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市的红灯笼挂满石板古街，整街的红灯，印在穿行的车马人流间，那是江南春节元旦才有的光景。

    卢怀方早已习以为常，“京城西市乃国度最豪奢的集市，无论富甲还是布衣都在此买醉。”

    “我们去哪喝酒？”

    他眼睛没在看我，盯着西市美景，说道“西市最大的酒肆，夜半子时依旧嬉声不断。多少人在这醉生梦死。”

    那酒肆在黑夜和微醺的红灯下，隐约感觉高楼直耸云霄，疑是天上宫阙遗落在人间的秘境。一脚踏进酒肆，就听闻有穿透力的萧鼓声飘荡在酒香里，我从未见过此般酒肆，风帘翠幕，户盈罗绮，这只出现在柳永的词里。

    我打量着招待我们的侍从，发现服饰尽是绫罗绸缎，一颦一笑都雍容尔雅，卢怀方见我疑惑，介绍道：“刚才一直招待我们的，并不是下人，是老板娘，跟我都算是熟人了。”全国都最豪奢酒肆的老板娘都扯下身段亲自招待，可见得卢怀方一族在朝堂尊贵的地位。

    “严兄初到京城，有任何不解都可以问我。”

    “宫内公主你都了解多少？”

    “宫内公主数众，不知道严兄说的是哪一个？”

    此时我方才发现，我忘记追问公主的姓名了，本来就杂乱的线索又成断了线的风筝，更加难厘清那次事件的因果。

    “不过严公子如果问的是上次遇到的公主，我倒是还在查。”

    我神经又开始绷紧起来了，遇到公主的事，没有特地派人跟踪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卢怀方见我愣住了，赶紧解释：“令尊和家父是故交，所以你一到京都，家父就叮嘱我多留意你。我自然要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我深喝了一口酒，向卢怀方道谢，“那次还是要多谢卢公子的相助。”

    “严公子谢早了，上次公主那事，不是我的功劳，我现在也在查是何人出手相助，严公子有头绪吗？”

    我吃了一惊，摇了摇头。

    卢怀方给我杯中狠狠倒满酒，“放心，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这也是家父的意思，朝堂上有任何困难都有家父为你撑腰，你且安心。”

    杯中轻起涟漪，我想到了太子，国宴结束我见过太子的事，卢怀方知不知道呢？太子的另一面他是否知道呢，都快吐出嘴巴的疑问又被我吞了回去。

    “小妹的婚事，严兄怎么看。”

    “恐怕在下配不上千金。”

    这句是实话，我与宰相千金是云泥之别，我与卢怀方彼此都心照不宣。

    “小妹和我一同长大，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从小没有架子，没有大小姐脾气。严兄不用担心小妹看不起你。”

    卢怀方突然非常郑重的举起杯子对着我，像托付终身大事般：“严兄，我卢某人只有这一个妹妹。以前我爹曾亲口许诺，非可托付一生之人不嫁，没想到最后我爹选中了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妹妹，你虽没见过她，不过我敢担保，小妹的长相和气质绝对出众，京师纨绔子弟都有言，不愿千金万量，只愿得卢相千金春宵一刻，请对我妹妹好点，不然不用我爹出手，我也会毁了你的。”

    我看着交相辉映的烛火，对于未来沉甸甸的爱恋有点不知所措。我深刻的明白，爱情终究是玲珑和飘渺的，没有必将有解的答案，每一份付出都被命运下好了赌注，又是青春将暮。望极桃溪归路。

    等我醉醺醺回到住所，房里烛灯依旧没熄，侍奉我的宫女根本没敢睡，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守在烛灯旁。苦等夜半才归的主子。

    她见我回来着急抱怨:“你怎么才回来，你要是出事了咋办，我真的好担心，我还以为有人出手绑架你了呢。”

    我刚想向她好好解释，没想到一颗晶莹的泪珠就顺着她脸颊往流下，把她都吓了一跳。她急得快速擦干眼泪，“我没哭，我只是为你着急。我没事。”

    “快睡吧，你也累一天了。”

    “不不不，出大事了。我必须要当面和你说。据说有人在私下出钱收买你的下人，怎么办，你到底得罪谁了，我真的好担心你。”

    “这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早点睡吧。”

    暮色沉沉，相伴烛火入眠。象棋似布阵，点子如点将，我已经准备好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