嘴里“呜呜呜”地又开始低鸣起来……
虽然把狼养在家里，但始终还是没能保密。第二日，隔壁张婶子便就发现了端倪，揪着张老汉就上门兴师问罪。
养狗就算了，你还养狼？
赵平安，你可知这村里有多少人是被狼叼走咬死吃掉的？你这是吃里扒外，以德报怨啊！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那还不戳塌你的脊梁骨？
张老汉也叹气道：这毕竟是两只畜生，养在家里不妥当！眼下各家都不好过，六婶子刚死了男人，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儿，眼看也不成了。这两只小狼崽子，不如匀一只给他家……
崔娥将两只小狼崽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敢驳斥，只巴巴地望着赵平安。
赵平安没吭声，推着两人就往外撵。
老子养什么，跟你两个有一文钱关系？
张婶子当时就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赵平安，你自小爹娘走得早，怎么活下来的你自己心理没个数？成家了，能拿主意了？你就能不顾乡亲的死活？这两只小狼崽子你生的？匀一只出来救命，怎么了！？”
两人拢了一些稻草，赵平安又往灶膛里添了些木柴。两人躲在破烂的棉被里，喘匀了两口气，崔娥道：“听说六婶家饿死人了。”
赵平安脸上的表情淡然，搂着崔娥没做声。
崔娥叹了口气，又道：“白日里六婶子来了，跺了满脚的雪，看上去模样老了十岁，眼睛里也没了光。见你不在，就走了。”
她看着赵平安，赵平安则盯着满屋梁下挂着的乌鸦肉干。
崔娥提醒说：“她大概是想来讨些吃的，可是又开不了这个口。”
赵平安点点头，“往后我出门，你把家门顶好。家里没什么防身的利器，我给你弄了把石斧，就搁在门边，若是谁敢撞门，就照脑袋招呼。”
“你是说……”
崔娥眼神里流露着震惊，赵平安没接着解释，这等世道，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个个嘴上说得漂亮，嫌弃这个不能吃，那个犯忌讳。实际真要饿死人了，一个个都狰狞地很。这山村里就这几户人家，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若是真有人趁着家里男人不在，跑来抢掠甚至杀人，都不奇怪。
眼下赵平安顾不上他们，却也不能不防着些他们，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与崔娥顶多算是半路夫妻，若说感情，那肯定是没有的。不过这世上若说还有人真的关心自己，非眼前这十六岁的女子莫属。权当是为自己找个相依为命的伴，赵平安不忍见她出事。
他翻了个身，将被褥往崔娥的腋下掖了掖。
睡吧。
崔娥有些恻隐，背对着赵平安望着那火堆出神。心中暗道若真是逼的急了，就把这肉干给了他们，只要他们不伤害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只不过这些活命的肉干都是夫郎拼了命弄回来了，若是轻易给出去了，他是要不高兴的。
左右为难之下，崔娥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抱着赵平安的胳膊，闭眼睡了去。
哪知睡到半夜，赵平安便被屋外“叽呀叽呀”的声音惊醒。一睁眼睛，崔娥睡得正熟，榻边的火堆却因为没有了柴而暗了不少。
黑暗拢了过来，那声音也跟着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赵平安疑心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外边挠门，爬坐起来听了半晌又不像，暗道莫不是有人？
他悄悄地爬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服，拎起门边的石斧，贴在门边又听了一会。似乎是有什么在门边抓挠，透过门缝看了过去，却见两团毛茸茸的东西蜷在门槛边。
“平安……”
崔娥被赵平安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抬头，便看见赵平安立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一股风雪立时卷了进来。赵平安一手一个，从门外拎进两个毛团子进来。崔娥趁着微弱的火光定睛一看，居然是两只小狼崽子！
“这……”
赵平安关上门，丢下石斧，一屁股坐在了草堆上。他将两只小狼崽子拎在手上，仔细瞧了一眼。
崔娥披了狼皮袄子，坐起问道：“是那母狼的崽么？怎就跟来了？”
赵平安点头道：“大概是闻着它们娘亲的味儿来的。山里下雪，窝里又没吃的，狼崽子想娘了，就来了。”
说罢，赵平安便放下了两只小狼崽。两个小毛团不过三月大小，浑身打着颤，站都站不稳，它们围着赵平安嗅了嗅，似乎又觉得火边温暖些，转头走了两步，摇摇晃晃地又撞在了一处，摔成了一堆。
崔娥怀有身孕，此时母爱泛滥，不忍心地一手抄起一个，抱进了怀里。谁知两个小毛团一到崔娥的怀中，便“呜呜呜”地低鸣了起来，还一个劲地往崔娥的夹袄里钻。
赵平安顿时了然，他指了指崔娥身上的狼皮夹袄，无奈到：“这是把你当娘了……”
“许是饿了。”崔娥看了一眼赵平安，眼神里充满了希冀，还透着一股恳求。
赵平安笑笑，“你也没奶啊！要不试试？”
崔娥的脸蓦地红了半边，嘴里啐道：“尽说这胡话！我只是，只是想……”
赵平安知道她想什么，她这是想收养了这两只畜生。
若是在平常环境，这倒不是个坏事。可眼下这境况，人都快养不活了。这两个小毛团也是命好，若是去的旁人家，此时恐怕已是一锅肉汤了。
“它们尚小，吃的也少，只需给他们一些汤就成。”崔娥见赵平安犹豫，连忙又道：“不然我也少吃一块肉，他们就能活！”
“行行行！”赵平安见崔娥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无比，于是连连摆手，“想养就养着吧！左右肉干还有余量，你也别为了这两个畜生亏待自己，等天气好些，我再砍些柴去县里卖，多少总能换些粮食。”
两只小狼崽子似乎也听懂了，它们从崔娥的怀里探出了头来，看着一脸无奈的赵平安，嘴里“呜呜呜”地又开始低鸣起来……
虽然把狼养在家里，但始终还是没能保密。第二日，隔壁张婶子便就发现了端倪，揪着张老汉就上门兴师问罪。
养狗就算了，你还养狼？
赵平安，你可知这村里有多少人是被狼叼走咬死吃掉的？你这是吃里扒外，以德报怨啊！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那还不戳塌你的脊梁骨？
张老汉也叹气道：这毕竟是两只畜生，养在家里不妥当！眼下各家都不好过，六婶子刚死了男人，家里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儿，眼看也不成了。这两只小狼崽子，不如匀一只给他家……
崔娥将两只小狼崽紧紧地抱在怀里，嘴里不敢驳斥，只巴巴地望着赵平安。
赵平安没吭声，推着两人就往外撵。
老子养什么，跟你两个有一文钱关系？
张婶子当时就气得破口大骂，“你个没良心的赵平安，你自小爹娘走得早，怎么活下来的你自己心理没个数？成家了，能拿主意了？你就能不顾乡亲的死活？这两只小狼崽子你生的？匀一只出来救命，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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