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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放牛郎

    大庆·颍州·永宁郡·大樟县·上河村

    一个平凡却美丽的山中村落。

    田间有村,村后靠山,山上竹林密布,树木浓荫,村前环水,水绕孤村滋养田园,茅屋参差篱笆围绕、青山碧水的清美又兼田园风光的恬然。若只论这村庄本身,绝不失于靖节先生武陵人所乱入之桃源。

    时值黄昏,落日残照村落,袅袅炊烟升起,似要遮天幕。村道上陆续有农人扛着锄头往来,互相招呼吆喝,粗狂又质朴的乡音环绕,似歌又不成韵,却能让人心醉,勾勒出一幅如画般的乡村生活图。更让人觉得是误入了桃源之中。

    忽有牧笛声于村道尽头传来,其音袅袅,不绝如缕。夕阳听得也不由向那飘去,之远远的见到一个牧童横着牧笛坐在牛身上悠哉的吹奏着,时不时还轻踢几脚坐下的老牛似是催促。那老牛似乎也在迎合着牧童的笛声,不断的发出“哞哞”的声音来。

    再近一看,这牧童却是生的一个好相貌,虽身材显得黑瘦,却难掩盖其五官之灵动,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在夕阳下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身着一通发黄了的米色小汗衫,上边显眼的还打着几个补丁;下身是一件麻布做的裤子,只是看那色泽断裂,应该是由好几块碎布缝在一起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裤子前边还有个肉眼可见的长缝,却是一件设计精良的开裆裤。

    时值夏日,虽已是傍晚,却还是有几分炎热,牧童脑门上还缀着几滴汗。流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扑棱的眨两下眼把汗珠弹落,更显可爱。

    “石头,石头,;赶紧回家喽,小心又被你娘打得呜呜叫。”

    一个过路的村汉见牧童这悠哉的样子,忍俊不禁调侃到。这娃子得了个好相貌,人对于可爱的东西往往记忆会特别深刻,印象也会比常人要好上一些。

    农村里边出来的娃娃玩的皮再加营养多少有些不良,很少有如城中大户人家少爷那般虎头虎脑的俊模样。而这牧童虽也营养不佳,却显得清隽可爱,不似自家娃娃闹起来那般人憎鬼厌。

    “完啦!完啦!”牧童大呼两声,声音中带有些急切,手中牧笛竖起,狠劈向牛头。说是狠劈,可在这牛身上倒像是挠痒痒般。可能是这老牛养的久了也通些人性,见到小主人这急切的小模样,也加快了它的步伐。

    “拜拜啦赵叔!”稚嫩的声音在刚擦肩过去的村汉耳边响来。村汉大笑几声推开不远处的家门走了进去。不久,响起来一阵略干哑的女人小声,怕是这村汉跟他媳妇儿讲了些趣事,具体可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从村汉的口中可以得知这稚子的名叫石头,看似是挺随便的,却也有着很多的讲究。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美好祝愿,会伴随着一个人的终生。古人认为,一个好名字,对人的运势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很多豪门大户子弟都会绞尽脑汁只为了取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但在民间,农户山民之间,却有个十分反常的取名现象,父母给孩子取“贱名”。

    古时医疗水平落后,孩子出生因病夭折的情况非常普遍,即便是大户人家,孩子夭折也是司空见惯。那时人受知识和时代背景所限,认为孩子夭折是邪祟导致,而取贱名则可以辟邪,保护孩子童年健康成长,于是就有了老话:贱名好养活。

    到了后来这种传统习惯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民间,更是传到了豪门大户。

    所谓“贱名”,一般有两种取法,第一种是取一些难听、甚至低俗的名字,以含有牲畜、粪便等字眼最为常见。不乏有取名叫“狗蛋”、“粪堆”、“茅厕”的,听起来就让人皱眉。比如西汉大文学家司马相如,就有个如雷贯耳的贱名叫“犬子”,用现代话就叫“狗娃”,流传后世;王安石小名叫獾郎,北周文帝宇文泰叫黑獭,还有王公大臣给孩子取名叫司空狗、驴粪等贱名的。

    这类小名在上河村几乎每户人家的孩子都有一个。常常会让孩子在小伙伴或是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尤其是在懂事之后,知道了这些小名的含义,相信没有一个孩子可以笑着接受。

    甚至演变到后来,有同龄的小伙伴为此大打出手过几次,也有的各自回家闹脾气想要改了这个小名,但是无一例外的被各自的家长快速镇压,没有起来一丁点效果,反而还让那些个长辈更乐了,成了名副其实的乐子娃。

    更甚者有些乐子人长辈,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拿这个来逗弄小辈,看他们的表情动作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在这边就也不一一论述了。

    所幸,石头的父母采纳了另一种取贱名法,就是使用一些比较坚硬的字眼,例如石头、铁蛋、铁柱、大锤等,听起来虽然比较有力量,但也算是丑名的一种。石头的小名也就来源于此,就是希望他能够像一块石头一样坚硬的成长。

    石头一路走来,村道两旁茅屋土坯房不成规则的摆布,上河村,虽然依山傍水,但是仍属于穷乡僻野,因为当地人对山水的利用仅限于满足生活的需求而已,要盖房子,上山砍几棵树拖回家做梁木;没米下锅了,上山找点野菜野果,下水捉两条小鱼丢锅里。封建小农经济,还是以田地为生的,大部分村人靠着一亩三分地为填饱肚子奔波,比较富庶的除了村东头的王乡老家也只有那么几家小地主而已。

    上河村自有历史以来至今共经二十一年,是的,没有说错,仅二十一年!村中的人大多是饥荒时候逃难来的,难民裹挟来到此处,发现了这么个地界。

    那时正缝灾年,官府为了处置灾民忙的马不停蹄。

    顺着大河的支流探寻,终发现了此处,大喜过望。急匆匆上报了户部,顺着这条支流就建立几个村,上河村便是其中之一。

    顺延支流而下,上河村在最里边,也离着繁华地界最远,其次便是沿着支流而下的下河村,再个临河村,平河村。

    四个村庄由于多是由逃荒来的难民组成,为方便管理,统归一乡,称逢河乡。

    一乡四村,皆是大村。于大樟县中光数人口也是名列前茅。

    也正是因为组成者是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难民,所以大家的姓氏口音也多有不同,不同于大樟县别的那些村,几乎为一姓之村落。

    光上河村里边,光是谈得上来的姓氏就有十几个,要知道这上河村总共也就那百户人口。

    还有其口音,就如同现代的方言一般,在官话的基础上,融入了多地的方言,最终有了这有别于别地的口音来。

    说来也有趣,就这同乡的四村,村村口音也都略有不同,但也都还能交流。

    可放在大樟县一整县中,这一乡的人都是外来的蛮子一般,常有同县交谈却互听不懂而闹出笑话的事情来。

    也因此,逢河乡在整个大樟县中的地位很尴尬,原来住民瞧不起这群逃荒来的难民,时常教导自己的孩子称逢河乡人都是流民子。

    也因此,逢河乡孩童一些有天赋的在大樟县内求学时常遭受冷遇,不平,这一来二去就加剧了两地的矛盾,埋下了隐患。

    当然这有一就有二,因这情况,逢河乡中的人大多团结。

    这些暂且不提,后边自有分说。

    说回石头家,在整个上河村中也算得上是殷实。得益于父辈的兴勤劳作,让石头比之同村的大多孩子都要灵动活泼一些。单一看可能并不能见得,但是跟别的孩子一比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那精神上的不同,这精神上的不同也是石头受村内大多人所喜爱的根源之一。

    石头一进门刚好碰到了这一世的母亲陈氏,陈氏正横眉竖眼立在院子门口瞪着自己,手里操着一杆鸡毛掸子。看到自己囫囵回来,眼睛微微一眯,似乎从中窜出了一股子杀气,石头不禁打了个寒颤,刚下去不久的汗滴重新冒了出来。

    陈氏四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带大襟的粗布夹袄,同样的上边有着几块明显的补丁,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纂儿,插着一只木钗,眼角皱纹很多,眼角微微一眯,两边的皱纹相合,从石头角度向上看去,就像是关二爷提到竖目,别有一番颜色。

    其实陈氏只三十出头些,当年来到了上河村落脚的时候也仅有十来岁样子,只是常年的兴勤劳作让她显得比真实年龄苍老许多。无独有偶,这是村中妇人的通况,更有甚者只二十许就跟陈氏等相像。岁月的磨砺在女子的身上总是更苛刻。

    “娘,我错了!”石头眼珠子一转小短腿啪的一收,跪倒在地上张嘴就是反省,嘴里边说着认错的话,眼珠子却乌溜溜的转个不停,不时瞟向陈氏手中的鸡毛掸子。

    话音刚落不久,陈氏就气势汹汹的上来拧住了石头的耳朵。

    “小兔崽子,你还翻天了,跟你说多少次了,申时(15~17点)必须回来,你看看这都啥时候了,酉时(17~19点)都快过了,就该被山上老狼叼去了,你个闹人心的玩意儿!”说着说着眼睛不由的红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石头被狼叼走的画面。

    “娘,啊,疼疼疼,轻点轻点。”石头小手不断把拉着陈氏的胳膊,垫着脚尖试图减轻一点疼痛。动作有种莫名的喜感,让陈氏看了忍不住笑了声。

    随即陈氏眉头一皱,不对,这个小崽子,说了数次都不听,这次决不能轻易的放过他。

    石头大黑眼珠子转个不停,心里想着,娘这次咋还不放手,心中大呼“完啦,完啦,这下真完啦!”

    “娘,娘,这次真知道了,疼!”硬挤出两滴泪水,石头委屈巴巴的对着陈氏撒娇。

    终归是身上掉下来的肉,陈氏见他这个样子也终于是放开了手,但是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个不停,不肯就此轻放了这小屁孩子。

    “你还知道疼,一天到晚到处野的看不见人,真哪天被叼了去,你跟那老狼说疼去。”陈氏念叨着又狠瞪了石头一眼。村里前两年走丢过两个小孩,都说是被老狼叼了去,自此村中的妇人之间口口相传,就怕自己的孩子有天糟了难。传的久了,就算是山上原没有狼,在她们的心里也有了。

    “哈哈哈哈哈,男娃子有哪个不野的,还是皮实点好,阿芳,你就别气了。”随着声音走进来了一个汉子,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身上穿着件麻布汗衣,下边套了个麻布裤子,也是有些个补丁,跟石头几乎一样的打扮,只是那裤子上少了个缝。汉子看来不像个农家汉子,反倒像是个读书人,身上自有一股子文雅气。那五官显然是个放大版的石头。

    “爹!”石头见到来了救星,眼前一亮,连忙蹦上去。

    汉子大手一捞,牢牢的抓住了石头,把他抱在怀里撸了几把手。随后抬头便看到陈氏眼睛处有些红肿,眉头一竖,把石头倒了过来。

    “好小子,又惹我媳妇生气!”汉子怪叫一声,像是唱戏一般,然后大手抬起啪啪就是两下甩在石头的屁股上。

    “苦也,苦也!”石头紧皱着小眉头,两手张开做无奈状,叹了一口气,这次属实是自己送上门了。

    陈氏看父子二人动作,总算是消了气。看了看二人说了句:“就贫吧你俩!”随后转身就走向后厨方向。

    “赶紧过来吃饭!”

    在陈氏的催促声中,父子相识而笑,像是成功偷了鸡的两个贼一样。

    “遵夫人(娘)命”俩父子又是一声戏调,却是好一副家庭和睦图景。

    汉子抓住石头两只手荡向桌子

    小屋内欢笑声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