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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否定自我

    张克己和吕翔二人听了另一个张弼的呵斥之言,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谓,只是在等待对方怒气稍平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出言问道,“敢问真人,我二人何罪之有?”

    听到对方竟然还敢反驳,另一个张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双目之中电闪雷鸣,连同大地都在震荡。

    “好好好,便叫你二人死的明白,我问你们,山门处的那些百姓何其无辜,你们贵为我正一道门人,却竟然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我正一道颜面何在,宗旨教义何在,如此证据确凿,你二人还有和话可说?”

    此言一出,张克己和吕翔二人正在据理力争,却不料另一个张弼断然出手,便要夺走他二人性命,而一旁的张弼见状,也同时出手,挡下他迸发而出的仙力的同时,也走到了广场中央。

    张克己和吕翔二人眼见竟然又来了第二个宣和真人,一时间惊心动魄,不敢言语。

    “哼,我凭门规处置他们,你何故阻挠于我?”

    另一个张弼眼见张弼出手阻止,也不借故出手,而是质问于他。

    “且听他们的辩词,若是无理,你再行处置也无妨。”

    “好,我就听一听他们有何话可说!”

    随着另一个张弼转头看向张克己和吕翔,此时对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由吕翔出面说道,“请真人明鉴,我等并非有意阻拦世人问道之心,而是世人只知修仙,不知修行,我等筑起山路,便是希望世人能明白人虽能夺天地造化,亦要有天地正直无私之精魄,凡是踏上此山道之人,唯有屏息万缘,方能与天地互为表里。”

    此言一出,另一个张弼的神色略有变化,而张弼的心中则暗叹一声“大善”。

    吕翔的这番话出自正一道云笈八法之一的会元之法,虽然略有改动,但道理相同。

    天地遵循天道,不偏不私,是为刚正不阿,无论是谁造孽,皆有报应。

    而人无论是得道还是修仙,都是一种夺天地造化的行为,而倘若人有了这种能力,便想要凌驾于天道之上,妄想凭一己之力逆天而行,不过只是以人和毁天灭地,失去人身为至灵的本质罢了。

    另一个张弼此时自然也已经明白了这一番道理,毕竟张弼读过的道藏,他自然也读过,只不过因为他的脑海中掺杂了丹鼎派的思想,以至于他很快就把这番话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当初的张弼曾以佛道之争、儒道之争来借机讽刺儒释两道,但面对正一道自身问题,张弼同样不曾躲闪。

    无论是道家之德不如儒家之德,还是正一道自救无方、遑论救赎的错误理念,都是如此。

    但如今在另一个张弼的心中,却是妄图以自己为主,试图为此开脱,更为了使他自设的逻辑恰当,从而大喝一声,“放肆!”

    吕翔听得宣和真人暴怒,顿时面如土色,不敢再言,而一旁的张克己也是同样,虽然仍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胆魄,但用这份胆魄面对祖师爷,非但不会为他们增色,反倒会让他们自身的罪责加重。

    至于张弼此时却并未阻止,毕竟他也想听一听,另一个张弼究竟有何话可说。

    当然了,另一个张弼会说出什么,并不会超出张弼的预料,只是倘若他真的如此说了,那么张弼也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此时,只听那另一个张弼如此说道。

    “倘若因世人无道就阻止他们修仙,那要我正一道有何用处,想我师兄创立‘正义盟威’,本就是锄强扶弱、教化万民之功,而如今你等自诩高高在上,以万物为刍狗,这等行径与那无道世人又有何不同?”

    此言一出,吕翔和张克己不由得心中一惊,若非知晓说出这番话之人的身份,怕是早就要出言反驳了。

    反观张弼,虽是早已猜到他会如此说,但仍旧不免有些感慨,而且以此也可窥见那吕洞宾觊觎神器之心久已,不仅和正一道的宗旨教义大相径庭,甚至于就连丹鼎派的教义也早就成为了摆设。

    另一个张弼这番话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说错,世人愚昧,所以需要教化,而正一道就是负责教化他们的教派,如果教一遍教不好,那就教四五六七八九十遍,直到能够让世人从此得道,那就算沧海桑田又有何妨?

    但遗憾的是,这话任何人都可以说,却唯独宣和真人不能说,倒不是宣和真人身为正一道祖师爷高高在上,而是宣和真人和正一道同样是一种“互为表里”的关系。

    正因为天地正直无私,所以人才能夺天地造化,倘若说玄黄早已被妖邪侵占,世间黯淡无光,人连存活的希望都很渺茫,谈何和妖气魔氛互为表里呢?

    人既然是先天之后最完美的造物,而这种造物的本质决定了人能够和天地拥有同等地位。

    正如同会元之法中所描述的那样“人有眼耳鼻,可闻可见,识天地间之万物。地有三江、五湖、四海五岳,四渎四肢为万物。此身便是大地山河,无所不备矣”。

    而如今另一个张弼却公然说世人无道,正一道无德,否定人和天地共生的意义,虽然是管教手下,却仍旧是一种对自身的否定。

    而倘若宣和真人否定了自己,那宣和真人的天命也就不存在了。

    就在另一个张弼话音刚落,没过多久的时候,此时他两身处的世界瞬间破碎,当重新回到现实之后,只见一人站在了他两的跟前。

    “师兄!”

    两个张弼几乎是异口同声,却又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各自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种道化展现的迹象。

    张弼自然对这种感觉印象深刻,如果说正一道的存在是为了救世,那么每一名正一道的弟子都是救世的执行者。

    但可惜的是,其他人能力没有那么大,所以他们救不了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或者是劝导其他人向善,直到累积足够多的善缘,最后得道成仙。

    但张弼不一样,张弼本就拥有绝对的救世之能,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其他人做不了的那些事。

    世人无道,那就直接唤醒他们心中的道德。

    世人消沉,那就降下甘霖,洗涤他们心中的困乏。

    他无需做任何传教的举动,毕竟这些事每一名正一道弟子都能做,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世人见证正一道的神通。

    张道陵到场后,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评判,但结果却已经在这无声当中出现了。

    那就是——

    张弼得到了那一声久违的宣和真人的尊号,而另一个张弼却是一无所有。

    不,并非一无所有,因为他本就有宣和真人被贬下界的身份,而如今随着宣和真人被张弼所继承,换言之,原本属于另一个张弼的宣和真人的过去便和他彻底的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