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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镇剑

    还是少年郎的首常家道中落,祖父辈还有百十来号人。虽不是富甲一方的达官显贵,也是乡里闻名遐迩的乡绅。不同农人每日看着老天的脸色乞求着降下福泽,首常的祖父是族中当家的。也是这周遭百里范围内为数不多的上过私塾的知识分子。美之,若是肚中没有点墨水怎么能够在满是猫儿狗儿的名字中取出这么一个富有深意的字。

    首常听过祖父故事,乡里津津的都是他最喜肥肉,每日都须得蒸上三碗肥肉,吃得满口流油的往事。说起来首常也算是长子长孙,却没有这么个少爷命。到他记事起,父辈也是有父亲和小父两兄弟健在,祖父等长辈都早在战事刚兴时被一个城里来的兵匪抓壮丁投军去了。

    战争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这些新兵的血肉给搅碎了,泥和血肉混杂在一起将战场这片土地滋养得肥沃。树格外的粗壮,连花草都要比其他的地方明显的更加鲜艳多彩。就这样,首常的祖辈父辈们都永远都的在那花草树木地下生了根。

    人又是一个很神奇的生物,在你风头正茂的时候,谁都对你点头哈腰,满脸的恭维之色。但当你虎落平阳,谁有都恨不得来踩上一脚,谁若是踩得慢了,那其他人甚至会连这一起踩。仿佛只有这样,才有那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来填补他们虚弱的内心。自从那些长辈投军未归以来,首常一家的日子那是过的异常艰苦。

    又恰逢新国度“黎”的建立,高层们忙着收拾战事留下的烂摊子,国家正是数百年以来的低谷。谁会将目光放到这小小武郡的犄角旮旯。

    没有法度,旧俗风兴。

    在这样的日子里,谁的拳头大,谁手里握着刀,那谁就有话语权。首常的父亲时宝文和年纪尚且不大的小父时宝乡突然从少爷日子转变到这样就如同过街老鼠般任人欺负的生活。任谁一下子都难以接受。反正这百里隆乡时家的祖宗基业是保不住了。

    乡里匪首吕朝阳聚起一伙势力,当年抓壮丁时舍家弃业逃进山林躲了三个月,啃了三个月的树皮草根才熬了过来。这几十号人的队伍,竟在这庙堂目光无力聚焦在这小小隆乡的时候,将乡里有名的富庶家庭给抢了个干净。倒成了隆乡的武财主了。

    时宝文同其妻为了保全家中小儿首常和胞弟时宝乡的身家安全,在吕朝阳亲自来洗劫时家财产的时候主动低了头。只求了留得半间祖宅。

    再这样的日子里过了约莫有两三年,黎国终于大体安定下来。各部官吏层层逐步派至。隆乡的新任乡官里正也是个正九阶官员。吕朝阳再有能耐也是在里正老爷领八百持戟铁甲兵登门拜访后乖乖将几个乡绅的产业大部分给充了公。这样又过了五六年,新旧交替总不是那么的平顺,别地冲突四起,州郡的大族可不是吕朝阳这样被区区八百持戟铁甲兵就给吓破胆的土兵。听说有好几个大洲已经纠集了武装力量也想要动摇朝政,坐一坐龙庭。

    首常十一岁,时宝文一家守着这半间祖宅虽说日子过的不那么顺利,但好歹也不是朝不保夕。邻里长起来的小孩都喜欢学着大人的样子排挤首常。都是“落魄子,落魄子”的叫着诨号。

    新历九年六月,首常被别家的小孩追着跑到了河边。几个大点的孩子合力将首常的衣服裤子给扒了个干净。几个小女孩都捂着眼睛羞得不敢看,直道“不要脸”。众抬着将首常给丢进了河里。

    不像从前那般,首常这次没有大呼大叫,因为他已经明白,这群家伙虽说不是想要害了他的性命,但是也要他吃够了苦头才肯放过他。只听“唔噜~咕噜”的声音,首常拍打着,挣扎着慢慢的沉了下去。

    这可将岸上的几个孩子吓得不轻。

    “黄猫,快点,你水性最好,快点下去就他上来!快点!”领头的孩子王慌忙叫到。

    不待这话说完,被唤作黄猫的孩子来不及脱去衣物,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将这片回水塘搜了个遍也没发现首常的踪影。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并没有想到首常经常被这样捉弄早已经将水性习得极好。哪会在这片知根知底没有半点急水的回水河塘淹死。

    这边几个孩子见黄猫没有寻到,除了两个稍大胆的男孩子,其他的都已经慌了神,急急跑了回去叫大人去了。而首常这时已经一个憋气潜水到下游,干脆仰面睡浮在水上,顺水流去了。

    “这下子吓他们一下,看他们以后还敢将我往河里丢”首常心里得意的想到。

    仰面看着天和两边河岸的葱翠树木,身后河水的冰冰凉凉。突然首常一惊,“呀,我这飘远了待会光着身子回家可丢死人。”

    急的首常猛呛了两口水,“这几个家伙给我的裤头都扒了,我怎么回去啊还。”首常赶紧向着岸边游水,可是这里飘到了崖边,两岸都是陡壁爬不上去。“算了,算了。我还是个小孩子,谁又不是没看到过我的小虫虫。这脸也不要了。放滩放到渡口再上岸吧。”

    想到此处,干脆又仰过身来,顺着水看天上的云彩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入江口的桥下。以前没有这样仰面放滩经过过桥下,这次首常定睛一看--竟在桥头底下看到了一个长满了青苔的窄窄的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