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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巷子交谈

    听到县丞有明显怒色,赖老爷子心中的犹豫顿时没了,吓得立即回复道,“本来昨夜我是有留他过夜,可老五他不愿啊,说是……说是第二日,有人会给他送钱。”

    说完还怕县丞会误会似的,接着说道,“昨夜我和他说过,别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没那么多便宜占,可他偏偏不听,我没说两句就恼了,嚷嚷着要回去,怎么劝都不听,本来想着今早酒醒了去瞧瞧,哪里知道人就没了!”

    说着说着,赖老爷子越发伤心,五十多岁的老人顶着半白的头发,哭得跟孩子似的,一直陪着老爷子的大郎面露歉意道,“大人,我爹与我叔叔自幼感情就好,一时控制不住,还请见谅。”

    “无妨。”徐青池不在意的摆摆手,见如今这个情况明显不适合在继续问下去,就交代大郎,若有关于赖老五其他的消息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去衙门跟衙役们说,交代清楚后便领着林夕出了赖府,心里却是想着方才从老爷子那边问到的事。

    就方才赖老爷子瞧见自己时的慌张,想必当时应该是以为赖老五吃馅饼的事东窗事发,所以来抓人。后面知道赖老五出事的悲痛欲绝与昏厥不像作假,他必定想找到凶手,没有说送钱之人是谁,有可能是赖老五没有说此人是谁。只是,凶手是谁?为何要用挖心的方式杀了赖老五?

    “喂!”

    想得入神的徐青池被身旁人的小动作惊醒,只见方才一直没说话的林夕指了指其中一条小道,“这里是去打更人住所的路口,去问问和他同住的人吧。”

    打更人一般负责夜间报时以及走街串巷查看是否有火灾发生,所以白天基本都在住所里,找人可以说是不用吹灰之力。

    说是住所,其实是纳桑镇的旧祠堂,因为两镇合并之后就另外建了一个新祠堂,这旧祠堂便留着几个不愿迁入新祠堂的牌位,一同给打更人照顾。

    徐青池和林夕带着衙役来时,打更人还在睡觉,衙役隔着破旧且厚重的大门喊了半晌,里面才冒出一道还未睡醒的迷糊声,“谁啊?不让人好好睡觉。”

    声音听着颇为嚣张,只是打开门看到官袍立即吓得跪地,“不知……不知县丞大人来此处有何贵干?”

    林夕倒是没见过,一看到人就跪地,正好奇结果那人一抬头,脸色苍白,下眼帘满是乌青,就像是被妖怪吸了气般,吓得林夕看了眼破旧的祠堂,还以为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拉了拉一旁的徐青池。

    虽说徐青池一开始并不信这些,但是经历过两个不同寻常的案子,也知道这世上的确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感受到林夕的拉扯,还以为她是害怕,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应当担起表哥的责任,刚想安慰林夕一番,就听到林夕兴奋的说道,“你说里面要是有鬼,那个鬼知不知道谁打算给赖老五送钱。”

    徐青池:“……”

    正跪着的人听到女子的声音,抬眼瞧见站在一旁的林夕,见她与县丞颇为亲密,以为她是县丞的女人,面色立即变得谄媚起来,颇有讨好的意思说道,“这位小姐别开玩笑了,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都没瞧见鬼怪,怎么可能有鬼?”

    早该想到是林夕不是的一般人,徐青池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同跪着的人说道,“起来说话!”

    “哎。”那男人立即起身,随手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灰尘,十分狗腿的问道,“不知县丞大人来旧祠堂有何事?”

    “我想问问赖老五……”

    徐青池还未说完,那人便是抢着说道,“大人,赖老五还没回来,估计是去他大哥家睡去了。”

    打更人都是天刚蒙蒙亮才会回来,今天他回来特意去了赖老五的房间,见他床铺不像睡过人的样子,多半猜出这家伙又去老哥哥家打牙祭了。

    徐青池看了眼旧祠堂,因为有专人照料,看着不算太杂乱。又看了眼穿着并不整齐的男人,道,“让其他人都到前院集合,本官有话要问。”

    男人也不知发生什么事,只是不敢违背县丞的意思,应声去了后院将其余两人都叫醒。前去叫人的男人姓余,人家都叫他老余,是个鳏夫,因为得罪村里的地主,待不下去就到城里谋生,已经当了十几年的打更人,另外两个上年纪的老人叫王叔,原本就是旧祠堂的看守人,自从合并之后,他事情变少,纳桑镇长便让他当了打更人,多了一份收入养老也是好的。另外一个年轻人是最近新来的,名叫李大力,是最近新招的。

    赖老五近日频繁请假,其他两人又不可能帮忙打更,只能新招人来,不过做了这个决定,想必镇长已经起了辞退赖老五的心思。

    “昨日,你们几人是否都见过赖老五?”

    听到徐大人问话,三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到底是老老实实回复,“见过。”

    “昨日还未到打更时间,我们起床吃饭时都在院子里见过,当时他心情极好,后来方镇长家的管家来此处,发生了争吵,他就黑着脸出门去了。”

    “当时是什么时候?”

    老余抬头看了眼抢话的林夕,见一旁的县丞大人都未说话,心里想着县丞大人对着女子颇为宠爱,便是回答道,“天黑不久,我们即将出门,大概是酉时。”

    林夕看了眼一旁的徐青池,都瞧见对方眼中的不对劲,是时间对不上,他们方才抄近道走到旧祠堂,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算在绕远些走,顶多也就是两三炷香的事,这赖老五难不成是被人骂了一顿,绕城走了一圈不成?

    “除此之外,直到今日,你们都未曾见过他?”

    老余和王叔纷纷摇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同区域的,忙着打更,哪个有空关注赖老五,而且他们的区域都和赖家是相反的方向,连面都不碰不上。

    倒是一旁的李大力小心翼翼的举手,道,“我在巡逻的时候,曾遇到赖叔。”

    徐青池示意李大力继续。

    “就是昨晚,我打更的时候路过云黄街,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巷子里走,还以为是贼人,就偷偷上前看了看,便听到赖叔的声音,两人似乎在争吵什么,说什么钱不钱的。”

    钱?两人同时想到赖老爷子说的送钱一事。徐青池立即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你可有看清?”

    “没有。他们两人谈话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特意躲在昏暗的巷子里说。”这话说完,李大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后脑,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我也是好奇,本来打算听听他们到底说什么,结果闹出些声响,被赖叔发现,被他逮着说了一顿,让我别瞎传,人就走了。我再看巷子的时候,那人早就没影了。”

    随后,徐青池又问了平日赖老五跟谁来往,得到的回答无非就是一些酒肉朋友以及赌坊的人,这些人不难找,一个个查问起来颇费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徐青池带着林夕与衙役走街串巷,询问了赖老五所谓的朋友,除了知道赖老五人品不行,戒不了赌瘾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索性一番盘问之下,还是得到了一条有用消息。

    听说赖老五有个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两人关系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说不定知道送钱一事,只不过此人最近欠明月坊老板赌债,他为了避祸,这几日躲起来了,要把人找回来还要花费一些功夫,好在明月坊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免费得了一个帮手。

    等徐青池带着林夕回衙门时已经是傍晚时间,这个时间县衙食堂正好是饭点,林夕想着几日没见孙桃,便打算蹭一顿饭再回去,刚到那边时不少衙役已经结束晚膳,正准备回去值班,正巧与回来徐大人撞上,纷纷行礼。

    一直跟在身后的林夕平白也受了一份礼,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算是彻底明白为何徐青池总是要端着架子说话,可不就是这些人给捧的吗?

    两人刚进门,瞧见多日见不到面的弥途有些错愕,这和尚最近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碌程度都快赶上徐青池这个县丞,今日居然能在这食堂之中悠闲的坐着,实属少见啊。

    林夕这个自来熟,不用别人招呼,就自觉坐了过去,“弥途,听说这几日你可抢了不少桥边那道士的生意,我刚回来的时候就见那道士脸色格外难看,这几日你出门可要小心,莫要被人闷头打一顿。”

    “小施主说笑了,佛与道虽说不同,但都是为百姓好,道长不会介意的。”弥途面色含笑,微弱的烛光将他的五官笼罩,柔和悲悯。

    “不会介意?”林夕表情格外夸张,“别说笑了,你这个不收钱,只为百姓办实事的和尚,最近城中的风向都变了,说你本事厉害,那道士除了收钱以外,所给的符一点效果都没有,我看过不了几日,城中百姓就该掏钱为你立庙了。”

    徐青池一把夺过林夕手上的筷子,反手敲在林夕脑袋上,“说话实事求是,莫要夸大其词。”

    林夕摸着被敲疼的脑袋,一脸不满的说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就街上那些婶子,这几日天天说这事。”

    弥途无奈摇头,“不过是几位施主无聊说说罢了。对了,今日听说城中发生命案?”

    “可不是,这才安静两个月,又出现凶杀案了,而且凶手很是凶残,杀人挖心。”

    紧接着林夕的话,徐青池补了一句,“动作连贯流畅,并不像是利器所为,倒像是……”

    话还未说完,早就发现两人走进的孙桃已经将准备好的餐食端了过来,“大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下午李屠夫刚送了一颗新鲜的猪心,说是为了报答大人上回帮他找偷肉的小贼,给大人好好补补,我嫂子熬了猪心莲子汤,林夕正好也尝尝,还温着呢!”

    林夕抬头对面的徐青池对视一样,又默契的转头,没过一会儿,两人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孙桃这边还没将饭菜摆好,就感觉到两阵风从她身边刮过,原本端坐在位置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而门外传来齐齐的呕吐声,这可把孙桃吓得够呛。

    “大人和林夕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外头吃坏了肚子?”

    听了孙桃的担忧,弥途淡定摇头,从他闪烁的目光中可以瞧出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