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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大婚

    在这之后,安子烨便派人送来信件,不过一些聊闲的话题,孟织晚也回,这样一来二去他俩在宫中虽见不着,一些未曾说明的情愫却随着信件的密度日渐增长。

    只有安钰邀她一聚时才能见安子烨,原先她并不理解思念为何物,自从对太子生了特别的情愫,见不到他的时候时辰仿佛都是如沙一粒一粒走的,原来思念竟会让日子变慢,显得思念更长。

    今年第一场雪降在葭月中,孟织晚的课程也得了四位嬷嬷的满意,再有几天,她便可以出宫待嫁了。

    她看着雪将宫墙白头,心里却想着,这宫墙困不住人,只是她愿意困在里面罢了。

    “姑娘,您瞧!”

    院子里宫人正在打雪,宜芳遮遮捂捂的捧了个什么上前来,孟织晚凑近一看,原来是用雪堆的一个小小雪人,手是枯枝,面孔都是常青树的叶子糊的,看起来丑丑的一坨。

    “宜芳,你这是堆的乌龟么?”

    一旁的崇芳显然也是被丑到了,毫不客气的问道。

    四周的宫婢们也轻笑出声。

    宜芳马上不服气的回过去:“那你来堆啊!说不定还没我的好!”

    孟织晚抱着暖炉,脖颈处围了一圈柔软的兔毛,她用嘴呼气便有一圈棉花似的雾气吐出来。

    “不要闹了,雪这样大,等会湿了衣裳。”

    她开了口,崇芳二人自然也不再胡闹,九曲回廊上匆匆行来一个宫婢,待近了一看,是安钰公主身边的白鹤。

    “孟小姐,公主殿下摆了古董羹,邀您过去。”

    天气越发寒冷,最适合吃古董羹了,往热汤滚滚的锅里烫自己喜欢的食物,又暖和又有趣。

    只是安钰似乎钟爱凉亭,这次在腊梅园的亭子里。

    还没有被热锅的热气沾染,孟织晚只觉得冷风刺骨。桌上摆了三只银锅,已经烧起了碳,眼见着锅里的高汤渐渐沸腾,冬日里的雾气格外明显,氲氤着她的眉眼。

    安子烨姗姗来迟,他才从圣上处出来,他今日穿着弁服,红色衫衣,内搭白娟下衣,鹿皮制的腰带,勾出修长的身姿,腰间双佩,说不出的风流儒雅,一双眸子里仿若沉了雾气,在看到孟织晚那一刹雾气皆散,笑意便溢了出来。

    从白雪皑皑中来,仿若海面初升的一束阳光,看的人心里暖洋洋。

    而孟织晚一眼看见太子腰间佩着一只香囊,正是她送的那只。

    待他入座,宫婢们便候在一旁夹菜入锅。

    “皇姐,这亭子四面过风,在殿内摆不是更暖和吗?”

    孟织晚鼻尖脸蛋的微红不知是风吹还是锅中热气氤氲的,像是染了胭脂的白兔子。

    “哼,你从前可没有这样说过。”安钰心道我还不知道你?“腊梅簇拥着吃古董羹,不是一件风雅事么。”

    的确挺风雅的,抬眼皆是开的灿烂的梅花,红的黄的相间,锅中的气味都不能完全压过梅花的幽香,亭面四周都拉了轻薄的沙帘,有风也不多,刚好驱散些燥热,吃起来刚刚好。

    等都停了箸,稍稍闲聊几句孟织晚便告退,教养嬷嬷还等着她。

    离宫那日,皇后把付嬷嬷给了孟织晚,毕竟离成婚还有一年不到,有个嬷嬷在身边纠正看着她的言行举止更妥帖。

    经过三个月的调教,不论是姿态还是礼仪都与往日不同而语,孟母时常感叹,她的阿晚一颦一笑中都带了点皇家才有的衿贵。

    她身边也带回一个宫女,名唤笤雪,会些武功,这是太子派来的人,最主要的作用是传递书信。

    三日一封,其实没什么可写的,但她光看着信上那笔墨横姿的字迹便开心不已,半年来竟攒了一大沓。

    她已半年未见过太子,哪怕是过年国宴,她也未曾见着。

    她安安心心的等着八月来临。

    偶尔去寺庙烧香拜佛。唯有一次见过无圆大师,路过她时只说了一句命不可违,孟织晚想着或许太子才是命定,因为册封太子妃后,那孤魂再也没入过她梦。

    自从册封的旨意下来后,不少官家小姐给她递帖参席,付嬷嬷给她择了能去的她便去,不知不觉间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五月,太子妃婚服便送来试穿,嫁衣是从各地招来的顶尖绣女们日夜轮番,花了整整六月才制好,婚服上的展翅凤凰栩栩如生,是以金线绣成,连点珠的都是色泽上好的珍珠。

    太子妃的凤冠是九翠四凤双博鬓,大宝石都数不胜数,更不肖说点缀如星的小宝石,一眼看去只能不停喟叹果然还是皇家才有这个能耐。

    等孟织晚试穿,终于明白欲坐此座必承其重什么意思了。

    真的非常重,婚服繁杂,衣裙霞帔上都是货真价实的珠宝,更不肖说那顶亮闪闪的凤冠。

    只是试了婚服是否合身,孟织晚已经累的不想说话,可是一想到太子穿着红色婚服的样子,她就又打起精神来。

    越临近婚期,孟织晚便越觉得紧张,她总觉得时间过得越发慢了,连作画也不能压住那些躁动。在深闺少女的朝思暮想中,总算到了婚期。

    婚期当日,宫中早早派了人和全福太太来服侍孟织晚,大概新嫁娘出嫁当日都是又喜悦又紧张又有些说不清的愁绪。等孟织晚回过神来,一切都妥帖备好了。

    今日除了太子迎亲前,她都不能出门,家人也不能见她。

    她看到太阳渐渐转到西边,等天边云似火烧时,终于听到丫鬟喜道迎亲队来了。

    一众奴仆扶着她先去了大堂,孟父孟母穿的郑重端坐高堂,孟稚珉坐左侧,一向称病的张姨娘也细细梳妆过坐在一侧。

    孟织晚向高堂的人拜别,心里的酸涩不舍还是忍不住,坠了泪。一旁嬷嬷小声提醒,孟织晚才强忍住了没有呜咽出声。

    孟夫人显然也是哭过,眼里红丝未散,泪水又濡湿了双睫,孟尚孟稚珉虽然眼眶红了,但终究没有落泪。

    一旁的嬷嬷给孟织晚盖好盖头,不一会便听到府外吹吹打打的声音将近。

    主婚者入室,皇太子其后,孟织晚一想到今日入宫,无故基本见不到父母兄长,就忍不住咬牙流泪,幸好身边的嬷嬷带领着她走完仪式,不至于失礼。

    等太子妃双亲说了训言,嬷嬷便扶着孟织晚乘舆到府外换凤轿,太子揭帘入内同坐,宫人快速将两只玉如意塞到两人手中,凤轿随着两侧吹吹打打的声音起轿,微微摇晃着向宫中走去。

    路边观看皇家娶亲的百姓占据了整条大街,更有甚者跑到屋顶观看,孟府奴仆在分发着点了红心的包子与鸡蛋,随行宫人都在撒红布包的铜板。

    轿外吵吵嚷嚷,孟织晚不能去看,只能端端正正坐好,她垂目看着手里的玉如意,忍不住轻轻向身边人瞥去,只看到一段红色衣衫。

    一只手却突然伸来握住她的手,伴随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不要怕,阿晚。”

    她看着被红袖衬得越发白皙的手,心里的不舍难过竟然淡了不少。

    “嗯。”她轻轻应了声。

    至到落轿前,安子烨才松开手。已经到了东宫门前,孟织晚被人引导走到门外两侧站立,安子烨则在门内向孟织晚做辑请进。

    入殿内在礼官指导下完成合卺礼,今日便算大婚已成。

    这时殿外天色已黑,星子都冒出了头。

    孟织晚端坐塌上,双手紧握住手上玉如意,她听到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一席红衫站到她面前,盖头便揭了开来。

    孟织晚下意识仰头看向安子烨,可是头上凤冠顶了一天,酸痛难忍,孟织晚忍不住扶着凤冠。

    安子烨见状,立马伸手帮她扶住,牵着她来到梳妆台前入坐,细致的将凤冠取下。

    “殿下……”孟织晚看着铜镜里的安子烨忍不住唤道。

    “阿晚,今日辛苦了。”安子烨浅笑吟吟的将她的一头秀发解开:“可饿了?”

    其实有点,毕竟折腾了一天,但是不知为何,孟织晚抿着嘴摇头。

    “书妄,备膳!”

    “是。”

    “殿下!”孟织晚看向他,烛光柔和的铺在他俊极的脸上,比以往似乎不一样了,眼里的温柔与心疼傻子都能看出来。

    “想着今日你定思绪不稳,饭也不会好好吃,我早就备好了。”

    孟织晚心里一紧,头一次主动抱一个男子:“殿下,臣女何德何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安子烨便打断了她,他撑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今日已经大婚,你该称呼我为什么?”

    安子烨看着孟织晚本来盛了泪水的眸子先是惊住,而后眼睛不自在的转到别处,面上的脂粉都遮不住那抹羞红。

    “……”她怎么称呼?难不成叫相公?孟织晚觉得她开不了口。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字。”

    安子烨微笑着循循诱导。

    字,什么来着?染枝。

    孟织晚这十来年的教育里,没人说过可以直呼太子的字,哪怕成了婚,她当然也不敢。

    “……”

    幸好宫人此时进来布菜,孟织晚松了口气。

    等吃好了菜都撤下去了,宫人服侍完二人洗漱,孟织晚又怂了,酒足饭饱后该干什么来着?

    春宵一刻值千金。

    这句话猛的弹进她脑袋,不受控制的又想到嬷嬷以及母亲教她的一些羞人书本。

    安子烨好整以暇的优雅脱去外衫,孟织晚轻轻吐了口浊气,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她忍不住抓紧了手下被褥。

    安子烨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不说话,诡异的都盯着火苗飘忽的龙凤烛。

    “呵~”半晌,安子烨忍不住轻笑出声,而后低声道:“阿晚,我今日很开心,终于娶到你了。”

    孟织晚能感觉到面上燥热,定然红透了整张脸,可是她心里虽然紧张,但是更多的好像是欢喜与期待。

    安子烨轻轻揽过孟织晚,俯首吻了上去,暖帐落下,殿内留了一处透风的窗户,龙凤烛的火苗随微风继续飘忽,忽而尽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