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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青铜神树 克莱因瓶(86)

    随后探险队发现向下延伸的石梯并非只有一截,而是一共七条,洞口排列成勺子形状似乎隐隐暗含北斗七星。这样的排列顺序,倒是和七星疑石完全一致。

    吴钗心细如发,唯恐七条石梯通往七个不同地方,让人逐一试探并不急着下去,所幸七条石梯通往同一个地方,地底一间较为空旷的墓室。这才放下心来,各取一条石梯拾级而下正式进入墓室。通过那条梦境一般的画廊,众人皆有恍若隔世之感!楚雪瑶感叹:“太诡异啦!现在想想进入古墓之前,那个湖泊感觉就像上辈子的事情。”周玉帆尴尬一笑:“也许这就叫阴阳相隔吧。”

    过了玄关,左右两侧各有一间耳房。首先走入右侧耳房,潮湿空气充满霉味,扑面而来!事死如事生,这里如同墓主人生前书房,放置书卷和祭品,几个大坛子蒙上厚厚尘土,朽烂不堪!

    楚雪瑶掀开手电筒照明,随意翻阅古卷,汗牛充栋,看得入了神。周玉帆不像她沉醉书里再也出不来,而是囫囵吞枣,以两分钟一卷的速度快速浏览,争取最短时间了解大概。此行为了救父,带着面具男人给出的任务而来!这样做也是权宜之计,将书籍匆匆扫一遍,以便第一时间找到最有价值的资料。

    这些书卷包罗万有,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涵盖极其丰富!甚至当时政府公文、往来书信等等都有收藏,委实不亚于图书馆,可以算得上是一座研究晚清社会文化生活的宝库。周玉帆是爱书之人,感叹地说:“文人藏书不足为奇,墓主人能够一样爱书,了不起。”如此紧张的环境,其他人无法像他们那样静不下心来考古和看书,注意力集中在了更加引人注目的坛子上。

    野猪掏出匕首,割开坛子封皮,一股浓郁而凛冽的酒香霎时充斥整个墓室,喜道:“原来是酒!这能喝么?”驹子是老酒鬼,可惜不在。酒香扑鼻,周玉帆走了过来:“这些都是泥封美酒,跟传统洞藏或者窖藏陈年老酒没有区别,应该可以喝。”大家都将目光投向吴钗,她用勺子舀了一点,尝试之后,点了点头:“味道不错,大家都来尝一尝。”有了吴钗首肯,大家放了心。

    野猪早已迫不及待,将几百斤重大酒坛子抱了起来,臂力惊人!猛喝两大口。咚地一声,放下酒坛,擦了擦嘴:“百年前的美酒,果然不同凡响!”

    “那么多坛,管饱,悠着点儿!每个品种都尝一尝,不要第一种就把自己给灌醉啦!”周玉帆肩膀轻轻一撞,坛子微微晃荡。他从祭品里拣了翡翠碗,接了一点漾出美酒,颜色泛出金黄,喝了一口,浅尝辄止:“这酒有股女人味儿,不是‘女儿红’,就是清朝有名的‘胭脂泪’。”

    楚雪瑶刮刮坛子毛茸茸的酒苔,用军刺抄捞了一点品尝,有些类似现代红酒却又不尽相同:“好厉害!只尝一口就能说出几百年前酒的名字。”

    酒香氤氲,翡翠碗在几人手里传喝,瞬间涓滴不剩。

    周玉帆对酒有一份偏爱,用瑞士军刀将其它几个坛子统统割开,尝了个遍!手电光速照射之下,俊美青年脸飞红霞,一一报出酒名,分别是葬花吟、千杯梦、离别愁、瓮头春、月夜香、烧刀子、北国春等等,还将来历,产地,酿造工艺,品尝方法乃至一些传说娓娓道来,同酒的味道相互印证,仿佛更加好喝!虽然没有下酒菜,众人龙门阵下酒也别有一番滋味。野猪说:“你真厉害,喝酒都能喝出这么多学问!”

    大家尝了一圈,醺然薄醉。这里毕竟是墓地,吴钗十分警惕:“走吧,正事要紧!”众人依言,鱼贯而出。野猪起身过猛,不小心将屁股下的箱子带翻,装的东西洒了出来,居然全是宝贝:象牙、字画、鹿杖、翡翠西瓜、水晶蟠桃、描金画扇等等。众人纷纷清空背包,喜不自胜!此处情况不明不敢过分耽搁和逗留,随后充满戒备地离开右耳房,来到左侧耳室。这里有大得出奇的溶洞,全部是眼睛凸出来的青铜人像,跣足跪坐,有的顶尊,有的执器……围绕中央大坑仿佛朝拜神灵,举行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祭祀。

    周玉帆想起阿凡达:“神迹文明大量人像手型环握,典型的就是那尊青铜大立人像。起初我以为是结印,现在看来还握神器。”这些跪坐人像确实绝大多数环握大手,造型夸张!有的中空,有的持鸟,有的执璋。

    楚雪瑶综合一下,作出解释:“可能就是手势,也有可能手握神器。”

    “还是瓶儿总结得好!”周玉帆注意到了其中一尊人像,下身着裙,腰间系带。双手执握一璋,小指前指。璋射端为叉形,锋尖一长一短,长锋尖向前:“小吴,香槟,你们是否感觉似曾相识?”

    “黑色石板。”七星之中,周玉帆、吴钗、罗槟、楚雪瑶去了七彩城,前三位甚至进入黑色石板见到石魂,由此产生联想。

    “他妈摆八卦阵是什么意思?”野猪走入坑里,面前赫然耸立铜墙!从黑暗深处伸出,虬龙一般强健有力横亘地底,深深扎入泥土和石头。

    吴钗问道:“小周教授,解释一下?”

    周玉帆拔下火炬照明,隐隐想到什么,眼角微微抽搐,但是不敢相信,向前走去。浓稠黑暗在面前散开又在身后凝结,铜墙越来越高,越来越粗大,渐渐变成了圆形形状,高度也在缓缓上升,终于到了终点。探险队员停了下来,深深呼吸,心跳不可抑止,心神无法镇定。这道铜墙,和谐地融入更加巨大的物体。周玉帆终于肯定了刚才不可思议的猜想:“还记得画廊画的‘三星斜月岭’么?”

    “青铜神树?”楚雪瑶长大嘴巴,呈现可爱的O字型:“这是一面铜墙呀?”

    “不是墙。”罗槟懂了:“那是一段树根……”果然,坑中竖着一根底部稳固的大铜柱子,插有很多铜棍,形成三层柔和树枝。每层三根枝条,飞攫垂柯,井然有序。果枝上有镂空花纹的硕大果托,绽开花蕾。小鸟站立,昂首翘尾。这些伸展出来的树枝与树干同时铸造,接口完美无暇没有一丝锻痕。这样巨形金属器早就超出人类冶炼水平,神迹名符其实!周遭隐隐约约回荡黄钟大吕一般声音,动人心魄。

    楚雪瑶浑身发凉,哆嗦地道:“这已到了山底,树根不会长到地狱里去了吧?”

    “我们上去看看。”探险队员开始爬树,越往上走树干渐渐缩小。尽管如此,依然惊世骇俗。这棵巨树卓然挺拔,就像上古传说那座登天阶梯,当可视作先民天地不绝、天人感应合一、人神互通之神话意识的形象化写照,中国宇宙树伟大实物标本。周玉帆贴着青铜树壁,云雷纹雕刻到了深处,霎时间出现错觉,仿佛周遭已经渐渐有了云气,不时飘荡树身之旁。楚雪瑶也有同感:“该不会和天上云层互相连接在一起了吧?”

    “天都得捅个窟窿。”野猪几乎给吓尿了!这是完全超越想像的一棵巨树,有直接天宇之势:“猴哥,这是定海神针?”

    周玉帆抱着铜柱确实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八戒,这是树干!”

    树冠有处平台,黑色石板几乎从树里长了出来!七星大喜过望,触碰光滑晶体再次进入那条七彩隧道,来到铺陈黑白地砖的房间。那人坐在沙发上指指身后电视机,播放的全是周文锦记忆:“小周,好久不见!令尊记忆存储在了这里。”

    周玉帆拔掉U盘,材质同制作冰儿脑髓的黑色煤炭相似。霎时间他有一丝恍惚:如果用U盘移植记忆,即便成功,还是父亲么?还是像冰儿那样仅仅只是机器人?这已进入形而上的哲学范畴。周玉帆聪明绝顶,短时间也想不明白。

    关键时刻还是吴钗保持冷静:“周教授为什么脑溢血?”

    石魂说道:“那要问他自己啦!”

    “家父确实因为<春秋山河图>,也就是说到了这里才发病的。”

    “他的身体太虚弱,不能经历这样的穿越。”

    周玉帆显然没有被说服:“可是家父发病前,身体很好呀!”

    “他有慢阻肺。你是他儿子,应该很清楚吧?年轻时候没有引起重视,依靠自身抵抗力维持脆弱平衡,上了年纪就暴露出来啦!这些问题看似一下子发生,实则积弊已久。人体器官关系密切,一个器官不好就会影响其它器官。肺功能差就会影响心脏……”那人指指吴钗:“这丫头是医生,你可以问她。”

    吴钗点了点头:“肺心病就是这样。”

    罗槟问道:“所以也会影响脑髓?”

    “对,脑髓需要心肺供血和供氧。”

    吴钗非常熟悉周文锦病情:“可是教授脑部出血点特殊,不像普通脑溢血……”

    “当然也同进入梦境有关。”那人不得不承认:“脑子烧坏掉啦!”

    “我想带走这块U盘。”

    “记忆移植,任重道远!”那人不置可否:“这些记忆如今看来只是标本,同真正的记忆还是有区别的。”

    周玉帆信心满满,决定对父亲进行记忆移植,哪怕是机器人,总比死亡要好:“足以以假乱真!就像小说,人物可以在其中重现。”

    “好吧!祝你成功!”

    七星告别石魂,回到树冠那处平台。黑色晶体消失了,探险队原路返回。楚雪瑶感叹:“你说那个什么坟头草是这片森林中的王者之树,我看这个才是森林之神。”

    众人点头称是。

    神树连接天地,沟通人神。神灵藉此降世,巫师藉此登天,树间攀援之龙,或即巫师之驾乘。辫尾马蚕恰恰如同这样一条铜龙,沿着主干旁侧而下,蓄势待飞!刀状羽翼显得威风凌厉,爪子、腹部和神树也是非常吻合:“来的路上不是在防空洞看到树枝上的辫尾马蚕么?会不会就是从这里挖出去的?”

    经由楚雪瑶提醒,周玉帆方才想起那匹铜马,拉着鬼公交将他们带入幽冥世界,可是旋即否认:“如果辫尾马蚕从这里挖走,那么我们现在就应该是在防空洞下方,可是二星峰矿区和将军墓穴左耳室是背道而驰两个方向,不可能是从这里挖出去的!”

    周玉帆说法从大方向上没错,其余的人包括最具方向感的吴钗也都同意,可是楚雪瑶拿着罗盘说道:“不对,我们正在二星峰。”

    “怎么可能?”周玉帆眉毛一挑,惊道:“将军墓在三星峰以东,防空洞在桫椤湖以西,南辕北辙,开什么玩笑?”

    “我像跟你开玩笑么?”楚雪瑶眉毛紧锁,霍然抬头:“哪有这个空闲!”

    众人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霎时间溶洞静谧无声,落下一根绣花针仿佛都能清晰听见。楚雪瑶熟悉风水堪舆秘术,方向不会出现偏差,说法自然不会有错,难道真的在防空洞下面?如果属实的话,情况就复杂啦!甚至诡异,左边溶洞居然扭曲到了右边。

    唯一解释就是探险队进入墓门之后,空间瞬间移动,回到桫椤湖以西。方向也出现了错乱,完成了不可思议的穿越。

    穿越,竟然穿越啦!

    探险队不乏经验丰富的盗墓贼,平生所遇无数诡异离奇之事,可是在三星斜月岭出现的事情同常识相悖,违反科学原理。吴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给大家鼓气:“我们再往里走走,切莫惊慌,见机行事!”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众人离开左侧溶洞回到甬道,进而进入中室。整个地宫修建在神迹遗址之上,十分复杂!四道石门,九个券堂,整个结构组成主字形,相当于一座地下宫殿,复又宛如一座庄严肃穆,而且美轮美奂的地下佛堂。前几道门虽然难开,队伍还能顺利通过,中室的门怎么都撞不开!这道门,探险队吃了不少苦头。

    野猪再次使用炸药,其他探险队员吸取教训,躲得远远地。石门再难开也抵不过炸药威力,轰然一声巨响,门被炸开了花!探险队员回到墓门处,终于知道了之前死活撞不开这扇门的原因,原来后面那口乌木棺材死死地抵住了门!周玉帆走上前去用手电筒照了照,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果然就是那根湖底乌木。”

    楚雪瑶问:“难道当年修筑水坝,地勘发现的湖底乌木就是这口棺材?”

    “对!”野猪也是进一步证实:“棺材花纹,老子记得很清楚!”

    探险队员绝望,甚而至于惶恐。植物木乃伊恰恰证实此前诡异结论,此刻已经从矿区防空洞附近来到月亮湾,包括吴钗和楚雪瑶的方向都出现了紊乱!真的不能怪他们,因为进入面朝东方的墓门确实一路往西,通过两侧耳室和溶洞来到中室,这没毛病。按照相应线索,对应地面情况全然另一回事,瞬间穿越到了来时的桫椤湖西不说,左侧溶洞附近居然是二星峰,中室上面成为南侧月亮湾。如果按照地面线索,现在探险队又是重新回到起点,再次由西向东。

    这方向调了个儿,完全反的。

    错了,全错了。

    李梅脸颊通红:“唱歌不看曲本,离谱。”

    “这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野猪吐槽。

    “大家都转晕啦!”楚雪瑶有心调节气氛,鼓励大家:“小猪哥,这口乌木棺材价值连城!我们发财了。”这时连贪财的野猪都失去了兴趣,因为探险队迷路了,这是十分恐怖的事情!

    “皮裤套棉裤,必有缘故!不是皮裤没毛,就是棉裤太薄。”刚才神秘七星悬梯,与七星疑石有着诡异照应关系。两者都是暗合北斗七星之状,不知有无关系?周玉帆认为,穿越必然通过更加高维瞬间移动,途经画廊恰恰证实这一点,悬梯和疑石该当空间叠合之处。

    另外比迷路更让人头疼的是那口长了脚的乌木棺材。主墓室里,吴钗仔细检查棺床,用四块沉重的龙山石固定,寻常情况想要移动都难,它怎么可能自己去湖底吸引探险队员,进而遇到水怪?此刻又回到墓室顶住了门呢?

    李梅试图给出解释:“这种现象是因为陵墓渗进地下水,在浮力作用下棺材才会起来滑走。”这个说法显然不成立,因为其它陪葬品并没有移动半分,而且棺材不仅仅是跑下来顶门而已,它还去了湖底斜插湖盆之上,这可就不是漂浮这么简单啦!

    当时,乌木棺材和湖盆岩石几乎长在了一起,也不知插在那里多少年了,这一点下水的周玉帆和野猪都很清楚,可以作证。难道棺材自己长了脚会跑,会游泳,而且像崂山道士一样学会穿墙,自己跑出地宫?

    楚雪瑶神神叨叨地说:“说不定人家大将军知道有人盗墓,自己走下来抵住门的呢!”棺椁本身成了自来石,也算诡异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