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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刀剑绝舞

    薛一刀大喝一声,全身肌肉层层爆裂,一股巨大的力量喷涌而出,再看手中,已是刀势如风。

    寒山鬼刀,天下四大刀客之一,他的刀,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接的。

    手起刀落,顺手便是斩出了七八刀。

    鬼刀,刀如鬼魅诡谲,明明是斩了七八刀,但为何却好似只斩了一刀?

    这一刀又不像是刀,像是一只狼,一只嘶嚎扑杀的恶狼。

    恶狼在吼,狂风在啸。

    没有人能在凶煞的恶狼手中活命!

    更何况仇虎之前已是受伤。

    但他却完全没有退缩之意!

    夜风花座下唯二高手,是俗人吗?显然不是,他的眼神好是坚毅,嘴中肆意地吸收着空气,手中宝刀更是化蝶飞舞。

    这明明是一只老虎,一只受伤的老虎,一只打算破釜沉舟的受伤老虎。

    不成功,则成仁。

    虎也在哮,是最后的咆哮,是生命的挽歌。

    仇虎冷冷地接上了那一刀,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如此的气定神闲,但却是饱含了必死的决心。

    刀与刀终于交锋。

    宝刀相击的那一刻,仿佛时间加速了一般,眨眼功夫,两人皆是斩出数刀。

    刀斩乱麻,刀影闪烁!

    一刀,两刀,三刀,无数道刀光刹那间交织成网,两人竟是斗得不相上下!

    刀光闪耀着迷离的双眼,刀气切割着泥泞的大地。

    薛一刀竟是停下了手,他深深地看向那垂死的猛虎,心中流露出无限的惺惺相惜。

    薛一刀道,“好刀法!”

    仇虎道,“好刀法!”

    薛一刀道,“我不希望你死!”

    仇虎道,“我却不希望你活!”

    薛一刀惋惜道,“你已受伤,继续打下去,你必死无疑!”

    仇虎冷冷道,“不至最后,你又怎知鹿死谁手!”

    薛一刀喝道,“既然你一心求死,就别怪我无情!”

    仇虎冷冷道,“求之不得!”

    杀心骤起!是他,也是他!

    猛虎再哮,气势却是再强了三分。

    没用全力。此前几刀竟是仇虎在试探薛一刀的深浅,竟敢在天下四刀面前试探深浅!

    这不是一只受伤的猛虎,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猛虎!

    虎掌暴撕,喘息功夫,已是出去三刀,仿佛就要切碎眼前的血肉之躯。

    薛一刀大笑,“好刀法!好刀法!这才像话!这才像话!”

    横刀挡,立刀格,纵使是猛虎王,我这踽踽独狼也是不惧!

    此时的对决中,刀已不再是刀,人也不再是人。人化作风,风化作刃,刃在切割,在对撞,在抛洒点点火光。

    狂风愈演愈烈,不断深入薛一刀的守势。

    进一分,又进一厘。

    人在战,在守,在对峙。

    狂风终于是斩在了这独狼的身上,电光火石之间,胸前衣服已是被权权破碎;电光朝露之际,身前肌肤已是被层层切开。

    薛一刀大惊,后撤想退,但仇虎却是绝对不让。

    层层迫近,步步紧逼。

    眼看薛一刀就要大败,突然一坨白花花的肉团挡在了虎狼之间。

    仇虎眼神决绝,手起刀落,但奈何砍在这肉团上如同砍在棉花上一般,纵使你有万般神力,却也是抽刀断水,想断,却是怎么也断不了。

    胖和尚笑脸看着薛一刀道,“你败了。”

    薛一刀不服,“我只是大意了。”

    胖和尚道,“若他没有受伤,你已经死了。”

    薛一刀沉默不语。

    一旁的花火淡淡道,“这人就交给你们两个对付,我们先走了,莫要让主上等得着急。”说罢,抓起白月便一同落在了白马上。

    胖和尚笑道,“请花火大人放心。”

    仇虎焦急,想追,但这胖子却是不让,何况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恶狼。

    胖和尚笑道,“檀越莫要继续上前,还请乖乖让贫僧超度。”

    微风又渐停,春日将欲落。

    蓝衣人马就要远去,却行至村口时突然停下。

    薛一刀提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胖和尚抬头望去,只见远方的村外缓缓走来两道黑影。

    黑影在落日的背光下逐渐变大,红光照耀之下,黑影渐渐成形,来者是两匹骏马,骑在马上的是一得意白衣,一惬意素衣,以及一怒意黑衣。

    骏马慢行,踢嗒踢嗒地停至蓝衣人马前五丈处。

    红庭秋看着马上花火身前的女子,轻声道,“白月,我来救你了。”

    白月的眼睛早已是通红,流下的泪水既是愧疚,又是委屈,啜泣道,“庭秋你快走!他们很危险!”

    红庭秋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既然来了,就要带你走。”

    白月连忙道,“不要,你快走!你留在这里会死!”

    红庭秋笑了,笑中是决绝,是如重释放,右手一摊,剑已出鞘。

    紫衣人花火盯着来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旁的持弓发带男子冷哼一声,朗声道,“你们是何人,倒是在此煽情起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红庭秋冷眼注视这男子,半晌又温柔看向白月,细声道,“我解决了他,就来救你。”

    “你!”发带男子被小瞧,顿时怒从心起,刚想驱马出战,火花却是摆了摆手。

    花火道,“尚水去哪了?”

    叶杏子手摸着下巴,俏皮道,“你是说那个恶心人的和尚?他已经去见佛祖咯!”

    “什么?”发带男子一惊,下意识便取下了雕弓。

    花火看着叶杏子身后的男子,淡淡道,“阁下是?”

    沈时昔平声回道,“楚州沈时昔。”

    花火摆头,慢声道,“没听说过。”

    沈时昔笑道,“哦?那你又是谁?”

    发带男子抢先冷冷道,“凭你还不配知道。”

    话音刚落,雕弓已至满月,琴弦紧绷,肌肉收缩,下一息,箭已离弦而出。

    一阵鹰唳划破半空,没有鹰,却为何有鹰鸣之声?

    原是那箭似这鹰击长空,与空气的剧烈摩擦疾驰呼啸。

    箭还未至,就已有狂风先到,吹得人衣襟乱飞,吹得人眼睛紧闭,身体不自觉得后缩。

    沈时昔却面露笑意,淡然迎风,左手抱紧了胸前蜷缩的姑娘,但右手却什么也没做,只眼睁睁看着神箭降临。

    一呼,一吸,不过喘息时间,鹰箭已至白衣身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悄然飞出,手中长剑直指箭身,剑光闪动,火花四溅。弓箭顿时被斩成了两半。

    红庭秋冷冷道,“我要亲自救出她。”

    沈时昔颔首道,“此人弓箭如此不凡,想必气力也定非池中之物。你要小心。”

    叶杏子却是担忧道,“红庭秋,你打不过可千万别硬撑着啊!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红庭秋看了眼叶杏子,罕见笑道,“你会关心我,倒是罕见。”

    叶杏子幽幽道,“我是怕你在心上人面前死要面子,死的不明不白!”

    几人说话之际,发带男子早已是不耐烦,便主动向花火请缨道,“请大人稍等片刻,我马上处理这些无知自大的娃娃。”

    花火淡淡道,“胡中丘,你虽然被称为飞箭神弓,但遇上两位剑客,恐怕不太对付。”

    发带男子胡中秋自信道,“对付这浪荡小辈,绰绰有余。”

    红庭秋突然冷冷道,“就怕你不明不白死在无名之徒手上!”

    花火抬头看了眼半挂天上的落日,淡淡道,“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胡中丘摸了摸手中雕弓,平声道,“半炷香即可。”

    话毕,胡中丘一掌拍马背,下一瞬人已跃至半空。

    会挽雕弓如满月,俯首望,射人皇。

    这空中拉弓的男人竟如同那天神下凡,霸气侧漏,汹涌的余威就是要将众人一并吞没。

    手已离弦,箭不得不发。

    弓弦颤抖着推进箭尾,在离弦的那一瞬间竟旋转起来。箭羽肆意地拍打着空气,箭身奔放地缠绕着真气。

    这箭如同独龙钻一般,正准备狠狠地刺向那地上脆弱的少年。

    红庭秋的目光不敢离开这箭,情况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危机,他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谨慎,这般认真。

    只要箭至之前躲过或斩断即可,就像刚才那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红庭秋在心中这般暗自思忖。

    可这一箭,怎么越看越奇怪?离弦的那一刻,这箭竟是这般缓慢,明明有着石破天惊的攻势,为何却像个毛毛虫般扭动?

    红庭秋不敢大意,手中宝剑握得更紧,眼神更是犀利。

    但没人注意到的是,那空中的天神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奸笑。

    这不是普通的箭!

    风驰电掣,那箭竟在空中陡然加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红庭秋心中大惊,还未回过神,那箭已是长驱直入。

    红庭秋瞳孔放大到了极致,他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是谁的血?自己的身体难道已经被贯穿了吗?不,不对,是皮肤被刺破了,是旋转的空气切破了自己的皮肤!

    这微弱的疼痛聚集了红庭秋的精神,但箭只差一寸便要洞穿自己,该怎么办呢?

    “庭秋!”白月温柔而又担心的声音传入耳中,红庭秋的瞳孔突然又是疾速收缩。

    狂风忽然掀起一阵沙尘,迷迷糊糊什么也瞧不见。

    叶杏子担忧道,“他,他不会...”话未说完,嘴已被沈时昔捂上。

    沈时昔目光不移沙尘,认真道,“他一定能接下这一箭!”

    白月的心已是提到嗓子眼,担心得就是要昏死过去。

    “庭...秋...”珠泪滑过眼角,是她的悔恨与绝望。

    胡中丘轻轻落在了地上,冷笑一声,“还剩两个人!”

    沙尘渐渐拂去,前方的黑色身影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位少年站立于前,身体是那么的挺拔,那么的坚毅,但他的胸口,好像插着一支弓箭?

    不对。尘沙消失,只见一位少年以血手紧握胸前弓箭,大口喘气着不动站定。

    再看箭头,仅仅只嵌入肉体半分!

    这少年竟用左手抓住了这射日神箭!

    汗水与鲜血不住得滴在地上,少年嘴中喘着大气,冷哼道,“你这什么神弓也不怎么样。”

    白月已然是被吓得不清,颤声道,“庭秋,你快走啊!”

    红庭秋却是如花岗岩般倔强,坚定道,“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胡中丘挑眉,不屑道,“倒有几分本事,那么接下来呢?”

    话毕,胡中丘伸手又要拿箭,但红庭秋在尝试一箭后哪还会给他这机会。脚下生风,一面丢掉手中箭,一面抬起掌中剑。

    那胡中丘手中弓箭刚刚上弦,却不想红庭秋是如此迅速,骤然已至其身前两米。

    胡中丘眉头一紧,这般神速倒是让其一惊,但毕竟是个老江湖,又是弓箭成名,即便被贴身仍有余力。

    弓箭快速力挽,不过半弦,便已经射出。

    此时两人相距甚近,纵使非神弓全力,也是威力不减。

    箭已射出,不过一米距离,看你怎么躲!

    红庭秋好似眼中有光,也不闪避,就这么直直迎了上去,同时手中利剑直指胡中丘首级,这疯狂少年竟打算以肉身搏命?

    两人越来越近,胡中丘看着不断接近的剑锋也是慌了神,这一箭下去,红庭秋必是重伤,但自己呢?恐怕到那时已是人头落地。

    汗已流遍满面,胡中丘身体想要后退,却发现怎么也是动弹不得,这是为什么?

    是速度太快了,是剑的速度太快了,也是箭的速度太快了。在这般迅速之下,时间仿佛停止流动,任何人都如同静止,只有剑与箭在不停靠近对方。

    杀,杀了他!

    胡中丘现在只能祈求这一箭能让这冷酷少年停手。

    差一尺,差一寸,差一分,就只差一厘了!

    胡中丘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弓箭,但下一秒,却是瞠目结舌。

    那少年竟在此速度下微微扭动了身体,而这一扭,恰好使这弓箭从他的腋下擦身而过。

    不可能!胡中丘看着那不断接近自己的锋刃惊恐万分,这少年怎能这般轻松躲过自己这一击?不对,他躲的很勉强,细看那腋下,已然是有了一道血痕。

    但自己呢?

    完全是动弹不得!

    光已逝,剑也至。

    一剑封喉!

    那享誉江湖的飞箭神弓,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死在了无名之辈手上。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这样的结果,连那一向冷淡的花火都不禁皱了皱眉。

    白月悬着的心终是落下,泪眼柔声道,“庭秋,你没事吧!”

    红庭秋笑了笑,是那么的阳光,轻声道,“放心,无伤大碍。”

    叶杏子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不住拍着胸口道,“好是惊险,红庭秋,你这也太让人担心了。”

    沈时昔颔首赞道,“移身换形。与你初见时便知道你的实力绝不仅此。”

    突有掌声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寻声看去,那紫衣花火竟是在拍手点头。

    “好一个神速,胡中丘自负,死在你手上并不怨。”花火淡淡道。

    红庭秋看着抱着白月的男子,狠狠道,“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把白月放了。”

    花火悠悠然然道,“不放,你又能怎样呢?”

    花火的眼神是那么的慵懒,淡然,那双如同璀璨星河一般的眼睛中,流露着无线的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