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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关于江小野有个名字叫“江云潇”这件事,说来话长。

    江云潇出生时,她的一对龙凤胎哥哥姐姐已经在读初中了,姐姐江云清,哥哥江云澈。取“清澈”之意,从“云”字辈。

    江云潇的妈妈,是江云清和江云澈的后妈。

    不是什么狗血的“小三上位”桥段,而是续弦。

    上一辈人的故事,往往只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但是江云潇爸妈的故事,是奶奶亲口告诉她的。

    江爸爸第一次结婚,是自由恋爱,很浪漫、很美好。但由于当时的医疗水平不发达,那个他最爱的女人在为他生孩子时难产,连产床都没能下来。

    所以江云清和江云澈刚出生时是一位堂婶喂养,一直到现在这位堂婶都把他们俩当亲生孩子看待。

    江爸爸第二次结婚,也就是跟江云潇的妈妈,是相亲认识的。江云潇的妈妈娘家条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找一个鳏夫还带俩孩子。据说江家给的彩礼很可观,当时江爸爸的事业已经做起来了。婚后也默许了江云潇妈妈在一定范围内贴补娘家。

    大人都能理解的行为,小孩子不一定能理解。所以,即使江云潇的妈妈是个柔软的性子,十多岁的江云清、江云澈也不能接受一个陌生女人做自己的妈妈,更不能理解这个女人拿自己家钱贴补娘家的行为。

    江云潇的妈妈把江云潇喂到半岁,就听江爸爸的安排去市区照顾刚读初三的江云清和江云澈。把江云潇留在老家给江奶奶照顾。

    所以江云潇从小就跟自己爸妈不亲。到了十岁,江云清、江云澈已经大学毕业,开始接触家族里的各项生意。她才去父母身边生活。

    从小就没怎么管过的孩子,到了身边也不知道怎么亲近。白天大人各忙各的,晚上孩子放学了自己乖乖做作业从没让他们操心。

    但这并不代表矛盾不存在。十岁的江云潇不傻,她看的懂哥哥姐姐对她的不喜、爸爸对她的冷淡,以及妈妈不敢明着对自己好。

    那年春节,整个家族聚餐,江云潇第一次收到来自哥哥姐姐的红包,不是特意给的,是因为坐小孩那桌的所有孩子都有,给她只是顺便。她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第一次在聚餐还没结束时跑出包间。

    然后就碰到了在酒店大堂玩弹珠的王东东。

    即使她看出来王东东不想让她在旁边,她也赖着不走。

    聚餐结束后,江云潇的妈妈才过来带她走,回市区。

    江云潇十一岁那年春节,又在酒店大堂碰到王东东,她已经开始懂得用红包让王东东带她玩了。

    江云潇每年春节都可以收很多红包,江家每个大人都发,已经工作的同辈哥哥姐姐也发,还有已经出嫁或者结婚的,他们的另一半也跟着发,江家的每个孩子都得拿袋子装红包。

    江云潇不一样,她拿书包装。

    所以,江云潇把手伸进书包随手拿了个红包递给王东东的时候,王东东觉得这个朋友交定了。

    他们家情况不同,每年的压岁钱都到不了他手上,还没摸过就进了自己妈妈的口袋。

    所以其实我们王东东老板从小就缺钱花。

    ……

    江云潇中考成绩很不错,正常发挥,分数过了重点高中的录取线。考上好的高中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重点大学的大门。

    江家奶奶选择在这个时机公布了自己的遗嘱:

    一、林静若女士名下所有存款,待去世后由唯一的儿子江仁怀继承。

    二、林静若女士名下所有珠宝首饰,由江仁怀现任妻子吴梦梅继承。

    三、林静若女士名下存于XX银行的金条,共计6000克,已经平均分成两份,每份3000克,由孙女江云清、孙子江云澈分别继承。

    四、林静若女士名下的江家老宅,乃林静若女士的丈夫江立新生前赠予,手续合法,现赠予孙女江云潇,江家其他人不得有异议。

    五、林静若女士去世后,遗体火化,骨灰不放骨灰盒,平铺于棺材内,与丈夫江立新合葬。

    ……

    遗嘱是江家一直合作的律师当着江云潇的两位在家族里影响力最大的堂伯的面公布的,江云潇的奶奶就在旁边坐着,全家人都在。

    江云潇看到爸爸第一个在遗嘱上面签字,接着是妈妈,她在哥哥姐姐后面签的字。

    签完字后,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那顿饭吃的异常和谐。哥哥姐姐主动给江云潇的妈妈敬酒,虽然还是喊的阿姨。期间也非常和善的叮嘱江云潇到了高中要好好学习,需要帮助的话尽管开口。

    江云潇从没见过妈妈笑的那么轻松和开心,也不再避讳哥哥姐姐,主动给她夹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就在那一刻,江云潇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不动声色的强颜欢笑”。

    江云潇的户籍一直在老家,户主是奶奶,户口本上只有奶奶和她两个人,这一点她一直是知道的。

    转学到市区后,每次开学报名需要带的资料里都有户口本复印件。

    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的户口是跟奶奶在一起的,直到她听完了奶奶的遗嘱。

    在十五岁江云潇眼里,一个破旧的农村老房子,远远没有一箱金条值钱。

    至此,原本唯一一个让她觉得不偏心的奶奶,也让她觉得是偏心的了。

    后果就是她某天趁奶奶不注意,偷拿了户口本,直奔老家县城,找到王东东,说要去改名。

    在她眼里,即使改名这种事情不太容易,但是以王东东家在县城的影响力,且王东东是家里的独子,不容易的事情也应该变得容易才对。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派出所的户籍民警对于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孩子说要改名这种事情本来就警惕,再加上她的名字怎么看怎么眼熟,就说先去问问领导。等领导一到,认出王东东就是某次跟他吃过饭的王老板的儿子,这下好办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王东东想拦的时候已经迟了。

    结果就是王东东的爸爸在电话里让派出所的人想办法稳住两个孩子别让他们乱跑,然后打电话给江云潇的爸爸说明了一下情况。两家大人商量一番后,决定由王东东的妈妈陪着两个孩子在县城里玩一圈,江云潇的爸爸联系江云潇的妈妈去把江云潇接回去。

    最后改名这件事当然没有成功,十五岁的江云潇自认计划周密,从拿户口本到打车、路上联系王东东、找到户籍所在地派出所,都需要一步一步来,找谁帮忙、怎样说服这个人帮忙,江云潇预设了好几遍。最后却在大人的一个电话里被一击即溃。

    那天,王东东问江云潇:“你想改个什么名字?”

    “江小野。”

    “这名字也不好听啊,还没有你原来的名字好听。”

    “好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叫江云潇,从云字辈,从偏旁,却没人真的当我是一家人。我就是个野孩子,连我妈都不敢帮我。”

    “那也别叫小野啊,叫大野多霸气,是吧江大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