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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断水刀法

    且说阳川海看到一众敌人到来,眉头一皱,暗道:“这两个恶人怎么也在这里,今日看来凶多吉少了。”他和王不归、司马岩都交手过,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若那“白额五毒”再一起围攻,只怕自己撑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那王不归大摇大摆走近山洞,看着洞口,道:“看来那个家伙是躲在洞里疗伤了。”他又瞥了一眼阳川海,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白额五毒”的为首之人点头道:“姓宋的中了我们的五蛛额毒,今晨打斗之时,他就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司马岩冷笑道:“确实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嘿嘿!”

    阳川海一脸凝重,拔出长剑,后退几步守在洞口,道:“你们这群一丘之貉,要想进这山洞,先和我比试比试再说。”

    “白额五毒”的为首之人道:“这小子今天坏了我们的好事,他就交给我们兄弟吧。二位尽管放心到洞里去,收拾了那个姓宋的家伙。”说着,他们分别拿起兵器,一起往阳川海身上要害招呼。阳川海举起剑来,纵身腾跃,使出沧海剑法,与对方的刀、剑、棒、环、棍轮番对碰,顿时铁器撞击铿锵之声不绝,响彻山林。

    就在此时,一个白影从山洞里腾掠而出,如疾飞的大鹏直接冲向“白额五毒”的为首之人。那为首的蒙面大汉顿时一惊,举起兵器欲要抵挡,但那白影祭出一把宋手刀,瞬间将其上中下三路悉数罩住,只听为首的蒙面大汉一声大叫,他的双手虎口裂了开来,血迹斑斑,手中的兵器立马丢弃在地,口中惊声呼道:“断水刀法!”

    在场众人见状,心头都是一震。没料到那个白影只用了一招,就将“白额五毒”之首震伤。阳川海转头一看,不由大喜,方才飞掠而出的那个白影,正是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脸悠然,看上去气定神闲,似乎伤情已经痊愈。他将手中之刀收起,看着那个被震伤的蒙面人,道:“你双臂已经被我废了,还想再斗吗?想让其他四人的双臂跟你一样被废吗?”其他四个蒙面人脸色紧张,团团护住他们的带头大哥。

    白衣男子又转向王不归和司马岩,缓缓抬步向他们走去。王不归和司马岩对他似乎极为忌惮,当下面面相觑,往后大退了几步。二人深知这白衣男子武功盖世,又见他方才只用一招就将“白额五毒”的大当家震伤,心里都是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山里几只鸟儿突然飞起,王不归和司马岩都是心头一惊,不敢再做停留,双双往山坡疾奔而去。两人如惊弓之鸟,这一下全力施展轻功,自是瞬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那“白额五毒”的其他四人见状,知道今日大势已去,便互相使了使眼神,抱起为首之人,迅疾往山坡外奔去,也是瞬间便没了踪影。

    阳川海见几个敌人都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之剑收了起来。他用敬仰的眼神看着白衣男子,道:“恭喜前辈!看来您已把体内之毒都驱除了,是吗?”

    白衣男子微笑着点头,道:“正是,这些时辰下来,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亏得有你在一旁守护,我才能心无旁骛,全力运功疗伤。”

    阳川海佩服道:“前辈客气了。对了,方才那个王不归武功可厉害了,但他一看到前辈恢复了功力,立马吓得不行,前辈心想,前辈您定是江湖闻名的高人了。”

    白衣男子哈哈大笑,道:“阳兄弟,如果再隐瞒你,就显得敝人我不实诚了。实不相瞒,敝人叫宋中原,承蒙江湖朋友看得起,送我外号‘刀侠’。”说着他低头抚摸着手上的那柄前锐后斜的宋手刀,道:“刀我确实练了几十年,但‘侠’字,宋某常常是觉得受之有愧啊。”

    阳川海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心头一番欣喜。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机缘,得遇名震江湖的“刀侠”宋中原。自踏上浙江之地以来,不到半月,自己就遇到刀侠、剑痴、拳怪、掌圣中的两位高人,实在是天赐之缘。此时,阳川海不禁想起,当日大师兄段大通跟自己提及他巧遇刀侠之事,自己和三师兄都是兴奋不已。他寻思道:“如今我竟也能遇见刀侠,还与其并肩作战,若大师兄泉下有知,定是比我还要来的高兴了!”当下他心中不由悲欣交集,欣喜自不必说,悲则是想到了大师兄,想到这位待自己如亲人的好师兄不能和自己一同分享人间喜悦了。

    宋中原看着阳川海手中之剑,微笑赞道:“阳兄弟,我方才看你和‘白额五毒’决斗之时,所用剑法奇崛飘逸,甚是精妙。”阳川海谦逊道:“剑法是很精妙,但晚辈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宋中原摆了摆手,心中寻思:“我与这位阳兄弟算是有缘,传几招断水刀法与他并不为过,但他所学之剑法颇为精绝,如果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定能练成剑宗高手。若现在他学了我的断水刀法,或许会荒废剑术之道,若是这般中途弃剑学刀,恐反而不利于其提升剑术。”当下他打消了授艺之念,道:“阳兄弟,你剑术精妙,但内力尚浅,日后要勤加修炼内功心法,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剑术名家。”

    阳川海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谨记于心,日后定当多练习内功心法,绝不敢荒废懈怠!”当日他在千龟岩练剑之时,敲钟老者提醒过他要勤加练习心法,他便开始在意其中之理,今日宋中原也是如此指点,让阳川海对内功心法之重要又有了更深刻的理会,当下愈发下定决心,往后在练习剑招的同时也要多加修炼内功心法。

    宋中原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闭目盘腿,运气循环了两个周天,感觉全身气脉通络,当下长舒了一口气。他站起身道:“阳兄弟,我尚有要事要办,我们恐要就此别过了。”

    阳川海恭声道:“晚辈明白,不知前辈要往何处去?”宋中原道:“到婺州办事。”阳川海又问道:“当年前辈您纵横江湖,行事公义,帮许多门派化解了纠纷,但我听江湖上的人说,这些年您几乎淡出江湖,不再问江湖是非了。晚辈心中好奇,不知前辈这些年可是去云游四海了?”

    宋中原拍了拍阳川海的肩膀,道:“你是侠义之人,我也不相瞒。这些年来我很少参与江湖门派纷争,主要是因我常随文右丞相之故。”

    阳川海心头一动,瞪大眼睛问道:“文右丞相?就是名动天下的文天祥?”

    宋中原点头,道:“正是。文天祥右丞相一心爱民护国,气节高洁且忠心肝胆,我甚为敬服他,这几年我随其左右,常效犬马之劳。”阳川海倾耳聆听,心中全是敬佩之情。

    宋中原抚摸着手中的刀柄,继续道:“两年前临安城被元朝大军所困,众人皆云临安城必被破,为了让赵宋王朝保留一丝血脉,南宋朝廷决定将益王赵昰等人潜送出城,逃往婺州再做长远之计。我受文天祥右丞相之重托,参与沿途护送。后文天祥右丞相拥立赵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图谋再度中兴,我等又护送着益王一路辗转到了福州。不久,益王称帝,史称宋端宗。当时,天下还有几分在我们宋人手里,我便想着继续留在文右丞相身边襄助,坚持抗元。因而这些年来,宋某便淡出江湖了。”

    阳川海听了,心头澎湃不已,直敬服宋中原忠义为国效命之心。

    宋中原道:“后来宋端宗一行继续南行,和文右丞相分开了,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们。不日前,文右丞相派人送手书于我,托我到婺州办事,我便途经此地了。没料到‘白额五毒’暗中跟踪我多时,他们精于用毒,又在暗处,竟让我着了他们的道,便有了这几日之风波。如今我毒性已除,内力已恢复大半,故想立刻动身去办文右丞相所托之事,因而不能与你多聚。”

    阳川海一脸敬佩道:“宋前辈您心怀家国,淡泊江湖名利,晚辈实在佩服!”

    宋中原仰天长叹,道:“家国!哎,如今家国蒙难,我宋某人能奈其何?”他望着远方,寻思良久,道:“阳兄弟,你昨日咏诵陆放翁那首宋词,我听后甚有感慨,你可还有好的宋词,可否咏诵一篇再让宋某一听?”

    阳川海点头答应,他心念飞转,脑海忆起一首辛弃疾的《水龙吟》词牌名,便一字一句大声咏诵起来:“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宋中原听到此处,不由动容,大喊一声“好一个‘无人会,登临意’!”只见他出手如电,拔出腰间的宋手刀,飞身高高跃起,在石洞旁的岩石上飞快地刻写起来。

    阳川海心中有些悲怆,稍停顿片刻,又继续高声咏诵道:“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宋中原边听边刻,只见他以刀为笔,在坚硬的岩石上刻起字来仍是刀走游龙,刀锋所到之处,石屑竟然纷纷跌落,且所刻之字皆能清晰可见,有入木三分之感,足见其刀功之深厚。

    阳川海咏诵完这首《水龙吟》,心潮只感澎湃不已。须臾,宋中原将《水龙吟》尽数刻完。阳川海看着岩石上的这首豪迈宋词,看着刀刻出的一个个凹字,心中惊讶无比,叹为观止,暗自佩服道:“果然是名震江湖的刀侠,宋前辈的内力及刀功之深厚,确实是惊世骇俗。”

    宋中原飞身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石岩灰尘,收起手中的宋手刀。他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木雕腰佩。那木雕乃是降香黄檀,有两寸多厚,是一个山水雕品,雕纹极为细腻,山林木都刻得栩栩如生。宋中原将它递给阳川海,道:“我平日闲暇之时,喜好用刀雕刻木件,这个木雕腰佩用上等黄檀所制,我曾挂在腰间做配饰,也曾挂在刀鞘上,用了二十多年了。今日送与你,留个念想吧。”

    阳川海摇了摇手道:“此乃前辈您心爱之物,晚辈岂敢收纳。”宋中原笑道:“你就别客气了,快收下吧,不然我要生气了。”阳川海便不再推辞,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道:“多谢前辈了!”

    宋中原望了望远方,觉得时候不早了,他重重拍了两下阳川海的肩膀,道:“阳兄弟,那我们就此别过了!”说完,他哈哈一笑,提刀往山林外纵身飞去,只三跃两纵,便不见了踪影。

    阳川海在山洞口站立了一会儿,回想这两日之经过,犹如做梦一般。他想起方才自己放声咏诵,刀侠飞刀刻字,那场景顿令他心潮又澎湃不已,只觉得人生豪迈时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