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魂散

    次日寅时，孟织晚迷迷糊糊间就被捞起来梳妆打扮，崇芳给她喂了颗薄荷酿梅，感受着口腔里酸甜凉爽的口感，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感觉到身上不适，才想起，她昨日已经大婚，今天要去给圣上以及皇后请安。

    崇芳三人作为太子妃陪嫁，都没有受过宫中调教，因此由另四位二等宫女暂时服侍穿衣梳妆。

    今天要穿太子妃正服，青色圆领鞠衣，前胸后背处金线绣着云凤纹样，红色直领大袖衫，深青色霞帔上两边各绣云霞凤纹，坠有金珠，束玉革带配有玉花采结绶，凤样玉佩。衣服穿好，就要带凤冠，宫婢们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孟织晚的头发，安子烨已经穿戴整齐靠在梳妆台含着笑看着她。

    孟织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涩涩的，昨晚折腾到半夜，还没有休息好又要起床请安。

    等凤冠戴好，孟织晚才算完全清醒。

    安子烨伸出手，看样子是要牵她，宜芳本来已经扶住了孟织晚手臂，见状马上撤回了手，孟织晚看着安子烨：“殿下，这不符合规矩。”

    “夫妻间没有规矩。”安子烨仍旧没有撤手，本来他想说没成婚前不能握手就罢了，怎么成婚了还不能，想想觉得还是太直白。

    孟织晚听到夫妻两个字就会脸红，便将手放了上去：“多谢殿下，”其实也牵不了多久，步撵就在殿外侯着。

    虽然寅时就起身，仍旧折腾到卯时末才出东宫大门。圣上昨日按例歇在皇后处，等他们到了凤栖宫，帝后端坐高台，众嫔妃也到了。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同时行礼，异口同声道。

    “起吧起吧。”圣上笑着赐座，他看到殿下这对新婚夫妻便开心，毕竟他儿的终身大事总算定了，皇家哪个储君皇子在二十岁的时候没个一儿半女的，安子烨其他都好，偏就这一点跟个倔驴一样，赐下去的女官都生了灰也没见他召过。

    两人给帝后敬了茶，浅坐一会，帝后思及两人昨日颇为劳累便将人放了回去。

    孟织晚入殿便换了身清爽的行头，昨天顶了一天凤冠，现在脖子还酸呢，幸好平常穿的衣服不用这么复杂。

    “阿晚，再休息会。”

    “殿下呢？”

    安子烨轻笑一声：“你休息吧，我还有公务未批，阿晚不用担心，没人敢扰你。”

    孟织晚本来想劝他一起休息，听他说公务也开不了口了，她也没精力矫情，她累了两天，真的有点受不住。

    一入梦，便是满天飘摇的桃红，她伸手一接，桃花瓣。

    道路尽头有一座茅草屋，屋边站着一个人，孟织晚心里咯噔，已经成了亲，这魂怎么还能入梦？她空有意识却醒不了，想是他动了手脚。

    孟织晚打定主意去给那魂说清楚，便往那边走去。

    渐渐看清那魂的模样，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面若冠玉，若是不说些放荡的话便浑身散发着仙气，的确不似常人。

    “阿晚，我要走了。”

    那人一直看着她，带了释然的笑说道。

    “我等了百年，看你嫁得良人也安心了。”

    孟织晚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等她百年，为什么化魂入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这魂说了要离开，她也了却一桩心事。

    “你到底是谁？”她还是问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等她百年……

    那人一直看着她，眸里情绪翻涌，半晌才开口：“阿晚无需知道前事，你只需知道你现在嫁的人我很放心。”

    不知哪来的风，卷起粉色花浪，孟织晚看到那人裹在花浪里笑容和暖，看着她一眨不眨，好像那目光穿过前世就这样望了她百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涌出了一点泪意。

    “阿晚，阿晚，我要走了……”他的这缕残魂的法力撑了百年，终于要枯竭，马上就要化烟而去，可是面前的姑娘他想多看一眼，牢牢记在心里。

    孟织晚无意识的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眼前人在粉色花瓣中逐渐透明，化成光尘消散在空中。

    终于彻底结束了，这十余年的梦。

    孟织晚从梦中醒来，缓缓睁眼，帐顶挂着香囊，又闭了眼。这魂扰她十六年，她用尽了法子都没有驱散他，如今他在自己面前消散，还真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罢了，这是好事，从今往后她只需过好日后就行。