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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紫衣高手

    “檀越为何要这般执迷不悟?”胖和尚尚风看着满身是血,但仍是苦苦求战的刀客叹气道。

    仇虎没有说话,嘴中喘息越来越重,握刀之手也是颤抖不已。

    以一敌二,任何人来此面对这天下四刀与二道邪僧的联手,恐怕都是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受了重伤的刀客。

    薛一刀心起惋惜之意,劝说道,“阁下这般刀法,可列天下前五,何不加入我们蓝衣帮,跟随主上做一番大事业,好过在那阴暗的角落当个刺客发烂发臭。”

    胖和尚颔首道,“若你愿意弃暗投明,我们自然是夹道欢迎。”

    仇虎颤抖着站直了身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但却仍似风中残烛,有微风起,便是摇摇欲坠。

    仇虎摇了摇头,“名?利?那些东西我却是都不在乎。”

    “哦?”胖和尚有些惊讶,“不为名,不为利,那你为何?”

    仇虎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和尚与刀客,眼神愈发犀利。

    不为名,不为利,那我是为何?为何要这般拼命?

    眼前画面逐渐变得模糊,所有事物仿佛进入白色世界,光线是那么地耀眼,耀眼得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有一道黑色身影慢慢浮现,那是一道冷酷的背影,是一道无情的背影。

    背影身后好像又浮现出一道女子黑影,她抱着男子的脚,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去,但那男人却是只冷漠地将她甩开,狠心渐渐远去。

    女人在啜泣,她回过头来抱住了一个小孩,抱得是那样的紧,显得是那样的无助。

    那小孩抬头一动不动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久久伫立,直至一切都消失殆尽。

    不为名,不为利,就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

    仇虎口中有白气呼出,鲜血已是画满双眼,气势如虹,宛如刀神在世。

    日已残,风渐凉。

    火红的夕阳染红了地上少年坚毅的面庞,清凉的微风吹拂着白马上紫衣端庄的衣裳。

    一人,一马,一少年,就这么默默无言,冷眼对峙。

    白月泪眼注视着红庭秋,表情微动之间满是心疼与怜怨,她怨这少年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要这般倔强,却也是心疼少年一身伤痛。

    少年则好似一根松,屹然不动,坚毅如铁,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的决定。

    叶杏子担忧道,“那使弓的手下已是如此过人,他的主子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沈时昔淡淡道,“这个人不一般,恐怕也会是我目前为止遇到过的最强高手。”

    叶杏子大惊,连忙道,“那怎么办,还不叫那个呆子回来?”

    沈时昔浅笑道,“你看这情况他还会听话吗?”

    叶杏子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要是在心上人面前这般战死,也未免太可怜了。”

    话音刚落,叶杏子耳边却是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有我在,他便不会死!”

    回头抬目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身后的年轻人的表情也是那般坚毅,笃定,好似心中下定了什么决心。

    “原来不止一块石头。”叶杏子嘟起了嘴。

    红霞渲染天空,夕阳绘画大地。

    紫衣花火一把将白月甩至旁边小厮手中,自己驱马缓缓前进了几步。

    两人无言,相距仅一丈。

    背光之下看不清这少年是何表情,但花火却是满不在乎,竟打了个哈欠,伸起懒腰来。

    “日落了,该回家了。”花火淡淡道。

    话音将落未落,红庭秋手中剑已是翻转,双脚一蹬,人便飞上半空,直指马上紫衣。

    有寒光闪现,照亮了少年的双眼,那是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虽还稚嫩,但却已有那猛禽的七分凌冽,又是那么的明亮,如同就要照亮眼前黑暗。

    利剑寸寸逼近,但花火却是岿然不动。

    他的怡然自得,是蔑视,还是胸有成竹?

    当的一声如雷惊起,哗的一声落雁齐飞。

    只见花火用两根指头,轻松夹住了这少年手中的宝剑,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在他面前,这杀人利器竟如同玩具一般渺小。

    红庭秋此时处于马前半空,抽剑不得,甚是震惊,但下一息便调整心态,以剑为支撑,身体下旋,一脚蹬向花火肚子。

    紫衣一笑,全身好似鹅毛轻盈,突然飘至空中,红庭秋不愿放手,竟被连人带剑提起。

    又是当的一声,红庭秋自空中坠落,缓缓站定,却见剑尖已被折去。

    花火把玩着手中残剑,笑道,“人是位好剑客,可这剑,却未必是把好兵器。”

    红庭秋冷冷道,“只怕你吃不下这剑。”

    花火优雅拂身,淡然道,“拭目以待。”

    随风而过,断剑已出。

    还未眨眼,一道黑色剑影便连斩出数招。

    明明这紫衣人站在那动也未动,可任是红庭秋怎样劈砍,却是一剑未中。

    五招,十招,二十招。红庭秋的手都快要力竭,可这眼前的紫衣人却仍是悠然。就好似,好似无聊得就要睡着?

    紫衣人微微颔首道,“剑的速度是有了,可准度似乎稍逊一筹。”

    红庭秋一咬牙,手中断剑更是化蝶纷飞,可却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仔细看去,花火竟在用那这断剑的剑尖一一格挡。

    以剑尖对断剑,这是何等的气力与控制。

    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黑衣少年绝不是这紫衣青年的对手。

    差距太大了,这悠然的青年就好像一座大山,任凭少年如何使力,也是伤他不得一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少年手中剑势已逐渐慢去,那紫衣也好似有些玩腻。

    风欲静而人不止,花火手中的剑尖竟陡然加速,那翻飞的手势,直教人完全看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那血洒当场。

    冷汗从少年头上直直冒出,万不得已,只能以剑横立胸前,但在此迅捷之下,能否在剑尖到来之前保护住自己的心脏?

    幻影手,剑终至。

    咯噔一声,少年身体似流星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再看断剑,已是完全折断,再用不能。

    火花轻拂灰尘,好像击败这少年剑客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半晌,又缓步朝地上的少年走去。

    剑尖又起,少年将死?

    “住手!”一声清脆女声打断了花火的行动,回头望去,白月竟不知什么时候将一把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白月哭腔道,“我求你放了他!”

    花火蹙眉道,“你在威胁我?”

    白月道,“如果你不放了他,我就死在这里。”

    花火突然大笑不止,似听见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男人为女人搏命,女人为男人牺牲。你们倒还真是对亡命鸳鸯。”花火停下笑声道,“真是无聊至极。”

    花火盯着白月,盯得后者毛骨悚然,冷冷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杀你!”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敲得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不等白月反应过来,花火又黯然道,“可惜主上指明要将你活着带回去。”

    话音刚落,花火一弹指,那手中的剑尖便悄然击落白月手中的武器。

    地上的红庭秋挣扎着要起,但接连大战两场,又是受此重伤,已然是难以站立。

    忽有一白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少年身前,轻轻按住下了少年的肩膀,那人淡淡道,“下面就交给我吧。”

    叶杏子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男人已是消失不见,撇撇嘴道,“怎么好似鬼一般!”

    红庭秋抬头看着沈时昔,坚定道,“不行,我要救她。”

    沈时昔笑道,“你向我求助,就是为了让我来此看戏的吗?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想救她的心意,她全看在眼里。”

    红庭秋不语。

    沈时昔又道,“她不也在努力帮你?你们之间的心意我都感觉到了。不为我,只为你们这对苦命人,我也会帮你将她救出来!”

    看着来到自己眼前的白衣,紫衣又是慵懒地伸展着身体,淡淡道,“真是无聊,希望你能和我多过几招。”

    剑已出,沈时昔笑道,“这句话,我还给你。”

    无需多言,刹那间,白衣已消失原地。

    寂寥的空中,突有一道白光稍纵即逝。

    紫衣还在悠然,但下一秒却是钳口挢舌,只因白光闪过,那剑客突然间便与自己四目相对,这般场景,仿佛互相鼻尖就要触碰。

    好快的神速!

    花火心中大为震惊,此般神速竟连自己也是完全反应不及,此前的淡然之姿,如今也是完全破碎。

    寒剑斜斩,这屹立的大山也终于是有所松动,这般距离,纵使花火轻功盖世,想躲也是不能,只得故技重施,打算以这玉指衔剑。

    只要我能钳住你的剑,纵使它再锋利又有何惧?

    时间定格之下,利剑不断接近那双玉指,近一点,再近一点,那剑正如同归鞘一般,慢慢嵌入指间空隙。

    花火嘴角露出一丝黠笑,可当手指夹向那宝剑时,却如同夹向空气,好似完全没有触觉。

    什么情况,这剑明明就在这,为何我却夹不住?

    剑还在逼近紫衣,划穿了自己的指缝,划进了自己的手掌,顺着手臂划向自己的首级。

    可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痛觉?

    不对,这根本不是剑,这只是一道剑影!

    他的剑太快了,快到你以为它还在这里,但其实呢?

    剑早已落。

    只一招,便定胜负!

    晚风寂寥,众人无言,紫衣飘飘,白衣指剑。

    也不知这般僵持了多久,花火突然释怀,嘴里平声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沈时昔答道,“沈时昔。”

    “沈时昔?”花火嘴里喃喃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花火突然一面自顾走回白马,一面淡淡道,“放她下马。”

    众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知所措,那紫衣则甚是不悦,朗声道,“我说放她下马,没听见吗?”

    姑娘泪眼,提裙狂奔向那地上黑衣少年。

    马上花火拂了拂紫衣道,“把尚风和薛一刀叫来!”

    半晌,那和尚和刀客相继而至,皆是狼狈不堪。尚风见来者是今日那霸月山庄三人,有些惊讶,便问道,“尚水呢?”

    却不想紫衣摆了摆手,沉声道,“此次任务已经失败,我们走!”

    薛一刀大惊,连忙道,“花火大人,不是打得好好的吗,怎么...”

    “我说走,你没听到吗?”薛一刀话还未说完,紫衣已是怒眼注视自己,薛一刀也便不吭一声,独自默默上马。

    而那胖和尚的脸已是黑到了极点,他在猜测,难道这帮少男少女这般厉害,击败了尚水甚至击败了花火?不可能,若要让他相信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但胖和尚也不敢造次,只得按下心中好奇,紧紧跟上刀客。

    白马带领着马队与那持剑独立的白衣擦肩而过,行过数米,紫衣忽然停下,恢复了那悠然之姿,淡淡道,“我们还会见面的,沈时昔。”

    沈时昔回头面向紫衣,笑道,“静候君音。”

    许久没说话的叶杏子却突然大声道,“沈时昔,你就这么放他们走啦?”

    剑客不言,回以一笑。

    踏马西去,风静人散,但留少年。

    一切又重回平静。

    白月紧紧抱住了地上受伤的少年,用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灰尘,眼泪不住得滴下。

    “这不是安全了吗?眼睛红成这样,可就不美了。”红庭秋面带笑容,虚弱道。

    “傻瓜。”白月哭笑道,“你可真是个傻瓜,我不是说了,叫你走吗?难道你连我话都不听了?”

    红庭秋闭眼道,“就这一次,我想就这么任性一次。”

    白月用衣袖擦拭少年嘴角的鲜血,柔情似水,动人不已。

    白月轻声道,“你差点便死在这里。”

    红庭秋道,“若你有所不测,我也不愿苟活于世。”

    “你!”白月伸手要做巴掌打下,可她又怎会舍得?

    白月黯然道,“怪我,全都怪我,全是我的错。”

    红庭秋伸手抚摸白月的脸,擦拭着那流下的泪水,坚定道,“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失去你了。”

    “咳咳。”白月摸着少年的手,刚想说什么,却被一咳嗽声打断。

    叶杏子不好意思地站在两人身旁,噘嘴尴尬道,“你们两人亲呢,也不看看周边有没有人,真是羞死人!”

    白月的脸一下子便红成了个番茄,双手一时也不知放在哪里。

    叶杏子笑嘻嘻道,“好啦,我开玩笑的。他受了重伤,我可以帮他治疗。”

    白月柔声道,“这位妹妹,你会医术?”

    叶杏子倒又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呃,会,会一点。”

    “哎呦!”叶杏子的头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是沈时昔。

    沈时昔笑道,“你不会胡乱医治吧?”

    叶杏子嘟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医治好了你兄弟!”

    白月看着沈时昔,连忙起身行礼道,“小女子感谢沈公子的救命之恩。”

    沈时昔摆了摆手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们还是先救人吧。”

    “不,你们还不能走!”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决绝的声音。

    寻声看去,只见一位浑身是伤的刀客正颤颤巍巍地朝众人蹒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