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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中阳

    看到这个,沫潜明白了。

    父亲曾经提到过千灯衣卫,如果说那都是真的就不可能留下活口,他们必然会斩草除根。

    杀人屠镇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一环罢了,一不小心踩着一只蚂蚁和一群蚂蚁是没有区别的,谁会去留心脚下有几只蚂蚁,谁会去关心蚂蚁的死活,谁都在利益的驱使下踏出那一步,遭殃的是所有蚂蚁,然后目的达成,简单且明了。

    人命如草介,宁杀错不放过。

    尸体,被沫潜翻正过来,因为正值数九寒冬,它保存的完好,没有半点要腐烂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的神情,即使七窍流血。

    只是脖颈上一道明显伤口,他是被人以其快的速度杀死的,没有痛苦,不曾挣扎,走的很突然,连血都未溅出便己经死亡,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着这尸体,沫潜眼中泛着泪光,他知道爹一生乐善好施,但为什么遭此劫难。

    “啪。”

    这一声延长了很久。

    他慢慢收回拳头。

    拳头打在地上除了感到疼痛,剩下的是无力。

    这是无声的抽泣。

    在这世上,他已没有一个亲人。

    他的目光从尸体转向明阴的门外,飞雪正纷纷扬飘进来,门闩前的雪也同样扑了进来,它们铺散在地上,整洁,虽然有一些瑕疵,使其看起来像一角有洞的……棉被。

    沫潜意识到了不同,乍一看上去这的确是他是父亲,而细致的一番观察下,有一个破绽、且只有一个不同,他没有痣。

    本该现在脸右上角的痣并没有出现!!

    神经崩紧,沫潜只觉太阳穴烈炎灼烧一般,凸起青筋在抽动似老树根木延仲。大脑飞转,思维开始活跃,他微眯眸子盯住在那等待的尸体。

    如果不是父亲在每日的生活中无意透露的,自己也不知道有那东西,因为在那个位置常年都是被青纱冒住,就连沐浴洗发也不会弄开,老爹甚是犟强,即便是因为眼疾长年累月需要上药也是已一人做,想帮帮也不行,他总会进南房栏人在外。

    有时沫潜也想不通。

    他干嘛要自己知道这个,而现在……

    手沿鬓角处向下颚摸去,死人的皮肤不是那么难以言喻,它是冰冷稍微僵硬的,除此外就像摸带皮木头,不会有太多感觉,它并不会突然乍尸,抓住你的肩膀就朝你脖子来一口。

    忽然那种触觉有所变化,在颈处有断层。

    四指微向断层内伸,至第二指关节处,向头顶向翻拉,小心翼翼,活像个正在接生的老接生婆。

    这是怎么回事?沫潜艰难的咽下口唾沫,眉心皱成一团,越发紧张。

    为什么眼前这尸体会有这东西,这尸体又是谁,他与屠镇有什么关联。

    这些都牵动着他的思考。

    尸体容貌逐渐展现开来,下巴、嘴、鼻、目,最后猛的一扯,青丝乱散,一张脸皮直接被撕下。

    然后,出现的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停在那儿。

    沫潜看着地上的尸体,与其说是陌生,不如说是根本不认得。没发现人皮面具的话,是不可能发玩他的真理身份的,可以说是完美的伪装,割喉流血的伤口都是另做在上面的,几乎发现不了。

    人皮面具,用人皮面具来掩盖真相,爹你没死。

    “那你又在哪里。”沫潜站了起来,长舒口气,瞥向身侧约五步古柳制成的圆桌上未烧完的半段红蜡。

    或许那里是会答案。

    晦暗房屋过道中,有了一丝暖光,透过轻薄的窗纸流向内,会聚一点,并向远方延伸出来,脚下生回声游荡在虚无中。

    沫潜手里拿着砍柴刀壮胆,一步一步摸索着墙壁走,不快也不算太慢。

    青云客栈很大,呈门四合状,高五层,其中心位置包围住一棵百年银杏,每到金秋降临时便有千千万万落叶铺天盖地飞舞于空中,那是凤尾羽蝶的化身,停在人的身上,告诉他有人在想他。

    那是父亲告诉他的,凤尾羽通灵,生于世间,与人同智、能晓万物,是大地之灵,在人真诚思念时便会在他额头停留弹指时间,之后便会飞向其所思念之人,在他身边飞舞,最终也停留于其额头,在那日过后便会消亡。

    有的人一生只能见到一次这种蝶,有的人也许一生也见不到。

    青云客栈走道处、门口处、楼阶处,摆有花画瓶字,像图雕刻什么的作些观赏装饰拉高客栈的档次,而寻常见不到地窖则是藏在南房的一面墙中,要想进入则是要触发特强殊的机关,这机关是一个砚台,一个拿不动的砚台,想打开机关,只要向左转动成横放。

    十分隐蔽……

    所有南房中的物件全在原位,淡淡灰尘卷动,视野朦朦胧胧摸糊不清,寂静无声,沫潜立在原地,呆然而望,里面出现个门形黑影一一

    地窖之门已被打开,唯有台阶不断向下。

    心跳加快。

    “沫潜你行的,你一定行的!”

    沫潜口上细声低语,在给自己打气,因为没人知道地窖里有什么,每向下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他迈出了第一步。

    千灯衣卫为琅琊王王氏所用,麾下约高手百人,每一位都是经过十分严格的试练才有资格担任,当然也有拉拢的江湖高手加入其中,为已所用,用他们来铲除异已,独揽朝政。

    以天子令为命,千灯衣卫只认令不认人,只要是掌握天子令的人,不管是谁都听命于他们,即使是让他们杀了琅琊王本人,他们也会去做,毫不留情。

    “该死!”

    沫潜一句怒驾,身体猛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灰尘,而蜡烛也是飞出去,掉在几步远的地方。

    “不好!”

    再抬头起来吐出来几灰尘,找出光亮,火影在快速枯燥,如受烈风舞动长旗所生出的急促拍打声正一个劲扎进他的耳中,刺激着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即刻沫潜一个起身接猛扑,双手捧起灯芯上犹有一丝火星的红蜡狂吹着气,希望在其消失之前抢救一下,毕竟这是他唯一可以在黑暗依靠的东西。

    一股温暖的光重新照亮起来,倒映在一张无比放松的脸上。

    “哎,吓死我了,什么鬼刚才跘我一下,差点火都熄……了”

    沫潜本就白皙的脸上变得熬白,声畔仿佛交织一群寒鸦拍打着翅膀啄食成山腐肉的滋声以及那诡异的啼叫声,乍冷欲寒。

    他保持住棒蜡烛扑在地上的姿态。

    就一直盯着柱焰前方,一直盯着。

    没有反应。

    或者说是忘记反应。

    因为在那里的一一

    是一片冰雕般死人矗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