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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醉酒

    这一夜,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两泥坛水酒不够,王盘又要了两坛。

    明日要去柴桑州府寻卢县令,赵平安尽量让自己少喝些。但架不住这氛围,再加上脑子里残破的记忆总是乱七八糟的让他的心情越来越糟,于是喝了七八碗之后,便就有了八分醉意。

    妙娘子体贴,又去要了两间房,嘱咐店家烧水。再上来时三人都醉了,王盘脱了一只鞋,半边身子耷拉在床上,半边身子耷拉在地上,赵平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周有礼则抱着酒坛子躺在了地上。

    妙娘子皱眉摇了摇头,先将王盘摆放停当,替他脱了鞋袜,盖上毯子。然后叫了店里的伙计,将赵平安和周有礼送回各自的屋内。等伙计们收拾了残羹剩饭,妙娘子又拿了几个钱,塞给了他们。

    “剩下诸事,便不劳烦店家了。只是三位郎君醉酒,妾身照顾他们起居,夜里难免会闹出些动静来,上楼下楼也多有讨饶,还望店家莫要责怪才是!”

    两个伙计自是点头,道:“东家夜里住后院,我二人就在灶间旁的偏房里歇息!娘子若是有要帮忙之处,还请莫要节省口舌,尽管开口则个!”

    “自然!”妙娘子微微颔首矮身,目送两个伙计下楼。

    赵平安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浆糊一般被人搅来搅去。梦里边只感觉一会在天上飞,一会在海里荡,梦境里惊涛骇浪,狂风大作,吹得他头疼欲裂。几度梦见他在回江南的船上,身边王盘光着上身打橹,诸娘子站在船尾吹着狂乱的海风,几丈长的秀发落在他的脸上,刮得眼睛不能视物。身边玄甲军走来走去,踩得甲板当当当地响。那响声一下一下,敲在自己脑门上,竟是痛地不能自已。

    隐隐约约又听见崔娥在喊他,就像她站在明月河边等他时的那般模样,一脸期待又焦急。赵平安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耳朵边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音一会低沉,一会尖锐,飘飘荡荡,最后变得缥缈模糊。

    只是听不清。

    赵平安憋了一口气,突然便就惊醒了。

    这才发现他将脑袋埋在了枕窝里,险些将自己憋死过去。

    他爬坐了起来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顺着鼻翼、脸颊一滴一滴滴掉在了地上。窗外明月灿烂,硕大的月盘子满满当当,阴柔的月光撒将下来,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吹拂进来,略带着一丝水的味道和凉意。

    赵平安吞了口唾沫,感觉干地厉害。

    他踉踉跄跄地去倒水,走了几步发觉两条腿打软。强撑着到了桌边,拎着一只瓷壶瞅了半晌,才猛然发发现他不是睡在胡山村的新屋里,而是在湖口的“长乐间”。

    难怪怎么瞧着那明月河忽然宽了许多,初时还以为眼里出现了重影。

    可倒了半天,壶里没有水。

    嘴里干得像是烧着了一般,赵平安皱着眉头,转身打开了门。

    便就见在黑暗中,一个身影端着一盏油灯,正缓缓地顺着木阶,走了上来。

    那身影听见了赵平安开门的声响,立在那木阶中央,转头看了过来。

    灯光跳动着,映在了那人的脸上。

    “赵郎君!”

    那人喊道。

    赵平安只觉这声音耳熟,在哪听过,不由眯着眼细看,却是妙娘子。

    “怎就醒了?”妙娘子疾步上了二楼,将油灯放在栏上,上前搀扶着靠在门上喘粗气的赵平安,“是否觉着不适?”

    赵平安觉得舌头都粘在了嘴唇上,张口嘶哑道:“想喝水,也不知这店家怎地,连水都不备上一壶!”

    “且是店里伙计忘了。”妙娘子见赵平安站不稳,便扶着进了屋子,让他坐在胡凳上,道:“郎君先坐会,妾身这便就去烧。”

    “不劳!”赵平安摆摆手,“随便舀些井水就成。水烧开了要放凉,等不了。”

    “那便依郎君的。”

    妙娘子见赵平安坐着稳当,便转身端着油灯又下了楼去。

    黑暗从门外涌了进来。赵平安一时不能自持,于是便支起胳膊撑着脑袋,只是不敢闭眼,一闭眼,那天旋地转的感觉就滚滚而来。

    这酒不对劲。

    如此打头,怕是假酒!

    妙娘子去地快,回来地也不慢。只是端着一瓢井水,没法端着油灯,上楼时险些摔倒。瓢里的水洒了些,为此,妙娘子还深感歉意。

    赵平安哪还管得了那许多,怼上瓢,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干干净净。清冽的井水顺着食道一路下滑,顾不上感受那丝丝清甜,赵平安便让他们落进了胃里。

    干燥的口舌和喉咙瞬时便就滋润,一身的疲累和脑袋里的疼痛,也随即减轻了不少。赵平安啧了啧嘴,意犹未尽。

    “郎君可还要?”

    赵平安不想麻烦妙娘子再跑一趟,于是勉强道:“罢了,这便够了,不够我自己再去舀。”

    说罢,便起身要往床上爬去。妙娘子在身后道:“郎君你也是,昨夜你三人喝醉了,身体当是不便。可醒来这许久,你也不喊一声。”

    “没多久!”赵平安滚在床上拉毯子,妙娘子走上来帮了他一把。赵平安道了声谢,接着顺口说道:“我就是憋醒的,醒来口渴,见没水就开门想自己去打些来喝,不曾想就看见了娘子你从下边上来。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娘子在楼下作甚呢?”

    妙娘子笑了笑,说道:“王郎君吐了一地,妾身抹洗就忙到了方才。郎君开门时,妾身正巧还了抹布,想着总算能歇息了呢,却不料碰上这一遭事。”

    赵平安点点头,“听口音,妙娘子河南的?”

    “青州的。”妙娘子摇头,将赵平安身上盖着的毯子掖了掖,见赵平安若有所思,便道:“不早了,妾便就去睡了。若是郎君还有需要妾身代劳的,只管隔着墙喊就是,妾就住郎君隔壁。”

    赵平安吃了一惊:“你不与我兄长住一屋?”

    妙娘子掩嘴,咯咯咯地轻笑起来:“妾身是卖艺的,并不卖身。王郎君想为妾赎身,那也得等着赎了才作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