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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逃亡之尊

    第二日清晨,阳川海从睡梦中醒来。他心中仍然挂念朱慧韫,便想去找段大通,问问在安陆县时发生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朱慧韫和黄山派掌门之子曲敬相处的情况。其实段大通先于朱慧韫回来,有那么一两天时间,朱慧韫是和曲敬在一起独处,是否就此生了情愫,段大通也并不知晓。但阳川海此时心乱如麻,个中曲折他一时没能想到,只盼着能找段大通说说话,让这位亲如兄长的大师兄帮自己纾解心中的郁闷。

    阳川海出了长生廊,不多久便到了持律居,他走到段大通的房屋门前,轻轻敲扣,道:“大师兄。”他轻轻呼唤了两声,见屋里头没有动静,便推门进去。

    一进去,看了看四周,阳川海顿时感觉一种不祥气息。“大师兄!我是川海,你在吗?”他又喊了两声,移动脚步四处寻看,突然间,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段大通一动不动地斜躺在床上,双眼圆睁,僵硬的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阳川海赶紧上前查看,只觉段大通全身冰凉,已无气息。

    阳川海顿时心中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前抱着段大通的尸体,边摇晃边痛声大喊:“大师兄!你怎么了大师兄?醒醒!你快醒醒啊大师兄!”

    隔壁的几个凌波派弟子听到了声响,走了过来查看,也是大为震惊。有人见段大通已然断气,不由匍匐在地痛哭,有人一脸悲伤地跑去凌云阁找人。

    阳川海心中悲痛万分,用颤抖的手摸到段大通的眼睑,让其合眼。他平日里和段大通情同手足,处处受段大通关爱呵护,今日犹如痛失兄长,心中不啻于万箭穿心。一会便又匍匐在段大通身上放声大哭:“大师兄!你醒醒啊!前日你送我的衣裳,我还没穿上给你看看呢!你怎么就这样突然的走了呢?”

    不一会,马福生带着一群人急匆匆走了进来,马普和陈阿生也在,唯独不见朱慧韫。陈阿生等和段大通交往亲密的师兄弟们见状,大惊失色,面露痛苦之状,都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马福生走近段大通的尸体,查看一番,皱眉道:“大通身上没有剑伤,也没有掌伤,不像是与人交手之后被杀。”他又在屋里走动一番,见桌椅门窗都安好无损,又走回尸体旁,道:“这屋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是大通他是自己暴病而亡了。你们觉得呢?”众人皆不知其中究竟,脸上之情既悲伤又迷惘。

    阳川海摇头道:“我进来之时,只见大师兄双眼圆睁,似乎死不瞑目,或许是有人加害于他也未可知。望马师叔明察,断不能让大师兄白白冤死。”

    马福生一听,脸色顿时一沉,厉声斥责道:“你这话说的真是放肆!本门大弟子突然去世,作为代掌门,我自然会秉公明察,而你开口便说大通是‘冤死’,不知何意?”

    阳川海低头道:“马师叔息怒,弟子我并无它意,只是觉得大师兄他平素身体康健,今日突然暴毙,此事很是蹊跷,所以才有刚才那一说,望师叔和师兄弟们明鉴。”众弟子中有人听了不由点头,觉得阳川海的话不无道理。段大通平日里为人友善,做事公允,很是得师弟们的爱戴,如今突然暴毙,众人心中都是痛心不已,也希望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马福生看了阳川海一眼,道:“我问你,今日可是你先进来此屋,是你最先发现大通去世?”阳川海点头。马福生继续道:“那你可曾有什么发现?比如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物?”阳川海一脸悲伤,想了想,摇头道:“弟子并无发现。”

    马福生瞥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无凭无据,就先不可说出‘冤死’这样的话语来。”他咳嗽了两声,又道:“其实也可以理解,你和大通平素交情甚深,今日见他突然离世,心中哀痛且六神无主,也是情理之中。你放心,我如今身为代掌门,自然会明察此事的。”他站起身,环顾众人一番,道:“大家分头出去屋外找找,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事物或者痕迹。若有发现,速速回来禀报于我,断不可耽误!”众弟子点头应是,随后便出屋去了。

    一旁的陈阿生强忍泪水,上前安慰阳川海道:“师弟,事已至此,你也莫太伤心,走吧,你先回屋去歇息吧。”阳川海艰难站起身,深情地看了几眼段大通的遗容,半天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回到屋中,阳川海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墙上悬挂的长剑,黯然寻思:“如果大师兄还在,他要是知道我已能打败马普,定是替我高兴不已,定会请我痛饮,大醉一场了。”心念至此,他不免又是潸然泪下。

    阳川海无心安坐,便提起那长剑,往归云堂走去。见那里四下无人,他拔剑挥舞起来,将沧海剑法尽数使了出来,边练剑边喃喃道:“大师兄,我将最近新学的沧海剑法使出来给你看看,你在天之灵能看到吗?这剑法精妙绝伦,你一定也会喜欢的,是吗?”剑光耀动之中,阳川海将沧海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他心中回想起段大通往日对自己的百般呵护,不知不觉地将满腔痛苦融入剑法之中,或顺刺,或逆击,或横削,或倒劈……这一番挥剑狂练之下,他心中悲痛之情终于是有所缓解。就这样练剑约一炷香工夫,他感觉全身疲累,便停下手中剑,然后向自己寝室走去。

    回到自己屋中,阳川海找出了一个酒坛子来,见里面还有半坛酒,便统统喝掉。他一边喝着,脑海一边浮现出段大通的音容笑貌,回忆起往日举杯共饮的快意时光,心中越发悲伤,不一会儿,酒劲上头了,他也不脱去衣裳,倒在床铺上昏昏睡去。

    阳川海这一睡便是许久,醒来之时已是翌日中午时分。他只觉头晕脑胀,便去洗了把脸。一会儿想了想,便打算去找朱慧韫。“大师兄走了,小师姐现在心中想必也是痛苦万分,我当去安慰她几句才好。”他心里这么寻思着,便把脸拾掇赶紧,然后穿上素净的衣衫,往朱慧韫住所走去。

    阳川海到了凌云阁,上了楼,见朱慧韫的门半虚掩着。他轻声呼唤道:“小师姐。”里面传来声音:“是川海师弟吗?进来吧。”阳川海推门而入,见朱慧韫依靠在床头前,一脸哀伤神色。一见阳川海来了,朱慧韫愁容顿现,叹了口气道:“大师兄走了,怎么说走就走呢?”

    阳川海心中悲戚,摇了摇头,道:“马师叔说大师兄是因病而亡,但我觉得有些蹊跷。”朱慧韫眼角噙着泪花,道:“大师兄平日那么爱护我,他这一走,我实在是很想念他。”阳川海黯然道:“是啊,大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阳寿为何却如此之短?大家都甚为难过。小师姐,你也要节哀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朱慧韫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抬头道:“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不能复生了。”

    朱慧韫起身抬步,走到窗户前,往外远眺了一会儿,道:“师弟,我得出去了。”阳川海问道:“小师姐要去哪里?又去颜家巷吗?”朱慧韫道:“不是,我……我要带黄山派的客人们去海边走走。这事前天就讲好了,他们对海岛风情很感兴趣,便约好了今天由我带他们四处逛逛,所以我不宜食言。”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现在也想出去走走,大师兄死了,我心头难过,从昨天到现在心里头都郁闷得很,也想出去透透气。”

    阳川海问道:“那……那个掌门之子曲敬有去吗?”朱慧韫道:“有的。”阳川海一听,不由心头一沉。朱慧韫道:“要不,你也一起来?我看你脸色不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四周走走,透透气?”阳川海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说完,他站起身道:“小师姐,那你准备一下,我就先走了。”朱慧韫点头,送他到门口。

    出了凌云阁,阳川海往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看凌云阁北面的凌云峰。那里是掌门闭关修炼之所,也是本门禁地。阳川海遥望凌云峰,心中道:“师父,您现在伤势痊愈了吗?大师兄走了,您老人家知道吗?您的大徒弟,那个为人正直且善良的大徒弟,就这么突然撒手人寰了,您知道吗?”想到这里,阳川海心中又是黯然神伤。

    心中痛苦难解,阳川海觉得自己也该出去走走,于是便出了凌波堂,独自一人往海云岛的东面行去。一路上海风拂面,都吹不散他心中的痛苦之情。

    走了约大半个时辰,阳川海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大海边。他远眺大海,只见近处波光粼粼,远处又似波涛汹涌,颇为震撼人心。他见四下无人,便大声呐喊几句,这一通呼喊又多少算是宣泄,让他心头舒服了许多。闭上眼,他倒在一个岩石上,一会儿昏昏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听到了一些声响,阳川海便醒了过来。他起身一看,只见五丈开外站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像是约十岁的模样。那少年身穿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优雅束起且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见阳川海醒了,那少年朝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他将手中的一块抛向大海里,随后目视远方。少年眉长入鬓,体型匀称,似有一种王族的轩昂气度。

    阳川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那少年身边,朝他微微一笑。那少年扭头看了看阳川海,问道:“你是本地人吗?你常来海边玩吗?”阳川海点头。

    少年又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你的朋友呢?”他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威严。

    阳川海叹了口气,道:“我最好的朋友刚刚死了。”

    少年叹道:“看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缺朋友了。”

    阳川海问道:“你不像我们海云岛本地人。”少年点了点头,他下颌方正,目光清朗,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

    阳川海又问道:“你父母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少年一听,眼角有些湿润,道:“我父母被元军抓了,生死未卜。”顿了顿,他问道:“你父母呢?”

    阳川海摇头,苦涩一笑道:“我是孤儿,我父母很早就离世了。”

    少年看着远方的海涛,道:“你跟我一样可怜,没有父母在身边,没有朋友作伴。”

    阳川海听了,心中觉得这少年确实和自己境遇相似,可谓同病相怜。少年拿起一块石头,扔向海边,那石头入水之后,瞬间就沉没海中。阳川海眨了眨眼,捡了一块稍薄的石头,也扔向海边,那石头入水之后并没立刻沉没,而是贴着海面继续飞行,一会儿方才没入水中。

    少年眼睛一亮,觉得很是有趣,便问:“好玩的很,教我如何?”

    阳川海点头道:“你需挑选扁扁的石头,贴着水面用力地掷出去。”说着,他又拿起一块石头,示范了一遍。这次石头依旧能贴着海面飞行,而且飞的更远了。

    少年觉得颇为好玩,点头道:“我明白了,《孙子兵法》上说:‘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你能让石头漂起来,即是此理了。”说完,他照着阳川海所教的,也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头,用力朝海面掷去,果然那石头也是贴着海面,飞行了几下才坠入水下。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捡了些石头,一起玩了起来。那少年天资聪颖,一会儿就掌握了其中窍门,扔出的石头在水面上急速向前,激起一连串涟漪,甚是有趣。

    玩了大约一盏茶的时辰,两人手都有些发酸,方才停了下来。少年从兜里取出一个精致木盒子,打开后露出了一些糕点。那些糕点外观润白素雅,色泽颇为好看。

    少年递到阳川海跟前,道:“来,吃点古法白米糕。”阳川海也不推辞,取了一个放入自己口中,这糕点入口松韧,米皮有淡淡的甜味,随后在口中化开,荡漾出迷人的米香。阳川海从没尝过如此好吃的糕点,不禁多看了那糕点盒子一眼,见上面有个“贡”字。

    “您姓贡?”阳川海问那少年道。少年笑笑,摇了摇头。

    “那这家糕点的店主姓贡?”阳川海又问。少年还是笑而不答,吃了两口,问道:“好吃吗?”阳川海点头道:“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少年一听,便把糕点盒子递到阳川海手中,道:“剩下的几个,就都给你了,哈哈!”

    阳川海接过糕点盒子,道:“那如何好意思。”

    那少年道:“无妨,我船上还有的是。”

    阳川海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他打开盒子,准备再取出一个品尝。忽然,身后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敢!”阳川海一听,心中一惊,扭头一看,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中年锦衣男子。

    那男子长着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冷峻阴沉、目光如炬,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中,双眸露出冷酷的戾气,腰中别着一把佩刀,浑身蓄满爆发力。阳川海心中有些惊讶,心想:“此人武功真是深不可测,走近我身边来,而我却丝毫不能察觉。”

    那锦衣男子看着阳川海手中的盒子,冷冷说道:“我们南宋皇帝的御用糕点,你也敢拿?”

    阳川海一听,顿时懵了,道:“皇帝?”

    那少年看了锦衣男子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周总管,你不必为难他,那些糕点是我赏赐给他的。”锦衣男子听了,毕恭毕敬躬身道:“臣遵命!”

    此时,从不远处疾步走来一个人,边走边喊:“皇上,原来您在这呐,臣子们可一直在找您呢。”那人约莫四十多岁,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长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虽年过不惑,但气质颇为儒雅。锦衣男子见了中年男子,躬身道:“国舅爷!”

    阳川海听了这几人的言语,一脸懵然,支支吾吾道:“皇上?国舅爷?”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们是?”

    锦衣男子道:“你还不跪下?这位就是当今南宋皇帝。”

    那少年手一挥,跟阳川海说道:“罢了,朕赐你不用下跪,就这么站着跟我说话即可。”

    阳川海躬身道:“谢皇上!”

    那个被称为“国舅爷”的中年男子道:“皇上,还是回船吧,此地不可久留!”

    锦衣男子也弯腰禀报:“国舅说的极是,方才据探马得报,有元兵的细作已经探听到我等行踪,皇上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好。”

    那少年无奈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走走走。”说着,他拍了一下阳川海肩膀道:“朕在船上呆了多日,实在闷得慌,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就遇上你了,我俩也算是有缘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阳川海躬身道:“草民姓阳,名川海。”

    那少年点头道:“阳川海,你这名字不错!好了,朕要走了。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他人。记住了?”阳川海赶忙道:“记住了!”那少年凝视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没走几步,便消失在一片礁石群之后。

    等那少年走远,锦衣男子将手搭到刀柄上,冷眼看着阳川海,问道:“你是想现在就上路?还是吃完御赐的糕点再上路?”阳川海心中一凛,感觉大事不好。

    被称为“国舅爷”的中年男子尚未走远,他听到了锦衣男子的话,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声道:“周总管,你这是何意?”

    锦衣男子眼中露出杀气,道:“此人知道皇上的行踪,我看应当杀掉,以免他泄露消息。”阳川海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国舅爷”道:“你万万不可滥杀无辜!务必留他性命!”说完,他返还回来。

    锦衣男子道:“那他如果走漏了消息呢?元军一旦得知皇上确已到此,必派追兵杀来!”

    那个“国舅爷”道:“此人已答应皇上,不会泄露消息,你何必要取他性命?再说了,即便走漏了消息,届时皇上也早已离开此地,何惧之有?你这般杀戮,和强盗有何区别?”

    锦衣男子恶狠狠地看了阳川海一眼道:“你说,可敢将今日遇见端宗皇帝之事告知于他人?”

    阳川海摆手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给他人,请官爷放心!”

    那个“国舅爷”道:“周总管,他都发誓了,你还是随我快些走吧,皇上一个人在前头行走,我们快跟随上去吧。”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追赶端宗皇帝去了。

    锦衣男子的手从刀柄上移开,他又看了阳川海一眼,然后转身尾随那个“国舅爷”朝前走去。

    等“国舅爷”他们走远了,阳川海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之余,他突然忆起,坊间均说端宗皇帝在南方沿海一路逃亡,看来此番是在海云岛暂时歇脚,而恰巧被自己给碰上了。他寻思道:“刚才那锦衣男子应该是侍卫统领之类的人物,要是他真的出手,吾命休矣。”想想心中有些后怕,他不想再多做逗留,起身便往凌波堂赶去。

    回到凌波堂时,天色已是渐晚。阳川海从东门而入,经过归云堂时,见外门弟子孙谦和几个同门在那里高声谈论。待走近了,他清晰听见孙谦在说:“这剑谱一丢失,马师叔自然着急了。”阳川海心中好奇,上前问道:“孙师弟,你说本门什么剑谱丢失了?”

    孙谦见是阳川海,躬身道:“阳师兄回来了。”他上前一步靠近阳川海,低声道:“不瞒师兄您,我听说,本门的《凌波残剑》剑谱丢失了。”

    阳川海听了心头一震,道:“《凌波残剑》?”

    孙谦道:“是啊,我听说掌门师父在闭关之前,将《凌波残剑》剑谱交付给大师兄段大通,让他暂时妥善保管。”

    阳川海一愣,问道:“你听谁说的?”

    孙谦道:“马师叔说的啊,师叔说当时他也在场,亲眼看见师父将《凌波残剑》剑谱交给大师兄,并叮嘱他万万不可习练上面的剑术。”咳嗽了两下,孙谦继续道:“这事本来只有马师叔和大师兄知道,但师叔这两日翻找大师兄的房间,却没发现剑谱,觉得这事儿挺大的,午后马师叔便说了出来,还询问众人有谁知道大师兄生前将《凌波残剑》剑谱放在何处?如此一来,大家才知道的。”

    阳川海又问:“大家说都没见到剑谱,是吗?”

    孙谦点头道:“正是,所以马师叔颇为着急,担心那《凌波残剑》剑谱就此丢失了。”

    此时,凌云阁处响起了敲钟声,那钟声很是急促,跟往日完全不同。阳川海一听,神色紧张地说道:“这不是一般的聚集钟声,是有敌人来犯!我们快过去!”归云堂上的众弟子也听出了这是警示钟声,纷纷拿起佩剑,往凌云阁赶去。

    阳川海他们急匆匆赶到了凌云阁,只见已经有一些本门师兄弟聚集在阁楼之前。大家围住几个青衣大汉,但都不敢太过靠近,一个个表情看上去颇为凝重。

    “还有谁不服的?哈哈哈,尽管过来啊!”为首的一个青衣大汉环视众人,一脸不屑神色,道:“快去把你们掌门叫来,就说海盗头子钱有望来拜码头了,快去啊!”其他几个青衣大汉在一旁大吼大叫,有的手里挥舞着铁环刀,有的举着青铜狼牙棒,很是嚣张。

    阳川海听到“钱有望”这名字,眉头顿时一皱。他在海云岛长大,自小就知道海盗骚扰渔民们之事,海盗们沆瀣一气,还拥立了一个头目名叫钱有望,此人颇有武功,曾有二十多名渔民合力围攻他一人,但仍然被他打的落花流水,许多人还受了重伤。这个钱有望武功了得,经常打家劫舍,因此也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海云岛的居民一听“钱有望”这三字,都是不免心惊胆颤。

    这时,马普和陈阿生也带着几个凌波派门人走了过来,阳川海见了,立即走上前靠近他们。

    马普走上前道:“钱有望,你这恶贯满盈的家伙,我凌波派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今日要来挑衅,还打伤我凌波派弟子?”

    那钱有望肤色黝黑,长着一身的粗肉,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发赤,看上去极为凶悍。他看着马普道:“臭小子,你在凌波派排老几啊?老子懒得跟你废话,要么把金银珠宝拿一些出来孝敬爷爷,要么就把你师父叫出来跟我比试一番。”

    马普见这海盗王出言不逊,心中顿时火起,拔出长剑,飞身攻向对方下盘。钱有望见来剑有些凌厉,便举起手中大刀硬了上去。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马普只觉虎口发麻,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钱有望笑道:“你小子可比之前那几个有本事多了,来来来,我今天就与你打个痛快!”接着,两人整了整手中的兵器,缠斗在一起。

    阳川海一边看着场上的形势,一边问陈阿生:“三师兄,怎么没看见马师叔?”陈阿生道:“马师叔去官府衙门办事了,大师兄身亡一事,衙门的人知道了,还特意让人来请马师叔过去问话,哎,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阳川海道:“这海盗头目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门来?”

    陈阿生皱眉道:“是啊,或许是听说掌门师父闭关了,他们便借机来打劫了。”

    此时场上已是刀光剑影,钱有望和马普已经缠斗了二十多个回合,你来我往之间,马普似乎已经有些落了下风。此时,一旁观战的一个海盗突然扬起手中的青铜狼牙棒,扫向马普的后背。陈阿生见状,怒喝一声,飞身上前朝那个偷袭的海盗刺去。那海盗眼见即将得手,但又担心自己被陈阿生的快剑刺中,只得转过身来抵挡,两人就此开始打斗开来。

    此时夜幕降临,四周都插上了火把,将打斗场上的四人照得一清二楚。这二对二的比武,马普陈阿生明显是落了下风,不时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刀剑无眼,场面上可谓险象环生。这夜间混战毕竟不同白日,不知不觉间,四人还互相换了对手,也不知何时起,陈阿生已经对上了钱有望,而陈阿生的剑术较之马普又逊色一些,因此跟钱有望对打起来,自然是极为吃力。那钱有望瞧准时机,大喊一声,迅疾出刀,正好击中了陈阿生的右臂,顿时血花四溅,陈阿生右手一麻,长剑当场坠落在地。

    阳川海见状,心中一惊。他平日跟陈阿生极为亲密,见他受伤,自然担心不已,于是拔出长剑跳入圈中,帮陈阿生去抵挡钱有望的大刀。钱有望见来剑迅疾无比,隐隐有风雷气象,心中一震,只得往后退了两大步,暗自寻思:“这个后生比之前两人年轻几岁,看来是小字辈的师弟,为何竟然有如此剑力?”

    钱有望看似一头蛮牛,其实粗中有细,颇有头脑,当下他不急于贸然进攻,且战且看,以摸清阳川海的实力。如此一来,两人都是时攻时守,于是便打斗了五十多个回合。一旁观战的凌波派弟子们见阳川海居然能和江洋大盗打个平手,都是眼前一亮,纷纷呐喊助威。

    两人又交手了二十多个回合,钱有望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暗想道:“我堂堂一个海盗头目,居然久战不胜这个毛头小子,传扬出去极不光彩。”于是他凝神聚力,一招“横刀立马”,快劈向阳川海肋部,这一刀全力使出,辛辣无比。阳川海早已有所防备,使出沧海剑法之“海立云垂”,化解了对方刀法。钱有望见自己全力一刀竟然被对方就此化解,心有不甘,于是顺势跨步向前,又是狠辣一刀,砍向阳川海的下盘。他一味抢攻,如此一来便露出了背部破绽,阳川海瞧在眼里,当下飞身跃起躲过其攻势,紧接着旋转腰部,全力使出沧海剑法之“海纳百川”,只见剑影一闪,正中对方背部的督俞穴,直痛得钱有望大喊一声,贴地急滚了几下,手中大刀不由脱手飞出。如此一来,胜负已分。

    场边观战的凌波派弟子纷纷叫好,拍手欢呼了起来。钱有望被击中要穴,直痛得咬牙咧嘴,他看了看阳川海手中长剑,知道今日断然讨不到好处,于是给手下们使了个眼神,那些盗匪们会意,捡起钱有望的大刀,冲阳川海抱了抱拳,便撑扶着钱有望往外头撤退。众弟子打算上前追击,马普喊道:“夜色已晚,穷寇莫追!”众弟子便停下脚步,不再追赶。

    阳川海走到陈阿生跟前,一脸关切的问道:“三师兄,你的伤势如何?”众弟子也围了上来。陈阿生摆了摆手,道:“无碍,只是被那贼人的刀头戳破了层皮,不是什么大伤。”一旁的外门弟子孙谦走了上来,道:“三师兄,那我扶你去药房清洗伤口,再敷药包扎如何?”阳川海关切地道:“我也同去。”陈阿生摇头微笑道:“川海师弟,你就不用同去,今日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我只是皮外伤,真的没有大碍。”说着,他便同孙谦往凌波派的药房走去。阳川海见陈阿生步履正常,尚可自己走动,知道确实没有大碍,心里才放下心来。

    马普见众人还围着,便喊道:“好啦好啦,把受伤的其他师弟带去疗伤,其他的都散了吧。”众弟子于是分头散去,也有人意犹未尽,一边走着一边啧赞阳川海刚才的那几招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