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日月为衣
徐峰愣了一下，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朱北海扯了扯他的衣角，徐峰这才反应过来，作揖行礼道：“凉州日远城人，徐峰。”
“哦。”水王风轻笑一声，笑道：“我们还是老乡啊。”
徐峰抬头道：“先生也是凉州人士？”
“正是，我是凉州天水郡人，与你的家乡日远城相去不远，想当初我还在日远城观战云国与妖族大战呢，我云国将士披铁甲执金刀，杀得那些妖族丢盔弃甲，不可谓不痛快啊，哈哈哈哈，当浮一大白。”想到这水王风不禁有些感伤，当年那些故人故事不知如何，只怕是已经沧海桑田，于是他转头问道：“如今我与之妖族何如？”
云淡玄道：“沙场上，敌六我四，生死存亡之战，五五分成。”
水王风抚了抚已有雪色的胡须，道：“可！”
云淡玄接着说道：“如今已收复西域，曾经华夏之地，尽数收回了，如今只待先生回朝领我等一举歼灭妖族！”
水王风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先摸了摸头顶的柳木簪，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我与君道天下事，柳木亦可冠白玉？”
这句话徐峰和朱北海听得一头雾水，而云淡玄则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复执礼道：“学生保证只要我还在朝堂一日，定不负先生。”
“哈哈哈哈。”水王风只是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云淡玄见他没有作答，于是从手中变出一副图画，一丢出去画卷展开，倏忽成一副等人高的千里江山图。
云淡玄做了个请的手势，水王风振袖入画，走之前告诉徐峰有事只管去长安找他。
水王风进去以后，云淡玄回身拍了拍朱北海的肩膀：“好小子，可别再给你母亲惹麻烦了啊。”
“好的，舅舅。”私下里，云淡玄让他只叫自己舅舅就行。
云淡玄又对着两人说道，“小伙子们，不错。”
说完走入画卷缓缓消失。
把吓傻了的刘管事丢给了许娘后，锦衣卫介入，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去的路上，朱北海看了一眼久久无法回神的徐峰道：“怎么了？不就是皇帝吗？没见过一样。”
徐峰忍不住吐槽道：“那能一样吗？对于你来说，只是舅舅而已，想见不是随时就能见到的吗？对我来说，那可是皇帝啊，堂堂一国之主，一辈子能见到一次都算多的了，那能一样吗？”
朱北海看他傻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自己被他噎了这么多次，终于也噎了他一次，“诶呀，憨包儿，其实云帝也没什么。”说着他用小声的对徐峰道：“我娘还说他小时候和三太爷一起翻院墙看过女人洗澡呢。”
徐峰一下子瞪大了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刚想让他多说说。
没想到不知哪里的人给朱北海的头上直接来了一下，吓得他不敢再说一句。
回到院子里后，后面几天就没有那么精彩了，常云每天都在自己的屋里练剑，乌烛就没见到过，徐峰每天除了练练功，就是和朱北海到处瞎逛，要不然就是坐着朱北海那只血凤飞下云海去玩，见识了云国许多的山山水水，好不惬意。
这天，徐峰还在练功时，常云突然起了性子，对徐峰道：“小子，我今天心情不错，你练个剑，什么剑都可以，我看看你有没有练剑的天赋。”
一听有前辈指教，而且还是五境的剑修，那可太稀有了，属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缺品种。
徐峰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而且姜阳也说过自己适合当剑修，说不定他还能和传自己几招呢。
他拿起一把铁剑，深呼吸，开始使出云国最基础的剑法之一的《春江剑法》。
《春江剑法》作为云国最基础最悠久的剑法，传自混乱百年的春神山山主霍良春，春神山本是剑修门派，后因为老宗主死后各种派系斗争而亡。
虽然门派没了，但是人们发现《春江剑法》是一本很不错，很适合剑修入门的剑法。
修炼出来的剑气有杀伤力却不会伤及自身，还有自愈的效果。
于是在一代代的传承改革下，成为了云国剑修入门都会学的一门功法，而且学了《春江剑法》也不会与其他功法排斥，还能很方便的修炼其他功法。
于是世人尊称这名发明《春江剑法》的春神山老宗主为春江剑仙，春江剑仙的那把飞剑“春神”也被剑宗收在了名剑司，排第二，仅在大剑仙楚川之后。
后人评价说，楚川的剑就是天上的云，他的剑就是为人族剑修开山的剑，让后辈剑修知道我人族之剑到底可以有多高；而霍良春的剑则是地上的土，不求一世威名，而是让后世剑修走得平稳顺遂铺路。
徐峰耍到一半，常云就直接打断道：“等等，徐峰，你这个不对，你不像是练剑，你更像是打扫的时候把东西规规矩矩的放到一个地方了。而不是练剑，剑法不是这样的，修炼更不是这样的，每个人是存在差异的，即便是同一部功法，不同人修炼起来，效果也是大相径庭，比如，我的《春江剑法》是这样的。”
说着他弹指飞出一道淡绿色的剑气，剑气不像《春江剑法》上写的那样剑过无痕，反而实在石头上炸出几个坑洞。
他接着说道：“你看像这样，每个人对剑法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你做得就太死了，太规矩了，但是每个人的元炁的多少，元脉的大小长短，修炼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书上有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练剑也是这样的，只看剑法，是练不出属于自己的剑的。”
徐峰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整套剑法是学校老师教的，要的就是规规矩矩，错一点都不行，这也算是考核的标准之一，一旦犯错就会被抓出来重练，所以校会时总能看到整整齐齐的几百人练《春江剑法》，观赏效果极好，赏心悦目。
不过这剑徐峰也只练过几次，看过几次，后面轮到下一届了，他就没练过了，这突然拿出来还能这么完美的使出来，只能说不是徐峰不懂剑法，而是常云在紫霄剑派待久了，不懂现在的云国。
“那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徐峰问道。
“你小时候用木棍砍过杂草或者田边的庄稼吗？”常云想了许久，问道。
“有，小时候我经常和我师兄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经常拿着木棍在菜花田里乱砍。”然后每次都是高天给两人擦屁股，又赔笑脸又赔钱。
“对，就是那种感觉，你试着回想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心境。练剑最讲究的就是剑意，剑法可以练，剑气可以养，但是只有一身的剑意必须从小就培养，自己去找，如果找不到，那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没有。”
徐峰闭上眼，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自己手拿木棍，便幻想自己是睥睨天下的大侠，一剑出山海平，两剑出仙人落，虽然猴子经常嘲笑自己，但是那是的他从来不怀疑自己将来会是与世无敌的大剑仙。
常云看他表情一点点变化，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不适再到现在的豁然开朗，他怒喝道：“就是现在，出剑！”
徐峰拔剑出鞘，斩出一道极细但是极广的绿色剑气，放在河边的巨石被一分为二，但是切面极其光滑，就像机器一样。
徐峰睁开眼，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身上汗流浃背。
虽然过程很痛苦扭曲迷茫，但是好在他真的好像摸到了剑道的一点点边，独属于自己的剑道。
他拱手道：“谢谢。”
“小事，无妨，找到就行。”常云摆了摆手道：“过来，坐这儿。”
徐峰坐在他边上的石凳子上。
常云道：“你练剑有些天赋，但是光有天赋不行，还得看机缘和造化。诶，你这天赋家里人没看出来过吗？”
“有，我师兄和我说过我适合当个剑修。”徐峰道。
刚刚那一剑耗费了极大地气力，但自己也终于从“枷锁”中脱困，他还是很感谢常云的。
“那他没有教过你其他吗？”
“有，我师兄说修士捉对厮杀其实就是猜拳。”
“猜拳？哈哈哈，你师兄把事情说的太简单了，修士对决不仅要考虑天时地利，还要计算双方法宝，元炁等一系列因素，哪有那么简单。”常云笑道。
但是徐峰接下来让他直接笑不出来了。
“你说的这些我师兄也说过，他说过这些都是考虑的一环，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只有两个，你死，或者我死，就两种结果，五五分。”
“比如，两个大修士对决，哪怕前面他们对招了几百次，但是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只有那一招决定胜负。再比如，你是很厉害的修士，把我打得气海只剩几会元炁泉眼，而你基本上没什么消耗，但是你下一招准备一道剑气或者任何其他术法杀死我，但是只要我躲过了这一招，用仅剩的元炁把你的神宫绞碎，杀死你的元灵，那你前面做得所有都是无用功。”
“就像猜拳一样，只有石头剪刀布三种，那么我就要猜你的招了，猜中了，你就死了，没猜中，我就死了，而平局就像决定胜负之前的试探一样，哪怕过了几百招，不论你之前把我打的怎么样，不论我是气海全失断手断腿，只要我没死，那就是还和猜拳一样，之前几百次都是平局，只要最后一招你杀死我了，那才行。”
“而理论上来说，猜拳，不论你之前你把我打得怎么样，即便你觉得你稳赢，有九成胜率，但是对于生死厮杀来说，只有两种结果，也就是五五之间，我还是有五成机会杀死你。蚍蜉撼树，亦是五五之间。”
姜阳有个习惯，让徐峰很是不解，就是和人比斗之前，喜欢和人猜拳，赢了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如果对方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这点徐峰以前很奇怪，怎么还有人喜欢打之前猜拳的？
赛前小游戏？
直到后来姜阳才和他说，修士厮杀其实就是猜拳，猜赢了的，站着，输了的，躺下。
六境修士对待一境修士，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对于人只有两种状态，生与死，即便是变成鬼，那也是死了，变成植物人，那也是活了，生死之间无巧说，生死厮杀无绝对。
只不过到现在，不论是猜拳还是打架，姜阳都没输过而已。
徐峰回过神来的时候常云已经保持着一个动作在石凳上坐了好久，他不知道常云怎么了于是想叫醒他。
这时乌烛出现了，他拦住了徐峰，看了眼常云道：“他这是进入了‘入定’状态，千万不能吵到他，一个修士几百年都不一定能进入这样的境界，你这要是叫醒了他，他可能会记恨你一辈子。”
徐峰直接把手缩了回去，“这么厉害的吗？”
乌烛银色的面具下神色复杂，他看着徐峰，道：“你的师兄很厉害，未来一定会是七域有名的人物。”
刚刚徐峰讲给常云的时候他也听着，但是着猜拳之说实在是过于惊人，如平地惊雷在他的心湖炸起一片涟漪，他的很多感知在不断的摧毁和重建，他觉得这次护送任务之后自己也需要闭关好好修炼一下了。
不明觉厉的徐峰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片云海之上，姜阳站在自己家的船头眺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头。
他手中把玩着徐峰小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很普通的晶石做得棋子，一黑一白，在他的指尖穿梭跳动，
说不定这小东西徐峰自己都忘了，不过姜阳还是经常拿出来把玩的。
这次来接他的是他爹姜峑，姜家家主。
姜峑对他在上次比赛一战成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很多人都恭喜他生了个好儿子，但是他自己却很为难。
自己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姜阳虽然是自己儿子，但是他母亲已经死了，还是个庶出，自己多年官场的经营都是靠着正房的家族走起来的，这些年来做到了州牧的位置上，虽然已经脱离了妻子家族的控制，但是妻子家族的分量还是有的，他不怕姜阳普通，只怕他天赋太高，最后英年早逝。
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英才了，多少天之骄子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唐朝的王勃，汉朝的霍去病，无一不是天才，但都英年早逝。
他更怕的其实是姜阳变成伤仲永。
但这次父子见面，他发现姜阳并没有变成第三种。
那只能是第二种了，他是可以力排众议把姜阳立为自己的继承人，妻子那边即便有话说，但是对如今的自己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但是她其他的儿女也是自己亲生的，这样偏心，别人说什么是次要的，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所以需要姜阳在族老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能顺理成章的把他推家主，姜家以后才有未来，而正房黄氏的多年经营注定了姜阳未来回家后的一路不会简单。
而姜阳的成长，不止会有家族内部的阻力，而且妖族肯定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成长起来的，所以对他的保护，自己只能竭尽全力了。
想到这儿，姜峑看了一眼姜阳，姜阳似乎是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报之以微笑。
要是朱北海在这儿一定能发现这是他标志性的假笑。
但是姜峑只想留住这一刻，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深入官场多年的他什么都成了计算，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如果当初没有当官，就当个小商贩就好了。
站在船头的姜阳没一会儿就看到远处乌云密布，有闷雷大作。
姜峑让他快回屋，姜阳说：“没事，我在这里看看乌云，也许有助于修道呢。”
因为那就是冲着他来的。
丫鬟园意还不想走，他直接屈指一弹把她点昏了，然后让人送回屋去。
乌云盖天，狂风大作，天地间只余一袭青衣。
姜阳看了看乌云，伸出左手捏起，微笑道：“猜拳？”
然后他又把两颗在指尖把玩的棋子弹出然后左手平摊，棋子稳稳掉在手心，笑道：“还是下棋。”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似乎有千年前的雷公下凡而来，持鼓震动人间。
地上的百姓纷纷回家收衣。
而面对这以霸道姿态横压过来的雷云，姜阳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抬头望着天上道：“要不，我让你半子？”
天上似乎有人动怒了，一道声音在耳畔炸开：“竖子尔敢！”
三道堪比五境修士奋力一击的紫色天雷瞬间劈出，雷驰电掣，。
“真没意思。”姜阳不以为意道，一道金光从眼中闪过，弹出两颗棋子吸收了两道天雷后，抓住最后那一道天雷，原本暴躁的天雷到了他的掌心瞬间变得极为温顺，他张开嘴将那道天雷吞了下去后似乎是没吃饱，挑眉道：“再来点儿？”
天上的人似乎是不想和他多说，重重的哼了一声就不见了。
姜阳则是一挥手驱散了乌云，将连颗棋子收回手中后笼袖道：
“多少年了，怎么还是怎么小家子气啊。”
然后他重新拿出两只握着棋子的手，掌心朝下，看向天空，笑道：“猜猜看，在哪里？”
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
大袖揽风，日月为衣，天地终归于寂静。
朱北海扯了扯他的衣角，徐峰这才反应过来，作揖行礼道：“凉州日远城人，徐峰。”
“哦。”水王风轻笑一声，笑道：“我们还是老乡啊。”
徐峰抬头道：“先生也是凉州人士？”
“正是，我是凉州天水郡人，与你的家乡日远城相去不远，想当初我还在日远城观战云国与妖族大战呢，我云国将士披铁甲执金刀，杀得那些妖族丢盔弃甲，不可谓不痛快啊，哈哈哈哈，当浮一大白。”想到这水王风不禁有些感伤，当年那些故人故事不知如何，只怕是已经沧海桑田，于是他转头问道：“如今我与之妖族何如？”
云淡玄道：“沙场上，敌六我四，生死存亡之战，五五分成。”
水王风抚了抚已有雪色的胡须，道：“可！”
云淡玄接着说道：“如今已收复西域，曾经华夏之地，尽数收回了，如今只待先生回朝领我等一举歼灭妖族！”
水王风没有立马说话，而是先摸了摸头顶的柳木簪，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我与君道天下事，柳木亦可冠白玉？”
这句话徐峰和朱北海听得一头雾水，而云淡玄则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复执礼道：“学生保证只要我还在朝堂一日，定不负先生。”
“哈哈哈哈。”水王风只是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云淡玄见他没有作答，于是从手中变出一副图画，一丢出去画卷展开，倏忽成一副等人高的千里江山图。
云淡玄做了个请的手势，水王风振袖入画，走之前告诉徐峰有事只管去长安找他。
水王风进去以后，云淡玄回身拍了拍朱北海的肩膀：“好小子，可别再给你母亲惹麻烦了啊。”
“好的，舅舅。”私下里，云淡玄让他只叫自己舅舅就行。
云淡玄又对着两人说道，“小伙子们，不错。”
说完走入画卷缓缓消失。
把吓傻了的刘管事丢给了许娘后，锦衣卫介入，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回去的路上，朱北海看了一眼久久无法回神的徐峰道：“怎么了？不就是皇帝吗？没见过一样。”
徐峰忍不住吐槽道：“那能一样吗？对于你来说，只是舅舅而已，想见不是随时就能见到的吗？对我来说，那可是皇帝啊，堂堂一国之主，一辈子能见到一次都算多的了，那能一样吗？”
朱北海看他傻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自己被他噎了这么多次，终于也噎了他一次，“诶呀，憨包儿，其实云帝也没什么。”说着他用小声的对徐峰道：“我娘还说他小时候和三太爷一起翻院墙看过女人洗澡呢。”
徐峰一下子瞪大了眼，没想到还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刚想让他多说说。
没想到不知哪里的人给朱北海的头上直接来了一下，吓得他不敢再说一句。
回到院子里后，后面几天就没有那么精彩了，常云每天都在自己的屋里练剑，乌烛就没见到过，徐峰每天除了练练功，就是和朱北海到处瞎逛，要不然就是坐着朱北海那只血凤飞下云海去玩，见识了云国许多的山山水水，好不惬意。
这天，徐峰还在练功时，常云突然起了性子，对徐峰道：“小子，我今天心情不错，你练个剑，什么剑都可以，我看看你有没有练剑的天赋。”
一听有前辈指教，而且还是五境的剑修，那可太稀有了，属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稀缺品种。
徐峰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而且姜阳也说过自己适合当剑修，说不定他还能和传自己几招呢。
他拿起一把铁剑，深呼吸，开始使出云国最基础的剑法之一的《春江剑法》。
《春江剑法》作为云国最基础最悠久的剑法，传自混乱百年的春神山山主霍良春，春神山本是剑修门派，后因为老宗主死后各种派系斗争而亡。
虽然门派没了，但是人们发现《春江剑法》是一本很不错，很适合剑修入门的剑法。
修炼出来的剑气有杀伤力却不会伤及自身，还有自愈的效果。
于是在一代代的传承改革下，成为了云国剑修入门都会学的一门功法，而且学了《春江剑法》也不会与其他功法排斥，还能很方便的修炼其他功法。
于是世人尊称这名发明《春江剑法》的春神山老宗主为春江剑仙，春江剑仙的那把飞剑“春神”也被剑宗收在了名剑司，排第二，仅在大剑仙楚川之后。
后人评价说，楚川的剑就是天上的云，他的剑就是为人族剑修开山的剑，让后辈剑修知道我人族之剑到底可以有多高；而霍良春的剑则是地上的土，不求一世威名，而是让后世剑修走得平稳顺遂铺路。
徐峰耍到一半，常云就直接打断道：“等等，徐峰，你这个不对，你不像是练剑，你更像是打扫的时候把东西规规矩矩的放到一个地方了。而不是练剑，剑法不是这样的，修炼更不是这样的，每个人是存在差异的，即便是同一部功法，不同人修炼起来，效果也是大相径庭，比如，我的《春江剑法》是这样的。”
说着他弹指飞出一道淡绿色的剑气，剑气不像《春江剑法》上写的那样剑过无痕，反而实在石头上炸出几个坑洞。
他接着说道：“你看像这样，每个人对剑法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你做得就太死了，太规矩了，但是每个人的元炁的多少，元脉的大小长短，修炼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书上有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练剑也是这样的，只看剑法，是练不出属于自己的剑的。”
徐峰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整套剑法是学校老师教的，要的就是规规矩矩，错一点都不行，这也算是考核的标准之一，一旦犯错就会被抓出来重练，所以校会时总能看到整整齐齐的几百人练《春江剑法》，观赏效果极好，赏心悦目。
不过这剑徐峰也只练过几次，看过几次，后面轮到下一届了，他就没练过了，这突然拿出来还能这么完美的使出来，只能说不是徐峰不懂剑法，而是常云在紫霄剑派待久了，不懂现在的云国。
“那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徐峰问道。
“你小时候用木棍砍过杂草或者田边的庄稼吗？”常云想了许久，问道。
“有，小时候我经常和我师兄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经常拿着木棍在菜花田里乱砍。”然后每次都是高天给两人擦屁股，又赔笑脸又赔钱。
“对，就是那种感觉，你试着回想一下那种感觉，那种心境。练剑最讲究的就是剑意，剑法可以练，剑气可以养，但是只有一身的剑意必须从小就培养，自己去找，如果找不到，那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没有。”
徐峰闭上眼，回想起当年的情景。
自己手拿木棍，便幻想自己是睥睨天下的大侠，一剑出山海平，两剑出仙人落，虽然猴子经常嘲笑自己，但是那是的他从来不怀疑自己将来会是与世无敌的大剑仙。
常云看他表情一点点变化，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不适再到现在的豁然开朗，他怒喝道：“就是现在，出剑！”
徐峰拔剑出鞘，斩出一道极细但是极广的绿色剑气，放在河边的巨石被一分为二，但是切面极其光滑，就像机器一样。
徐峰睁开眼，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身上汗流浃背。
虽然过程很痛苦扭曲迷茫，但是好在他真的好像摸到了剑道的一点点边，独属于自己的剑道。
他拱手道：“谢谢。”
“小事，无妨，找到就行。”常云摆了摆手道：“过来，坐这儿。”
徐峰坐在他边上的石凳子上。
常云道：“你练剑有些天赋，但是光有天赋不行，还得看机缘和造化。诶，你这天赋家里人没看出来过吗？”
“有，我师兄和我说过我适合当个剑修。”徐峰道。
刚刚那一剑耗费了极大地气力，但自己也终于从“枷锁”中脱困，他还是很感谢常云的。
“那他没有教过你其他吗？”
“有，我师兄说修士捉对厮杀其实就是猜拳。”
“猜拳？哈哈哈，你师兄把事情说的太简单了，修士对决不仅要考虑天时地利，还要计算双方法宝，元炁等一系列因素，哪有那么简单。”常云笑道。
但是徐峰接下来让他直接笑不出来了。
“你说的这些我师兄也说过，他说过这些都是考虑的一环，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只有两个，你死，或者我死，就两种结果，五五分。”
“比如，两个大修士对决，哪怕前面他们对招了几百次，但是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只有那一招决定胜负。再比如，你是很厉害的修士，把我打得气海只剩几会元炁泉眼，而你基本上没什么消耗，但是你下一招准备一道剑气或者任何其他术法杀死我，但是只要我躲过了这一招，用仅剩的元炁把你的神宫绞碎，杀死你的元灵，那你前面做得所有都是无用功。”
“就像猜拳一样，只有石头剪刀布三种，那么我就要猜你的招了，猜中了，你就死了，没猜中，我就死了，而平局就像决定胜负之前的试探一样，哪怕过了几百招，不论你之前把我打的怎么样，不论我是气海全失断手断腿，只要我没死，那就是还和猜拳一样，之前几百次都是平局，只要最后一招你杀死我了，那才行。”
“而理论上来说，猜拳，不论你之前你把我打得怎么样，即便你觉得你稳赢，有九成胜率，但是对于生死厮杀来说，只有两种结果，也就是五五之间，我还是有五成机会杀死你。蚍蜉撼树，亦是五五之间。”
姜阳有个习惯，让徐峰很是不解，就是和人比斗之前，喜欢和人猜拳，赢了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如果对方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这点徐峰以前很奇怪，怎么还有人喜欢打之前猜拳的？
赛前小游戏？
直到后来姜阳才和他说，修士厮杀其实就是猜拳，猜赢了的，站着，输了的，躺下。
六境修士对待一境修士，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对于人只有两种状态，生与死，即便是变成鬼，那也是死了，变成植物人，那也是活了，生死之间无巧说，生死厮杀无绝对。
只不过到现在，不论是猜拳还是打架，姜阳都没输过而已。
徐峰回过神来的时候常云已经保持着一个动作在石凳上坐了好久，他不知道常云怎么了于是想叫醒他。
这时乌烛出现了，他拦住了徐峰，看了眼常云道：“他这是进入了‘入定’状态，千万不能吵到他，一个修士几百年都不一定能进入这样的境界，你这要是叫醒了他，他可能会记恨你一辈子。”
徐峰直接把手缩了回去，“这么厉害的吗？”
乌烛银色的面具下神色复杂，他看着徐峰，道：“你的师兄很厉害，未来一定会是七域有名的人物。”
刚刚徐峰讲给常云的时候他也听着，但是着猜拳之说实在是过于惊人，如平地惊雷在他的心湖炸起一片涟漪，他的很多感知在不断的摧毁和重建，他觉得这次护送任务之后自己也需要闭关好好修炼一下了。
不明觉厉的徐峰就这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片云海之上，姜阳站在自己家的船头眺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头。
他手中把玩着徐峰小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很普通的晶石做得棋子，一黑一白，在他的指尖穿梭跳动，
说不定这小东西徐峰自己都忘了，不过姜阳还是经常拿出来把玩的。
这次来接他的是他爹姜峑，姜家家主。
姜峑对他在上次比赛一战成名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很多人都恭喜他生了个好儿子，但是他自己却很为难。
自己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姜阳虽然是自己儿子，但是他母亲已经死了，还是个庶出，自己多年官场的经营都是靠着正房的家族走起来的，这些年来做到了州牧的位置上，虽然已经脱离了妻子家族的控制，但是妻子家族的分量还是有的，他不怕姜阳普通，只怕他天赋太高，最后英年早逝。
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英才了，多少天之骄子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唐朝的王勃，汉朝的霍去病，无一不是天才，但都英年早逝。
他更怕的其实是姜阳变成伤仲永。
但这次父子见面，他发现姜阳并没有变成第三种。
那只能是第二种了，他是可以力排众议把姜阳立为自己的继承人，妻子那边即便有话说，但是对如今的自己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但是她其他的儿女也是自己亲生的，这样偏心，别人说什么是次要的，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所以需要姜阳在族老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才能顺理成章的把他推家主，姜家以后才有未来，而正房黄氏的多年经营注定了姜阳未来回家后的一路不会简单。
而姜阳的成长，不止会有家族内部的阻力，而且妖族肯定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成长起来的，所以对他的保护，自己只能竭尽全力了。
想到这儿，姜峑看了一眼姜阳，姜阳似乎是感受到了父亲的目光，报之以微笑。
要是朱北海在这儿一定能发现这是他标志性的假笑。
但是姜峑只想留住这一刻，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深入官场多年的他什么都成了计算，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如果当初没有当官，就当个小商贩就好了。
站在船头的姜阳没一会儿就看到远处乌云密布，有闷雷大作。
姜峑让他快回屋，姜阳说：“没事，我在这里看看乌云，也许有助于修道呢。”
因为那就是冲着他来的。
丫鬟园意还不想走，他直接屈指一弹把她点昏了，然后让人送回屋去。
乌云盖天，狂风大作，天地间只余一袭青衣。
姜阳看了看乌云，伸出左手捏起，微笑道：“猜拳？”
然后他又把两颗在指尖把玩的棋子弹出然后左手平摊，棋子稳稳掉在手心，笑道：“还是下棋。”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似乎有千年前的雷公下凡而来，持鼓震动人间。
地上的百姓纷纷回家收衣。
而面对这以霸道姿态横压过来的雷云，姜阳依旧是波澜不惊，他抬头望着天上道：“要不，我让你半子？”
天上似乎有人动怒了，一道声音在耳畔炸开：“竖子尔敢！”
三道堪比五境修士奋力一击的紫色天雷瞬间劈出，雷驰电掣，。
“真没意思。”姜阳不以为意道，一道金光从眼中闪过，弹出两颗棋子吸收了两道天雷后，抓住最后那一道天雷，原本暴躁的天雷到了他的掌心瞬间变得极为温顺，他张开嘴将那道天雷吞了下去后似乎是没吃饱，挑眉道：“再来点儿？”
天上的人似乎是不想和他多说，重重的哼了一声就不见了。
姜阳则是一挥手驱散了乌云，将连颗棋子收回手中后笼袖道：
“多少年了，怎么还是怎么小家子气啊。”
然后他重新拿出两只握着棋子的手，掌心朝下，看向天空，笑道：“猜猜看，在哪里？”
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他”。
大袖揽风，日月为衣，天地终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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