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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意外

    “赵三郎君!”袁船头才出岛,便见到岸边几个熟悉的人影,顿时雀跃,“诸娘子,孙队正!”

    赵平安抓住了他丢过来的泊绳,将小船系住,孙四哈哈大笑道:“我等还以为你们丢下我们跑了!”

    “那不能!”袁船头说:“这才过了十日,而且海州还未沦陷,我们不急着跑。”

    孙四“哼”了一声,说:“袁船头是怕跑了领不到工钱吧……”

    “莫要血口喷人!”袁船头的脸“刷”一下便红到了脖颈处,两片嘴唇打着颤,上岸时险些踩空掉进水里,他并着两根手指指天发誓道:“某若是怀了那心思,坏了良心,便教天打五雷轰!”

    “行了行了,别一见面就抬杠。”赵平安伸手平事,眼睛却看向了船上下来的两个穿甲的水师将佐。王盘跟在他们后边,给赵平安使眼色,赵平安一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看向了袁船头。

    “这二位是……”

    “这是海州军邬周司曹,另一位是黄队正!”袁船头指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介绍道:“我等在军邬修船,周司曹可是帮了大忙!”

    赵平安向二人施礼,“周司曹,黄队正,赵三有礼了。”

    “三郎莫要如此客气。”那周司曹看上去大气,挥手道:“某大名叫周友德,家中行大,郎君叫我一声周大便是!”

    说罢,便炒赵平安与众人拱礼,赵平安身后跟着的孙四几人连忙施礼,诸碟矮了矮身子,低头回应。

    王盘挤了上来,拉着赵平安道:“你等也是赶了个巧,船明日便能修好。只是眼下,军邬有人想跟船去金陵,你得拿个主意!”

    “有这事?”赵平安看了过去,军邬虽然不是守城主力,但擅离职守,战时无令逃跑,乃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周友德在一旁听得清楚,便道:“我等自新历六年便就没了粮饷,吃穿用度全靠海州城同僚接济。他们守海州,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海州府军,有守土职责。而我等留在鹰游岛的,原属莱州水师,家里也是河北、山东道的,如今琅琊候起兵谋反,对于我等就更为尴尬。徐州城陷那日,兄弟们嫌弃我等河北人身份,撤去金陵死活就是不肯带上我们这几十个弟兄……”

    他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摊手,“都是大唐的将士,一口锅里刨食的同袍,说什么江南水师、河北水师的,我们在一处修缮战船都这许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要被嫌弃,心里憋屈!这会儿听说你们是受顾县县衙请托运粮的,想来也能说上两句话。弟兄们商量,便就想与你们一道去江南,若是金陵水师不肯留下我们,我们便投江州的长江水师去,不行再去襄阳,这拳拳之心,总不至于被人当成细作!”

    赵平安拿不定主意,他看向了诸碟。在这些人当中,诸碟无论品秩还是职事,都是最高的。像这等涉军的事情,赵平安不能乱作为,左右带不带,对他影响并不大。而且袁船头他们修缮船只,鹰游岛军邬的将士们是帮了忙的,能提出这个想法,稀松平常。毕竟也不是所有河北山东人都想跟着琅琊候康小六走上谋反的道路,若是有条康庄大道,自然是想奔着光明去的。

    只是赵平安看来,他们走不走问题都不大,他们的身份,就算海州不守,他们只要报上军籍,贼军定不会为难。他们想去江南,无非是不想同流合污,这精神是值得赞赏的,换做旁的什么人,原本都不叫事。但诸碟的身份敏感,而且身上有重要谍报,她若是不同意,那也白搭。

    这事他管不上!

    诸碟刚大病一场,脸上没什么血色,她扶着赵平安的手臂,看赵平安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将锅甩给了自己,于是闭眼叹了口气,没有发表意见,只道:“妾乏了,先上岛再说吧。”

    “行!”赵平安不动声色,对周友德道:“周司曹且莫要心切,我看这事不大,上岛再行商议就是。”

    周友德眨了眨眼睛,想再说话,却也觉得话多不粘。他面前这几个人是能拿事的,只是此时不满口答应,想来也是想看看岛上有多少人,若是人多,他们真不一定想带。他们若是不做介引,这些军人很难堂而皇之地去金陵,这等多事之秋,想来金陵守军也没心思去甄别他们的身份,要是知道他们是河北山东人,还不得当场被金陵守军当成细作拿下,说不定被他们杀良冒功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众人各怀心思上了小船,袁船头便一边摇桨一边说着这些日子受人恩惠,被人照顾。

    知道他们要修船去金陵,军邬守军十分配合,当即便出人出力,还去海州筹措粮食。船工们和玄甲军一开始也十分警惕,但这些军人与他们秋毫无犯,只每日来人看看进度,眼看修缮事毕,便邀请袁船头和王盘去喝酒,在席间就说出了这番打算,往他们给条明路。

    诸碟枕在赵平安的肩头,静静地听完,然后看了一眼王盘。

    王盘的视线一直看着她,此时见她望了过来,便吞了口唾沫。

    赵平安问:“兄长向他们透了底?”

    王盘点了点头,有些冤枉,“不说我们是顾县县衙派出来的,他们宁愿烧了,也不给船啊!”

    “那往后便少说两句!”赵平安担心诸碟的身份暴露,于是特意吩咐道:“特别是船工们,他们不知什么密辛,还烦请兄长交代他们,莫要胡言乱语,特别是诸娘子!”

    “放心吧!”王盘使劲点头,“这些事我还是知道的!”

    诸碟喘匀了气息,轻声道:“若是人少,便带上他们,和你们一道回江州,卢县令自然能甄别清楚,他也有这个时间。可金陵却不行,算算日子,长江南北大战在即,这些人不可能留在金陵。”

    赵平安点点头,他对周友德的印象还不错。这人是个粗人,却肯为了自己的弟兄低三下四地求人,想来也是个讲义气的。而且军邬里的那些河北山东的水师军人,对船工们也客客气气,应当也不是坏人。

    而且如果不带上他们,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玄甲军不过二十几人,一旦有所闪失,此行便前功尽弃,得不偿失。当务之急是安全回到江南,其他事情,只能边走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