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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杀一儆百

    天光明媚,白云如丝,和风沉静。

    斗鸡大赛上,面对一直站在萧若星身旁,女扮男装化名于老七的骆可安,林老板和厉鸡王充分展现出演员的职业素养,假装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也只字未提赵眉的事儿。

    比赛结束,厉鸡王的黑元帅再次获胜。照例,本该一块聚饮庆功,萧若星却说事务繁忙,得带着于老七赶回酒楼。

    “萧老板,你送我的那三只鹰其中一只是雌的。”厉鸡王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哦。”

    “前些日子,那雌鹰下了四个蛋,孵出四只小鹰。我打算自个养两只,另两只你要不?”

    听说孵出了小鹰,骆可安大感有趣,生怕萧若星推说不要,站在边上干着急,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也养两只。”萧若星道:“如今我城里、镇上两头都有生意,打算驯鹰送信,方便联络。”

    “鹰也会送信?”厉鸡王大奇:“送信的不都是信鸽么?”

    “鹰也能送信,不过得多花些时间调教。厉老,烦请你再帮我养些日子,得空时我来你家取鹰。”

    “好咧,你随来随取。”

    跟厉老和林老板告辞后,萧骆二人漫步回酒楼,路过一些商铺时,萧若星如数家珍般给骆可安介绍各种美食。这是李记包子,糖馅肉馅的都有,糖馅的一咬满口甜,肉馅的一咬满口油,都很好吃的。哇,这家馒头做得极好,最绝的是他们配红糖吃。白面馒头浇红糖,金银财宝往家扛。这家酒楼的烤乳猪特别有意思,他们往小猪肚子里塞上河鲜,再架火上烤,风味独特,全城仅此一家。这家饭庄的招牌菜是龟羊汤,龟是三年到五年的草龟,羊是三十斤作用的嫩崽羊……萧若星讲得头头是道,骆可安听得仔仔细细,都是酷爱厨艺的人,心性相通,极易共鸣。

    回到酒楼,两人各履其职,各负其责。

    厨房是酒楼的灵魂所在。曹洪烈正在做虾黄豆腐,一黄一白组合,细腻中透着优雅的气质,彷如玉肌冰肤的贵妇人身披嫩黄轻纱,颇具惊艳美。王大厨弄的是白切鹅胸,刀工极佳,片得薄如蝉翼,配芝麻辣油做的卤汁蘸吃,嫩爽溢香,不忍释口。李大厨在弄鸡冠油蒸豆瓣酱,这鸡冠油可不是鸡冠的油,而是猪花油顶外一圈的褶子,形如鸡冠,故名鸡冠油。鸡冠油没啥油水,却极香。鸡冠油跟豆瓣酱一块蒸,油裹了酱,酱渗透了油,产生一种诱人的奇香,能轻松俘虏一切胃口不好的人。

    在老重庆酒楼,骆可安跟曹洪烈的厨艺最佳。两相比较,曹洪烈胜在经验丰富,毕竟浸淫厨艺三十余载的功力摆在那,泰山北斗般的存在。骆可安作为后起之秀,胜在惊人的天赋异禀,加之女儿心思细腻,更注重细节的精密把控。这二人可说是东邪西毒,棋逢对手,实力相当。

    其次是王李二位大厨,虽说没资格参加华山论剑,却也称得上厨艺高手。猪头大师是排在第三梯队的厨子,不过好在他脑灵眼尖,谦虚好问,手艺精进是迟早的事。除他之外,新近又招了几个年轻厨子,算是第四梯队。

    好东西都会被盗版,无论哪个时代。

    发现《水城澜报》被盗版后,报社执事沈建良坐不住了,带着俩匠人找到兜售盗版报纸的小贩理论,却被对方喊来的人一顿胖揍,血流满面往报社跑。刚跑到门口,沈建良被人一把拉住。

    “沈执事,你们这是咋搞的?”萧若星一脸急切。

    “萧老板,有人盗版我们的报纸,还打人。”沈建良俊秀雪白的脸颊肿得老高,左脸赫然几道手指印。

    “我草,这还了得,还有没有王法?你俩回报社歇着,沈执事跟我去指认凶手,非把他们打得满地爪牙不可。”

    “萧老板,他们人多势众,都是练家子,可不敢招惹的!”一汪姓匠人大急,他被打成了熊猫眼,印有“水城澜报”字样的制服也被扯烂。

    “草,要说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萧若星胸中怒火溶岩般升腾,眼中射出森严寒芒,看得汪姓匠人打了个哆嗦。

    来到大街上,沈建良指着一个在十字路口卖报的瘦猴的说:“就是他。”

    看见这二人义愤填膺地快步而来,瘦猴也不慌乱,冲着不远处的一间茶坊喊了声柱子。

    很快,几条汉子从茶坊里冲了出来,其中一个庞大貌丑的汉子高出旁人一大截,怒目金刚般很是醒目,想必就是柱子。他每走一步,脚下都发出一声闷响,犹如催命符的节奏。这些人如群狼扑羊般将萧沈二人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凶悍。

    众敌当前,萧若星泰然自若,气定神闲:“我是《水城澜报》”的萧若星,听说你们盗印了报纸,还打伤我的人。

    沈建良附在他耳边,语音打颤道:“萧老板,就是他们。”此时的他心脏霍霍剧跳,差点没把肠子悔青,咋没多带几个人来?

    “草,印了咋的,打伤了人又咋的?”一赤裸上身的胖汉横眉竖眼地喝问。他胸腹处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满身肥肉乱颤。

    啪的一声,毫无征兆的,萧若星一记耳光扇在胖汉脸上,溅起一道鲜亮的血花,紧跟着在他的大肚腩上顶了一膝盖,人当场就放倒了。趁众人惊呼分神的一瞬间,他闪电般出腿,朝右侧一人的小腿迎面骨踹了一脚,只听嘎一声脆响,那人面部扭曲地趴下,发出杀猪般惨烈的嚎叫。

    风声呼呼中,萧若星的腿法如毒蛇吐信般迅疾,接连三人哀嚎倒下。他这几下如风云雷动,柱子根本没看清咋回事,一块包围人家的同伙全倒下了。

    “你他妈……”柱子刚拉开架势,萧若星电闪般当胸轰了一拳,锥心剧痛使得他身子矮下一大截。天旋地转间,对方又腾地一记神龙摆尾,重重踢在他脸上,庞大的身躯直接飞了出去,如破口袋般砸在街面上,轰然激起一阵尘土,久久弥散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

    卖盗版报纸的瘦猴呆立原地,嘴大张着,都能塞进去自个拳头。萧若星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报纸,笑眯眯地问:“你们的盗印窝点在哪,谁是老大?”

    瘦猴当场吓尿了,腿一软就跪下磕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死了爹娘似的。

    萧若星以寡胜众,连串动作矫若游龙,一气呵成,快捷奏效,看得沈建良目定口呆,惊为神人。好一时,他才灵魂归窍,冲上前朝瘦猴屁股上踢了一脚,恨恨道:“这会知道求饶了,你刚才不是挺威风的么?”

    恰在这时,高捕头匆匆带人赶到,他正在这一带巡逻,听说有人打架,立马飞奔过来。

    “萧老板,这是咋回事?”

    “高捕头,你来得正好。”萧若星整了整衣衫道:“这些人盗印《水城澜报》,还把我的人打伤了。”

    高捕头四下环顾伤者,压低声音道:“都是被你打趴的吧?”

    “是他们先动的手。”

    沈建良急忙凑上前展示自个的伤情:“高捕头,你看我这脸,哎哟,可疼死我了。”

    高捕头看了一眼,对萧若星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在无数路人惊叹诧异的目光护送下,萧若星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对于盗版这样的恶劣行径,必须第一时间坚决打压。萧若星早有先见之明,前些日子跟知县大人进行了深入交流,还送给他两成报社干股,结为了利益共同体。

    摆平这事后,高捕头约萧若星在茗堂见面。

    “兄弟,你出手可真够狠的,一个人鼻梁骨断裂,门牙崩掉两颗,四个人腿骨折了,那个叫柱子的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

    “嘿嘿,我心里边有数,力道把控得很好,不会闹出人命的。”

    “你就不能忍忍,交给我处理?”

    “年轻气盛嘛,你明白的。”萧若星嘻嘻一笑:“幕后老大是谁,你查出来没?”

    “黄四。”高捕头轻声道。

    “啥来头?”

    “一个混混头儿,手下有几十号兄弟,都是些好勇斗狠的亡命之徒。”

    萧若星歉容道:“高捕头,我这次……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为难?噢,那倒不至于,毕竟黄四那帮人人盗印报纸,且动手在先,街上很多人都看到的。”

    “公道自在人心,人民群众的眼睛毕竟是雪亮的。”

    高捕头喝了口茶说:“来这里之前,我刚跟黄四见过面。他起初很张狂,说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放火烧了你的报社和酒楼。我告诉他说,最好不要把你惹毛了,巨盗牛二就是你杀的,他黄四再横,能横过牛二么?”

    “那他咋说?”

    “他还能说啥,火气一下就消了,说是一场误会。”

    “我也希望是一场误会。”萧若星冷笑道。

    “萧老板,万事以和为贵。给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黄四已经给我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不会再盗印报纸了。”

    “你高捕头发了话,那就是代表官府,我肯定照办。做生意嘛,当然是想和气生财。”

    所谓捕快,约等于二十一世纪的公安,高捕头的差事,相当于县公安局局长,是县里的中层干部,有一定社会地位。萧若星呢,是县里的新晋富豪,坐拥数家日进斗金的实体产业,经济地位突出。说到底,混混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儿,若不是脑袋抽风,也不会跟他俩硬碰硬。

    萧若星当街大打出手,也不光是为了替挨打的沈建良和匠人出气,更重要的原因是要杀一儆百,保护自个的知识产权,赚更多的银子。那些盗印的报纸他也看了,纸张和用墨极差不说,还错漏百出。唯一的优势是价格低廉,三十文铜钱就可买一份,还不及正版报纸价格的三分之一。

    《水城澜报》发行第十期时,《江湖英雄传》也连载至第十回。萧若星让报社把这十回弄成精装小册子,每册标价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在玉澜国是啥概念呢,一个普通人家三个月的日常生活开支。这样的天价小册子,竟也掀起了一波抢购潮,可见水城的有钱人家还真是不少。

    很快,《水城澜报》不仅在水城家喻户晓,也被很多外地人迷上了,大老远的赶来买报纸,导致报纸发行量持续激增。萧若星也由此实现当初的誓言,报社赚的钱比老重庆大酒楼还多。

    高庙镇,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位于桃花溪畔的一座豪宅拔地而起,高墙深院的封闭式院落,门第牌匾书着“萧家大院”四个黑底金字。里边重门深巷,斗拱飞檐,气派奢华。迷宫般的后花园内,遍植竹木花草,掩映着重重亭台楼阁,假山怪石、小桥荷塘、曲径瑶阶点缀其间,气象万千,蔚为大观。

    萧若星和骆可安回到了各自家中。张家两兄弟接受了一项新任务,喂养小鹰,驯其送信。

    老重庆火锅店老店,萧若星跟爹娘说,新宅子弄得差不多了,得选个黄道吉日乔迁。

    萧远峰眉皱如锁:“星儿,那宅子我去看过几回,也太大了,活像皇宫似的,我差点没迷路。”

    “爹,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咱家才三个人,用得了那么多房间么?”萧余氏为儿子肉疼银子。

    “那我就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儿子女儿,保证房间不空着。”萧若星嘻嘻笑道。

    萧远峰一拍大腿:“我看行!”

    “晚上把小眉叫过来一块吃饭,我跟你爹是越来越喜欢这闺女了。”

    “好,我一会就去跟她说。”对小眉,萧若星又是思念又是愧疚。

    说曹操,曹操到。

    “星哥,你回来哪!”赵眉如鸟儿般飞了过来,俏脸泛着既羞且喜的神情,眸子莹然生光。

    萧余氏喜出望外:“小眉,我们正说着你呢,快坐快坐。”

    随即悄悄用手肘碰了碰男人。

    萧远峰立马会意,起身笑道:“小眉,你跟星儿聊聊,我跟你婶儿有点事,就不陪你了。晚上过来一块吃饭,你婶儿给你弄几个拿手菜。”

    “谢谢婶儿,谢谢萧叔。”

    望着久别重逢的情郎,赵眉从头到脚流淌着难以形容的快感,要不是店里有人,她真想一头扎进他怀里,让他搂个结结实实。

    跟她心迷神醉的目光对视,萧若星一阵莫名的拘谨:“小眉,陪我出去走走。”

    “去哪?”

    “去底料作坊。对了,给你看看这个。

    “这是啥?”

    “我办的报纸。”

    “啥叫报纸?”

    “咱们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