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战争

    常常有一些突如其来的瞬间，让我们泪流满面，回过头，却发现自己一个人，咬牙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像极了贺晓晓此刻的心境。

    上午医院，下午单位。晚上回家时，陈立章还没回来。

    从小这里长大，陈立章又爱玩，自然狐朋狗友格外多。小学中学高中大学同学，车友球友都是好基友。陈立章基本十点前都能到家，大多数也都是恰好顺路遇上某某，吃了个碗面撸个串之类的。

    贺晓晓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平时自己忙，一周多半在外面，办公室主任，每一位集团领导的行程都要照顾好，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应酬什么的，都是份内之事。

    最近，贺晓晓因为不能喝酒，席间有人抽烟烟雾缭扰，或者还有人劝酒，想来各种不宜，就只是一把手的活动参加。

    前几年刚备孕时，领导们知道了因由，主动照顾，可这一月两月一时半会没见动静，大家渐渐就忘了，贺晓晓也不好意思提起，只有自己小心的尽量避免。又未怀孕，也不能以此推脱，总是不去，一开始副职们以为贺晓晓厚此薄彼意见很大。还好苏慧雯会来事，也灵巧，大家用得顺手，似也习惯了贺晓晓不在现场了。

    冰锅冷灶，贺晓晓今天莫名烦躁。

    便到小区前面餐馆吃了份饺子。小区有些年份了，几乎都是拖家带口的家庭住户，晚上来吃饭的人并不多。有带着中介工牌的，二手房中介随着地产的勃兴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来，贺晓晓小区门口就有两个；有工程施工的，前面有个新社区，旁边有个学校正在建设。像她这种一个人，倒是稀罕得很，贺晓晓平生几分落寞和说不出的伤感。

    又买了些水果，取了个快递，陈立章还没回家。

    想想还得有一定量的运动，便下楼在小区里转圈圈。

    十月中旬，北方秋天的夜晚有着深沉的寒意，路边有一搭没一搭沙沙飘落几片树叶，贺晓晓的小区管理严格，没有什么广场舞，安安静静。有人在遛狗，有人行色匆匆赶着回家，有小孩子骑车嬉笑着划过……

    今夜小区的路灯格外昏暗，大树巨大的阴影似乎要把贺晓晓长长的影子吞噬掉，贺晓晓突然格外孤单。秋意浓，夜间格外寒凉，她不由得把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一些。

    从大学到毕业到工作一直在这个城市，算起来，人生的一半，最好的年华，比故乡更故乡。

    穿行其中，上学工作，结婚嫁人，乔迁新居，好友相聚，加班熬夜……满目繁华，内心荒凉，似是人生鼎沸，却好像只是一个人踌蹰前行……

    各种各样神奇的偏方，慕名而去犄里旮旯神奇的药房，中药西药，汤剂膏药粉末丸丸片片……再苦的药都比不上这无边无际没有结果等待的苦，但这种煎熬与等待又是无形的，再浓稠再绵密又悄无声息地消解于那鸡零狗碎的日子里。但生活的碎片里，又经常无有因由被触及，一时间如电击，无所遁形，从头至脚，寒彻骨缝。

    她早已忘记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有时候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要一个小孩还是要确认怀孕这件事情，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小孩儿？

    她漫无目的地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走了多久。直至陈立章电话过来。

    陈立章已在书房玩着游戏。

    她看电视陈立章玩游戏，她客厅他书房，很日常。

    知道是她，陈立章并没有起身，她走到书房门口探过身子，“陈立章，你以后能不能回来早一些！”

    “啊，不晚啊！”

    “你能不能晚上给咱们做一些饭。”

    “啊，什么意思，我不会啊！”陈立章顾不上回头。

    “陈立章！”贺晓晓声音有些涩。

    陈立章听出不对，“怎么啦?”走近来却发现贺晓晓在抹泪。

    “今天去医院都好着吧！工作没啥事吧！不行把妈叫过来吧！”

    贺晓晓听完，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我累了，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