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案中案四-金凤钗
李农目光一寒：“你这是吃惊还是伤心呢？”
草儿的眼泪登时雨水般倾涌而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
懂事的毛妮见爹娘吵架，忙过来依偎在娘的怀里，替她擦眼泪。
李农便不再说话。
车子拐进街巷不久，便看见吴极在前，身后两名衙役押着李郎中迎面走来，李郎中的头恨不能埋进胸襟里去。
李典吏下车和吴极打招呼。
看见李典吏，吴极先是欢喜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典吏。
四天前他还和县衙同僚们在李家畅饮，四天后的今天、此刻，看着昔日自己最爱重的兄长，他用力咬着牙不让自己把极力压抑着的话说出口，拱手而去。
吴极的眼神，李典吏和小端都读得懂，咸平不大，估计吴极已经查访到了那晚发生在金银铺里的所有事情。
“相公！相公！”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哭着扑向李郎中，就是这样沮丧的时刻，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草儿拥住妇人：“小翡！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翡如即将没顶的落水人抓住了救生草，仰脸看着草儿，哭得哀哀欲绝：“姐姐，我家相公，他，他杀了周一廷！”
草儿红着眼圈面有愧色，也有几分凄婉地对李农说：“你们先回家吧，我把小翡送回家，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歇卸下车辕，喂好马，见李典吏已经安顿好了孩子们，坐着静等草儿归来，小端就想回自己房间：“别走，一起听听。”
约摸两个时辰后，草儿才回来，很明显，她刚才哭过。
见两人坐着看自己，草儿便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翡是咸平县出名的美人，十六岁的那场大病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爹娘请遍了县城里的郎中，小翡却一直高热不退，再烧下去，人就算不死，也废了。
李郎中名叫李奇，当时跟着父亲在医馆里打杂，他家医馆与小翡家毗邻，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听闻小翡病情危重，他坚持要把牛黄和穿心莲的药量加倍，这种虎狼之药莫说一个小女子，便是八尺男人也能放倒。
李奇拍着胸脯哭道：“叔叔婶子，万一小翡不治，我就到你家为奴，给你们二老养老！”
小翡父母哭着答应了。
李奇配的汤药给小翡灌下去后，她泻了一床的污秽。
爹娘以为女儿不中了，哭着要给女儿买棺材、换衣裳。
李奇不许他们买棺材，说小翡绝对死不了！让小翡娘给女儿擦洗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他也不嫌腌臜，自己动手把床上的脏被褥换下，让小翡睡在干干净净的床上。
后来他又给小翡灌了一次药后，让小翡娘在她身子下面垫上破旧的被褥，因为上次把腹内污秽拉空了，这次小翡虽然又拉在床上，但都是浊水。
后半夜，李奇亲自动手给小翡煮了面汤，小翡喝了半碗又开始腹泻。
如此三日后，小翡高热全退，人的神志清醒起来，可以喝些稀粥，不再腹泻。
伺候，李奇不但医名大噪，也娶得美人归。
夫妻俩自己的医馆就开在草儿家街口，因为常领着孩子们去找李郎中看病，草儿很快就和小翡成了朋友。
李郎中对小翡的好自不必说，就有一点，他对小翡管束得太厉害，比管教自己的孩子都严厉。
小翡爹过五十寿辰时，小夫妻买了礼物要回去祝寿，小翡想戴上李郎中从京城给她买的那枚金凤钗。
那是李郎中花了五十两银子给妻子买的礼物，可以说一枚金钗就买得下整个医馆了，由此可见李郎中对妻子的喜爱。
因为金凤钗很漂亮而且做工精湛，娘家的姨婶儿们都争相传看，小翡那晚满满收获了家人们的赞美和羡慕，心里骄傲极了。
结果晚上回来时却发现金钗的一根金线断了。
李奇心疼地埋怨：“不让你戴你偏要戴，这是京城里最大银楼的东西，拿回去修费事不说，估计也得不少银子呢。”
小翡虽自知理亏，心里也很郁闷：这金钗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想它损坏呀，既坏了想法子修便是，何苦埋怨呢？
医馆不能不开门，有时半夜还有病人来请李奇上门医治，所以暂时去不了京城，修不了金钗。
小翡就拿着金钗到街口的金银铺问是否能修？
金银铺里除了老板周一廷，就只有一个叫薛蚬的小伙计，人长得极清秀标致。
薛蚬看了金钗摇头道：“这工艺我们小铺子做不来，您只能到京城去修了。”
坐在窗前看书的周一廷无意中扭头看，立刻被小翡的美丽惊呆了，他凑过来热心地说：“无妨，我常去京城，可以帮小娘子把金钗带去京城修，当然，还得小娘子信得过我才好！”
小翡见周一廷这样和气，心里很是感激：“你的铺子在此，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两日后，周一廷便将金钗奉还，果然修得毫无痕迹。
小翡感激不已，要照付银子，周一廷笑着说：“能帮您这样的绝世美人办事，是我的福气啊！”
虽是恭维话，小翡却也听出了三分暧昧，她脸一红便走了。
此后，周一廷便中邪了一般，一天看不见小翡就失魂落魄，有事没事总往医馆去。
后来他观察出小翡每隔一日回到集上去采买，便常常跑到集上去找小翡搭讪。
有一次，被草儿撞见。
草儿提醒小翡千万不要做出丑事来，到时候不但李郎中不容，恐怕她也会被沉塘。
小翡说：“我对他全无好感，只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他只是找我答话，并无挑逗言语也未动手动脚，我能怎么办？”
草儿便告诫周一廷远离小翡。
周一廷满脸羞愤地说：“我也是由脸面的人，怎么能做出勾引良家妇女的下流事情？”
那以后，草儿便与小翡相约一起到集上买菜，不给周一廷接近小翡的机会。
草儿和小翡都是美丽的女子，一日在集上，几个路过咸平的无赖故意调戏她们，还想把她们往自己的车上拉，一旁跟随许久的周一廷挺身而出，与无赖理论。
李典吏和李郎中在咸平算得是家喻户晓，大家出手撵跑了无赖。
这样一来，草儿对周一廷也心怀了感谢，似乎觉得他还真不是坏人。
如果他就一直默默地喜欢小翡也就罢了，但是，他始终不满足只能远观无法近处的相思之苦。
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总是难免的，日子久了，小翡偶尔也会和周一廷说起李奇的吝啬和对自己的管束，心里颇有不满。
开始周一廷还劝她忍耐，渐渐地，他想：这样的美人，若是做了我的妾，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心，更不会让她做家务，还要买菜洗衣服。
于是，他向小翡提出了一起逃往他的苏州老家，做神仙眷侣的要求。
小翡吓了一跳，半年相处下来，她对周一廷从逃避到无话不谈，但是始终没有越矩，更没有想过离开李奇和周一廷共同生活。
草儿的眼泪登时雨水般倾涌而出：“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
懂事的毛妮见爹娘吵架，忙过来依偎在娘的怀里，替她擦眼泪。
李农便不再说话。
车子拐进街巷不久，便看见吴极在前，身后两名衙役押着李郎中迎面走来，李郎中的头恨不能埋进胸襟里去。
李典吏下车和吴极打招呼。
看见李典吏，吴极先是欢喜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典吏。
四天前他还和县衙同僚们在李家畅饮，四天后的今天、此刻，看着昔日自己最爱重的兄长，他用力咬着牙不让自己把极力压抑着的话说出口，拱手而去。
吴极的眼神，李典吏和小端都读得懂，咸平不大，估计吴极已经查访到了那晚发生在金银铺里的所有事情。
“相公！相公！”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妇人哭着扑向李郎中，就是这样沮丧的时刻，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草儿拥住妇人：“小翡！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翡如即将没顶的落水人抓住了救生草，仰脸看着草儿，哭得哀哀欲绝：“姐姐，我家相公，他，他杀了周一廷！”
草儿红着眼圈面有愧色，也有几分凄婉地对李农说：“你们先回家吧，我把小翡送回家，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歇卸下车辕，喂好马，见李典吏已经安顿好了孩子们，坐着静等草儿归来，小端就想回自己房间：“别走，一起听听。”
约摸两个时辰后，草儿才回来，很明显，她刚才哭过。
见两人坐着看自己，草儿便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翡是咸平县出名的美人，十六岁的那场大病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爹娘请遍了县城里的郎中，小翡却一直高热不退，再烧下去，人就算不死，也废了。
李郎中名叫李奇，当时跟着父亲在医馆里打杂，他家医馆与小翡家毗邻，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听闻小翡病情危重，他坚持要把牛黄和穿心莲的药量加倍，这种虎狼之药莫说一个小女子，便是八尺男人也能放倒。
李奇拍着胸脯哭道：“叔叔婶子，万一小翡不治，我就到你家为奴，给你们二老养老！”
小翡父母哭着答应了。
李奇配的汤药给小翡灌下去后，她泻了一床的污秽。
爹娘以为女儿不中了，哭着要给女儿买棺材、换衣裳。
李奇不许他们买棺材，说小翡绝对死不了！让小翡娘给女儿擦洗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他也不嫌腌臜，自己动手把床上的脏被褥换下，让小翡睡在干干净净的床上。
后来他又给小翡灌了一次药后，让小翡娘在她身子下面垫上破旧的被褥，因为上次把腹内污秽拉空了，这次小翡虽然又拉在床上，但都是浊水。
后半夜，李奇亲自动手给小翡煮了面汤，小翡喝了半碗又开始腹泻。
如此三日后，小翡高热全退，人的神志清醒起来，可以喝些稀粥，不再腹泻。
伺候，李奇不但医名大噪，也娶得美人归。
夫妻俩自己的医馆就开在草儿家街口，因为常领着孩子们去找李郎中看病，草儿很快就和小翡成了朋友。
李郎中对小翡的好自不必说，就有一点，他对小翡管束得太厉害，比管教自己的孩子都严厉。
小翡爹过五十寿辰时，小夫妻买了礼物要回去祝寿，小翡想戴上李郎中从京城给她买的那枚金凤钗。
那是李郎中花了五十两银子给妻子买的礼物，可以说一枚金钗就买得下整个医馆了，由此可见李郎中对妻子的喜爱。
因为金凤钗很漂亮而且做工精湛，娘家的姨婶儿们都争相传看，小翡那晚满满收获了家人们的赞美和羡慕，心里骄傲极了。
结果晚上回来时却发现金钗的一根金线断了。
李奇心疼地埋怨：“不让你戴你偏要戴，这是京城里最大银楼的东西，拿回去修费事不说，估计也得不少银子呢。”
小翡虽自知理亏，心里也很郁闷：这金钗你送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想它损坏呀，既坏了想法子修便是，何苦埋怨呢？
医馆不能不开门，有时半夜还有病人来请李奇上门医治，所以暂时去不了京城，修不了金钗。
小翡就拿着金钗到街口的金银铺问是否能修？
金银铺里除了老板周一廷，就只有一个叫薛蚬的小伙计，人长得极清秀标致。
薛蚬看了金钗摇头道：“这工艺我们小铺子做不来，您只能到京城去修了。”
坐在窗前看书的周一廷无意中扭头看，立刻被小翡的美丽惊呆了，他凑过来热心地说：“无妨，我常去京城，可以帮小娘子把金钗带去京城修，当然，还得小娘子信得过我才好！”
小翡见周一廷这样和气，心里很是感激：“你的铺子在此，我还怕你跑了不成？”
两日后，周一廷便将金钗奉还，果然修得毫无痕迹。
小翡感激不已，要照付银子，周一廷笑着说：“能帮您这样的绝世美人办事，是我的福气啊！”
虽是恭维话，小翡却也听出了三分暧昧，她脸一红便走了。
此后，周一廷便中邪了一般，一天看不见小翡就失魂落魄，有事没事总往医馆去。
后来他观察出小翡每隔一日回到集上去采买，便常常跑到集上去找小翡搭讪。
有一次，被草儿撞见。
草儿提醒小翡千万不要做出丑事来，到时候不但李郎中不容，恐怕她也会被沉塘。
小翡说：“我对他全无好感，只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他只是找我答话，并无挑逗言语也未动手动脚，我能怎么办？”
草儿便告诫周一廷远离小翡。
周一廷满脸羞愤地说：“我也是由脸面的人，怎么能做出勾引良家妇女的下流事情？”
那以后，草儿便与小翡相约一起到集上买菜，不给周一廷接近小翡的机会。
草儿和小翡都是美丽的女子，一日在集上，几个路过咸平的无赖故意调戏她们，还想把她们往自己的车上拉，一旁跟随许久的周一廷挺身而出，与无赖理论。
李典吏和李郎中在咸平算得是家喻户晓，大家出手撵跑了无赖。
这样一来，草儿对周一廷也心怀了感谢，似乎觉得他还真不是坏人。
如果他就一直默默地喜欢小翡也就罢了，但是，他始终不满足只能远观无法近处的相思之苦。
夫妻之间，吵吵闹闹总是难免的，日子久了，小翡偶尔也会和周一廷说起李奇的吝啬和对自己的管束，心里颇有不满。
开始周一廷还劝她忍耐，渐渐地，他想：这样的美人，若是做了我的妾，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心，更不会让她做家务，还要买菜洗衣服。
于是，他向小翡提出了一起逃往他的苏州老家，做神仙眷侣的要求。
小翡吓了一跳，半年相处下来，她对周一廷从逃避到无话不谈，但是始终没有越矩，更没有想过离开李奇和周一廷共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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