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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秀途难行

    翻转之际梁琪方看清楚前面不是什么简单的马队,而是一支戎装整齐的军队,通身黄铠甲带帽顶的士兵高高耸着璎珞镏子,膘削的战骑铁甲包腿,亮银色的眼罩在微黑的天空中闪着寒光。头顶打着大大的黄番号“清”。

    车夫见着这场面紧张得双手一松,老马脱缰而逃,方向直直的冲向那队士兵。车中的梁琪被马的失心风颠得掉下座位在车中翻滚。在老马的慌乱驱使中破败的旧车有一只辕已经被甩掉了,一只辕的车身斜斜的插进队伍了。

    番旗下一名将士侧身抓住疯马的缰绳,迅猛的抽刀割断了马的喉咙,顷刻间老马倒下,血染满地。马夫斜架在失了马的车上,被鲜血淋淋的惊险一幕吓呆了,愣愣的空架在倾斜着的车上。

    车中的梁琪被颠得四处碰撞,险些花容颓败,好不容易抓住车梁子坐起来,一下寂寥的声音让这边的梁琪很是吃惊。揭帘望去空旷的街道被一队,不应该是一个连的人马封锁着,前面架着失了神的老车夫。自己被局促在倾斜的角落中,梁琪费力的探出手,轻推了一下车架上老伯。老伯方回过神,一下子跳下马车,匍匐在地,如捣蒜般一边磕头一边道谢:“谢谢军爷,军爷大恩大德。”一股紧张的气息萦绕在对峙的破马车与八旗军队中。

    马车在老车夫跳下去的一瞬间失了支撑,径直的栽倒在地,里面刚刚坐好的梁琪也被甩了出来。地上冰凉的雪水夹杂着泥土腻在梁琪的身上,湿了一大片的白罗袖。好歹摔得不重,支撑着爬起来勉强给这支军队行了个礼。

    众将士一看是个芳龄貌美的女子,顿时气氛有些缓和,一个像是副将的人打趣道:“一看便是贵人,马都拉不得。”

    黄旗下主位的将士看着有些羞涩的梁琪不禁浮起了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夹杂着一些悲凉,复杂的呈现在梁琪眼前。梁琪仔细看着那个将士,反复回忆并确信从来没有见过他,一点映像也没有。将士好像逃避似的把有些留恋目光的移开。平淡的问马夫:“你家小姐可是去选秀?”

    马夫被惊吓着了,用沙哑的声音结巴着说:“是…不是,也是。”

    “到底是不是?”一个将士不耐烦地问。

    “不是秀女,是去宫中当差。”梁琪利落的说,接着看也不看他们的扶起地上的车夫。车夫感激的看看梁琪,微微作揖,结果被梁琪硬拉着动弹不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帮我们截了马。”说着麻利的搀着老车夫走到边上。

    中间的那位像是长官的将士,微微收了收马鞭,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琪道:“后会有期。”向前一挥马鞭大队人马继续前进。

    大队人马扬长而去,原地只留下一匹浸泡在鲜血中的死马和一堆散架的车毂。梁琪扶着老车夫:“老伯,车也毁了,你回去一定不好交差吧,我这有一副昨天娘刚刚送的手镯还值几个钱。”说着不费力的脱下套在手上,刚才用心保护的镯子,缓缓地递到老人跟前。梁琪没有看老人的表情,而是看看已经大明的天空,推了推几欲掉下来的包袱,独自向前走。老车夫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梁琪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人性善啊,老天保佑大小姐吧。”

    梁琪自觉做了一件慷慨大义的好事,潇洒的提着包袱前进,可走了几里感觉不对,首先自己不知道方向,其次自己也不知道有多远多会才能到。要是搁到现在自然会打个车开个导航什么的。一边徘徊一边考虑着,嗒嗒的马车声从后边传过来。梁琪欣喜的朝帅哥车夫招着手,可巧这个样貌清秀的少年人还是不错的,马车紧走到梁琪身边时勒着马停了下来。

    车中一个纤细的女声,婉婉的道:“颙哥儿,出什么事了。”

    清秀少年回了一句:“小姐,路边有一个姑娘截住了我的车,好像有事。”

    “那你快问问啊。”女声如蜻蜓点水般从金丝楠木红绒帘子的马车上传出来,梁琪静静的看着由高头骏马拉着的大车。心中有点奢望。

    “对了,姑娘你有事?”少年脆生生的问。梁琪看着少年俊美而殷切的表情,顿时感觉有些熟悉,但只能微微辨认一些轮廓究竟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有,能不能捎我一段路,我要去内务府。”梁琪仰着肖尖的下巴看着少年。

    少年向后看看,帘子微摆,一个面容白皙,杏核圆眼的姑娘从帘子中露出来,看看梁琪,笑笑说:“姐姐,上来吧。可以先捎你过去。”梁琪腾的跳上大马车沿着边缘坐下。马车嗒嗒的继续往前走迎着渐渐亮了的天空。少年一声响亮的口哨,马儿欢快而急速的奔跑起来。奔跑之中的大车被少年惬意的驱使着,把旁边的梁琪都感染了。梁琪好奇的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少年只顾着赶着马向前走,朝旁边的梁琪报以温和的一笑,摸摸脸上因用力而出的汗水:“是吗?我还有这种荣幸。”憨呵呵的一笑。

    车中的小姐闻声笑出声来,凑合着两人的声音:“是啊,我们家颙哥儿长得就是太一般了,和谁都有点像。”

    天渐渐亮了,路旁的宅院门楣也渐渐都清晰了。梁琪望着身边的少年忽然有种错觉,就像当初和齐良木并肩坐在过山车上的感觉一样。飞快地行驶速度,两边逐渐闪过的风景。仔细注视着身边的少年,一颦一笑,汗水流下来的感觉都那么的像齐良木。只是她知道马车穿过黑夜到达白天,这个陌不相识的少年就会离开自己。而齐良木也是,一起度过了黑色的高考七月在跨入大学的第二年就离开自己了,原本以为可以好好的在象牙塔了一起美美好好的渡过,不用像高考时还得躲躲藏藏的了。越想心中越烦躁,越想越难过。也许每个人都有突破不了的关,而梁琪的痛脚就在这里。

    难过之余有些奢望的看着旁边专心驱车的少年,有很多话想说,但她知道,估计也是鸡同鸭语。默不作声的压抑了一下自己内心的辛酸。马车在一个宽敞的大门前停下了,朱红色的大门发着神秘的光,不胜热闹的喜气的迎面扑来,门坊上黄蓝绿三色相间的纹饰与翘起的琉璃瓦相间着,顶着一块金边蓝底的牌子,方形的花纹中间托着“宏义阁”几个鎏金大字。上午的阳光已经开始直射朱红色的大门,光滑的表面照得可以映见人影。

    梁琪向少年和车中的小姐道谢,转身走向朱红色的大门,光洁的门上依稀倒影着少年的身影,让她十二分的想念齐良木。不忍心又立在门前多看了一会儿,直到望着朱漆门上的倒影渐渐消失才推门进了宏义阁。

    大青石砖铺地的院落已经站满了人,抬头看了一下西北方的景寿山上的小路上也已经排满了秀女的马车。天也渐渐接近晌午,此时的太阳也开始放肆的投下阳光来,身上暖暖的,稀稀松松的感觉正好。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穿过了第二道门走进了正院。

    院落中已经站好了一排排的选秀侍女,这些下三旗女子的着装虽不胜华丽,但也都是体体面面地出来的。梁琪低着头站到了最后一排的队伍里。

    院落中间放置着一派八仙椅,中间有一个小桌几,放着郎红釉下彩的茶碗,细腻的胎骨中中一对头顶一点红的瓷鱼仿若灵活的游动。半掩着的茶杯盖子,毛尖茶的香气袅袅飘散出来,连带着一树刚刚盛开的娇黄色迎春花意。

    主座下的一位姑姑面色含粉,张扬着一种七月芍药花的气势,一扫侍女的队伍,寒光闪烁。大声喝道:“大胆,这会儿才到。没规矩的东西。”

    梁琪心中阵阵发毛,感觉到那道寒光直直的射到她这边,深深地把脑袋埋在众人之中,可悲的是这群秀女中身材欣长的实在乏善可陈。越低垂脑袋就越发明显。直到被两个小宫女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