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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借画

    林夕在盛府闹腾了一阵,虽没有天翻地覆这般严重,但也引起了一些波澜,不过她本来也有目的,瞧见妄念已经回来,似乎有所收获的模样,便打算立即打道回府。

    陈惜月觉得这个决定不错,此时让林夕离开,一方面别让老夫人觉得她是用林夕的身份造势,另一方面林夕当众说盛方一事,长时间在府内发酵,越多人说越激起老夫人不满。盛家这位老夫人从小被宠着长大的人,上了年纪脾气也是半点不减,若是一个脑热来找林夕算账可就不好了。

    林夕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盛老夫人的大名如雷贯耳,她听过不少传闻,这人护犊子的很,要是听到非要理论一番,她一个老人家的,林夕当真不好强行辩论,这讲道理不行,她逃还不可以?这般打算之后,妄念悄无声息的换回小厮的衣服,林夕就带着妄念在白雪的护送下走出盛府。

    一下子出了那大门,林夕忍不住伸了伸懒腰,盛府这气氛果然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她一进去身子都紧绷的不行,好在有陈惜月与妄念……一回头,本来应该跟在身后的妄念停在几步开外,有些疑惑的问道,“妄念,你站在哪里干嘛呢?”

    林夕的声音过了几秒,妄念才回神缓步上前,“没什么,方才在府里一直跟着我们的人方才才离去。”

    “多半是老夫人的人,我突然上门,除了看陈惜月,想必还怀疑我又其他目的,故意跟着我们。”

    林夕摆摆手不甚在意,看了看天空,觉得忙碌了好一阵子,肚子有些饿,立即拉上妄念的手说道,“肚子好饿,要不我们吃碗凉面再回衙门吧。”

    话题跳跃的太快,妄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林夕拉扯,穿梭在人群之中,妄念有些无奈的瞧着林夕,想必晚些回去也不会有事,脚下快了两步跟上林夕。天上的阳光刺眼,当真是个好天气。

    跟踪林夕与晚年的丫鬟见人影已经消失在大街上,这才匆匆回去复命。

    盛老夫人的确喜欢花草,这生意全部交给盛老爷之后,她整日无所事事,养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丫鬟回来回禀之时,她正好在侍弄她新得的一盆兰花。

    “你是说她与方儿吵了一顿,就被陈惜月送出盛府了?”

    “是。”

    丫鬟乖顺的回答,让老夫人心情顿时喜悦,放下剪刀,接过刘嬷嬷手中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指,“本来还以为陈惜月会借用那小姑娘的身份为自己造势,没想到这么快就认怂了,不过也好,我还想着等那丫头离府之后好好敲打一下她,如此一来倒是省事了。原本以为这丫头只是与县丞大人有些交情,不曾想居然是亲戚关系,县丞大人上任已经有大半年的光景了吧,这消息居然没有传开。”

    盛家是第一个在徐青池到任之时示好的,结果给人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当时以为送礼的人做了无礼之事,后来才知道去的人全部都被请出,便知道这位县丞大人和之前大人完全不一样,以送礼名义攀关系明显不可能,后面经历过数月调查才发现新来的这位可谓是无懈可击,这才放弃,没想到数月的调查居然没有查出县丞与林家有这层关系。若是当初知道,她或许不会对陈惜月如此决然,仅凭两位姑娘之前的交情,县丞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刘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呆了多年,见其脸上颇有后悔之色,立即安抚道,“三夫人毕竟已经嫁入盛府,两家同为一体,想必是希望盛家能够帮助陈家,这才阻拦林姑娘,小姐若是能够稍稍示好一番,她岂有不帮忙的道理?之前曾听霜姨娘说过,这林姑娘自小与三夫人交好,必定是看重三夫人这个朋友,两家人交往密切之后,搭上县丞大人的线必定容易许多。”

    “是这个理。”盛老夫人思绪转了转,“最近老爷有些急功近利,街上的商户愈发不满,要镇压这些蠢蠢欲动的人,搭上县丞大人这条线最为便捷。你亲自去她院子里走一趟,好好劝几句,盛家辉煌才能让陈家脱离如今的局面,让她别犯蠢才是。”

    “是。”

    ……

    而南风院,听了刘嬷嬷一席话之后,瞧见送人出去的白雪回来,才冷笑道,“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就凭这一句话就希望我帮她,当真是做梦。”

    “老夫人让小姐和林姑娘经常来往,想必是为了县丞大人。只是如此……”

    白雪的话并未说完,她心中有些担心,两人虽然有自小的情分,一旦牵扯利益一事,莫说好姐妹,就算是亲兄妹都可能翻脸,一面是好友,另外一面是垂危的陈家,这个选项可不好选择。

    “若是一味的靠着盛家,总有一日陈家会成为盛家的附属,如今我有糕糕给的七彩丝,不试试太可惜了,而且陈家当年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爬上皇商的位置,轻易接受他人帮助,岂不是让祖宗蒙羞?”

    白雪听着陈惜月的豪言壮志,莞尔道,“那老夫人那边如何交代?”

    陈惜月拿起林夕带来的糕点,与林夕交好之后,林夫人新做什么糕点菜样,她总是第一时间品尝,不愧为前御厨传人,就这一份糕点入口即化,吞下之后齿间留香,味道着实不错,将手中糕点全部吃下,才举起手边的茶,“有什么好交代的?这几日我们不是正在查盛方的消息,传信还要过几道坎,如今有了老夫人的首肯,我正好可以当面找糕糕说。”

    “小姐聪明。”

    ……

    在县衙处的徐青池在大堂踱步了好几趟都没有等到回来的人,正心烦意乱之际,听到孙秀才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人,大人,东西都借回来了。”

    徐青池一抬头,除了孙秀才之外,还有跟他同行的顾衙役,身后再无其他人,眼神中闪过一阵的失落之后,接着孙秀才的话道,“赵子雄卖出去的画都借回来了?”

    “基本都在这里了,听竹云屋的掌柜说有几幅都被他前几日带省府卖了,这几幅是其他家买的,一听说是衙门借用,立马就给了,按时还回去就成。”

    赵子雄虽然未成名,但今朝画社的名气大,就算籍籍无名之辈,只要听说这话是出自今朝画社学子之手,多数都会给些面子,再加上赵子雄的功力的确可以,这些画还未挂上墙多久,就被人买走,要将其收集起来有些费事,好在掌柜有记账的习惯,抄录了账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的才将这些画全部收集起来,除去被掌柜带到省府卖掉的三幅画,一共十二幅。

    三人将这些画全部摊开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林夕纳闷的声音,“这是做什么?”

    徐青池目光一直盯着被挂起的画,“我让人去借了赵子雄卖掉的画,一般画师的心情极有可能影响到画作,我想瞧瞧赵子雄死前当时是如何心态画出的。”

    说完,便将手中的那幅画挪到另一处,核对落款上批注的时间,待十二幅画都挂好之后,几人一眼望过去立即就瞧出些端倪。

    十二幅画从左到右,根据时间顺序排列,画作也按着时间的顺序从明朗变得阴沉诡异,而且画风是直线而下,尤其是七月份后,被傅零轩抓住后的开始那几日,几乎每天都会完成一幅画作。前面的四君子图的明艳多彩,到后面人物图的灰暗诡谲。

    林夕看着离她最近的街景图,上面百姓、楼宇颇多,算是最难画出来的,但赵子雄的画功不错,人物的表情都是惟妙惟肖,各有各自的特色,就是在林夕这个角度,仿佛里面的人都在斜睨着她,目光之中似乎带瘆人的邪气,再加上这大堂阴凉,她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他后面画的怎么都这么邪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妄念眯着眼睛上前两步,嗅了嗅颜料的味道,“很奇怪,赵子雄前面的画作和后面这三幅相比完全没有共同点,不管是从落笔的线条上,还是颜料上,都全部换了。”

    徐青池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妄念,“你懂画?”

    妄念笑了笑,“年少时学过一两年,多少懂一些。”

    徐青池扫视了妄念一番,没想到妄念涉及如此广泛,还以为他就是个有些见识的江湖人士。

    “听妄念这么一说,我也瞧出些模样,的确区别很大。大人,这有可能吗?”

    孙秀才并未学过画,只是觉得赵子雄前后期画的景色有很大差别,并没有瞧出画功的变化,徐大人也学过墨画,应当知道这个。

    “的确有不少天赋型画师会在短时间的顿悟之下,改变自己的风格,但赵子雄明显不属于这种,因为他后期那三张画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持笔完成的,而且此人的画功远在赵子雄之上,至少以我的了解,赵子雄还达不到将人物与风景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地步。”

    “所以后面这三幅有可能是代笔?”

    看了眼凑进来的林夕,妄念往一旁让了让,“很有可能,只是……”

    徐青池瞧了瞧皱眉的妄念,张口说道,“你若有什么新的想法,可以说出来。”

    “倒不是新的想法。”妄念从怀中拿出从盛方书房里拿出的纸,摊开后道,“你瞧瞧。”

    “这是那队阴兵。”徐青池与林夕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阴兵的事镇上不少人知道,但是能够如此清晰画出这队人马的模样,一定是亲眼见过的人,看来盛方有可能就是那晚把林夕甩开的人。

    “有一件事,我方才看到这些画才想起来,你可还记得那日从赵子雄房中拿出的白纸。”

    “自然记得。”这几日他一直琢磨着白纸上面到底是画了什么,这个画到底是被谁拿走,如今妄念一说,他自然想起那个画纸,再低头看了眼妄念的话,似乎想到什么,立即招呼顾衙役去书房将那张纸带过来。

    妄念一接过顾衙役递来的白纸,两张一重叠可以发现,上面留下的墨渍正好将这个画面包裹里面,仿佛两张纸重叠才是最完整的画,两人瞧见此状颇有些诧异,难不成这画是赵子雄生前画的,后面又被盛方带走?

    想了半晌没有得到结果,徐青池多问了一句,“除了这个线索,可还有别的?”

    “在书房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空间,我还没来得及探查,盛方就突然回来了,其他的除了满地都是画似乎……”妄念的话顿了顿,他又一次抬眼看了看,打定主意说道,“今晚我还得去一趟,必须确认一件事。”

    徐青池摇摇头并不赞同,“今日不行,你和林夕刚去过盛府,又带回来这张图,若是盛方发现这张图没了,必定会起疑心,这个时候只怕自投罗网。”

    “是啊,盛方并不是蠢人,惜月姐姐说他是赵子雄死前突然对书房加强戒备的,里面必定藏着东西,但是他居然都如此准备,里面东西他心里必定有数,如果这东西当真是赵子雄房里拿出,丢了岂会发现不了?暂时还是不要去了,惜月姐姐另有准备。”

    妄念想了想的确有这可能,便放弃起初的想法,“如此也好,有件事你帮我传话给三夫人,只要……”

    “你这衣袖上沾了什么东西?”妄念一抬手,眼尖的林夕就瞧见他衣袖上似乎沾了些黑色的东西,指着此处说道。

    妄念愣了愣,抬起手看了看,只见里衣袖子上沾染了一大片污渍,停顿了许久才道,“应当是在盛方书房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