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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山之路

    胡邦河醒来的时候,手腕传来一阵阵剧痛,映入眼帘的是树干,巨大的沧桑的树的躯干。

    他正被吊在一棵树上,周围还有隐隐约约十几个人处于和他同样的境况,淡淡的山雾里是此起彼伏的哀嚎。

    此时天色蒙蒙亮,初晨的阳光从远山上穿过树叶照在众人的脸上,胡邦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在哪儿?

    树上的人在哀求,乞求的对象是树下穿着简陋皮甲的凶神恶煞的士兵。

    胡邦河被绳子吊着在空中缓慢左右旋转,他微睁着眼,无意识地打量着树下的众人,干涸的喉管导致他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脑海里想不起人在何处。

    树下的队伍里有人眼尖,指着他叫道:“队长,队长,昨晚捡到的那人醒了。”

    几个士卒连忙跑到绳索固定的地方,有条不紊地解开绳子,几人合力拉住绳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将树上的人慢慢地放了下来。

    即使绳索被完全地放了下来,可已经躺在地上的胡邦河双手难以动弹且痛得厉害,一股拉扯感在身体里徘徊。

    他费力地抬起头,即使眼神模糊,依然能够大致看清眼前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背上背着铁制的弓箭,腰间别着一柄长刀,刀柄用灰布缠着;男人的两侧站着两个穿破皮甲的兵卒,一个左手提着盾牌,右手举着短刀,另一个正用长枪直直地指着他。

    被称作队长的男人叫谢晖,他打量起地上的人,脸上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轻描淡写的眉毛,显得清爽而又亲和,头顶上是罕见的短发样式,两侧更是被剃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这是个很干练的人,谢晖想到。

    他盯着胡邦河的衣物,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

    胡邦河喃喃回答:“胡邦河……我叫胡邦河,能不能给我一口水?”

    他的嘴唇干裂,脸色发白,在乏力的情况下喘着大气,看来他确实需要一口水。

    谢晖朝持刀举盾的士兵点了点头,后者便慢慢地放下武器,将腰间的水壶取了下来,又轻轻地打开盖子,蹑手蹑脚地走到胡邦河的身旁,用手托住他的头,将水壶里的水送入嘴中。

    水沿着喉咙一进入肚,胡邦河便感觉意识开始渐渐恢复起来,回想起了自己原本幸福光明的人生却因为一场意外戛然而止,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血泊中的弥留之际。

    可是转头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既不像意外发生地的环境,也惊叹于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

    不怒自威的队长看他一脸茫然,当着众人左探右望,直接喝问道:“水也喝了,回答我的问题吧”。

    胡邦河看着眼前戒备的几人和他们奇怪的服饰,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自己怕是真的告别原来的世界了,或者换种说法迎接新的世界了。

    ……………………

    “我叫胡邦河,不记得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大概只记得之前从山上摔下来,其他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胡邦河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装作失忆的样子,表现得极为恭顺。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他虽然担心这样说会被直接杀掉,毕竟这些人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人,没有人会对一个傻子产生关怀,但是暴露自己格格不入的见识,可能会招来更恐怖的后果。

    再者,既然苦心费力把这些被押送的人带到山上来,就不太可能中途直接下杀手。

    此时他已经换上了跟其他被扣押的人一样的衣服,在胡邦河看来这是纪录片里才有的古老服饰,有些相似于前世古装,之前他还认为这是最自然的衣物,现在他只觉着穿上后皮肤时不时传来瘙痒的感觉,好在行动还是方便的。

    谢晖在士兵的围观下将胡邦河的上衣拿在手里摩挲,感叹道:“不愧是贵族人家的子弟,穿的和我们都不一样,你们瞧瞧这个手感”,周围的士兵除了看守的,全都围过去轮流把玩着,连一些被押送的人质也探头称奇。

    他背着手,转向胡邦河:“我叫谢晖,我们长台山的人还是很讲规矩的,阁下什么时候承认了,写封信让家里拿点钱财赎你回去,也就不用受这个苦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朝临时搭建的草帐篷里走去。

    胡邦河知道这个叫谢晖的头目不相信一个人会平白无故的失忆,开始套自己的话,不过也确定了一点,他们是山贼,拿钱买命的山贼。

    边上看守的士兵也呵斥道:“早点认了,对大家都好,别等到我们队长烦了,厌了,你到时候全记起来也没用。”

    胡邦河一听,急了,对着帐篷叫道:“队长,谢……谢晖队长,我真的没骗你,我确实什么也记不起来!”

    倒是附近还被吊着的穿着锦缎的胖子叫嚷了起来:“谢队长,我求求您放我下来,我立刻就给家里传话,你要多少钱我就写多少钱,我这腰实在受不住了!”

    草帐篷里熟悉的声音回话道:“你还是多享受活着的时间吧,窦员外,你的钱不管用喽。”

    胖子听了这话,开始哭哭啼啼,哭的断断续续,隔一段时间还要喘会儿气,倒是几个士兵在树下看得热闹,对着他又骂又打。

    ……………………

    队伍开始朝着山林的更深处前进,蜿蜒的人群沿着刚开辟出来的道路,高一脚低一脚在林间穿梭。

    整支队伍的护卫人数大概在四五十人左右,除了殿后负责扫除痕迹的,其余人分布在队伍各处,押解着数倍于己的人。

    胡邦河周围都是富贵人家打扮的,整个队伍里面也就数他们十余人穿得较为体面;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帮穿衣蔽体都勉强的难民。

    胡邦河听见谢晖对他们承诺:“只要到了地方,就让你们吃饱喝足”,胡邦河不以为然,他看这些一脸严肃的士卒,大多长得面黄肌瘦,有的在他猜测还是没成年的孩子,让他很难对这些山贼的话表示认同。

    队伍的最后面也是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不同的是这些大汉都用铁链子拴着,上身也困的扎实,稍有异动便是被拳打脚踢,看守他们的也是山贼中的精英打手。

    胡邦河望着森林的极远之处,那里耸立着一座山峰,听谢晖对难民们说,那是长台山脉的主峰——此行目的之处。

    走到了中午时分,队伍的前方传了命令下来,谢晖下令让队伍休息调整,头目们临时的草帐篷又被搭建了起来。

    帐篷内,谢晖正和两人对坐交谈,左边一人叫周快捷,体型短小精悍,头发盘在头顶,皮肤显得苍白;右边一人叫吴望,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脸颊沾染些许斑点,光着的左臂膊上有一条细长伤口。

    谢晖向两位拱了拱手,俯身向前道:“知道友军那边遭受不幸的消息,我已派人提前回山寨里上报,之前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二人连忙摆手,周快捷回应道:“谢队长不必如此,现在这个世道本就该小心为上,我们二人遭此劫难尚且苟活,可其他成千上百的兄弟姊妹却丢了性命,也是吃了大意的亏啊”,话音未完,便埋头在小木桌上大哭不止。

    吴望伸手像拍拍这位战友的后背,想说些什么以作安慰,谢晖伸手止住他,示意让伤心人自己慢慢缓过来,吴望收回手,继续呆呆地坐在原地。

    待周快捷止住泪水后,他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说:“让两位兄长见笑了,实在想起在夜雪府的日子,悲从中来啊。”

    谢晖轻轻敲打着桌面问道:“周兄弟,到了五岩府,新的生活也得继续过……现在你们驻地逃出来的有多少人?跟着你的有多少人?”

    周快捷一一回答道:“我们在夜雪府那边的驻地有一千八百多人,分三部分居住,当时总队分发从城里转运来的物资,另外两部派了不少人去搬运,结果当天晚上到的时候,山寨里全是夜雪城的贼兵,一番鏖战之后,不能力敌,只能依着地形逃回来几人。”

    谢晖又问:“那剩下的两队?”

    周快捷哽咽着回答:“我们这队收到消息准备撤退时,突然开始狂风大雪,才九月份啊,这定是萤雪妖神的神术伎俩;所有困在山里找不到出路,最后老人小孩全没撑过来,剩下的人拼了命地逃出山,可到了山下一看,全……全是穿盔带甲的官兵,又是一番逃窜,加上我才不到十个人逃了出来,剩下几人都被我安顿在山下的王台镇。”

    吴望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们那边出了叛徒,剩下不到五十人,都在山下熬过了冬天,辗转到了五岩府这边,派了我上山来找你们的。”

    谢晖站了起来,也将两人扶起,信誓旦旦说道:“两位兄弟尽管放心,等这趟上山过后,我即刻率人下山接其他的兄弟回家,莫要心急,这笔帐咱们以后好好地和那些邪神走狗算”,又差人将二位送回休憩处。

    胡邦河这些所谓的“摇钱树”,则坐在一旁,远远地看着谢晖的一举一动,这位可是决定他们存活的杀神,特别是窦员外,只要谢晖往这边走两步,便伸长脖子满脸讨好,可惜人看都不带看一眼。

    “摇钱树”里有个小年轻,看着十七八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叼着根路边采的草,他用腿顶了一下窦员外:“这位大哥,怎么惹到他们了,给大伙讲讲呗。”

    窦员外不说话,倒是一旁看守的士兵警告他:“再出声,下次就不是打脸这么简单,给你卸条腿下来”。

    年轻人立马就老实了,不一会儿等护卫走远了,他又忍不住自顾自地说:“我把土匪在我们镇上开的店跟府衙告了,谁知道掌柜加伙计一个全都跑了,一直没抓找,亏我蹲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捕快一个赏钱也没给,还说我告假状把我打一顿,后来被这帮土匪抓来又打一顿。”

    窦员外显得很吃惊:“可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没故意害他们的人,我就一开药铺的,偶尔卖点假药,谁让他们的人偏偏要来我这儿买药,还非要最便宜的……”

    小年轻把嘴里的草吐了,又换了根新的,接着问道:“死人了?准你回去不?”

    “人没死,我又给他们救回来了”,窦员外委屈地回道,“之后他们就把我绑了,说不让我危害乡里,要砍了我的头。”

    “活该!”年轻人幸灾乐祸,坐在草地上抖起腿来。

    ……………………

    队伍在下午的时候又开始前进,吴望背着一捆树苗和周快捷走在一起。

    周快捷疑惑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用的?”

    吴望拍着背上的东西回道:“这是青木树苗,我们出山都得带着这个,青木教会管辖之下,这就是通行证。”

    周快捷接着说:“反正现在不归那青木妖神管,还不如一并扔掉痛快……这树没问题吧。”

    吴望无奈地道:“要真有问题我哪敢带在身上,可这毕竟花了大价钱,再说这种树也容易重活,等到这边的驻地找个地方种上吧,看着它们也能想起我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周快捷表示理解,看了眼这一捆树苗指着其中一棵说:“其他的倒还凑活,不过这颗树苗好像不行了。”

    吴望闻言,迅速从背上取下,看到一颗树苗确实不能栽种,已经没了存活的可能性,不免哀叹一声,周快捷怕他眼见心烦,直接劝他扔掉,吴望虽然心疼,不舍地望了几眼也只得如此……

    丢弃的树苗横倒在路旁,紧随其后的就是“摇钱树”队伍。

    胡邦河没看见路中横着一根木条,随脚向下一踩,咔嚓一声,差点害他摔了一跤。

    叼草年轻人被挡住去路,撞在胡邦河的身上,他一口吐掉嘴里的草,小声而又凶狠的骂道:“没长眼睛啊,乱踢东西干啥!?”

    话音刚落,只见胡邦河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一动不动。

    “这位爷,我嘴臭,您大人有大量……”,年轻人欺软怕硬的性格,却见面前这位脸色阴晴不定,眼神接触的片刻对方脸上就闪过惊恐、疑惑、兴奋的表情,场面诡异得让叼草年轻人开始认错,让他这种泼皮对付窦员外还行,眼前这位高他整整一个头,惹不起。

    胡邦河没有听见他的话,低身下去望向刚才踢飞的木条,就在前一刻只见一股淡淡的绿色光辉涌入自己的身体,眼前出现一行若隐若现的文字:可召唤“武士”两名……

    他弯下腰把木条举起来,直接举到叼草者的眼前,质问道:“你没看见吗?”

    年轻人满脸通红,求饶说:“大爷,我……我啥也没看见,我也是没长眼才撞到您。”

    胡邦河又看了看周围被扣押的人茫然的表情,还有那些守卫冲过来抓住他的愠怒的眼色,胡邦河露出醒来后的第一次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