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京师，相传古时此地星坠如雨，自此繁荣不息，彻夜明灯，夜市奢靡。或有战乱瘟疫横行，不过是短暂的停止，是长久的狂欢里不起眼的停歇符罢了。坐在前往宰相府的立乘，公元三里的喧闹都额外清晰，叫卖声，拉客声，觥筹交错声，一股生活气全涌进小小的架骑里。

    卢公子不亏是京师里的纨绔，凡过最繁华市区，或遇最盛大的集市。必有名媛艺妓招呼，他不仅与其中大部分者相识，而且能将京师名流一一道来。酒家青楼，深巷小店，均有涉足。“都言京师盛况，我唯独看重其中风流。”，谈起京师，它的美和风流是密不可分。京师纨绔，从大从小尝遍京师美景。对它的特点，也一语中的。

    坐落于繁华中心地段的宰相府，仅凭地段就突显主人的奢豪。府内烛灯通明，一点都不缺钱财的样子。仆人熟练服侍公子下车，礼仪仗势不输皇室。“公子请下车，家父已经恭候多时。”仆人领我们走了一段长路，才稍微可以撇见尽头的房子。宰相府邸远比我想象得还要大。本以为进了府邸就可以看见宰相，没想到迎接我的只不过是成群的奴仆。未见宰相。

    卢公子见父亲不在，便提议道：“家父估计又在会见宾客，府邸偌大，不如我领你逛逛吧。”仆人领路时我已尽量不露声色，尽量隐藏我的震撼之感，可没想到我的失态还是被卢怀方一眼看穿。我微微点头，府邸处处都有烛光照路，愣是将黑夜行动不便的麻烦处理得干干净净。也让我得见府邸中每一处雕栏玉砌。皎洁月光和缠绵烛光下，我仿佛回见了家乡的江南夜色，我就差没叫出来了——小小的府邸里，竟修建有个微缩的杭州西湖和水乡乌镇。卢怀方说起它的来源：“家父是江南人，也曾在杭州当过府尹，这个不过纪念故土罢了。”

    睹物思人，我还没看够。管家在此时疾速赶来“老爷请见，请两位公子速回。”卢公子立即提醒我：“家父脾气不好，希望阁下慎言。”

    我心里暗暗吐槽。寻思卢怀方为什么没有早点告知，如若提前知道，我也不至于不假思索的同意他的邀请。

    我怀着忐忑见到了宰相，一见面，宰相语气就平和得让我难以置信。

    “你就是严子恕吧，令尊一向可好。”

    “家父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卢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

    “坐吧，别站着说话。”

    我和卢怀方同时打算坐下，宰相就突然生气吼到：“谁允许你坐了，给我站着。”吓得我赶紧站了起来。一句话就让我失了分寸。宰相威严真不输帝王。

    没想到，宰相立马又平复语气：“令公子不必拘谨，我刚才的话是对犬子说的，公子不必理会，请坐。”宰相对我的态度恭敬，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和令尊从小相识，自我离开江南就断了联系。江南风土人情，仿佛就在昨日，令我怀念。”。

    可奇怪的是，父亲从来没和我提过他在京都有这个故人，即使在去世那天事无巨细的交代也没说起过。印象中的父亲，聚少离多，郁郁不得志，更是孤僻，没有任何好友。

    他与我交谈了良久，问了不少江南的轶事。完全没有一点宰相的架子，健谈得像一个话唠，最可笑莫过于卢公子，从始至终都在傻傻站着，没敢坐下，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整晚都印在他脸上。

    “我有一女，芳龄十六，并未婚配。今天我做媒，择期良日，许配给严公子，结秦晋之好。不知道严公子意下如何。”过于突然，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从未见过宰相女儿，也没有问过族长的意见，不敢轻易答应。

    “婚配之事，过于仓促，还需再三思量。”

    宰相进入了长久的沉思。

    然后慢悠悠说道：“不着急，严公子可以好好考虑，三个月之后我会奏明圣上，让圣上主婚，大摆宴席，让严公子风风光光迎娶我女儿。”

    我很快反应过来，这哪是让我好好考虑，这是给我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三个月后就要和我成婚。

    回去路上，卢公子也看出我对京都繁华的意犹未尽，说道：“京师繁华，你初到京都，还没好好见过，西市闹区，夜夜笙歌，我带严公子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