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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义士

    韩良正懊恼也未曾在华山休息一晚时,大地震动,一队骑兵沿着官道奔来。

    韩良凝神细看,却是八旗兵,穿着白色泡钉棉甲,是镶白旗的骑兵。

    “停下!”

    韩良站在路中央挥手示意。

    “吁!”

    马上骑士刚想抓住拷问这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却不曾想,年轻人先声夺人。

    “格格在此,你等速速派人前来护送!”

    为首的牛录额真闻言大惊,也不敢托大了,连忙滚鞍落马,步行到韩良身旁。

    拉着韩良的手躲在身后的少女一看是自己人,蹦了出来。

    “你们快点叫更多的人来接我!不然,不然父王砍了你们脑袋。”

    主辱臣死,镶白旗骑兵纷纷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起来吧,速速把附近的人都招来,护送格格回西安。”

    面对韩良的发号施令,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看着格格跟这个年轻人穿着棉布道袍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别样的感觉。

    “咻!”

    响箭升空,随后不远处传来了连绵不绝的响箭呼应。

    被请到马上的韩良,很快看到大批的镶白旗骑兵赶来,等了半个时辰,附近所有的搜索小队都集合了起来,人数足有上千人之众。

    韩良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地毯式搜索,小王爷对这个宝贝闺女,怕是下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的命令。

    “老天保佑,格格您没事,哎呀,您这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把嬷嬷担心坏了。”

    一直伺候少女的嬷嬷激动地这叫个老泪纵横,也不只是见到小主子还活着激动的,还是庆幸自己不用脑袋不保激动的。

    “好了嬷嬷,我这不是没事嘛,感觉找个客栈歇会吧,这些天我也累了。”

    “格格”

    被少女起绰号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这四个窝囊废,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面对白衣军,张龙赵虎拼了老命断后,不能说不尽力,但是毕竟让主人置于险地,还好最后险死还生。

    若是格格不为他们求情,小王爷百分百回去就砍了他们的脑袋,一个都别想跑。

    这也是江湖人的无奈,入了王府当鹰犬,吃香的喝辣的,修炼资源管够,但也意味着,出了差池,一家老小都没得跑。

    江湖一流高手,纵然只要一口真气不泄,就可刀枪不入,可毕竟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在百倍于己的乱军从中还想护住人,那可是说笑了。

    看着这俩江湖一流高手身上的累累伤痕,少女也不忍心责怪了,抬手让他们起来。

    江湖上有句话,叫“先天之下皆蝼蚁”。若是有先天在此,结果定然不同了,可惜先天高手全天下都少得可怜。

    马上要黑天了,沿着官道赶往最近也有几十里的客栈,路上韩良也询问了一下那一晚的战况。

    白衣军是东干叛军的主力,极为精锐,且信仰狂热,他们的目标就是格格,所以一百八旗兵和韩良的二百步兵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在杀伤了一部分刚披甲起床的士兵之后,白衣军没有耽误时间去全歼护卫队,而是直接大队伍奔向格格逃跑的方向。

    即便如此,护卫队还是损失惨重,伤亡了四成还多。

    陕甘的东干族叛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在省会腹地,都有大规模的东干叛军活动。

    这些东干叛军组织严密,背后有各大教区领袖的指挥,东干族的上层神职人员,绝对是高知识分子,且信仰坚定,极难对付。况且陕甘之乱,还有云南、四川的东干族叛军首领在起事失败之后的参与,叛乱经验丰富,有军事指挥才能。

    东干族与汉民乃至满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东干族从西方迁入关中,已经有了近千年的时间。唐朝安史之乱,唐皇请回纥兵来帮忙平叛,从此以后,历经宋、元、明,关中的东干族愈发壮大,乃至与本土汉人的比例都达到了四六之数。

    清廷官员对汉民和东干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且东干人不吸鸦片,以做小买卖为生,抱团信教,在起事之初,相当难以处理。所幸小王爷丝毫不心软,现在陕西境内的东干叛军已经主要聚集在董志塬附近,没对城邑造成太大破坏。

    东干首领编造的“陕不留回”的纸条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问题还在于清廷对东干人不公正的态度,以及歧视东干人的法律。举个例子,同样是偷窃,汉人就是打几十板子就可以回家了,东干人要流放数千里。

    幸好各大城市,如西安、延安、宁夏等地的东干族神职首领,没有与叛军同流合污的打算,而是彻底划清界限,让境内教民安分守己,不要帮助叛军,也不要攻击汉人。

    现在的东干叛军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一边思索着陕西境内的东干叛乱的事情,一边沿着官道前行,不知不觉间,韩良竟走到了队伍的前头。

    冬日晚风刺骨,韩良紧了紧衣领,任由思绪飘忽。

    “快…杀了他。”

    前方不远处的客栈,传来的隐约声响。

    “嗯?”

    韩良挥手,示意前哨士兵随他前去看看。

    客栈就在不远处,纵马几步便到,门是锁着的,不过这可难不倒韩良,几个士兵用刀插在门缝里,几下就破门而入。

    韩良在镶白旗士兵的拥簇下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客栈内此时一片狼藉,五个伙计模样的汉子,正拿着刀围攻一个带着枷锁的囚徒。

    这囚徒披头散发,年纪瞧着不大,甚是强横。纵然身披枷锁,四肢几乎难以移动,还是以一敌五未落下风,只是瞧着身子骨好像缺些力气。

    这几个伙计身上瞧着也是有功夫的,见了大队官兵过来,只得收了兵器围住那囚徒。

    “兵器都缴了。”

    韩良淡淡地吩咐,自有士兵上去卸了伙计的兵刃。

    捡了个长条凳子坐下,韩良端详了眼前的几人,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掌柜似的人物,率先“噗通”地跪在地上,连鼻涕带泪的哭喊道:“大人呐,您可得为小民做主啊,这厮乃是个灭门的凶徒,被官差押解途中经到小店歇息,竟在官差的酒水里下了药,毙杀了两位官差,还想杀了我等!”

    囚徒少年丝毫不惧,硬梗着脖子,也不对韩良下跪。

    “他说的是真的吗?”

    囚徒少年道:“当然不是!”

    “哦,那你说说吧。”

    “我乃公孙云飞,被官差押解至此,店家下蒙汗药害了官差,又想害我,幸好我没喝酒,尝了口水的味道不对,没被蒙倒,他们便想杀了我灭口!”

    掌柜涨红了脸,说道:“你这厮杀人满门,本就是穷凶极恶之人,血口喷人,大人冤枉啊!”

    “公孙云飞?”

    旁边的八旗军官有些诧异。

    韩良注意到了,问道:“你认识?”

    军官摇了摇头,道:“属下不认识,但曾听说过。前段时间在西安传的沸沸扬扬的灭门案,就是这人做下的。”

    “灭人满门?”

    “对,这人幼时丧父,母亲也在他十岁的时候被邻家恶霸侮辱致死,公孙云飞远走他乡,不知从何处学了一身武艺,前段日子回乡报仇,一晚上把邻家三十六口屠的一个不剩,然后去官府自首。案子影响很大,如何判决各执一词,连几位大人都吵了起来,学台和藩台大人认为这是孝子义士,应判无罪。臬台大人认为灭人满门,罪无可恕,按律应斩。后来巡抚大人折中了一下,杖八十,发配广西充军。”

    韩良幽冷的目光透过了这些人的身躯,表情各异。

    “公孙云飞留下,其他人,杀了。”

    “嗻!”

    八旗兵狞笑着拔刀冲了上去,伙计和掌柜被乱刀砍死。

    看了一地的尸体,韩良皱了皱眉,道:“快点清理干净,让格格稍等,清理好了之后请格格就寝,其他人,以客栈为中心原地扎营,小心戒备东干叛军。”

    八旗兵领命,开始行动,尸体被拖了出去,用桶打上来的井水很快就把血迹冲的一干二净。

    “锵!”

    韩良抽出腰刀,砍断了囚徒少年的手脚枷锁之间的铁链。

    “剩下的自己去拿钥匙解开。”

    囚徒少年眼神沉静,道:“谢过大人救命之恩,敢问大人,为何信我?”

    “我不是信你,我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在韩良眼中,掌柜慌乱间编出的谎言,实在是破绽百出,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哦对了,今日,义士公孙云飞也死了,跟这些人同归于尽。以后,你就叫公孙云吧,跟在我身边,切莫再飞扬跋扈了。”

    囚徒少年深深一揖,应道:“公孙云,蒙大人不弃,愿尽绵力,护大人周全。”

    被请了进来的少女又恢复了天性,蹦蹦跳跳地跑到韩良身边,说:“哎呀这里臭死了,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

    韩良笑了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格格早些歇息吧,今晚可以安稳入睡了。”

    少女嘟了嘟嘴:“好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王爷派出搜索的全部三千骑兵,都集合到了客栈,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

    四日的功夫,经蓝田向北,直趋西安。

    西安,无需多说,任何言语用来形容这座古都的伟大都不过分。这是大一统政权最为正统的帝都,周、秦、汉、隋、唐等等十三朝定都于此。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长安长盛,万国来朝。这座城市曾在数个世纪中,都是中国,亚洲,乃至世界最大、人口最多、最繁华的城市,承载着汉民族最为光辉的时刻与记忆。

    即便是今天,元明清三代政治重心北迁,西安依旧是清廷的战略重地,号称“西京”。

    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数十年后,皇太后也会带着满朝文武,在八国联军的枪炮声中仓皇西狩,逃到这里避难。

    镶白旗骑兵返回了城外的驻地,王府派了护军来接格格。

    本来韩良是不打算跟着格格去王府的,但拗不过,又想了想,不去的话恐怕还是会被唤去,就跟着格格的马车硬着头皮前往了,左右躲不过这一遭,自己主动点说不定还能搏个好印象。

    小王爷前些年新修了朱雀门,王府就在朱雀门北,占地甚是宽广。

    马车直接从车马门进的,韩良没机会见识王府正门到底是如何煊赫,不过从这连绵不绝的院落,韩良看得出来,多罗勇郡王的府邸,可比府谷的土财主张家的院子大的多得多了。

    “韩大人,王爷吩咐,伺候您换过了衣服,就在书房等他就行。”

    前来伺候韩良更衣的是个王府小太监,青袍,手脚麻利的很,韩良几乎没怎么动,就被伺候着换好了。

    清朝官场,尤其是权贵,不比寻常人家,居家见客穿什么衣服都是有规矩的,韩良不是特别懂,只能说大概知晓,因此也就任由摆布了。

    小王爷的书房,可以看出主人真的是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摆的俱是兵书、笔记之类,书的数量不多,官员们喜欢摆的孔孟经典更是一本没有,两侧的多宝阁上也没摆什么金光闪闪的值钱什物,都是些看得出平常拿来把玩的小件,玉狮子,木笏,青铜马等等。

    小太监给伺候上了茶水,便轻手轻脚的不见了踪影,韩良品了几口茶,没品出品种,不过口齿生香,想来小王爷用来待客的茶叶也不是凡品。

    怕喝的太多到时候找厕所尴尬,韩良也没再喝,便这么坐了下来。

    韩良听焦面虎讲过,坐姿讲究一个“坐如钟”,男子见客,双脚自然分开,背部笔挺,手搭在膝盖上。

    也不知道小王爷还有多久来,韩良摆了个差不多的姿势,腰靠在了椅子上,等小王爷来了,再挺起来就是了。

    说实话,等人的感觉并不好。

    既不能喝茶吃点心,也不能翻翻书摸摸藏品,只好在这里枯坐着。

    倒是没让韩良等太久,不多时,外边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