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托出版方的福，周愚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而这也是他头一次因为手机发烫，不得不在有外人的场合下打开免提。电话那头是编辑兼发行“朱爸”。周愚已经不记得他的原名叫什么了。很多像自己这样的作者长期蒙他照顾，有关作品发布、出版、签售等杂七杂八的事务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甚是省心。加之他为人亲和又好沟通，便得此昵称。
果然，朱爸是得知周愚所在小区被隔离，第一时间来电慰问。
“你消息可真灵通，我这今天早上封控，都还没跟谁说起呢。”
朱爸的嗓音中气十足，能联想到他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样子。“我一早在新闻看到封控小区的名单里有你家，就立马叫人去准备物资。晚点儿快递给你发过去，你先看下我整的物资清单，缺啥就说。”
说话间响过一声提示音，周愚暗赞“这效率！”他匆匆扫了一眼，清单列了二十多行，连打印机和A4纸都捎上了。
“我这里说不定两天就解封了，没必要寄这么多东西吧。”
“别管两天还是十四天，反正你本来就得十天半月才出稿，看看还有漏掉没？”
周愚觉得食物有些多，可转念想到家中寄居着一个大胃神兽，仅目前清单上的够不够吃还真不好说。于是感谢几句，道了些安好便挂断电话。
这边虞伽也是无缝衔接。通话刚结束，她的小手便伸了过来。
周愚心疼自己的手机，“都发烫了，让它歇会儿吧。”
虞伽做了个鬼脸：“小气！”
“你盯着屏幕看了一上午，让眼睛放松放松不好么？”
“好吧！”虞伽倒是干脆，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准备码字的周愚。
“你看着我干嘛？”周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看你写故事啊。”
“你这样看着，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嘻嘻，是不是像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站在你边上一样？”
周愚点头，虞伽就等他这个反应，连忙说：“大叔写不出来就陪我聊会儿天吧。”
“呃...”
“算了，不情不愿的。”
“你...可以自己随便玩些什么。”
“这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你又要工作，我总不能看电视吵着你对吧？”
周愚想起了自己的PS4，要是游戏机没被借走，女孩兴许还可以打发时间。周愚捧起笔记本电脑说：“你在这儿玩，我去里面写。”
“不用啦。”虞伽起身朝卧室去，周愚见她情绪不高，便说：“房里有很多书，你可以看书。”
虞伽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喜欢看书！”
周愚讨了个没趣，只得无奈地说：“要不你还是玩手机吧。”
虞伽回过来傲娇地“哼”了一声，却直接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进卧室。周愚心想，由她去，只要给我留出安静写作的空间就好。
刚码两行字，里屋又传来虞伽的声音：“大叔~你家里怎么一件女生的衣服都没有啊！”
周愚冲着卧室方向回道：“啊？我家为什么要有女生衣服？我又没那种癖好！”
“这把年纪都不跟女人交往的吗？大叔你的人生是不是很压抑啊？”
小女生问出的话让周愚有些招架不住，他愤然起身大步来到卧室，“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不跟女人交往和家里有没有女生衣服有啥关系？喂！你翻我衣服干嘛？”话音未落，就看见上身只一抹纹胸护体的虞伽从衣柜里钻出来。两人同时大叫。周愚吓得立即调头。
“你干嘛突然进来？”
“你干嘛在房间里脱衣服？”
“你个变态老色鬼偷看我换衣服！”
“谁要偷看！你怎么穿我衣服？”
虞伽套了件宽大的帽衫跟着冲入客厅，“我衣服上都是酒气，不换掉的话闻着难受啊！”
周愚想想似乎有点道理，可又不认为自己理亏，“你要找衣服换可以先告诉我一声啊。”
“你不是在工作吗！你做你的我找我的，是你不打招呼闯进来偷看我！”
“我没有偷看！”
“什么都被你看见了还狡辩！”
“你有什么被我看了？你不还穿着内衣吗！”
“你没看怎么知道我穿着内衣！”
“你你你，别强词夺理啊。”
两人越斗越近，假如他们头顶生角的话，怕是已经绞上力了。结果还是虞伽一击致胜：“你以大欺小，男人欺负女人！”
周愚顿时嘴似开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虞伽趾高气扬地推开他，“别挡道！”
周愚心有不甘，气势却弱了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虞伽拎起换下的衣服说：“你要帮我洗？”周愚灰溜溜地闪到一边。
晾完衣服的虞伽心情格外好，看外面天气清朗，便爬坐到窗台上，荡着双脚唱起歌来。周愚见状一时手足无措，想要制止但似乎又找不出恰当的理由。踌躇之际，那边的女孩已经和闻声而来的邻居聊上了。
小胡子嘬着雪茄扒在阳台，露出自命风流的邪魅笑容。他说这种“封控管制下的隔离式奔现”别样的罗曼蒂克。虞伽倒是不惧油腻，很快就和小胡子聊得有来有回。不一会儿，302和203也先后加入，还相互喂投瓜子、坚果、啤酒助兴，上下错落的阳台变成了隔空茶话会现场。
再往上的楼层也有小伙伴蠢蠢欲动，无奈距离太远传音着实费劲，后加入的只好都远远地伏在阳台上观望，以满足自己的参与感。有时楼下几人说了一两个笑梗，隔几秒会莫名其妙地从高处传回笑声，也不知是话音延时还是楼上的反应慢拍。到后来相互挨得近的阳台自然形成热圈，热闹不已。隔岸看去，画面竟有种复古版《七十二家房客》的喜感。
也不知虞伽的笑点是否真那么容易被戳中，小胡子很不高明的笑话却能把她逗得前仰后合。眼看小胡子愈发得意，仿佛他是近水楼台。房间里的周愚竟萌生出像要护食的不安和道不明的妒忌。
“喂~那个...虞...虞伽。”声音轻得大概只有周愚自己听得见。那边的虞伽完全沉浸在热聊气氛中。‘一定是他们说话声太大了，’周愚这样对自己解释，‘她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哎呀，我在想什么啊！’周愚硬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神不守舍地敲击着键盘。恍然间他发现自己把书中女主描绘成了橘红长发杏眼弯眉的样貌。他赶紧按下后撤键，可刚删几个字便提起手指，若有所思。
“大叔快来~”虞伽招手叫周愚过去。想到这会儿自己已无心专注写作，周愚索性合上电脑打算到阳台透透气。
小胡子打起口哨表示欢迎，楼上邻居也纷纷隔空击掌算是打招呼。周愚感到尴尬，他跟这些邻居几乎都不熟。自己不善假装和人热络，更无意哗众取宠。而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显然阳台茶话会的邻居都已经误会了他和虞伽的关系。
“二楼的姐姐问你喜欢哪种咖啡，偏酸还是偏苦？”
周愚纳闷，小声问虞伽：“她为什么问这个？”
虞伽倒不避讳：“我不是喝了你的咖啡嘛，现在点外卖肯定要过很久才能送进来。我看到楼上姐姐喝咖啡用的不是外卖杯，就问她家还有没有。姐姐人很好，说有现成磨好的咖啡豆，问你喜欢哪种口味？”
周愚心念一动，她竟然惦记这事。嘴上却说：“怎么随随便便问人家要东西呢。”
虞伽毫不在意，“大家都是邻居嘛，拿点咖啡有什么关系。”周愚正要接话，却见楼上荡下一只袋子，袋子里放着两罐咖啡。虞伽欣喜地探出头朝楼上喊：“谢谢大姐姐，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二楼回道：“没事，两种口味都试试，个人推荐绿色包装那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周愚完全隔在对话之外，幸好小胡子主动搭茬才让他没有更尴尬。
果然，朱爸是得知周愚所在小区被隔离，第一时间来电慰问。
“你消息可真灵通，我这今天早上封控，都还没跟谁说起呢。”
朱爸的嗓音中气十足，能联想到他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样子。“我一早在新闻看到封控小区的名单里有你家，就立马叫人去准备物资。晚点儿快递给你发过去，你先看下我整的物资清单，缺啥就说。”
说话间响过一声提示音，周愚暗赞“这效率！”他匆匆扫了一眼，清单列了二十多行，连打印机和A4纸都捎上了。
“我这里说不定两天就解封了，没必要寄这么多东西吧。”
“别管两天还是十四天，反正你本来就得十天半月才出稿，看看还有漏掉没？”
周愚觉得食物有些多，可转念想到家中寄居着一个大胃神兽，仅目前清单上的够不够吃还真不好说。于是感谢几句，道了些安好便挂断电话。
这边虞伽也是无缝衔接。通话刚结束，她的小手便伸了过来。
周愚心疼自己的手机，“都发烫了，让它歇会儿吧。”
虞伽做了个鬼脸：“小气！”
“你盯着屏幕看了一上午，让眼睛放松放松不好么？”
“好吧！”虞伽倒是干脆，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准备码字的周愚。
“你看着我干嘛？”周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看你写故事啊。”
“你这样看着，我什么都写不出来。”
“嘻嘻，是不是像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站在你边上一样？”
周愚点头，虞伽就等他这个反应，连忙说：“大叔写不出来就陪我聊会儿天吧。”
“呃...”
“算了，不情不愿的。”
“你...可以自己随便玩些什么。”
“这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你又要工作，我总不能看电视吵着你对吧？”
周愚想起了自己的PS4，要是游戏机没被借走，女孩兴许还可以打发时间。周愚捧起笔记本电脑说：“你在这儿玩，我去里面写。”
“不用啦。”虞伽起身朝卧室去，周愚见她情绪不高，便说：“房里有很多书，你可以看书。”
虞伽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喜欢看书！”
周愚讨了个没趣，只得无奈地说：“要不你还是玩手机吧。”
虞伽回过来傲娇地“哼”了一声，却直接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进卧室。周愚心想，由她去，只要给我留出安静写作的空间就好。
刚码两行字，里屋又传来虞伽的声音：“大叔~你家里怎么一件女生的衣服都没有啊！”
周愚冲着卧室方向回道：“啊？我家为什么要有女生衣服？我又没那种癖好！”
“这把年纪都不跟女人交往的吗？大叔你的人生是不是很压抑啊？”
小女生问出的话让周愚有些招架不住，他愤然起身大步来到卧室，“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不跟女人交往和家里有没有女生衣服有啥关系？喂！你翻我衣服干嘛？”话音未落，就看见上身只一抹纹胸护体的虞伽从衣柜里钻出来。两人同时大叫。周愚吓得立即调头。
“你干嘛突然进来？”
“你干嘛在房间里脱衣服？”
“你个变态老色鬼偷看我换衣服！”
“谁要偷看！你怎么穿我衣服？”
虞伽套了件宽大的帽衫跟着冲入客厅，“我衣服上都是酒气，不换掉的话闻着难受啊！”
周愚想想似乎有点道理，可又不认为自己理亏，“你要找衣服换可以先告诉我一声啊。”
“你不是在工作吗！你做你的我找我的，是你不打招呼闯进来偷看我！”
“我没有偷看！”
“什么都被你看见了还狡辩！”
“你有什么被我看了？你不还穿着内衣吗！”
“你没看怎么知道我穿着内衣！”
“你你你，别强词夺理啊。”
两人越斗越近，假如他们头顶生角的话，怕是已经绞上力了。结果还是虞伽一击致胜：“你以大欺小，男人欺负女人！”
周愚顿时嘴似开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虞伽趾高气扬地推开他，“别挡道！”
周愚心有不甘，气势却弱了下来，“你又要做什么？”
虞伽拎起换下的衣服说：“你要帮我洗？”周愚灰溜溜地闪到一边。
晾完衣服的虞伽心情格外好，看外面天气清朗，便爬坐到窗台上，荡着双脚唱起歌来。周愚见状一时手足无措，想要制止但似乎又找不出恰当的理由。踌躇之际，那边的女孩已经和闻声而来的邻居聊上了。
小胡子嘬着雪茄扒在阳台，露出自命风流的邪魅笑容。他说这种“封控管制下的隔离式奔现”别样的罗曼蒂克。虞伽倒是不惧油腻，很快就和小胡子聊得有来有回。不一会儿，302和203也先后加入，还相互喂投瓜子、坚果、啤酒助兴，上下错落的阳台变成了隔空茶话会现场。
再往上的楼层也有小伙伴蠢蠢欲动，无奈距离太远传音着实费劲，后加入的只好都远远地伏在阳台上观望，以满足自己的参与感。有时楼下几人说了一两个笑梗，隔几秒会莫名其妙地从高处传回笑声，也不知是话音延时还是楼上的反应慢拍。到后来相互挨得近的阳台自然形成热圈，热闹不已。隔岸看去，画面竟有种复古版《七十二家房客》的喜感。
也不知虞伽的笑点是否真那么容易被戳中，小胡子很不高明的笑话却能把她逗得前仰后合。眼看小胡子愈发得意，仿佛他是近水楼台。房间里的周愚竟萌生出像要护食的不安和道不明的妒忌。
“喂~那个...虞...虞伽。”声音轻得大概只有周愚自己听得见。那边的虞伽完全沉浸在热聊气氛中。‘一定是他们说话声太大了，’周愚这样对自己解释，‘她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哎呀，我在想什么啊！’周愚硬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神不守舍地敲击着键盘。恍然间他发现自己把书中女主描绘成了橘红长发杏眼弯眉的样貌。他赶紧按下后撤键，可刚删几个字便提起手指，若有所思。
“大叔快来~”虞伽招手叫周愚过去。想到这会儿自己已无心专注写作，周愚索性合上电脑打算到阳台透透气。
小胡子打起口哨表示欢迎，楼上邻居也纷纷隔空击掌算是打招呼。周愚感到尴尬，他跟这些邻居几乎都不熟。自己不善假装和人热络，更无意哗众取宠。而现在却有些骑虎难下，显然阳台茶话会的邻居都已经误会了他和虞伽的关系。
“二楼的姐姐问你喜欢哪种咖啡，偏酸还是偏苦？”
周愚纳闷，小声问虞伽：“她为什么问这个？”
虞伽倒不避讳：“我不是喝了你的咖啡嘛，现在点外卖肯定要过很久才能送进来。我看到楼上姐姐喝咖啡用的不是外卖杯，就问她家还有没有。姐姐人很好，说有现成磨好的咖啡豆，问你喜欢哪种口味？”
周愚心念一动，她竟然惦记这事。嘴上却说：“怎么随随便便问人家要东西呢。”
虞伽毫不在意，“大家都是邻居嘛，拿点咖啡有什么关系。”周愚正要接话，却见楼上荡下一只袋子，袋子里放着两罐咖啡。虞伽欣喜地探出头朝楼上喊：“谢谢大姐姐，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二楼回道：“没事，两种口味都试试，个人推荐绿色包装那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周愚完全隔在对话之外，幸好小胡子主动搭茬才让他没有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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