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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断青

    断青谷。

    峻山崔嵬,崇阿嶒崚,放眼骋望,一片荒山野岭,绝崖深谷,毫无半点生灵存活,百里之外亦是不见一丝青色翠貌,荒无人烟。此地直如一处死地一般,萧索凄怆。

    断青谷上,一两只孤鸿凄厉长鸣,飞掠而过,更添萧条肃杀之感。

    云丹立于云上,望下大致瞥过几眼,啧啧道:“不愧为断青古,这世间青色在此地,好像都遁匿藏形一般。”

    祁阳海应声道:“不错,这地方委的是鸟不拉屎,那阵法藏在此处也的确隐晦。”

    云丹闻言,轻笑一声,道:“好一个‘鸟不拉屎’。不过说来也是,这阵法藏匿此处,确实足够偏僻。”

    柳长衡持剑立在一侧,一直目眙前方,忽地低声道:“是他们,元一门的人…”

    云丹转头望去,果见前方远处,一处皲裂谷地之上,有七八个稀疏人影来回晃动。他疑声问道:“柳师兄,你莫非看清楚了他们的长相服饰?”

    柳长衡微微摇头,道:“不曾看清。”

    云丹眉一挑,奇道:“那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是元一门的人?”

    柳长衡笑而不语。祁阳海蓦然道:“云师弟,其实不消看清长相,也能知道那群人是元一门的弟子。”

    云丹疑惑更甚,蹙眉道:“还请祁兄赐教。”

    祁阳海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对那几个人影一指,道:“师弟你有所不知,当今修仙界七大宗派之中,唯有元一门门下弟子最少,不过一掌之数。”

    云丹惊色道:“什么?元一门门中仅有五名弟子?!”

    祁阳海还未开口,就听到十步外的烟至明出声奚落道:“哼,就你这孤陋寡闻的小辈,能懂个甚么?”

    云丹眉头一蹙,却转身展颜道:“烟师兄说的是,师弟我确实见识鄙陋,比不上烟师兄。不过烟师兄既然见多识广,为何不见空长老授书与你呢?”他说时故意提高声音,让所有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烟至明脸色顿时沉暗如水。在场之人,谁不知烟至明对《天玄书》心心念念?可他却几次三番受空玄冷言刁难,由此他将此事视为生平大耻大辱,曾立下誓言要把《天玄书》得到手。

    可是世事无常,白云苍狗,还未等他以力证己,《天玄书》已是到了云丹手中,如今又遭受云丹当众出言讥讽,这可比任何法术都要伤人刺心。

    烟至明如何忍得住?

    他不发一言,抬手打出一掌,掌上灵力涌动,脱手而去,在空中凝聚成一只清莹手掌,拍向云丹。

    云丹嗤笑一声,探手弹出一指,一道流光暴飞,眨眼之间穿破那只灵气凝聚的手掌,击散了其上灵光。

    流光自行转了一圈,飞回云丹手中,众人定睛一看,原是一颗珠子,晶润浑圆,映出道道朦胧虹光。

    柳长衡看得清楚,这珠子正是当时云丹手中的法宝,形虽小巧玲珑,威力却是无匹,能一珠子破开他的剑芒,当真不可小觑。

    一掌被云丹轻松化解,烟至明颇觉难堪,冷声道:“倚仗法宝之利算什么本事?若是你还有胆,便来与我斗法!”说着,双手作势,就欲掐诀作法。

    祁阳海在旁看不惯,上前一步,言道:“烟师兄,你好不要脸,云师弟不过筑基前期修为,而你却是筑基后期,他怎能和你比拼法术?亏我往日奉你为内门大师兄,你竟能说出这等下三滥的话来,果真是不知羞耻!”

    烟至明闻言在耳,顿时觉得颜面挂不住,恨不得钻入地中,大怒道:“祁阳海!那你与我来较量较量!”

    说罢,不等祁阳海应话,身子一动,闪至祁阳海面前,高举一掌奋力拍下!

    他动作十分迅疾,毫无间断,宛如行云流水,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等他一掌拍向祁阳海时,祁阳海根本还未反应过来,兀自呆立原地,动也不动。

    眼见祁阳海要被这一掌重伤,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从侧旁探来,挡住了这一掌。

    祁阳海毫发无损,这时才回过神,死死瞪住已退至五步外的烟至明,怒道:“烟至明!你这小人!枉你还是内门弟子,竟做出如此卑鄙手段!”气愤填膺,一时骂不绝口。

    烟至明置若罔闻,微眯双目,凝注那只突如其来的手掌,面无表情道:“云师弟这一掌的功夫,看来是突破至筑基中期了。”

    云丹缓缓收回手臂,不动声色道:“哪里哪里,比之烟师兄,我这个师弟还是差了许多。”

    柳长衡这时迈出一步,淡然道:“两位,今日我等赴行太元禁地,是要与其他门派弟子一争高低的,我等万不可自生纠纷,乱了门派和气,让他人耻笑。”

    云丹点头道:“柳师兄说得是。”言讫,退至云彩一端,不再看向这边。

    烟至明冷哼一声,亦是转身径自离去。

    祁阳海兀自愠怒不已,虽不再出言辱骂,但面上怒气仍是未消。柳长衡走来,轻拍他肩头,道:“做足准备,马上便要进入禁地了。”

    祁阳海这才敛起怒色,颔首道:“柳师兄说得对。”

    柳长衡哂然一笑,眉头却不禁微微皱起,方才一出变故,其余六位弟子皆是置若罔闻,视若无睹,而作为领头之人的尘真人,更是冷眼旁观,不作遏止,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当真冷峻无情。

    祁阳海方才可是险些重伤在那一掌之下!!

    心中轻轻叹了一声,柳长衡目光一动,看向云彩一端,负手而立的云丹,心中道:“不久前与他相斗,他还是筑基前期修为,谁知今日竟已步入筑基中期,这修炼之速果是骇人。”

    这壁厢,云丹眺望脚下凄景,看着荒芜野地,面色无喜无悲,然他心中却是掀起轩然大波,早已神飞天外。

    甫才与烟至明一番交手,云丹对其道行已然了解大概。烟至明那一掌本是拍向祁阳海,大概只动用六成功力;云丹当时出手截住,是有意为之,动用有八成功力。

    是以这一番交手,两人高下立判。云丹虽体怀仙根,却终究不足以弥补修为之差,看来日后还须精进修为,勤修不缀。

    正想间,身侧蓦然传来祁阳海之声,道:“方才多谢云兄了。”

    云丹转头看去,见祁阳海正面怀感激之色,朝他拱手作揖,便连忙拱手回礼,摇头微笑道:“祁兄这是哪里话。”

    祁阳海神色一肃,沉声道:“不过云兄还需万分谨慎,这烟至明修为高深,法力莫测,心中更是藏有不少诡计伎俩,我等算是与他结下深仇,自此以后一旦遇上他,万不可松懈半分,否则便会着了他的道。”

    云丹见他说得慎重,一时颇觉讶然,疑声道:“这烟至明城府深重我是知道的,不过也毋须如此全心戒备罢?”

    祁阳海断然摇头,双目一凝,俨然道:“云兄你入门尚浅,对于烟至明所知不多,不过据我所知,烟至明身上有一法宝,三十年来他不曾动用过,想是被他藏得深,留作后手。”

    说至此,他双目一动,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烟至明,声音压低几分,道:“这法宝无人详知,不过我曾听闻本门几位长老所言,他那法宝玄妙离奇,神通甚大,就是我手上这块合荒玉玺,也是远远不如的。”

    云丹耸然动容,惊道:“什么?就连你手中那块合荒玉玺也远远不如?”合荒玉玺威力如何,他是深深体会过的,可此时祁阳海坦言明之,合荒玉玺远不比烟至明手中那件玄奇法宝,这如何不教他吃惊?

    “烟至明这位内门大师兄,果然藏得不是一般的深。”云丹侧过首,注目天际云霞,恍如出神。

    “唉,能坐上内门大师兄这个位子,自然是有不比常人的手段,总之,日后见到此人,应当十分留神,不可小视了他!”祁阳海叹口气,再一次提醒道。

    云丹微微一笑,颔首道:“祁兄放心,我自知晓。”

    云彩与元一门之人愈来愈近,不多时,云彩缓缓下降,从高空徐落至皲裂残破的谷地上。

    谷地上站着元一门门下弟子,共计七人,三位白发如霜、长须似雪的老者,其余之人皆是穿着不一的少年,这些少年应该就是元一门弟子了。

    “都下去罢。”尘真人一甩袍袖,当即从云彩上飞身而下,众人俱是前后相继下了云彩,在谷地上危立,等待尘真人发令。

    尘真人掐诀收了通天云,然后走至元一门那几名老者身前,稽首道:“三位道友,贫道稽首了。”

    三名老者连忙拱揖行礼,一名老者笑道:“不曾想此次清虚派竟是尘真人领队,老朽与尘真人一别多日,今日相见,真人依旧精神如故啊。”

    尘真人笑道:“哈哈哈,李道友谬赞,谬赞了。”

    几人寒暄几句,那名李氏老者忽地问道:“不知今日是怎地,其余几派为何还没有到。按理说青玉城最为接近断青谷,那赵家应该是最先来的。”

    云丹虽离得远,却依旧听到老者所言,闻言赵负明八成要来,面色微微一沉,双拳攥紧,心道:“赵负明,这次你我二人做个了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