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猫

    重都的天空像被王水腐蚀，慢慢张开一个大洞。

    洞下异管局众人严阵以待。

    天师苦笑：“偌大个蓝星，让我们中了头奖，要是能活着离开，贫道一定买张彩票！”

    深邃的洞中，慢慢出现一只眼睛，一只漆黑的，符合人类定义的眼睛！

    欺诈师藏柠，仰头疑惑看着天上的眼睛，“天师，彭队，你们觉不觉得这只眼睛很眼熟，像是在哪看到过？”

    天师瞪大眼睛，仿佛眼睛睁得越大，记忆力就会越好一般，咂了咂嘴，“你这么一说贫道也觉得有点眼熟？”

    负尸人彭越佝偻着身体低着头，大骂：“别光说眼熟，你们倒是描述一下啊，不知道我背着诡异抬不了头？”

    天师翻了个白眼，“就不说，就不说，气死你，略略。”叫你天天说贫道坏话，现在知道着急了吧，憋死你。

    灵网中传来洛阳的声音：“怎么觉得这只黑瞳有点像凝实后的金瞳？难道说金瞳神明是域外来客？”

    天师回应：“甭管他域内域外，现在都到蓝星了。如果祂真的是那位神明，我们限制祂，说不定规则复苏就解决了，那位也能从永眠中醒来！”

    提到那位，众人都不做声了，重都也静了下来。无鸟鸣，无兽语，人不动，风不惊，寂静到了诡异恐怖的程度。

    人向来是好动的，若是一个人不动，那他离死也不远了。他们死了吗？他们显然还活着。他们死了吗？他们显然已经死了。

    天空慢慢修复，地上多了两个人。

    一个手持纹龙长剑，平静如水的青衫男子。

    一个双手负后，若不是头上那狗啃的卷焦毛，端的一派世外高人的紫衫道士。

    时恒和李启看着附近众人。

    嗯？这些凡人不修法，不修灵，只修规则。以凡人之身纳规则于体却不死，怪哉怪哉。

    不对，他们并非不死，也非活着。

    什么是活人？生理上医学鉴定未死亡即还有呼吸和心跳的人就叫活人。

    什么是死人？停止呼吸、心跳、大脑活动的人就叫死人。

    从这定义上看，他们死了一半活着一半。

    或死或生的生物和物理学上叫猫的生物很像，猫处于死猫和活猫的叠加态，只有外部观测者观测猫时，波函数才会坍缩，我们才能知道或者决定猫的确定态。

    那他们是吗？

    寂静总要有人打破。

    “在下时恒、贫道李启，见过诸位道友。”

    众人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想，不愿，还是不能？

    时恒和李启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复又道：“在下时恒，贫道李启，见过诸位道友。”

    还是无人回应。

    时恒上前用枯荣微一触碰离得最近的青衣道袍男子，男子原本泛青的皮肤迅速变得苍白，表面出现暗红或暗紫的瘢痕，再变为污绿色的斑块，逐渐膨胀腐烂成白骨，再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中。

    这些过程仅用了一瞬，约摸人眨一次眼睛的时间，就这一眼，地球人尽灰飞烟灭。

    时恒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除了李启外什么都没有。

    高楼无声的腐化坍塌，城市被霉菌吞噬，真菌也在死亡，除了外来者，蓝星上一切都在走向末日。若是他们还在外面，就能看见，蓝星也在走向末日，磁场消失，大气层消失，蔚蓝色的球体变成了裸露的岩石再融化为粒子。

    极东之地，传来一声叹息，一个拄着竹制手杖的白发金袍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男子用黑色丝绸覆眼，周身尽是死气，想必命不久矣。

    李启看了看身旁的青衫剑客，又看了看眼前的白发男子，“两个小长生？”

    时恒心有所悟：“在下时恒。”

    “帝恒。”白发男子轻声道：“你不该来这。”

    时恒：“但我来了。”

    帝恒看向东方，无悲无喜，“你要死了。”

    时恒平静：“我还没输，所以我不会死。”

    帝恒：“我也没输，但我要死了。”

    时恒：“那你输了。”

    帝恒笑了：“是啊，我输了。”

    随着白发男子的认输，蓝星恢复生机，死去的一切都重新回来。

    时恒盯着白发男子：“在下时恒，字长生。”

    白发男子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说话，声音缥缈无情，“天道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