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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植物木乃伊 黑金猎鲨枪(80)

    我从哪里来?天下掉下来?咯吱窝里爬出来?嘴里吐出来?或者像孙猴子,石头缝隙蹦出来?童年答案,五花八门,直到长大,我们才清楚是母亲经过十月怀胎生下自己。吴钗抬头,开始分析:“这是一种用在女性身上的实验,测试人体生殖极限以及生殖方式的各种可能。”

    “孔雀?”楚天佑用笔名陈言写作小说《飞》,孔雀是其中重要人物,通过卵生方式产下男主角唐玉佛。周玉帆尝试将两条线索进行整合:“算不算返祖现象?”吴钗从科学角度长篇大论地阐述卵生和胎生异同:“脊椎动物两种基本繁殖方式,最大区别在于母体在胚胎发育过程中能量投入的差异。胎生为发育胚胎提供保护,营养以及稳定恒温发育条件,最大程度降低外界环境条件对胚胎发育不利影响。子宫中的羊水减轻震动,出生较长时间哺乳和照顾保证后代较高成活率。”

    “涨知识了!”周玉帆问道:“那么,卵生呢?”吴钗继续解释:“受精卵在母体外发育,胚胎发育过程需要营养全部来自卵黄。经过孵化,新的个体破壳或者破卵而出。受到光照、温度、盐度、溶氧量等环境变动影响,孵化率和成活率非常低,子代与亲代联系往往不亲密,甚至有些卵生物种母体在缺少食物时会吃掉自己的卵。”

    “对!”驹子加入讨论:“我就见过啄食鸡蛋壳的公鸡。”

    吴钗总结:“卵生这样相对简单的方式消耗大量能量,懒得在子代与亲代联系上花时间;胎生这种看起来更复杂的繁殖花在子代与亲代联系上的功夫更多,但是存活率更高,彰显了磨刀不误砍柴功的智慧。”驹子得出结论:“这么说来,胎生明显比卵生优越。”吴钗深吸口气:“这也不尽然,大自然鬼斧神工没有那么简单。”

    周玉帆将话题再次引向最初问题,回到两个女人身上:“孔雀案例只是个别实验,而到江鳞已经大批量地投入生产了。”

    吴钗的尸体解剖,让人不忍直视。周玉帆转过头,发现好像少了个人,问道:“野猪呢?”驹子眼神一暗:“我们找到了一小截埋在湖底的乌木。野猪贪心去抓,结果卡在缝隙里出不来啦!”

    “以前觉得你是人才,结果看来不是人才,你是天才!比人才多一个二。”吴钗停下手中活儿:“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只怕猪一般的队友。”这句话伤害性一般,侮辱性极强!可是接下来的话,就完全是在骂人了:“真是一头蠢猪!”

    野猪寒门子弟,孩失其怙,幼丧所亲,旁无弟兄,藐然一身。贫困让他非常迷恋财富和金钱,经常做白日梦想发财,期待一夜暴富。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甚至残酷!因为没有提干,当兵转业回来没有安排工作,出于生计只好外出打工,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做类似保安的工作,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怎么说也算是一个老兵了,混成这个样子心里怎么着也不是很舒服。转眼已近而立之年,不仅一事无成,连个媳妇儿都没捞到。

    过年回家,因为囊中羞涩,他都不好意思出门走亲戚。郁闷的时候就找狐朋狗友喝酒撸串,闲聊时听到马骁骏提及挖坟盗墓的勾当,说得神乎其神,跃跃欲试!

    “要致富,走险路,富贵险中求。小猪,只要你够胆儿,眼前就有笔泼天富贵。”驹子一口喝干杯子啤酒,努了努长满胡渣的嘴唇:“距此不远处的大江,江底有艘沉船,船主是富可敌国的明代叛贼!这条沉船装载的货物是多年积累的军饷,金银财宝不计其数!”

    野猪眼睛泛出贪婪绿光,仿佛眼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做什么生意都没有这个快和直接,打开大麻袋口子,尽管装就是了,装都装不完:“船怎么会沉到江底?”

    “还不是因为起义失败,谋反遭到朝廷镇压,运送军饷之船沉入江底。”驹子满上啤酒,吃了一串羊肉串:“沉银洒落各处,几百年以来附近渔民捕鱼时候经常能够拾到。”

    野猪心痒痒:“这样的宝藏没有引来眼馋和觊觎?”

    “眼馋是肯定的,只是没有人知道沉船准确位置。”马骁骏点燃一枝香烟:“神秘宝藏吸引无数人趋之若鹜,然而史书浩瀚烟海,只能在隐晦童谣、传说之间捕风捉影,徒劳地搜寻蛛丝马迹,苦于识不破这个秘密。‘金银万万五’也只是挖出来的几筐小铜钱,空怀妄想!”

    “那么你知道啦?”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到新天府。”驹子捻须微笑,念诵当地一首童谣。野猪一脸懵逼,一头雾水:“不懂!什么意思?”

    “‘寻银诀’版本很多,有‘石牛对石鼓’、‘石公对石母’……当然啦!还有石龙对石虎。距此不远石龙村山崖之上就有龙纹雕刻,对面伏虎寺早已损毁,石虎虎头脱落,残留石鼓。”马骁骏遥指远处:“位置终于被附近渔民发现,盗宝贼不计其数,收获颇丰!据我所知有个叫捞娃的农民工弄了两套山寨版的陈旧潜水装备下河,摸上来的东西就卖了四十多万!”

    “四十多万?!”野猪掰着手指,眼睛变成两个美元符号,心痒难耐。他在外打工一年,撑死也就十万左右,还要吃苦受累,这样倒一个斗居然就是四倍!如此这般还找工作干嘛,直接跟着驹子倒斗不来得更快?!一次就够他在外干四年。这头肥猪,就这样跟着驹子做了盗墓贼。

    月黑风高,两人划船来到江心。

    驹子为人奸猾,自私自利,知道岸边有派出所民警巡逻,明明水性好却让野猪下水承担风险,自己在渔船上抽烟,把风放哨。野猪财迷心窍,穿着潜水服就下了水,直接摸到江口沉银之地!猪有猪福,找到一箱沉银。贪婪的野猪不停地装早已发黑的银锭,潜水服越来越沉,最后重得驹子拉不上来!要不是岸边警灯晃动,派出所警察巡江捉拿盗贼,只怕野猪不会上来,躺在水里一辈子和这些银子睡在一起了。

    人的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如果眼睛红了,心就黑了。野猪向来贪财,属于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因为挖乌木被卡在湖底一点也不意外。周玉帆眉毛一竖:“你扔下他,自己上来啦?”驹子理屈,伸手擦擦鼻息晶莹闪亮的水珠:“我本来准备救他,湖面异动就赶着上来救你们啦!还好及时。”言下之意,老子丢下他是为了救你们两口子,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息怒!”吴钗见周玉帆脸色难看,拍拍他的肩膀:“如果这条小白龙不上来支援,我们俩早就被鬼婆头发缠死啦!这么做也是为了顾全大局。”顾全大局,就得牺牲野猪性命?大家的命是命,野猪的命就不值钱,如同草芥?这他妈什么混账逻辑!周玉帆愤怒,双拳紧握,骨节咔咔作响!

    “我知道你和野猪是发小,也是兄弟。”亡命之徒驹子缓缓地将闪烁幽光的蝴蝶鱼刀递了过来:“这样吧,你扎我一刀,我替野猪偿命!”周玉帆夺刀,顶住喉咙,黑色眼睛涌动寒光:“你以为我不敢?”

    两人转眼就要动手,自相残杀。

    吴钗连忙劝解,拉住周玉帆手臂:“救人要紧!”

    “友船已翻,请你离开。”周玉帆不想让野猪就这么死了:“算了!还是我下去看看吧。”

    驹子眉毛一轩:“你要下去?”

    周玉帆无奈地点了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吴钗没有办法:“驹子,再下去一次吧!”

    乌木深埋大坝之下的湖底,要想挖走无疑痴人说梦!如果能够挖走,当年铁树就不会修改设计啦!驹子面露踌躇之色,去了一次水底,桫椤湖已经失去了吸引力,再者也没有什么好处,不愿意再下去冒险。周玉帆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将野猪的命放在心上,未必真心营救。无论如何,野猪毕竟是兄弟,这件事必须亲自去做:“把你的装备给我。”驹子脱下鱼鳍潜水服,再次露出斑斓纹身,那条过肩龙。

    这是周玉帆首次水肺潜水。驹子也许出于愧疚,讲了一些潜水知识,简单介绍装备。潜水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活动,仓促之间哪能掌握多少?周玉帆对驹子摆摆手,戴上面镜和呼吸管,穿上脚蹼,背上气瓶,毫不犹豫地翻入湖中。

    “你望着我干嘛?”因为扔下野猪独自浮出水面,驹子原本也很愧疚,不好气地说:“鱼鳍潜水服已经脱给他了,没有装备怎么下水?”

    “我有。”吴钗拿出私人珍藏。为了避免此次探险出现突发情况,她私下里也准备了一套潜水装备,有备无患:“他们都是新手,你得下去帮忙。”驹子总算有些良心,没了借口迫不得已开始动身准备。吴钗装备虽比不得他的专业,下水没有问题,而且有总比没有好。马骁骏心里极不情愿,再次穿上潜水服:“这头死肥猪,真他妈不让人省心!”发了一句牢骚,跃入湖中。

    探险队成员陆续下水,周遭始终面如平湖,其实并非那么简单。

    这片荒僻水域水深五十米,曾经出现巨鱼吞人的传说。每年都有老百姓落水,死因不明。那年村妇在水边洗衣服莫名其妙地溺水,如同秤砣拉都拉不住!此后就这么被收了命,很长时间没有浮上来,找不到尸体。四天后,尸体终于浮上水面,死状惨不忍睹!呈现一种惊恐万分的遗容,也不知道临死之前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所以出于安全考虑,政府严禁群众下水,担心类似情况发生。

    现在探险队深夜潜水的举动,其实是违法的。驹子下水,湖面静悄悄仿佛连长风都没有了。吴钗脖子上原本鼓荡如帆的黄色丝巾服服帖帖,连一丝衣袂的摆动都没有。水坝旁边竖起的红色标识牌,“水深危险,严禁下水”几个白字赫然醒目!这样的环境静得可怕,就在吴钗对周围碧潭逐渐麻木,注意力开始下降的时候,平静水面忽起波澜,皱起微小漩涡。

    这时更深处,水流奇异搅动。咔嚓一声,深渊之内有一双如同死神般的眼睛霍然睁开,锐利眸光直冲天际,神光灼灼!湖底神秘巨怪如同卧伏深处的神龙注视一切,尾巴摆动,暗暗跟随。

    驹子手拿黑金猎鲨枪分波斩浪来到渊底,一米多宽巨大头颅霍然而现,占满视野,实在太大,到了令人无法想象,匪夷所思的地步,看得人汗毛倒立!霎时间驹子出现错觉,眼前无穷无尽的深渊都被它给填满了,哪里是鱼,根本就是深潭巨龙!如此生物便是尾巴轻轻一摆都会引发庞大吸力,搅动深渊地震!

    驹子身躯渺小得似一粒沙子,猎鲨枪直接射击,直面巨大鱼头凛然不惧!这条巨鱼浑身鳞甲又厚又硬,豺狼虎豹锋利牙齿休想洞穿,天下最为坚固的甲胄都莫之能比,普通攻击对于它是蜉蝣撼树,打在鳞甲上只怕连个痕迹也留不下,可是驹子武器犀利,“黑金猎鲨枪”悄无声息,杀伤力极大!瞄准的正是最为软弱的部位,一击奏效。巨鱼吃痛,大怒不已!身躯缓缓浮现,水中洇染大量浓稠血浆。

    水中恶战,那叫一个动人心魄!

    巨鱼搅动险恶漩涡,中心竟然隐隐有奔雷之音传出,声势威猛,气势如虹!这样子的漩涡可以吞下整条渔船,而且周围暗礁丛生,足以粉碎任何坚物,化为齑粉。

    驹子借势而起,面镜后面的眸子锋锐如同刀锋!这条小白龙站立漩涡之上,蝴蝶鱼刀向漩涡中心剜去。

    那条水中恶怪不仅庞大,而且早已通灵。漩涡之中裹挟泥沙,隐隐出现奇异纹路,霎时便将驹子身影湮没,卷入深渊。

    驹子和黑龙交手两个回合,一胜一败,平分秋色。毕竟三进三出桫椤湖,恶战拼得脱力,冲入石缝深处。湖底激流湍急,两壁崖石如刀。别说是人,鸭鹅都会碰死。如若换了平时,驹子稍微冒头便会磕着崖石,脑浆迸裂,幸运的是陷入半昏迷状态,顺水冲出,居然逃过一劫。

    顺着暗流向下冲了很久,终于冒出头来。

    这时早已处于一种半休克状态,激流一推,离开水面。

    他感觉来到地底神秘空间。这里有间华丽墓室,金碧辉煌,分列两侧有两座石墩,两口雕花棺材中央是一座一尺来高的汉白玉石台,宝床上面是梓宫,停放的巨大棺椁早已不知去向。

    驹子意识逐渐模糊,眼前越来越黑,昏迷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喃喃地道:“地宫主墓室……”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