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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白之冤

    翌日清晨,阳川海醒来之时,觉得有些头晕脑胀,运气调息一通,方觉全身舒畅许多。他在床铺上又躺了许久,心中依然想念大师兄段大通,想起过往他对自己的百般关爱,心中不由的又黯然神伤。见桌子上还有半坛子酒,他便拿将过来,一饮而尽,随后又昏昏睡去。

    到了午后,阳川海才又醒来。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心中颇感孤单,一会儿想到了朱慧韫,寻思:“小师姐现在不知如何了?要是能和她在一起说说话就好了。”想到此,他起身下床来,打算去凌云阁找朱慧韫。

    穿好衣衫,梳洗完毕,阳川海心里转念一想:“近来小师姐对我颇为冷淡,像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和从前全然不同。哎,还是不去了。”想到此处,阳川海有些心灰意冷,寻思道:“自从去安陆县回来之后,自从遇见那个曲敬之后,小师姐似乎都在刻意回避我,莫非……莫非她真的喜欢上曲敬了?”

    阳川海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便起身出屋,想出去外头走走。经过归云堂,见有不少凌波派弟子在那里练剑习武。阳川海远远望去,看见陈阿生也在其中,他的右臂上缠着纱布,但行走自如,而且能指导外门弟子们习练剑招,声音颇为洪亮,看上去并无大碍。阳川海见状便走了过去,问道:“三师兄,伤势如何了?”陈阿生微笑道:“并无大碍,仅仅皮外伤而已,没有伤筋动骨。”

    练剑的弟子们见阳川海来了,便纷纷聚了过来。他们昨晚亲眼看到阳川海的剑术了得,心中都是佩服得很,有人喊道:“川海师兄,你昨晚击败海盗头目的那两招甚是精妙,可否给我们再示范一下?”其他弟子们纷纷响应,有的还拍手鼓掌。

    阳川海何曾受过如此礼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老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那两招也是运气使然,情急之下胡乱挥剑的,大家……大家太抬举我了,我实在是不敢当。”润了润嗓子,他道:“我所使之本门剑法,几乎都是大师兄和三师兄教我的。今天三师兄在此,你们应当多向三师兄请教才对。”

    陈阿生听了,哈哈一笑,道:“川海师弟莫要谦虚,这练武之道,需讲悟性,我看你虽然学剑较晚,但天资过人,悟性好过于我,既然大家希望你指教一二,就不必过谦了。”

    阳川海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道:“三师兄,我昨晚能击落钱有望的刀,可能是因为夜色里他视物不明,所以才让我侥幸得手。再说了,我只是击落他的刀而已,他并不算败,如果他捡起刀继续与我搏命厮杀,胜负并未可知。师兄啊,你就饶过我吧,我实在是没有指教其他同门的资历。”

    陈阿生见他如此一说,便不想勉强,道:“好吧,看你那紧张的样子,我就不勉强你了。”练剑的弟子们见状,便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大家分头散开,继续挥动手中长剑,练习了起来。

    阳川海这才松了口气,道:“三师兄,那你们练剑吧,我先走了。”陈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好,你去吧。”

    阳川海抱了抱拳,然后转身走了。走了大约五丈远,他突然听到陈阿生在叫道:“师弟你等等。”阳川海转过身,见陈阿生一脸凝重的缓缓向他走来,好奇道:“什么事啊师兄?”陈阿生走到他跟前,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还叹了口气,道:“有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阳川海好奇地看着陈阿生,不知他所言是何事。

    陈阿生抬头看了看天,又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阳川海一脸懵然,问道:“到底何事呢师兄?”陈阿生拍了拍阳川海的肩膀,道:“川海师弟,你这几天不要再去找慧韫师妹了。”阳川海大惑不解,道:“为何呢师兄?”

    陈阿生长叹一口气道:“师妹她……她好像答应了曲敬的提亲。”

    阳川海一听此言,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但心中痛苦翻涌,让他瞬间又说不住话来。

    陈阿生一脸忧愁,伸出手想去撑扶一下阳川海。阳川海摆了摆手,往后退了一步,他面如死灰,喃喃道:“小师姐她……她答应了。”

    陈阿生关切的问道:“师弟,你没事吧?”阳川海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陈阿生又道:“今晚我们俩一起吃个饭,师兄我请客,我们喝点小酒,聊些其他开心的事儿,可好?”阳川海身子摇晃,站立不定,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师兄,我……我没事,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急匆匆往自己居所方向走去,只留下陈阿生站在那里,满脸皆是担忧之色。

    回屋的路上,阳川海脑中一片空白,有路过的同门师弟向他打招呼,他也是简略点头,只一味赶着回屋。一路上,他想起和朱慧韫的种种过往,想起那日在一啸崖的温情握手,不由得心如刀割。

    回到屋中,他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床上,仰面直愣愣地看着房梁,眼角含泪,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过了许久,他心中又想:“曲敬是名门之后,家世显赫,而且比我英俊挺拔,风度翩翩,我算什么?小师姐……小师姐你既然真的喜欢他,我又何必再思念你?”

    他心中痛苦万分,感觉肺腑似乎被掏空了一般。于是起身找出酒来,然后就是一通乱饮,他平日也知酒多伤身,但此时万念俱灰之下,便不再多想。饮完之后,他觉得浑身无力,便闭上了眼睛,须臾间便昏昏入睡。

    阳川海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期间陈阿生有来敲过门,但阳川海捂着头闷睡,并没听见敲门声。待得他自己逐渐清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阳川海刚从床上坐起,便觉屋外有些声响,一会儿火把之光越来越炽亮,似乎外头聚集了一些人。他下了床,便听到屋外有人喊道:“川海师弟,你在吗?”那是马普的声音。

    阳川海便穿了衣裳,揉了揉眼睛,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只见师叔马福生、二师兄马普、三师兄陈阿生以及一些凌波派弟子都在,众人手持火把,将四周照得通红。

    马福生一脸阴沉,瞥了阳川海一眼,道:“我此番前来,是有事要问你!”阳川海不知师叔为何要带这么多人前来,只得躬身道:“师叔请说。”

    马福生冷冷道:“那晚有几个海盗前来侵扰本派,造成本门几个弟子受伤。我且问你,这些海盗是否你招惹而来?”阳川海一听有些懵然,道:“弟子跟那几个海盗素不相识,并无招惹他们。”马福生哼了口气道:“莫要狡辩,我听说曾有本门弟子在海滩边与两个海盗决斗过,那可是你?”

    阳川海一听,这才想起约半个月前曾遇见紫衣大汉和灰衣大汉之事,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那天在千龟岩和两个海盗打斗之事说了出来。马福生听完,面无表情道:“如此看来,那两个海盗败走之后,心有不甘,便去报了海盗头目钱有望,于是才有了那晚之祸。你说,这海盗还不是你招惹来的吗?”陈阿生上前道:“师叔息怒,川海师弟之前和两个海盗决斗,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无过错的。”

    马福生瞥了陈阿生一眼,脸色极为难看,他又转向阳川海,沉声问道:“还有一事,那日段大通在屋中去世之后,你是第一个进屋之人,我且问你,你进屋之后是否看到一本剑谱?”

    阳川海摇头道:“没有见到。”马福生眼光如刀,道:“那你说说,本门的《凌波残剑》剑谱怎么就丢失了呢?”阳川海心中一惊,后退一步,道:“弟子实在不知剑谱之事。”

    马福生嘿嘿一笑道:“掌门师兄闭关之前,曾把我和段大通叫到他屋中,取出本门禁书之《凌波残剑》剑谱,让段大通暂时代为保管。这两日我们翻遍了段大通的整个屋子,却没发现剑谱,你跟大伙说说,这是怎么个回事?”

    阳川海一脸无辜,道:“我……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剑谱。”马福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听说你居然能打败大海盗钱有望,这样吧,把你那晚打败他之时所用剑招使出来给我看看。”

    阳川海听了,只得返回屋中取出剑来。他凝神聚气,将沧海剑法之“海立云垂”和“海纳百川”使了出来。那晚他就是用这两招将钱有望制住,而“海立云垂”的起剑势和凌波派的“凌云有信”很是相似,“海纳百川”的起剑势和凌波派的“凌腾长空”极为相似,所以夜幕之中,在场的弟子们并没看出什么异样,纷纷点头叫好,有人道:“对对,那晚川海师兄就是用这两招将贼人的大刀打落在地。”

    马福生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但他心中狐疑,仍然不相信学剑才半年的阳川海居然能打退一个江洋大盗。他缓缓走到阳川海跟前,突然拔出剑来,一招横刺,直接刺向阳川海的肋部。他这杀招使得太过突然,围观的弟子们看得都不由惊呼。

    阳川海也是心头一惊,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无暇思索,本能的使出沧海剑法之“四海承风”,险险将来剑斜挡开去。马福生二话不说,紧接着双手抱剑,全力使出“凌霜拂穴”,以迅雷之势击向阳川海的肩膀。阳川海觉得自己多个要穴均笼罩在对方剑锋之下,在此凶险形势之下,他又是本能地使出沧海剑法之“四海晏然”,只听铛铛作响,两人的长剑急速相碰后火花四溅,阳川海借势向后退了一大步。

    马福生这贴身一过招,顿时将阳川海的剑法看得一清二楚,他收起剑,脸色铁青,道:“你这根本就不是本门的凌波剑法!”

    众弟子一听,都是茫然不解,他们道行尚浅,看不出其中的奥妙来。阳川海一时无言以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马福生又道:“逆徒,你这可是从《凌波残剑》剑谱学来的?”

    阳川海摇头道:“弟子真的没见过那本剑谱。”

    马福生厉声喝道:“还敢狡辩,定是你偷学《凌波残剑》剑谱时被段大通撞见,情急之下你痛下杀手,将你大师兄残忍杀害并偷走剑谱!”

    马福生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骇然。阳川海使劲摇头,将手中长剑丢落在地,委屈地道:“弟子不敢,弟子真的没有见过那本剑谱。”

    马福生环视众人,大声道:“众弟子听着,我以代掌门的身份宣布:将阳川海逐出师门!”他随后又扭头看着阳川海道:“从此以后,这逆贼不再是我凌波派门人,他为了速成剑法,竟然残害同门,偷偷习练本门禁绝的剑术。”

    陈阿生遇这陡然变故,自是不敢相信,上前道:“马师叔,川海师弟断不是那样的人!”

    马福生并不理会,又道:“凌波派弟子听令,速速随我围住阳川海,将他拿下!”说着,他长剑一挥,准备攻向阳川海。阳川海突遭诬陷,又听到自己就此被逐出师门,心中万念俱灰,只是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陈阿生见形势危急,挺身上前挡在阳川海身前,大声道:“谁都不要乱动!”他又转向马福生道:“师叔今日莫非想要川海师弟的性命不成?”

    马福生冷眼一笑,道:“你说呢?”

    陈阿生剑眉一竖,道:“此事尚未查明真相,师叔岂可因一两招剑术而断定川海师弟是杀人凶手?”一些凌波派弟子听了,也是点头表示在理。

    马福生:“莫非你想带头忤逆我?”

    陈阿生心头火起,道:“公道自在人心,师叔今日之决定,我等万万不从!”

    在场的一些弟子听了陈阿生此话,便有人高声附和,并站到了陈阿生身旁,甚至有人露出义愤填膺的神色。他们如此力挺阳川海也不无原因,一来认为仅凭一两招剑术就断言阳川海是凶手,太过草率;二来他们那晚亲眼目睹阳川海冒死从海盗王手下救了陈阿生,同门之情深切,更不太可能会去杀大师兄;三来在场许多弟子平日常受马福生无端欺凌责罚,对马福生和马普这叔侄两人本就不满。因此,此番陈阿生带头反对马福生的决定,众弟子便也站了出来,可谓是同仇敌忾。

    马福生没想到今日自己之决策,竟然引起众弟子公愤。他恼羞成怒,举起剑对准阳川海,厉声道:“你这逆贼,败坏师门,还不跪下伏法?”

    陈阿生和一些弟子立刻刷刷拔出剑来,形成剑阵之势,团团护卫住阳川海。马普见状,也和两个追随他的弟子拔剑相向,只等马福生一下令,便一拥而上去擒拿阳川海。

    陈阿生一脸凝重,大声道:“川海师弟,你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阳川海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不知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陈阿生又喊道:“你快走啊!等将来掌门师父出关了,查明真相之后,你就能伸冤了。”

    阳川海听了此言,心里又活泛起来,觉得三师兄说的有理,暗道:“我若不离开,今日在场的同门必会因我而交战。三师兄说的对,将来掌门出关,定能为我洗刷冤情。”想到此,阳川海双手抱拳,朝着陈阿生和力撑自己的那些师兄弟们躬身道:“今日大伙的恩情,我阳川海永世不忘,来日再会!”说完,他弯身捡起地上的长剑,深情凝视了陈阿生一眼,飞身往树林里跑去。这段时日他勤练沧海剑法的心法口诀,内功精进不少,此番全力施展轻功之下,几个纵跳飞腾,身影便消失在林子里了。

    马福生见阻拦已是不及,又见凌波派弟子们多有公愤之气,便不想把事情继续闹大,只得恨恨地看了陈阿生等人一眼,鼻孔“哼”了一声,转身带着马普走了。陈阿生等人也收起手中之剑,望向阳川海远去的方向,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