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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烽火狼烟

    黄豆豆在给般风眠剃头,听说之后,啧啧称奇:“人家王参将的官好像比你大两级吧?辅子哥你可真行,一来就让上级给你送礼。”

    “嘶,轻点好不好?”般风眠光洁的头颅被黄豆豆用剃刀刮红了一块。

    宝图门摩挲着下巴,说道:“这王参将挺有趣啊,说着没钱居然能拿出一千两银票来。”

    张三辅淡淡道:“说不定是他私房钱呢。”

    边戚不屑道:“肯定是吃空饷吃出来的!这些看着老实谨慎的官儿背地里都会贪污受贿。”

    “是吗。”张三辅看向窗外。

    隆庆二年,凉州一直平安无事,直到最近鞑靼左翼有些反常,隔三差五地来进犯。

    每次张三辅就带兵出城剿灭,两年来不知击退过多少次蒙古人。

    而边戚和宝图门因为作战勇猛,斩获的蒙古兵首级最多,已经当了校尉。

    而黄豆豆实在害怕出城面对蒙古兵,软磨硬磨地求张三辅安排他进了城门楼的火器营。令人惊奇的是,黄豆豆居然在制作改进火枪大炮上的能力非凡,很快就成为火器营的长官。

    最神奇的是般风眠,此人穿着僧衣敲着木鱼,坐在战场上念经,居然从来无人敢动他分毫。

    隆冬过后,冰雪已消融,西北还是十分寒冷料峭。

    而三月三十那天是张三辅的生辰,和他关系好的伙伴都来给他庆祝。本来张三辅从小到大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就算后来方证把护身符还给他了也没过过。自从和这些伙伴待一块后,他们没事就热衷聊天,天南地北的,彼此探讨彼此的祖宗十八代。刚进那屋的时候他的生辰八字就被他们问了个一清二楚,以后的每一年就算他不说,这些人也能记得。

    当天晚上,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随意说着话。忽然,外面一阵喧哗,慌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紧接着就听到王歡之发怒的声音,“谁他娘的去烽火台放的狼烟?”

    屋里的人都大吃一惊,张三辅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

    刚一出去,就清楚地看到夜幕下那冲天的黑烟,腾腾浓雾绕月翻涌。耳边传来王歡之匆忙的脚步声,他正在指挥士兵:“还愣着干嘛!快去把它灭了!”

    王歡之正气急败坏间,瞥见张三辅过来了,张三辅问道:“王参将,这是怎么了?”

    “咳,不知道是哪个瘪三把火种洒在烽火台的燃料上了。”王歡之说道,“刚一点燃就被燧长发现了,不过这烟一时半会还散不了。”

    张三辅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的天别说热了,连厚衣服都还穿着。怎么会这么巧就能燃起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在这两年里,王歡之已经非常信服张三辅。

    张三辅严肃地说:“恐怕我们凉州卫混进来了细作。”他对王歡之说,“王参将,今晚让士卒们不要睡了,警醒些。”

    王歡之久居沙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好。”

    而张三辅他们则穿戴好铠甲,守在旁边。

    到了后半夜,夜色最浓的时候,整个凉州卫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下一瞬,这种安静就被打破,“轰”的一声,天摇地动。

    前线士兵急传,“报!蒙古人攻来了!”

    “来的是谁?”

    “鞑靼左翼老将牧仁!”

    “多少人马?”

    “尚不清楚。”

    “再探再报。”

    张三辅没想到蒙古人来的这么快,好像是看准了时机一样。

    立刻点兵备战,夜里遭到突袭的事也不少,他依旧处变不惊地安排部署。

    瞭望塔火把高燃,军营内灯火通明,将士们因为早有准备并未慌乱,只是这次鞑靼的夜袭出乎意料的猛。

    “投石!”城楼上的士兵朝正在攀爬城墙的蒙古人扔下巨石。

    但是因为角度问题,竟然在一炷香之内还有几个蒙古人爬上了城门楼,打开了城门冲杀而进。

    夜色下,几百个蒙古兵手中握着武器,他们身穿皮甲,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挥舞着兵刃朝着明军的军营内厮杀过去。

    一队队军卒从营帐中奔跑而出,与蒙古人交战。而鞑靼似乎早有准备,将军营团团围了起来。

    “快!将大门守住!”

    张三辅站在城楼上大声呼喊着,城墙已经被冲垮了大半,鞑靼的铁骑已经快要攻上来了,他心急如焚。

    在拼命抢救掩护之下,终于又关上了城门。

    此时张三辅冷眼看着城内的蒙古兵,此时火把已经被熄灭,明军和蒙古人撕斗在一起。张三辅下令:“全军听令,都不许动!斩杀走动的人!”

    明军很快沉着下来,严阵以待,斩杀向自己袭来的人。

    眼看就要平息这场夜袭,剩下的蒙古兵突然疯狂地冲向参将王歡之,为首的一员蒙古士兵用刀挟持住了他。

    蒙古兵把刀抵在王歡之的脖子上,一连串蒙古语又快又急:“都不许动!放我们离开,否则杀了他!”

    王歡之吓得变了脸色。

    尽管在场的明军听不懂,但是也都猜到了,纷纷怒道:“狗东西!放开王参将!”

    张三辅抬手制止道:“不要轻举妄动!”

    几个蒙古兵正挟持着王歡之慢慢挪动,突然间,距离最近的宝图门猛然上前,举刀便砍,挟持王歡之的蒙古兵往右一闪,手腕一松,王歡之也是会几下子的,意识到之后飞快地逃了出去。

    而宝图门却被几个蒙古兵团团围住,为首的蒙古兵放跑了一看就是大官的王歡之正气急败坏,见又来了个看着也有些官衔的明将,死死拿刀威逼不松手。对张三辅说道:“快放我们走!否则就杀了他!”

    张三辅冷眼看着他们,蒙古人汗都滴下来了,用刀划破宝图门的脖子,喊道“我再说一遍!让我们走!”

    宝图门沉声道:“三辅,别管我了,为大明而死,我死而无憾。”

    后面的边戚火冒三丈,拿起刀就往前冲,“该死的鞑子,威胁起你大明爷爷了!”

    黄豆豆一把没拉住,“哎呀!”

    边戚要冲上去,被张三辅按住,边戚惊怒交加地看着他,他低声道:“太近了,不能拿图门的性命犯险。”

    张三辅收起刀,寒涔涔地注视着那几个蒙古兵,下令:“开城放人。”

    明军别无他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挟持着宝校尉离去。

    闹了一夜,黎明将至,张三辅安慰王歡之:“您受惊了,快回去歇息吧。”

    王歡之面色也不好看,“没想到这蒙古人如此狡猾。”他看了看张三辅,满怀歉意道,“张将军,我知道你和宝校尉关系莫逆,心里一定不好受。唉,宝校尉也是为了救我被俘,我这……”

    张三辅目光沉沉,突然道:“您好好休养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转身回了自己的营房,果然他们几个等在这里。

    边戚一直觉得宝图门明明长得相貌堂堂,而且实力不凡,偏偏很少在人前说话,常常安静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有时候会在他们闹得太过时出言调和。无赖的士兵们无论怎么和他开玩笑,他也只会宽厚地笑着给他们一巴掌。和张三辅关系倒十分亲密,但是与其他人并无深交,这样的一个人竟会为了长官勇于率先冲向蒙古人,让他大为改观。

    他看见问张三辅回来,满面怒容:“你为何要放他们走?图门被蒙古人所俘,蒙古人怎么会不杀他!”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张三辅神色凝重:“而且我觉得,图门不会有性命之忧。有汉人赵全投靠俺答的先例,赵全原先也是明军,熟悉明军的布防,经常带领蒙古兵进犯边界。图门不是一般士兵,是大明校尉,蒙古人不会轻易杀他。只怕……”

    他没再说。

    黄豆豆听懂了,大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图门不是会背叛大明的人。”

    张三辅苦笑:“他要会背叛大明倒还好。若是他誓死不屈,蒙古人见他没用,只怕性命不保。”

    黄豆豆张口结舌。

    般风眠看张三辅一眼,慢慢说道:“这么说,你对图门是否会投靠鞑靼倒无所谓了?”

    张三辅抬起灰眸瞥向他,“我不想装模作样地瞒你们,大明也好,蒙古也好,我都没什么感情。”

    话刚一说完,边戚勃然大怒,抓起张三辅的衣领质问:“你什么意思?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战场杀敌可不是儿戏!不想你竟然是个没心肝的东西,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趁早滚回你的小天山去!”

    张三辅冷笑道:“杀敌?谁是我们的敌人?汉人和蒙古人都是人,都是自相残杀罢了。”

    他嘲讽地直视边戚的眼睛,毫不避讳地说,“就像你现在这样。”

    下一瞬,边戚暴怒的拳头就挥到张三辅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十成十的力度吓了众人一跳。

    黄豆豆和般风眠赶紧来拉架,“边戚!有话好好说啊。”

    边戚被黄豆豆拽住,看着般风眠去扶张三辅。张三辅侧过脸来,伸手用力擦过嘴角的血,垂到肩膀的碎发有些凌乱,露出灰眸,他还在笑,说出的话依然令边戚火大,“这就是你的对策吗?”

    边戚怒火中烧,又要去打他,被黄豆豆死死抱住,“别打了别打了!辅子哥你也少说点吧!”

    张三辅推开般风眠虚扶他的手,“我没事。”

    他只是问:“你们想救宝图门吗?”

    般风眠双手合十道:“当然。”

    黄豆豆疑惑道:“你有办法吗?”

    张三辅低声道:“有,只不过会很冒险,只看你们敢不敢。”

    边戚实在很不爽:“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边戚愿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倒不用。”张三辅沉声,接下来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