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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晋陵诗会

    怀德酒楼,雅室内

    “你这便要带他走了?”

    许章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衣衫不整的剑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方笑而不语,仅仅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许章一怔,他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朱目——这是那个境界的象征。

    “你就非要吃那龙气?即使他是你的孩子?”那从不轻易动气的男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只是我寄放在你那的器皿。”剑客淡淡道。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中年人大手一挥,将茶盏一扫,茶水横溅而出,却在剑客身边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两人对视许久,那剑客才叹出一口气来,无奈地看向这个曾经的至交。

    “我要杀皇帝,就必须要渡天门。”

    “可你想过他吗?”

    说罢,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茶烟袅袅盘旋,随风脱出。

    “他不走,会有千万人杀他;跟着我,他起码能活着。”

    “作为你随时可以吸取气运的奴隶吗?”男人冷笑。

    “哼哧!”

    门外一声细微的驴鸣。

    而剑客从青袍里掏出一盏白狐面具,轻轻覆在了面庞上,随后反手挑走古藤剑柄,一言不发地朝着外面走去。

    ....

    “哎,你听说没的?俺们县长说上头要办诗会,重金寻找俺们县的才人去给县里扬名哩。”

    怀德酒楼中,一长髭大汉醉醺醺地朝着身旁人兜出自己刚在城里打听到的消息。

    “这还有谁不知道,整个县里都闹翻了。听说是公主亲临晋陵,知府为了不落咱们“江南多才子”的脸面,在郡内请了不少大诗人。”旁边人接话道。

    “公主吗?”

    “真公主啊!”

    一提到大永公主,在座的都变得异常激动,想我一介草民,有生之年竟然能离公主只有一县之遥……

    “那咱们阳湖县怎么能甘于人后呢?哈哈哈…”

    此人话音刚落,无数酒客的眼睛齐齐地按在了正在恶补“永朝那些事儿”的三好青年许昭身上。

    少年正想起前几日小吕说公主在白龙观求道,不知空气为何静默,抬头一看,一脸懵逼:“你们都看我作甚?”

    “许少爷,这晋陵诗会,你不去亮亮相吗?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遗臭万年的好机会…

    许昭内心一塞,倘若换个别的朝代,我尚能当个“诗的搬运工”;但他妈这上承唐宋,我总不能到了诗会上说一声:大家好,我姓鲁,名树人吧?

    等等?迅哥儿?

    许昭的眼睛突然冒出精光。

    虽然明清的诗背的不多,不过鲁迅的杂文和诗还是手到擒来滴,在加上自己中文系大学生的库存,应付个小小诗会还不是分分钟?

    许昭又觉得自己行了。

    “去便去罢,不过有何好处?光是清誉,我早已不在乎。”说着许昭便低下了头,一脸淡泊,仿佛在一丝不苟地读书。

    旁人暗道许少爷不愧是心性出拔之人,是非不到耳,名利本无心。

    “据说知府拿出了一枚固体丹作为诗魁的奖赏。”

    “固体丹?”这时,有一位肩负长刀的江湖客惊呼,一脚踩在了凳子上,不可思议地说道:“此丹可令普通人直入九品,不需要长久锻炼体魄就可进入炼体境,这种宝贝知府拿给一群读书人?”

    “听说丹药是杨梅之少爷的预订之物…”某人小声道。

    其余人皆暗暗领会点头,不再多言。

    “炼体境?”一旁的许昭突然有些意动。

    根据前身的记忆,炼体境是武夫进阶的基石。武者修仙有九品,炼体恰为第九品。

    在一个能够修仙的时代,谁不想要像网文男主一样天赋异禀地打怪升级,动辄翻天覆地,搅动风云呢?

    可惜他穿越到一个身体羸弱的读书人身上——即使这也挺符合他中文系大学生的人设…

    而这固体丹,像是上天送来的一场造化;就算不练武,也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这晋陵诗会,必须得去!

    “诗会在何时何地举办?”许昭起身看向众人。

    “明日申时,知府邀青年才俊于长风亭共宴。”

    翌日

    寒露时节,露凝而白。

    离哺时还有些时候,阳湖县令朱实含笑看着身旁的少年,轻轻一叹: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子文,你这次前去,若是不拂我们阳湖的脸面,除却知府的奖励,我还会为你单独置赏!”

    “子文断然不会辜负朱大人厚爱。”

    许昭见这阵仗,本打起了退堂鼓,心里毛燥烦闷,就像是高考前没背完必修一一样。

    不过蔡元培先生教导的好,知识分子应当有充足的文化自信!

    “朱大人且看我蟾宫折桂。”许昭不自觉的笑了。

    而朱实听闻此言,只是讪讪一笑:“有杨公子在,子文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杨公子?”

    好像听酒客们说过,那个叫杨梅之的,才藻艳逸,风华绝代,在晋陵很是出名。

    据传其父是京城里的重臣,不过他貌似是被遗弃在江南的私生子。

    “不急,且让高启,陈子龙,袁枚,纳兰性德与他碰一碰,实在不行再让迅哥儿上场,改革一下这永朝风气。”许昭内心打定了主意。

    “朱大人,那我便赴宴去了。”许昭说道。

    说罢,少年翻身上马,夹紧两股,厉声:“驾!”

    根据前身记忆,许昭是会骑马的,而且身下这匹是与他朝夕相伴八年的俊逸的卢,名为“玉奴”。

    正在这时,许昭余光中突兀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吁!”少年傲然提马首,马蹄前仰,他警惕地看着来人挡在了马前。

    “我记得你,你在我家酒楼喝过酒。”许昭淡笑,并没有质问他为何挡在路上。

    青袍破衣的剑客戴着一白狐儿面具,牵着一头歪嘴的骡子,背上插着一柄浑黑的剑,不过许昭记得,那柄剑唯有剑柄,没有剑身。

    许昭因为对他的高街风穿搭和丑骡子颇有留意,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个戴面具的剑客是酒楼里吟诗的那位狂士。

    “汝欲学剑否?”

    上来便问。

    剑客不再表现出酒楼里狂狷的形象,反而给人一种凝重感,不知是人还是空气,在这刻像被扼住喉咙一般。

    他问我想不想学剑?

    excuse?

    想是想,可我只是一个996大学生啊,我又不是王腾。

    许昭沉吟半刻,觉得眼前这人并不靠谱,哪有正常人会大马路上拦人问他学不学剑,毕竟能和骡子一起酒吧蹦迪的也不像是正常人。

    “不想学。”干脆利落。

    开玩笑,我学文也能证圣安天下,能用脑子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用拳头呢?整天打打杀杀还怎么恢复社会主义环境?

    剑客沉默不言,良久,将一血色玉玦轻抛而出:

    “如果改主意了,就来长留峰寻我。”

    说罢,剑客回身牵驴,悠悠而去。

    许昭接过玉玦,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