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谁还不是个正常人呢
那男人三四十岁左右，长相气质十分斯文，身形线条又很漂亮，显然是平时练得勤奋。
乍看到顾星那么年轻，他先是一怔，又想到灵界有一支人种天生嫩相，活到七八十都不显老，这才打了招呼。
“9527？”
顾星点头，这是他工作证的后四位。
“一果？”
“果”是灵界三种流通货币之一，原材料是生长在蓝星北部荒原里的一种松树果实，一果大致相当于人类货币的5000元。
按照灵界快递的规矩，双方可选择使用货币结算，也可选择同等价值灵物，协商即可。
“嗯，一果。”眼下顾星的需求自然是现金为王，省得兑来兑去还要损耗些手续费，哪怕某些灵物可能具有很帅的作用，比如增进骨骼发育什么的，那也是将来才能考虑的事情。
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之前真太不把钱当钱了。
男人从对面的椅上拿过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袋和一支水笔放在桌上。
“就这两样，你看看。”
根据于三保先前的指导，顾星用指尖在两样东西上分别放置十秒，指尖有轻微的酸涩，心头也莫名空空荡荡的，说明它们要么是附着了灵力，要么本身就是灵物，但还好，他扛得住。
顾星报了遍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得到确认后，把两样东西放进“鳄鱼泪”里。
看见文件袋丝滑进入比它小得多的腰包，男人双眉一挑，又看了眼这个犹带稚嫩的快递小哥。
“做这行多久了？”
“第一单。”顾星拉好拉链。
男人倒是愣住了，这小哥从进入咖啡馆到此刻，始终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个不可貌相的老手，没想到居然是第一单。
这么重要的东西，靠谱吗？
顾星自然看出对方心思，淡淡道：“在没有送出之前，您都可以换揽送员，但需要支付百分之十五的换单费。”
这个也是标准说辞，可是在男人看起来听起来，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小哥绝对深藏不露。
“不需要，那就辛苦你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颗松果，拇指大小，银色。
顾星点头接过，放进上衣口袋，仔细拉好拉链，离开咖啡馆。
“少年何苦为难少年啊。”
男人轻轻叹息一句，又拿起了书，书籍封面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从咖啡馆到茶馆，花了近四十分钟。
这家叫做“玉蜻蜓”的茶馆开在高级写字楼里，登记后，随着热闹的电梯快速向上，到达25楼。
玉蜻蜓占据了半层，穿着绿色素雅纱袍的女子，将他客气拦在门外，问了收件名字后，少倾，领出个一身logo的中年瘦子。
“给我吧。”瘦子把手一伸，东西还没拿到，就开始了转身动作，然后转了空。
“我要核对一下收件人的身份证明。”
这也是行规，东西送错了自然糟糕，更糟糕的是，如果误拿了快件的普通人受到污染，那么，这个快递员最轻的惩罚就是直接下岗。
于三保给他的从业指南里，有一堆血淋淋的案例，便是于三保他自己，在刚做这行的时候，那根弦没崩着，结果让普通的一家四口感染了隐身能力，靠着上边出面，压住热搜，消除当事人记忆，这才把事情平，他自己也被扣了两个月基本工资，一年内不得申请升级评定。
不知道瘦子是不知道这规矩，又或者是横惯了，当下便狰狞起来，伸手便要去扯腰包，然后，整个人原地抽搐不止。
对了，快递腰包还有一个辅助功能，防止误触，无论是人类还是灵界居民的误触。
它认主。
瘦子停止抽搐，口水还在咧着，便歪嘴恶狠狠叫起来：
“你妈……”
“我退你单子你信不信？”顾星踏前一步，微微抬头，目光冷冽。
瘦子倒真的愣住了，这送快递的年纪轻轻，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但好像……真的是很横，比他还横。
如果不是老板说这件东西重要，看我打不打你丫的，有种等会别走。
他心中狠狠啐一句，擦了口水，回身走进茶馆，很快又走了出来，愤愤道：“跟我进去。”
转过三道弯，最里包间的移门被打开，迎面坐着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灰色套头衫，川字眉、三白眼，下颚瘦削，看着一脸苦相，却尽力舒展出云淡风轻的微笑。
鲁秀河。
确认了ID证件后，顾星拉开腰包拉链，将文件袋和水笔放到桌上。
一股清凉之气瞬间充盈整个包厢。
卧草——
扑通——
瘦子猛地倒在门边，口水又淌了下来。
“出去吧。”鲁秀河蹙眉挥手，等瘦子连滚带爬离开后，这才带上一副手套，期间看了顾星一眼，显得有些诧异。
他拔开笔帽，对着灯光仔细看了许久，满意点头，又拿起文件袋，仔细检查了胶水粘合处，用裁信刀小心拆开，伸手进去。
顾星抬起视线。
他又是满意地点点头，将里头一张纸拉出了一半。
可是此时是夜里，他身后的玻璃幕墙将那半张纸倒映出来，虽然模模糊糊，但看着有些眼熟，顾星赶紧又把视线转向另一边。
灵界也有这玩意吗？
看来自己就算投胎到过去也是个吊车尾。
“没问题。”鲁秀河赞叹一声。
顾星落回视线，文件袋和水笔都已经消失不见，包厢内的清凉也快速消失，看来是被装进了什么密封物里。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
“当然，这个也请你收下。”鲁秀河往桌上放了一把金色叶子，灵界的通用货币之一，被祈福的银杏叶。”
这也是灵界快递的行规，如果收件人或寄件人对本次服务满意，可以给小费，多少随意，所以于三保也再三交代，脚快一些，手勤一些，笑多一些，那些讨人喜欢的，小费都不一定比工资少。
顾星不客气地袋走，同时心中一动，随意开口道：
“请问这附近有超市吗，可以买到灵物那种，今天赚了些，想买几瓶啤酒回去喝喝。”
鲁秀球哈哈一笑，川字眉还是不得舒展。
“就该这样，年轻人就该这样。
……
如果不是得到指点，顾星绝对不会找到这里。
在一家茶叶专卖店里，给了老板一张银杏叶后，通过落梯爬上阁楼，又从阁楼里穿过一条走廊，最终进入一家超市。
正儿八经的超市，巨大，敞亮，高耸的货架，悠闲推着购物车的人们。
嗯，也不全是人们，固然大部分是人，也有一些阿飘，牛头马面，一身复古西装礼服的骷髅老夫妇，吐着信子的小白小青，或者自己移动的购物车。
就算是人，也有许多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的形象。
比如此时，一对光着身子的年轻男女在面前经过，向他微笑示意。
不远处，一个导购员飘在货架最上方，底下一个满身红雾缭绕的胖胖妇女，抬手指挥位置。
更远处，一个背带裤男子正和那个伟大的23号在选篮球。
卧草，一定要带许凡诺过来看看，这不比米老鼠和寰球有意思多了。
“许凡诺是你女朋友吗？”
耳边陡然响起一个声音，顾星心中猛地一震，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戴眼罩的金发男人。
“欧，不要误会，我只是一个社会学家。”
金发男人双手乱摆，后退一步，密集话语豆子似地倒出来：
“阁下是第一次来吧，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叫祝知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社会学家，研究方向是公共空间与私域中人们不同的临场反应及社会问题处理启示，这里是我的一个采样点，得到官方许可的，冒昧打扰到，请务必收下。
祝枝山递来一张卡片。
“山盒超市捌葉代金券祝知山教授定制永久有效”
“可以说说我一个小小看法吗，嗯，谢谢，不设防下的心声，永远是最真实的，刚才阁下心里那句话，有几个字最能代表阁下现如今最浓烈的感情，阁下知道是哪几个字吗？”
“不知道。”顾星有些紧张。
“卧草。”祝枝山拉了拉眼罩，露出紧闭的双眼，“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我的朋友。”
什么鬼？灵界的教授都是这么无厘头的吗？
顾星松了一口气，又稍稍有些失落，找了辆购物车逛起来。
啤酒的邻居果然是尿布和奶粉，他很快找到于三保前些日子送来那款，“聖泉”牌100g装，货柜价是32叶或4000元，这样看来于三保还真没捞多少油水，又心算了一下，今天拿了1果佣金、5叶小费、8叶代金券，内袋里还有昨天剩下的4800块，刚刚够买两罐奶粉，这便放进购物车里，又下意识逛到旁边的婴儿玩具货架区。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灵界宝宝的玩具，看上去和人间的也没什么不同，主要是毛绒类为主，以及一些培养眼手配合、图形识别的器具。
顾星怔怔看了一会，逐个摸过去，大多数玩具并没有清凉的感觉。
“这个很好。”
那对骷髅老夫妇走了过来，老妇人佝偻着推车，老者挽着她的胳膊，手杖哒哒作响。
老妇人向顾星手里的紫色绵柔兔子努努嘴，笑道：“老头子还记得不，我们给邦妮买的第一个玩具就是这个，现在她都做外婆了。”
“哪里不记得，你还怪我浪费钱，明明买二手的就很好，非要去店里头买正版的。”
“我这不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吗，你这老不死的到今天还记仇着呢？”
“哪里哪里，死了都要爱，我的小土豆。”老者咧开牙齿，在老妇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老妇人双颊居然红了，娇嗔道：“要不你再买一个？”
“亲爱的你忘了，是双胞胎。”老者拿了两只兔子，放进购物车里。
顾星这才留意到，老妇人礼服的腹部部分，是鼓鼓的。
“孩子，你的小孩一定很漂亮。”老妇人张开怀抱。
顾星微微一愣，上前和她抱了抱，骨感，但很温暖。
“谢谢，确实很漂亮。”
老者在旁笑道：“小伙子，不要等到孩子喜欢别人的玩具了，才想到要给她买玩具。”
骷髅老夫妇离开后。
顾星把兔子放回了货架上。
不是它不好，也不是它太贵，就3叶而已，但是如果有得选，顾星还是希望陪伴小同长大的，是普通人的东西。
哪怕再贵。
又逛了一阵，顾星眼里和脑子里的信息都要爆炸了，给自己列了一个长长的购物清单，将来赚钱了，一定都买下来。
推着车子往回走时，路过那对光身子的男女，自然而然多看了几眼。
极其美好的身体，美好到你就算停下来看，都不会有任何猥亵的意味，更何况此时的两个人，正在地上翻滚作一团。
看得出来，女人的技巧更好，短短数招之内，接连使出裸绞、十字固、木村锁、杰里科长城等狠招，男人就属于典型的一力降十会，就靠着一个“掰”的动作，硬生生没被弄死。
奇怪的是，旁人见怪不怪，最多说一句，啊，都进步了啊。
作为视频格斗发烧友，顾星干脆停下来欣赏了一阵，最终还是男人莽出一瞬机会，翻身拗住女人的踝关节，女人拍地认输。
然后，男人起身，从货架上拿了一样东西放进购物车，女人也起身，俩人亲吻了一阵，腻乎乎走了。
顾星走过去，男人刚才拿的，是一盒女士身体乳。
所以他很自然想到女人那副美好的身体。
于是又很自然想到了许凡诺。
3.1415926……
他放回身体乳，想了想，又继续3.1415926，拿到手里。
28叶，或3500元。
仔细看了配方，都是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但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比如赤道寒潭泥藻、所摩尔亲王眼泪之类，又抬头看看，广告吊牌上写着“一份不在乎男人的礼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会不会太暧昧。
我馋你的身子哦。
废话。
谁还不是个正常人呢？
他还记得高一游泳课结束后，至少2/3的男生因为出水慢，耽误了下一节课。
都是人之常情。
许凡诺，路过看到，顺便给你买了，你拿去看看好不好用。
大大方方一句话的事情，想多了反而就真的是暧昧了。
他把身体乳放进购物车，向婴儿用品货架转去。
等会要不要再买张包装纸打个蝴蝶结。
想来他这辈子还没送过礼物，收到礼物倒是不少，从记事起，每年生日，那两位和大哥的快递都准时全国各地到家，后来二姐的也来了，开始当然是高兴的，到得后来反而不是味道，因为每次收到礼物，他就知道，今年生日又要自己一个人过了，以至于到现在，他再也没有生日的概念，连礼物包装都懒得拆，让阿姨堆在书房里。
万一许凡诺不需要这个怎么办？那不是自讨没趣？
他停下脚步。
乍看到顾星那么年轻，他先是一怔，又想到灵界有一支人种天生嫩相，活到七八十都不显老，这才打了招呼。
“9527？”
顾星点头，这是他工作证的后四位。
“一果？”
“果”是灵界三种流通货币之一，原材料是生长在蓝星北部荒原里的一种松树果实，一果大致相当于人类货币的5000元。
按照灵界快递的规矩，双方可选择使用货币结算，也可选择同等价值灵物，协商即可。
“嗯，一果。”眼下顾星的需求自然是现金为王，省得兑来兑去还要损耗些手续费，哪怕某些灵物可能具有很帅的作用，比如增进骨骼发育什么的，那也是将来才能考虑的事情。
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之前真太不把钱当钱了。
男人从对面的椅上拿过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袋和一支水笔放在桌上。
“就这两样，你看看。”
根据于三保先前的指导，顾星用指尖在两样东西上分别放置十秒，指尖有轻微的酸涩，心头也莫名空空荡荡的，说明它们要么是附着了灵力，要么本身就是灵物，但还好，他扛得住。
顾星报了遍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得到确认后，把两样东西放进“鳄鱼泪”里。
看见文件袋丝滑进入比它小得多的腰包，男人双眉一挑，又看了眼这个犹带稚嫩的快递小哥。
“做这行多久了？”
“第一单。”顾星拉好拉链。
男人倒是愣住了，这小哥从进入咖啡馆到此刻，始终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个不可貌相的老手，没想到居然是第一单。
这么重要的东西，靠谱吗？
顾星自然看出对方心思，淡淡道：“在没有送出之前，您都可以换揽送员，但需要支付百分之十五的换单费。”
这个也是标准说辞，可是在男人看起来听起来，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小哥绝对深藏不露。
“不需要，那就辛苦你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颗松果，拇指大小，银色。
顾星点头接过，放进上衣口袋，仔细拉好拉链，离开咖啡馆。
“少年何苦为难少年啊。”
男人轻轻叹息一句，又拿起了书，书籍封面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从咖啡馆到茶馆，花了近四十分钟。
这家叫做“玉蜻蜓”的茶馆开在高级写字楼里，登记后，随着热闹的电梯快速向上，到达25楼。
玉蜻蜓占据了半层，穿着绿色素雅纱袍的女子，将他客气拦在门外，问了收件名字后，少倾，领出个一身logo的中年瘦子。
“给我吧。”瘦子把手一伸，东西还没拿到，就开始了转身动作，然后转了空。
“我要核对一下收件人的身份证明。”
这也是行规，东西送错了自然糟糕，更糟糕的是，如果误拿了快件的普通人受到污染，那么，这个快递员最轻的惩罚就是直接下岗。
于三保给他的从业指南里，有一堆血淋淋的案例，便是于三保他自己，在刚做这行的时候，那根弦没崩着，结果让普通的一家四口感染了隐身能力，靠着上边出面，压住热搜，消除当事人记忆，这才把事情平，他自己也被扣了两个月基本工资，一年内不得申请升级评定。
不知道瘦子是不知道这规矩，又或者是横惯了，当下便狰狞起来，伸手便要去扯腰包，然后，整个人原地抽搐不止。
对了，快递腰包还有一个辅助功能，防止误触，无论是人类还是灵界居民的误触。
它认主。
瘦子停止抽搐，口水还在咧着，便歪嘴恶狠狠叫起来：
“你妈……”
“我退你单子你信不信？”顾星踏前一步，微微抬头，目光冷冽。
瘦子倒真的愣住了，这送快递的年纪轻轻，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但好像……真的是很横，比他还横。
如果不是老板说这件东西重要，看我打不打你丫的，有种等会别走。
他心中狠狠啐一句，擦了口水，回身走进茶馆，很快又走了出来，愤愤道：“跟我进去。”
转过三道弯，最里包间的移门被打开，迎面坐着一个二十六七的青年男子，灰色套头衫，川字眉、三白眼，下颚瘦削，看着一脸苦相，却尽力舒展出云淡风轻的微笑。
鲁秀河。
确认了ID证件后，顾星拉开腰包拉链，将文件袋和水笔放到桌上。
一股清凉之气瞬间充盈整个包厢。
卧草——
扑通——
瘦子猛地倒在门边，口水又淌了下来。
“出去吧。”鲁秀河蹙眉挥手，等瘦子连滚带爬离开后，这才带上一副手套，期间看了顾星一眼，显得有些诧异。
他拔开笔帽，对着灯光仔细看了许久，满意点头，又拿起文件袋，仔细检查了胶水粘合处，用裁信刀小心拆开，伸手进去。
顾星抬起视线。
他又是满意地点点头，将里头一张纸拉出了一半。
可是此时是夜里，他身后的玻璃幕墙将那半张纸倒映出来，虽然模模糊糊，但看着有些眼熟，顾星赶紧又把视线转向另一边。
灵界也有这玩意吗？
看来自己就算投胎到过去也是个吊车尾。
“没问题。”鲁秀河赞叹一声。
顾星落回视线，文件袋和水笔都已经消失不见，包厢内的清凉也快速消失，看来是被装进了什么密封物里。
“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
“当然，这个也请你收下。”鲁秀河往桌上放了一把金色叶子，灵界的通用货币之一，被祈福的银杏叶。”
这也是灵界快递的行规，如果收件人或寄件人对本次服务满意，可以给小费，多少随意，所以于三保也再三交代，脚快一些，手勤一些，笑多一些，那些讨人喜欢的，小费都不一定比工资少。
顾星不客气地袋走，同时心中一动，随意开口道：
“请问这附近有超市吗，可以买到灵物那种，今天赚了些，想买几瓶啤酒回去喝喝。”
鲁秀球哈哈一笑，川字眉还是不得舒展。
“就该这样，年轻人就该这样。
……
如果不是得到指点，顾星绝对不会找到这里。
在一家茶叶专卖店里，给了老板一张银杏叶后，通过落梯爬上阁楼，又从阁楼里穿过一条走廊，最终进入一家超市。
正儿八经的超市，巨大，敞亮，高耸的货架，悠闲推着购物车的人们。
嗯，也不全是人们，固然大部分是人，也有一些阿飘，牛头马面，一身复古西装礼服的骷髅老夫妇，吐着信子的小白小青，或者自己移动的购物车。
就算是人，也有许多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的形象。
比如此时，一对光着身子的年轻男女在面前经过，向他微笑示意。
不远处，一个导购员飘在货架最上方，底下一个满身红雾缭绕的胖胖妇女，抬手指挥位置。
更远处，一个背带裤男子正和那个伟大的23号在选篮球。
卧草，一定要带许凡诺过来看看，这不比米老鼠和寰球有意思多了。
“许凡诺是你女朋友吗？”
耳边陡然响起一个声音，顾星心中猛地一震，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戴眼罩的金发男人。
“欧，不要误会，我只是一个社会学家。”
金发男人双手乱摆，后退一步，密集话语豆子似地倒出来：
“阁下是第一次来吧，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叫祝知山，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社会学家，研究方向是公共空间与私域中人们不同的临场反应及社会问题处理启示，这里是我的一个采样点，得到官方许可的，冒昧打扰到，请务必收下。
祝枝山递来一张卡片。
“山盒超市捌葉代金券祝知山教授定制永久有效”
“可以说说我一个小小看法吗，嗯，谢谢，不设防下的心声，永远是最真实的，刚才阁下心里那句话，有几个字最能代表阁下现如今最浓烈的感情，阁下知道是哪几个字吗？”
“不知道。”顾星有些紧张。
“卧草。”祝枝山拉了拉眼罩，露出紧闭的双眼，“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我的朋友。”
什么鬼？灵界的教授都是这么无厘头的吗？
顾星松了一口气，又稍稍有些失落，找了辆购物车逛起来。
啤酒的邻居果然是尿布和奶粉，他很快找到于三保前些日子送来那款，“聖泉”牌100g装，货柜价是32叶或4000元，这样看来于三保还真没捞多少油水，又心算了一下，今天拿了1果佣金、5叶小费、8叶代金券，内袋里还有昨天剩下的4800块，刚刚够买两罐奶粉，这便放进购物车里，又下意识逛到旁边的婴儿玩具货架区。
比较出乎意料的是，灵界宝宝的玩具，看上去和人间的也没什么不同，主要是毛绒类为主，以及一些培养眼手配合、图形识别的器具。
顾星怔怔看了一会，逐个摸过去，大多数玩具并没有清凉的感觉。
“这个很好。”
那对骷髅老夫妇走了过来，老妇人佝偻着推车，老者挽着她的胳膊，手杖哒哒作响。
老妇人向顾星手里的紫色绵柔兔子努努嘴，笑道：“老头子还记得不，我们给邦妮买的第一个玩具就是这个，现在她都做外婆了。”
“哪里不记得，你还怪我浪费钱，明明买二手的就很好，非要去店里头买正版的。”
“我这不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吗，你这老不死的到今天还记仇着呢？”
“哪里哪里，死了都要爱，我的小土豆。”老者咧开牙齿，在老妇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老妇人双颊居然红了，娇嗔道：“要不你再买一个？”
“亲爱的你忘了，是双胞胎。”老者拿了两只兔子，放进购物车里。
顾星这才留意到，老妇人礼服的腹部部分，是鼓鼓的。
“孩子，你的小孩一定很漂亮。”老妇人张开怀抱。
顾星微微一愣，上前和她抱了抱，骨感，但很温暖。
“谢谢，确实很漂亮。”
老者在旁笑道：“小伙子，不要等到孩子喜欢别人的玩具了，才想到要给她买玩具。”
骷髅老夫妇离开后。
顾星把兔子放回了货架上。
不是它不好，也不是它太贵，就3叶而已，但是如果有得选，顾星还是希望陪伴小同长大的，是普通人的东西。
哪怕再贵。
又逛了一阵，顾星眼里和脑子里的信息都要爆炸了，给自己列了一个长长的购物清单，将来赚钱了，一定都买下来。
推着车子往回走时，路过那对光身子的男女，自然而然多看了几眼。
极其美好的身体，美好到你就算停下来看，都不会有任何猥亵的意味，更何况此时的两个人，正在地上翻滚作一团。
看得出来，女人的技巧更好，短短数招之内，接连使出裸绞、十字固、木村锁、杰里科长城等狠招，男人就属于典型的一力降十会，就靠着一个“掰”的动作，硬生生没被弄死。
奇怪的是，旁人见怪不怪，最多说一句，啊，都进步了啊。
作为视频格斗发烧友，顾星干脆停下来欣赏了一阵，最终还是男人莽出一瞬机会，翻身拗住女人的踝关节，女人拍地认输。
然后，男人起身，从货架上拿了一样东西放进购物车，女人也起身，俩人亲吻了一阵，腻乎乎走了。
顾星走过去，男人刚才拿的，是一盒女士身体乳。
所以他很自然想到女人那副美好的身体。
于是又很自然想到了许凡诺。
3.1415926……
他放回身体乳，想了想，又继续3.1415926，拿到手里。
28叶，或3500元。
仔细看了配方，都是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但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比如赤道寒潭泥藻、所摩尔亲王眼泪之类，又抬头看看，广告吊牌上写着“一份不在乎男人的礼物”。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会不会太暧昧。
我馋你的身子哦。
废话。
谁还不是个正常人呢？
他还记得高一游泳课结束后，至少2/3的男生因为出水慢，耽误了下一节课。
都是人之常情。
许凡诺，路过看到，顺便给你买了，你拿去看看好不好用。
大大方方一句话的事情，想多了反而就真的是暧昧了。
他把身体乳放进购物车，向婴儿用品货架转去。
等会要不要再买张包装纸打个蝴蝶结。
想来他这辈子还没送过礼物，收到礼物倒是不少，从记事起，每年生日，那两位和大哥的快递都准时全国各地到家，后来二姐的也来了，开始当然是高兴的，到得后来反而不是味道，因为每次收到礼物，他就知道，今年生日又要自己一个人过了，以至于到现在，他再也没有生日的概念，连礼物包装都懒得拆，让阿姨堆在书房里。
万一许凡诺不需要这个怎么办？那不是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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